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by作者:荒山渡 完结

作者:荒山渡  录入:06-20

他仿佛拉开层层珠帘,又看到了五岁那年舒榆捏着瓶矿泉水教他拿去感谢工作人员的画面,此后十几年,他一直记着那些温婉的话语,记得递水的动作,那是他为数不多从舒榆身上偷到的来自一位母亲的关怀与教导。

两人在外面玩了半天,等准备回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将近五点。
余晏今天没有开车,骑出来的是一辆黑色的摩托车。酷炫的东西对男孩子总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江言秋打从早上刚看到的时候就很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观赏,连头盔都没精力好好系,还是余晏看不下去帮他整理好的。
早上的体验感太短,江言秋还没过瘾,傍晚的时候硬拉着余晏先兜几圈再回家。
日薄西山,余晏骑着车,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兜风。江言秋这回学乖了,吸取了早上差点被带得后仰的教训,不等余晏提醒就自觉地虚环着他的腰腹。江边风大,车开得并不算快,但清爽的晚风依旧拂面而来,将宽松的衣服吹得鼓起来。
风穿过身体的感觉很舒服,将一身的燥气都吹散了,周遭的声音在风声下都有些听不真切,世界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安静。
江言秋微微眯着眼,突然觉得这一刻的静谧也是一种享受,与安静相伴而行的不一定是孤独,也许还有惬意。
江言秋侧头看着江畔不断后退的人和景,掀动双唇,叫了余晏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揉散在风里就更听不清了,余晏微微后倾,问他说的是什么。
江言秋凑近了,呼吸喷洒在余晏的后脖颈处:“我说,谢谢你。”
这回听清了。但江言秋似乎也没有要移开的意思:“你不问我为什么想来游乐场吗?”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每一个字缓慢地从他唇里吐出时都仿佛带着残留的温热若有似无地擦过余晏颈侧。余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时没有回他的话。
摩托车靠着江畔缓缓停下来。余晏调整好姿势微微侧头,配合地问:“为什么?”
江言秋弯起嘴角,无辜地眨眨眼:“你猜?”
余晏:“……”
江言秋唇角微动,正斟酌着用词说些什么,余晏已经无趣地重新启动了车子,问他还有没有想做的事。
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摇摇头。他的生活其实说起来很枯燥,没有像余晏想的那么丰富。他喜欢热闹,不喜欢独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跟着众人聚在一起,他对玩什么其实没什么想法,又不想显得格格不入,往往都是别人提议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人叫他也就去了。
但真要问起想做什么的时候,他脑子里其实是空白的。去游乐场更多的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暗藏在心里的一个结,像是对过去傻傻期待的小江言秋的一次补偿。一直以来的执念圆满了,他突然就没什么想做的了。
余晏带他去游乐场。
余晏给他过生日。
江言秋偷偷地抿嘴笑了,他想,余晏怎么这么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余晏尚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只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人实在很好满足,别人过生日时多爱大张旗鼓,江言秋倒是相反,平日里张扬,生日的时候倒难得地安静收敛。
最后余晏提议要送他回家的时候江言秋又不满意了。
就这样了吗?
江言秋暗戳戳想,现在还这么早,他想不出可以去的地方难道余晏也想不出吗?
真是白长他几岁了。
再者说,哪有人过个生日连生日蛋糕也没有,就去个游乐场就打发了?
心底的念头换了好几遭,江言秋又觉得自己太过贪心,总不能人家主动陪你过个生日,便顺杆往上爬地要求更多,说到底余晏也没这种义务。
江言秋一面谴责自己不知好歹,一面又暗暗期待余晏说点别的,面上却不显,神色如常地挤出一个字节:“嗯。”
总不能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吧?江言秋心道。
尽管不愿意承认,或者说是刻意忽视了,但他心里有个压制不住的小人在不停地说,想跟余晏再待一会儿。
事实上余晏确实还有别的打算,但他没有说出来。接下来一路上江言秋都有些心不在焉,肉眼可见地没了刚刚的兴致,但余晏没有过多留意,只当他是玩累了不想说话。
江言秋的思绪又开始放空,余晏跟他讲话,具体说了什么他没太听进去,只潦草地“嗯嗯”几声乱答。
他盯着路边闹着要糖葫芦的小孩看,大人大概是急着回家又或是出于别的原因没有同意,小孩便蹲在地上不愿走,撒泼打滚闹了一通,身边的大人无法,妥协地买了一串,哄着人走了。
江言秋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人走远了才收回视线,又开始思考行人为什么停下来,不会往后退了。
“你也想吃糖葫芦?”余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江言秋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这停了有段时间了。
可这里并不是他家的路段。他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有些迷茫地望向余晏。
余晏勾唇浅笑:“找我可没有糖葫芦啊。”
江言秋意识到自己被逗了,吹胡子瞪眼地反驳:“谁想要……”
话还没说完,余晏已经转着钥匙圈转身,慢悠悠地打断他:“不过,蛋糕可以有。”
江言秋一愣,侧过身来才发现眼前是一家蛋糕店。纠结了一路,被他揉成一团的复杂情绪登时消散了,他心上一喜,忙不迭跟上余晏的脚步。
有店员迎出来招待,余晏报了手机尾号,向她拿预定好的蛋糕,对方让他们稍等一会,转身走进了帘子后面的另一间屋子。
江言秋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订的蛋糕啊?”
“就早上,你去洗漱的时候,让他们加急定做了一下。”
“哦……”江言秋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你订的是什么蛋糕啊?”
余晏瞥了他一眼:“榴莲。”
江言秋的表情凝固住了,他努力做了一番表情管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嫌弃:“你喜欢吃榴莲吗?”
“不喜欢。”余晏低头觑着他,“蛋糕不是买给你的吗?”
江言秋嘴角抽动,感动的情绪在对榴莲蛋糕的恐惧中逐渐消失。
这个蛋糕他一定要吃吗?
正僵持着,店员小姐姐已经拎着蛋糕出来了,江言秋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小巧的蛋糕最上层点缀着几颗草莓,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草莓。
下一秒他又双眼亮亮地转过头去正面看了一眼,居然是草莓!
余晏接过蛋糕往外走,江言秋巴巴地跟上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草莓蛋糕啊?”
“我不知道。”
江言秋:“……”
好气,又被耍了。
取了蛋糕后余晏带着江言秋去了趟超市,买了满满一堆食材。江言秋一改先前焉了吧唧的样子,兴奋地跟在余晏身旁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作为一个几乎从不踏进厨房的料理白痴,江言秋很少像这样逛超市,看什么都很新鲜,看什么都觉得有用,购物车被他装得满满当当,余晏满脸黑线,趁他不注意又把东西都给塞回架子上。
回到家里江言秋也不消停,撸着袖子非要帮余晏打下手,从没下过厨的人干什么都像捣乱,余晏一边做饭还要一边分心留意他的情况,最后被扰得没办法,洗了盘草莓去了蒂塞给江言秋,把人赶去客厅坐着吃。
刚买来的草莓嫩红欲滴,个个鲜嫩多汁,江言秋满足地拿着出去了,但也没安分多久,没一会儿又窸窸窣窣地摸进来。
余晏切着葱花,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了?”
身后的人没说话,倒是又走了几步,余晏听着动静,放下手中的活转身想看看他在干嘛,刚一转头嘴边就凑上了一个东西,他的动作顿了顿。
江言秋维持着捏草莓的姿势,催促他:“你尝一口,草莓尖尖,很甜。”
余晏下意识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沁入味蕾,果肉新鲜软嫩,吃起来味道正好。余晏抿去唇边的汁水,温着声音评价:“好吃,很甜。”
江言秋就弯起眉眼笑了。
一顿饭做得热热闹闹的,明明只有两个人却也不冷清,江言秋时不时就要进厨房晃一下,捡着已经做好的菜偷吃一口。
余晏把最后一道菜也盛好摆上桌,抬眼看到江言秋又偷偷摸摸地横着手向他对面的一道菜抓去。
余晏一把将他的手拍下来:“去洗手,不讲卫生,也不怕吃了闹肚子。”
“才不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江言秋满不在乎地呛嘴,却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洗手台前把手洗干净了才走过来。
余晏只简单做了三菜一汤,一盘可乐鸡翅,一道清蒸鱼,再搭上一碟豆角炒肉丝,中间摆着玉米淮山排骨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都是寻常的家常菜,但因着卖相上乘,看起来让人格外有口腹之欲。
因为只有两个人,余晏起先还怕吃不完,特意控制了下每道菜的分量,没想到江言秋很捧场,吃饭途中一直赞不绝口,最后停筷时倒是差不多都光盘了。
饭后江言秋拆了齐沅送他的游戏机,两人拿了坐垫坐在地上倚着沙发玩。
江言秋意外发现余晏游戏玩得也不错,男孩子一聊到游戏之类的话题就停不下来,两人窝着一玩就是半天。
在界面上的小人又一次被余晏击倒后,江言秋撇撇嘴扔了游戏手柄:“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怎么什么都擅长。”
余晏失笑,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水喝,出来的时候帮江言秋也倒了杯:“玩太久了,先喝点水再说。”
江言秋接过,一口喝完,嘴里咕哝着:“怎么感觉这跟你家似的。”
话虽这么说,他却半点没有主人的自觉,喝完水直接把杯子又塞回了余晏手里。
“没办法,主人家待客不积极,我只能反客为主了。”余晏耸耸肩,拎着空杯子进了厨房放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把冰箱里的蛋糕取出来。
拿之前他特地注意了下江言秋在做什么,那人还窝在地上,盯着虚空的某处发呆,余晏点上蜡烛,托着蛋糕出来的时候索性把灯一把关了。
突然的黑暗把江言秋吓了一跳,他的心脏紧了紧,下意识要去找余晏,余光中瞥见有光在慢慢亮起,他转头见余晏笑着捧着蛋糕走过来,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松了下来,一颗心变得轻飘飘的,像气球飘落到了柔软的云层上。
余晏慢慢地把蛋糕放在江言秋身前的桌子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了纸皮的生日皇冠给他戴上:“虽然今天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还是想正式说一遍,生日快乐。”
蜡烛的光像是给两个人单独圈出了一方小世界,烛火倒映在余晏眼中,将眸子里的神色染得更加温柔,江言秋愣愣看着他,一时忘了做出反应,还是余晏出声提醒了一句:“不许个愿吗?”
江言秋后知后觉地回神,闻言慌慌忙忙低头合掌抵在胸前,颤着睫毛闭了眼。
他的神情认真而虔诚,余晏静静地等他许完,在他吹灭蜡烛的同一时刻抬手轻轻覆上了他的眼。
黑暗中连呼吸都被放大,江言秋的睫毛上下轻扫着,挠得相贴的掌心痒痒的,余晏喉咙动了动,轻声说:“一切如愿。”
江言秋微微歪了头。
余晏轻笑:“先闭会儿,我开个灯。”
说着便伸长了身子去够电视柜头上的那盏暖色小灯,好一会儿才移开了手,等江言秋睁眼慢慢适应了,他才又起身切回了明亮的大灯。
江言秋开始切蛋糕,盛了第一块要递给余晏:“给你,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余晏并不喜甜食,看着上面点缀着的草莓,想让江言秋先吃。
江言秋不依:“你吃一口嘛就一口。”
他的眸光亮亮的,余晏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低头错开了。他接过蛋糕,认认真真吃起来。
江言秋开心地继续摆弄剩下的蛋糕。
一开心就忍不住要起点坏心思。
他暗暗观察着,趁余晏不注意,抬起一块蛋糕就往余晏脸上招呼。
余晏被砸得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两三秒,江言秋看着觉得有趣,放肆地笑得前仰后合。
才反应过来的人又气又无奈,他也不客气,反手抄起奶油反击回去,得意忘形疏于防备的人躲不过,被抹得脸侧鼻子都是花白。
两个人吹胡子瞪眼地对视半晌,最后冲着对方的脸直乐。
“大花猫。”
“贪嘴小狗!”
江言秋扑过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余晏被顺势按倒在地,江言秋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一心想把他脸上的奶油摸得更花。
等欣赏完才注意到两人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
身下人一脸纵容地任他胡闹,熠熠有神的瞳仁跟他撞上,江言秋有些移不开眼。
余晏的眼睛是狭长的,线条凌厉,不笑的时候像化不开的冰,自带威严,叫人不敢靠近。可眼下这双眼含着笑,江言秋近距离看着,只觉得像初春的温泉,让人只想化在里面。
顺着眼睛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再然后是——
余晏的唇色偏淡,两瓣薄唇形状很好看,嘴角处还沾着他抹上去的奶油。
江言秋不自在地从那处移开目光。
明明整张脸都被蛋糕霍霍得差不多了,在白炽灯光下却还是遮不住眉目间的帅气。
鬼使神差地,江言秋低头凑上去,飞速亲了一下余晏脸侧。
亲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飞速地直起身不敢去看人。
余晏已经被他的动作搞得僵在原地,他看见江言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抿了下嘴唇,舔去唇畔沾上的奶油,呆呆地点评:“甜的。”
“轰——”余晏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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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乐,更了一大章甜的应应景(我个人认为是这样)
虽然感觉也没人看,但是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万一呢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质。
新抽出的枝芽一旦冒了个头就再也按压不下去,经历几场缠绵春雨后隐隐发出新绿。
那晚两人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一个慌慌忙忙把自己躲进卧室,一个看似镇定地收拾了残局,无声落锁离开。
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微妙,不约而同地相互躲了几天,忘了是谁最先沉不住气开了重新联系的头,只是来往之间的氛围总也做不到再像从前那般。
这种情况真正发生转变是在元旦跨年那天。
新年来临前的最后一天,江言秋在上完早上的课后就正式开始了小假期。下午没课,他原本约了朋友一起玩,准备晚上再找余晏一起跨年。
安排好的计划被江立行一个电话彻底打乱。
江立行打电话给他倒也没别的事,只是叫他回家吃顿饭。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上演家庭温情的戏码。
江言秋对于回那个家没兴趣,也丝毫不想吃这顿饭。温情的是别人的家庭,他看着只觉得膈应。
过去将近二十年里江立行对他不闻不问,父子俩如同批了层血缘外衣的陌生人,也只有逢年过节了江立行才偶尔想起来要关心他。江言秋早就习惯了,也乐得眼不见为净,但他也不敢忤逆江立行,说白了他还得靠江立行养。
江言秋是个享乐派,从不干跟自己过不去的事,因此纵使百般不愿,这顿饭还是得吃。
他把聚会都推了,磨到临近饭点才不紧不慢地出门。
江家的别墅前修建了个小花园,种植着各种类型的鲜花,因着被照料得很好,秋冬的时节里也不见荒败凋零之景。花园一角搭了个小秋千,江言秋踏进来的时候,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百无聊赖地在秋千上晃着玩。
男孩生得干净白嫩,一头天然的卷毛很是惹眼。隔着一段距离看到江言秋,男孩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雀跃,一骨碌从秋千上跳下来,小跑着奔向他。
“哥哥,你回来啦!”
飞扑过来的身影由于太过兴奋没收住力道,江言秋被撞得后退了一步,他把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问:“怎么在外面待着?”
男孩依旧抓着他的衣角,仰起头看他:“爸爸说你今天回家,我想在外面等你,这样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了。”
江言秋愣住,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说道:“外面冷,进去吧。”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却始终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抓着他的衣服站在原地,江言秋被拽着,不得不转头看他。
“要哥哥牵。”男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江言秋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对待他这个弟弟。
江一舟是江立行和宁安妍所生,算江言秋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于这一家人,江言秋都不想有过多的联系,偏偏江一舟不知道为什么很黏他,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次面,江一舟每次都表现得满心欢喜,一见到他就凑上来,尽管没过多久就会被宁安妍拉开。
江言秋低头对上那双小鹿般真诚的眼睛,实在做不到淡漠拒绝,只能认命牵着人的手进门。
他的时间点掐得很好,江家的阿姨正好在往桌上布菜,只等着人到了就开饭。
江立行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江言秋装没看见,也不打算主动打招呼。宁安妍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在看到江言秋牵着江一舟的手时微微变了脸色,边加快脚步边冲着江一舟招手:“小舟,过来妈妈这边。”
等走近了,宁安妍直接上手把江一舟拉开,带着他要往餐桌走,转身前还不悦地瞪了江言秋一眼。
江言秋在心底冷笑,对于她的动作毫不在意。宁安妍一直不乐意让江一舟靠近他,生怕他跟人说出什么话,在她眼里,江言秋反倒成了那个随时有可能横插一脚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人。
只可惜江言秋对此毫无兴趣,甚至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桌上的氛围透着说不出的别扭,一家人像强行垫好的四方桌,江言秋是那条断截了导致整体不平衡的桌子腿。
江立行照例是象征性地问江言秋的近况,末了又开始叮嘱他别跟着那帮狐朋狗友瞎混,念叨他成天没个正形。
江言秋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落脚点,倒也不是真的关心他,担心他误入歧途,只是单纯嫌丢脸,传出去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江言秋懒得理他,江立行讲一句他能呛十句,到后面实在无心应对,便只顾着闷头吃饭。
半顿饭的重心都在江言秋身上,宁安妍心有不满,捏着嗓子语气不善地接话:“他能怎么样啊,成日把酒吧当自己家,结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勾肩搭背的不成样子,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说着又意有所指地对着江一舟教导:“小舟你以后可不能学这样子,知道吗?”
江一舟似懂非懂地点头,伸长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要放到江言秋碗里:“哥哥吃排骨,这个好吃。”
两人离得有点远,筷子颤颤巍巍的还没递到江言秋跟前就被宁安妍拦下了:“怎么没见你给爸爸妈妈夹。”
江一舟怯生生地给两人夹了菜,江立行摸摸他的头,又对着江言秋说:“你大二了,也该学点东西了,寒假去公司实习一段时间。”
江言秋没作声,宁安妍先抢了话头:“让他去齐家的公司啊,正好他不是喜欢整天黏在齐沅身后。”
“不用了,”江言秋放下碗筷,“我对进公司没兴趣,用不着整天防着我争夺家产。”
他说罢起身,“饭也吃过了,我走了。”
江立行被气得瞪眼,却也始终没说别的话,江言秋只觉无趣,头也不回地拿了衣服离开。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来的时候还是灰蒙蒙的,出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江言秋没带伞,裹紧了外套埋头走进雨里。
他在路边拦了辆车,坐进去后就盯着窗外发起了呆。绵绵雨势仿佛给城市蒙上了一层薄雾,窗外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模糊,直到几抹艳色突然从眼前闪过,江言秋飘散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他临时起意叫停了司机,在路边下了车,转身走进一家装饰得很温馨的小店。
这是一家花店,各式各样的花摆放在门口,群芳争艳,一派赏心悦目之景。
江言秋的目光从中一一掠过,叫来店主人买了一小束香槟玫瑰。
花开得很是鲜艳,淡黄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水汽,江言秋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护在怀里,沿着屋檐的遮蔽往前走。
雨下得越来越大,江言秋的外套被打湿了一大片,他蹙了蹙眉,把花往怀里挡得更深了些。
没走几步路过了一个超市,江言秋脚步一转又进去逛了一圈,拎了几瓶酒出来,在旁边奶茶店前的藤椅上坐下不走了。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做的事随心又没有逻辑可言,属于想到什么做什么的状态。他既不想回去守着那个空房子,也不想叫车去任何地方,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走进雨里缓冲一下,可是雨太大了,会打坏他的花。
香槟玫瑰是舒榆生前最爱的花,他在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舒榆。
江言秋不喜欢回江家,冷言相对只是其一,他早已习惯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一见到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就忍不住想起舒榆,看到江立行看向宁安妍时的眼神就想起舒榆那些孤独无望苦守的日子。
江言秋索性直接坐在藤椅上喝起了酒。
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江言秋通通不在意。
余晏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江言秋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对着雨幕发呆,桌上摆着几个空酒瓶,旁边还放了把花。
“怎么在这待着?”余晏走过去,注意到他湿透的外套,忍不住皱眉,“没带伞?”
江言秋慢半拍地抬头,对着余晏的脸半天没讲话,似乎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晏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回答他没问出口的问题:“我出来买点东西,这个超市离我家比较近。”
江言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余晏家附近的路段。
“走吧,送你回家?”
江言秋站起身,把桌上的花抓起来重新护回怀里,摇摇头:“不回家。”
余晏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哄着人脱了沾水的外套,又把自己的给他披上,才问:“那先带你去我家?”
江言秋低垂着眸子,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余晏见状只当他默认了,撑了伞半搂着人走进雨里。
夜幕暗沉,大雨空濛,他在今夜捡了只小猫儿回家。

第11章
超市就在余晏家楼下没多远,步行几分钟就能到,奈何雨势太大,一把伞撑不了两个人,尽管余晏已经尽力把江言秋往怀里护,到家的时候还是不免淋湿了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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