时候已经不早,很多人去往小镇,或是投宿休整,或暂时留在镇上一些时日。
下午半天,清水镇前后这一段行人少了很多,慕临风便让大家加快速度,他们的马车马匹都是挑好的,很快就在宽敞的地方超过了其他人跑到了最前面。
在超过的队伍中,慕临风发现天霖和妡儿他们,还有那队镖师队伍,不禁有点意外,还以为他们已经去小镇投宿了呢。
从刚才的地图上看,天黑之前他们能够找到的落脚点有两处。
一处是比较近的一座半山上的道观,那里也是近年来才空置的,虽然在半山,但距离道路并不远,走镖或者带着老幼妇孺的话多会选择那里。
另一处是比道观稍远一点的一座桥底,那里近河边,夏天的话很多人都选择在那里露宿,水源干净地方宽敞。
慕临风把两处落脚点都跟祁熠他们说了,想着后面那些走镖的和天霖他们可能会选择道观,所以他们就直接去那座桥底。
祁熠没有意见,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慕临风是尽量想着避开别人,尤其是一些看上去比较麻烦的群体,避免节外生枝,他们是理解的。
梁瑜和祁晓就算有心同情天霖兄妹也分得清轻重,想着如果往后路上还遇到就再施舍点吃的给他们。
虽然天霖说过他们也是去往京城的,但人牙子多半是哄他们而已,就算是吃脆米,到达京城也是不小的开销,到时候把他们卖了都没法回本。
太阳还在地平线上冒着半个头的时候,慕临风等人到达目的地,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夕阳西下夜风冷冽,把车马安顿好,几个人随即拿出几块留着麻绳的长形布,砍了几根树枝插在地面上,把布绑着围成一个半圈,做了半个简陋的帐篷。
顶上有桥拱挡着不用担心,这样围起来挡风也就没那么冷了。
帐篷扎好就开始生火,趁着天没有全黑,吴叔把他们装水上路的容器都给补满,该洗的东西也简单的洗了洗,省得明天一早起来忘记,然后才开始打水做饭。
只是他们才开始生火,嘈杂的车马声就由远及近,并且很快就停了下来,接着跟他们一样来到了桥底下。
梁瑜他们看过去,不是那队走镖人又是谁,不仅是他们,天霖的队伍也紧随其后下到桥底。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呢。
“……”
祁熠看向慕临风,慕临风看了眼他们自己所占的位置并没有很夸张之后就不理会了。
别人要露宿哪里是别人的事,不过是跟他所猜测的情况不对罢了,也没多大影响。
本来是各不相干的,只是当天霖兄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沉了下来……
第110章
天霖走路的姿势变得一瘸一拐的,额头和脸上都有被打的痕迹,两侧脸颊肿得老高还有不少干了的血迹。
妡儿倒没有什么,只是眼睛红红肿肿的,低着头挽着哥哥的手,悄悄的扫了他们这边一下就不敢再看了。
天霖也一样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们一眼就装作没看到,跟着那三人走到不远处去了。
大概是梁瑜和祁晓一直盯着两个孩子,那三个中年男人冷冷的扫了几个眼神过来,仿佛在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吴叔走过来拍了拍愣住的梁瑜和祁晓:
“别看了。”
“……”
梁瑜和祁晓收回目光低头做事,只是都忍不住暗自咬牙,早上还好好的孩子,现在却被打成这样,哪怕是陌生人也于心不忍啊。
不管天霖做错了什么,都不至于把一个孩子打成那样吧,天气这么冷,得多疼呀。
更何况,无论是从言行举止还是眼神性格,天霖都不像是那种顽皮捣蛋到被打的类型。
三个大男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虽然没有人多话,但包括向来冷静理智的慕临风在内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悄然飘过去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杀意,那三人果然是人渣来着。
祁熠也感觉心口憋了一股气,原本还算活跃的气氛顿时低沉下来。
正在鼓捣菜锅的吴叔拿一个空了的竹筒水壶说:
“水不够,谁给我去打点水来。”
刚好瞥见妡儿扶着一瘸一拐的天霖去河边洗手的梁瑜先其他人一步拿过竹筒:
“我去。”
吴叔欲言又止的看向慕临风,慕临风没有阻拦,只低声说一句:
“小心点。”
说完就低头继续忙手头的事情了。
他家呆子就是这样,只要看不过眼就会善心大发头脑发热的多管闲事,要不是他媳妇儿,总是这么没事找事他早就扔哪个山坳里去了。
当然,天霖那个小家伙被打成那样,他心里也很想知道一些情况,即便非亲非故,也有过一饭之缘了。
“天霖、妡儿。”
梁瑜快步来到河边,看着可怜兮兮的孩子很心疼,在他们旁边半蹲下来问:
“天霖你们怎么了?”
“哥哥他被……”
妡儿刚想说,天霖拉了妹妹一下咧着红肿的嘴角笑答:
“中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
妡儿扁了扁嘴巴眼泪就掉下来了,天霖便又用同样带着伤口的手安慰妹妹:
“妡儿别哭了,哥哥不痛了。”
梁瑜就算再傻也看得出他是在撒谎,怎么可能自己摔一跤摔成这样,就直接问道:
“你是不是被打了?”
妡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天霖用力抿一下嘴巴,眼里泛起水汽还是摇头:
“不……不是的,是摔跤……”
“那你……”
梁瑜刚想继续问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天霖和妡儿看过去就害怕的低下了头,然后匆匆忙忙的跟他道谢就走了。
“……”
梁瑜本来想给天霖的伤药都没来得及给,起身回过头来,发现是带着天霖兄妹那三个男人中的一个站在他身后。
男人高大魁梧,头发和胡子都不是很整洁,长相粗犷,不丑,但不是面善的人。
梁瑜也不直接质问对方,拿出一罐伤药语气温和道:
“这位大哥,我与天霖兄妹也算有缘,所以只是想关心一下他们,没有别的意思,这是一罐对外伤极好的伤药,麻烦您给天霖用上,小孩子身子骨弱,在这样的天气可不好受呢,孩子不精神,你们也不好打理呀。”
他没有说天霖是不是被打,担心对方回头又找小家伙的麻烦就算再气也咬牙忍着,眼下还是给药帮助天霖恢复比较好。
只是梁瑜好声好气的说话,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嘲讽的勾起唇角直接一挥手,梁瑜掌心那罐伤药就掉到地上滚下河里去了。
梁瑜下意识的把手收回皱眉有点不满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便不要,何必如此。”
他也没有失礼的举动,这人着实野蛮了些。
“哼!”
男人粗声粗气的冷哼一下,眼神放肆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他胸前语气轻佻露骨的说道:
“多管闲事慈悲心肠,我还以为是女扮男装赶远路呢,原来真的是个男的,你这小白脸倒是比娘们长得还带劲。”
说完还猥琐的笑了两声,盯着梁瑜的目光侵略性十足,满脸写着不怀好意。
在昨天晚上远远注意到梁瑜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以为梁瑜是哪家千金小姐女扮男装赶远路来着,人长得标致队伍看着还挺肥。
没想到梁瑜却真的是个男人,明明一路风尘,这脸却光滑得像豆腐似的,看着就让人想摸一把。
不过,远看跟近看还是有些差别的,近看梁瑜眉宇间英气很足,没有阴柔之感,就是单纯的长得很好看,祸水的面相。
梁瑜方才隐忍,此刻见他这样羞辱自己顿时就动了气,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你简直野蛮龌龊又不可理喻!”
虽然他读书多,平时不屑于说太刺耳的话骂人,但不代表他不会,拜慕临风所赐,他怼人的功夫还是不低的。
梁瑜的声音不算太小,至少距离他们位置不远的几个镖师都听到了,还发出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声和吹口哨。
镖师队伍里有更多的人围过来,其中还有一个女人,只见她稍微走近看了看梁瑜之后说道:
“长得比女人带劲,说不定用起来也比女人带劲呢哈哈哈……”
她说完周围的人都发出猥琐的笑声,还有人附和着说试试看,下流而露骨,方才调戏梁瑜的粗犷男人笑得很大声。
昨晚梁瑜一行人对天霖兄妹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莫名的就看不惯,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愣头青喜欢多管闲事,让人看着就想狠狠教训一下。
梁瑜心里气急,却还是冷冷的看着言行粗鲁的女人说道:
“我们本是无冤无仇,我也未曾得罪于你们,何必如此出言伤人。”
他不闹事,是不想给慕临风添麻烦,要不然早就破口大骂了,但他也有脾气,所以该说还是要说。
说完梁瑜便不想再理会他们了,然而周围不嫌事大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恼羞成怒的女人和目光露骨的粗犷男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同时朝他走过来。
第111章
梁瑜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反驳两句他们就要动手,便下意识的往后退,刚想继续斥责他们的失礼,却听到两声尖锐的破空声。
不知道是谁惊慌的喊了声小心,下一刻就听到意图对梁瑜动手的两个人相继发出惨叫声。
“啊——”
“……啊……”
声音突兀的撕破半空,惨烈得犹如刑架上正在受酷刑的犯人。
梁瑜被吓一跳,定睛一看,发现他们探向自己的右手被两枚带着倒钩的的锥形暗器刺穿了,鲜血顷刻间就染红了整只手掌。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围着他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不等任何人回神,一支寒芒毕露的箭矢就又破空而来落在嚎叫的两人脚边,隔开了他们跟梁瑜的距离。
面容扭曲的摁着手的两个人怒目看过去,只见朝他们这边走近了些的慕临风已经搭好另一支箭,并冷声警告:
“我曾经在这样的夜色中,以这样两倍的距离从一个人的后脑勺把他的双眼射掉,你们猜,这么近的距离我能不能把你们的眼睛从后脑勺穿出去?要不你们谁先动一下让我试试?”
他的声音冷酷得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就连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其他人都是脸色一变,看着受伤的同伴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上前来帮忙。
被威胁的两人更是动也不敢动,只能咬牙怒视过去。
只有同样沾过血腥的人才察觉得出慕临风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从这快准狠的身手就判断出慕临风的实力在他们之上。
僵持了好一会,慕临风站在原地没动,祁熠持剑来到梁瑜身边,扫了眼不敢动的那两人暗道一句准头真好:
两支飞镖都正中掌心,看着就疼,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准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飞镖有食指粗细,如剑刃一般的泛着寒光,莲花柄带倒钩,要拿出来可不容易,若是直接扯下,整个掌心的肉恐怕都要遭殃,把柄端弄断,掌心也会留下一个窟窿。
真是又毒又狠的东西,祁熠扫一眼就觉得手掌发疼,慕临风狠起来是真的可怕……
眼看祁熠走到梁瑜身边后,慕临风才对愣在一旁的人喊话:
“呆子,还不快把水打过来,锅都烧糊了。”
“噢……嗯,马上……”
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梁瑜回过神来,紧张的捡起竹筒到河边打水。
其实他面对那两个人的时候不是特别害怕,是见血后被吓到了,以前只是听别人说慕临风的事,这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慕临风这种冷酷的一面。
慕临风担心他笨手笨脚的摔下河去于是又说:
“别紧张,你要是摔下河去我就让他们下去给你垫背。”
“……”
梁瑜动作一僵,看着脸色变得比他难看且手掌还在不断流血的两人,咽了咽发干喉咙小心的弯下腰去打水。
被威胁的两个人气得不轻,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看着同伴鲜血淋漓的手,他们不会怀疑慕临风手中箭的准头。
打好水,梁瑜只顾往回走,祁熠把那支箭矢捡起来,一边小心的注意周围其他人一边慢慢后退着走,直到退回慕临风身边。
只是慕临风却依旧没有放下弓箭,继续瞄着那两人,在所有人都在等他放下弓箭的时候,却见他嘴角一扬冷声道:
“弓都拉满了岂有不放的道理。”
说完执箭的手一松,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和周围的惊呼声,泛着寒光的利箭冲刚才出言侮辱梁瑜的女人而去,接着是箭矢射中东西的声音。
锋芒毕露的利箭几乎是擦着女人额头往后,不仅擦破了她的额头削了她额前的一撮头发,还直接射断了她头上束发的桃木栉,最后伴随着她的惊叫声箭矢射入她身后的一棵树上,入木三分。
“啊……”
刚才还嚣张讥讽梁瑜的女人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捂住额头和披散下来的头发尖叫着跪倒在地,糊了一脸血。
然而,她惊魂未定之际慕临风又说:
“我对女人向来仁慈,如果你不是女人,这支箭就会从你的嘴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