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也太逗了。
回到家,余鹤换上拖鞋问傅云峥:“怎么今天过来了。”
傅云峥微微挑眉:“家里有点吵,堂兄一家总是过来,我来你这边躲两天清闲。”
知道是傅聪林把余鹤的事情透露给营销号后,傅云峥明着敲打了堂兄一家,无非是说了些傅氏集团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之类话,吓得他堂兄傅辉压着儿子傅聪林跑了好几趟傅宅负荆请罪。
傅云峥称病不见,不胜其扰。
可他不肯见傅辉一家的态度令他们很是慌乱,傅云峥懒得理会,索性收拾收拾离了云苏到余鹤这里来。
余鹤道:“你越不肯见他们越慌,越慌就越是要见你。你的腿还需要烤电理疗,这里没人照顾你,这怎么行?”
傅云峥抬眼看余鹤:“怎么,不愿意我来?”
余鹤把傅云峥横抱起来,把他轻轻放到普通轮椅上:“求之不得,你的理疗灯呢,我来给你烤也是一样的。”
傅云峥靠在轮椅上:“明天他们送来。”
余鹤推着轮椅往卧室走:“最近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这间房子和傅宅比起来实在太小,是两居室,套内面积只有不到九十平方,因平常只有余鹤一个人住,家具并不是很多,可即便如此,轮椅穿行其中还是略显局促。
很是有几分转不开身的意思,而傅云峥并不觉这里局促。
傅云峥没回答,忽然说:“小鹤,我有点想吃麻酱面。”
“我去做。”余鹤问:“你是想到餐厅陪我还是先回床上?”
傅云峥说:“我来煮面。”
在厨房,余鹤捡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同傅云峥讲了,学校里的是琐琐碎碎,傅云峥也不嫌烦,很认真地听了,听到余鹤要去京市参加思邈杯竞赛,便问余鹤要去几天。
余鹤显然不知道这些细节。
傅云峥说:“提前把行程发给章叔,他给你们安排酒店。”
余鹤又讲起和刘瑞通产生冲突时,梁冉和王广斌帮他吵架,比打架打赢了还要得意,余鹤抬起头,在厨房昏黄温暖的灯光中对傅云峥说:“我有新朋友了。”
傅云峥用长筷子捞出面条,盛进面碗里,他回望余鹤,语气比面锅上热腾腾蒸汽还要暖:“很不错。”
晚上,余鹤用艾叶、老姜、伸筋草、鸡血藤等药材配了药包给傅云峥泡脚,自已则拿平板窝在沙发上看竞赛题。
说是题库,更像是十大中医药典籍摘要,全是大段大段的知识点,足有上千页,这种东西放到从前,余鹤肯定看都不看就直接归到‘有生之年’系列。
所谓有生之年系列,就是那种在心里跟自己说有时间再看、有时间在学,然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打开的那个系列。
可是余鹤一想到自己同梁冉、王广斌组建的兄弟战队,就不由沉下心一行行看过去。
在专业知识上所有人都知道余鹤是个新手,称得上毫无经验,和余鹤一起去参加思邈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即便如此,在明知获奖机会渺茫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愿意跟余鹤一起去参赛,这种信任感足够支托起余鹤努力阅读的耐心。
余鹤的记忆力普普通通,没有梁冉那种几乎过目不忘的图片式记忆,他学习一向是意识流,就是看过一遍的东西全在脑子里混成一团,让他说刚才看了什么背了什么余鹤说不上来,但做题时能凭借直觉抽调出相应部分应用。
比如单选题的四个选项,余鹤能够隐隐感觉到其中某个选项和他脑子里的混沌知识块产生微弱共鸣,那个选项好像在不断和余鹤说‘选我试试’。
余鹤通常会相信直觉,因为除了直觉他也没有别的可相信的了。
总而言之,看一遍肯定比不看有用。
又翻过一页题,余鹤仰起头揉了揉眼睛。
傅云峥说:“你先歇会儿,明天打印出来再看吧,平板上看容易眼晕,一会儿又该头晕恶心了。”
余鹤闻言放下平板,感叹了一句题好多啊。
傅云峥笑笑,英挺的面容在灯光下更加俊朗:“水有点凉了,帮我添些热水吧。”
余鹤起身去提热水壶,往木桶里注水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惊喜地看向傅云峥:“你的脚能感受到温度了?”
脊髓神经开始恢复知觉,痛了几天后能逐渐感受到温度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医生早就同傅云峥讲过,所以在他发现时并没有大惊小怪。毕竟假使用数据来体现傅云峥恢复进度的话,从没有知觉到痛觉重现是从0到1,恢复温感也只能算是从1到2,距离完全康复的100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回,傅云峥告诉自己要戒骄戒躁,不要走上次急于手术适得其反的老路,在病情有进一步好转前他没有声张,可这消息又实在想和余鹤分享。
果然,比起傅云峥的沉稳淡然,余鹤就显得有些激动过度了。从他医学专业的角度来看,如果出现痛觉是喜忧参半,那恢复温感就是身体在向宿主明示它在好转。
余鹤当即放下水壶,半蹲在地上,手指在傅云峥小腿的几个穴位上按过,询问傅云峥的感觉。
“按这疼吗?”
“酸不酸?”
“有麻的感觉吗?”
傅云峥一一答了,垂眸看着余鹤,感慨道:“有模有样,倒真像个大夫。”
余鹤的手指停在傅云峥脚踝,想起王广斌说的家属要负责安抚病人情绪,结果自己比病人还要一惊一乍,恨不能立刻把傅云峥的病例传到全球医学生交流论坛内网,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傅云峥的腿在好转。
余鹤把桶里的水往傅云峥小腿上撩了撩,揉按着手下的经络:“这个桶太小了,小腿只能泡到一半。”
傅云峥似笑非笑:“难道你还想把我两条腿全泡进去?”
余鹤说:“肯定是全立体浸泡效果好呀,等周未回云苏在浴缸里泡。”
傅云峥有些拒绝:“那不是要泡的满身苦味?”
余鹤也笑,揶揄起傅云峥来:“傅老板那么大个总裁,不会还怕苦吧。”
傅云峥面色从容,淡淡回道:“我既不会躺里面喝,又不会小狗似的舔我自己。”
谁会小狗似的舔人谁心里清楚。
傅云峥要是身上泡得苦苦的,尝到这份滋味的人只会是余鹤,余鹤又想起来王广斌嘱咐他恢复初期要避免亲近,不由有些臊,耳根都红了起来。
余鹤手指轻轻划过:“那用玫瑰花瓣给你泡,香的。”
傅云峥伸手在余鹤鼻尖轻轻一点,评价了四个字:“本末倒置。”
余鹤起身,抄着傅云峥膝弯抱他起来,走进卧室放到床上,先将轮椅推到傅云峥触手可及的地方,再拿来手机和常看的书放在床头,又接一杯热水放在傅云峥手边,还要再问上一句:“要去洗手间吗?”
见傅云峥摇摇头,余鹤才转身回客厅收拾木桶。
傅云峥看着余鹤这样熨帖地照顾自已,不由想起来他第一次发烧,余鹤连倒杯热水都不会,第一次一块儿洗澡,余鹤还把他折腾的着凉感冒。
当初的冒失和如今的妥善对比鲜明。
余鹤说会学着照顾傅云峥,就真的再学。
傅云峥心中满是浓浓暖意,对比见到余鹤的心满意足,云苏特地赶来的风尘仆仆不值一提。
简单收拾完客厅,余鹤回到卧室问傅云峥要不要洗澡,傅云峥回答说洗过才来的。
闻言余鹤勾起唇,坐在床边凝望着傅云峥:“我第一次去傅宅那天,你也提前洗了澡。”
互通心意后,傅云峥和余鹤之间称得上无话不谈,就连回忆起那不尴不尬的见面也面色自然,能够坦诚地将自己当时的想法如实告知余鹤。
傅云峥没什么回避地说:“我行动不便,洗澡很慢,等你来了再洗,万一你等的时候改了主意怎么办。”
余鹤呵呵一笑:“傅总果然思虑周全,老谋深算。”
傅云峥微微拧眉,思索片刻又复而笑道:“还是余少爷巧舌如簧,天姿异禀,什么好词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怪怪的。”
余鹤也笑起来。
和傅云峥凑在一起说话无论什么无聊的话题都很有趣,哪怕没有话题可聊只是相互斗嘴都好玩。
余鹤问:“那你今天提前洗澡做什么,我现在总不会改变主意。”
傅云峥故作嫌弃:“因为你家浴室太小,没有装浴缸,这还用说吗?”
余鹤点点头:“好好好,我家浴室小,没浴缸盛不下您这尊大佛,这的浴室我之前量过,装不下傅宅那样的池子,但放个一米六长的小浴缸还是放的下,一会儿就从网上订一个,你在这常住也方便。”
傅云峥应了一声,没反驳余鹤三言两语就定下他在这儿常住的事情。
好像放着观云山景区里上千亩的庄园别墅不住,跑到奉城郊区和余鹤挤在一套九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余鹤拿着卷尺去浴室又量了一次,回来说:“能放下一米六的浴缸,刚好够你半躺着洗澡,药浴也方便,池子小还省水省药材。”
傅云峥心里实在欢喜,伸手掐了一把余鹤的脸蛋:“还怪会过日子的。”
余鹤按住傅云峥的手:“你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没想过来住吗,我刚搬进来的时候墙上房顶一点辅助设备都没装,”他环视着室内新添的扶手吊环:“还都是后来请设计师重新规划的。”
傅云峥说:“你来上学我不便打扰,叫你同学看见又少不了疑问。”
奈鹤把下巴搭在傅云峥肩上:“你总是想太多,是不是还想着把这儿当成我躲你的地方,不想在这儿留下属于你的东西,免得有一天我和你分开看见这些心烦。”
傅云峥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余鹤的头发。
余鹤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大抵是傅云峥习惯远虑,早早就为余鹤留好了退路,提前给余鹤准备出一个‘没有傅云峥’的环境。
买下这间房子时,傅云峥是完全不准备在这里和余鹤同居的,可他最终还是住了进来。
小小的屋子里一点点被他的东西填充,到处都是傅云峥生活过的痕迹。
人生轨迹也在重合,到处都藏着彼此的影子。
他们如此相爱,在一起是水到渠成,就像到了春天花就会开一样,这怎么能避免的了呢?
余鹤将傅云峥紧紧搂进怀里:“不许再想将来和我分开的事情,你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让你再走。”
傅云峥闭上了眼睛:“我没你那么霸道,你来了我很高兴,你要走......”
“我要走你怎么样?”像是怕傅云峥说出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余鹤握着傅云峥肩膀摇了摇。
傅云峥被余鹤摇的一阵头晕。
余鹤可能是发现摇傅云峥这招很好使,每次试图改写傅云峥意志的时候都会摇上那么两下。
真的很晕。
傅云峥叹息一声:“你要走我把你抓回来,可以了吗?”
余鹤握紧傅云峥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谁都不许放手,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傅云峥手指微微一动:“小鹤,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
余鹤又要去握傅云峥的肩膀。
傅云峥往后躲了躲,心有余悸,从善如流:“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余鹤一翻身躺回床上,想像搂玩偶娃娃那般将傅云峥搂进怀里,可傅云峥又实在高大,他便只抱住手臂,紧紧贴在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余鹤是早上八点的课,闹钟七点十分响起时傅云峥已经醒了。
余鹤按掉闹钟,一倒头又往傅云峥怀里扎,腻歪了一会儿,问:“几点醒的?”
傅云峥回答:“不到七点。”
余鹤试图坐起身,可床上又实在温暖,他无力抵抗,嘀嘀咕咕抱怨:“真奇怪,我自己早起的时候从没这么费尽。”
很遗憾,傅云峥从没见过余鹤‘自己早起’,对余鹤口中的结论无从查证。
他推了推余鹤的肩:“快七点半了,不早了。”
余鹤摸出手机看了眼课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早八上公共英语......教务处排课的老师是怕我睡不着吗?”
傅云峥拽着吊环坐身,深觉倘若自己不先坐起来余鹤能在床上赖到中午,他便掀开被往轮椅上挪:“中午回来再睡。”
果不其然,傅云峥一起床,被窝对于余鹤的封印能力大幅度下降,余鹤也坐起身换衣服。
余鹤打了个哈欠,晃晃荡荡往洗手台走:“你早上吃什么啊。”
傅云峥在浴室门口:“不用管我,一会儿有人过来。”
余鹤一边刷牙一边透过镜子看傅云峥,挑挑眉:“那我去上学了。”
傅云峥颔首:“去吧。”
洗头、洗脸、刮胡子,余鹤一套流程五分钟搞定,洗完头后,头发不断滴着水,余鹤俯身反手摸毛巾。
毛巾挂在阳台晾晒,余鹤洗漱根本没提前把毛巾拿过来,也不知他在摸什么。
傅云峥把手里的毛巾扔到余鹤头上:“还是没长大。”
余鹤按着毛巾擦头:“找不到毛巾就是没长大?”
傅云峥说:“谁家二十岁的大人还不知道自己拿毛巾?”
余鹤从浴室走出来,停在傅云峥身边,身上带着牙膏和须后水的清爽气:“你家的。”
傅云峥低头看了眼表:“七点四十五了。”
余鹤骂了句脏话急匆匆拿了手机往门口跑:“中午十一点五十下课,我从食堂给你带饭!”
玄关处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穿鞋的时候也不知把什么撞到了。
“没事,不用收拾。”余鹤喊道:“等我回来捡。”
紧接着啪的一声,防盗门关上,室内倏忽静下来。
傅云峥坐在卧室门口。
感觉所有的喧闹都随着那扇防盗门的关闭而远去了。
原来九十平米的房子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这么安静,就像哪怕几千平米的别墅也会因余鹤的存在而热闹起来一样。
从来都和屋子大小没关系,重点在于是谁。
还来不及生出更多感慨,防盗门电子锁滴了一声,紧接着锁芯转动,房门打开。
余鹤的脸出现在门口:“傅老板!我找不到摩托车钥匙了!麻烦看一眼书桌上有没有。”
傅云峥心头微颤。
热闹又回来了。
电脑主机箱上?
纵然是极其擅长分析他人行为逻辑的傅云峥,一时也很无语,放弃了对余鹤行为模式的具体解剖。
“找到了。”傅云峥扬声道。
他离开书房, 在书房门口抬手一抛,把钥匙丢给余鹤。
余鹤单手接住钥匙,双手合十:“感激不尽, 爱你。”
防盗门再次关上。
傅云峥却不会再觉得安静冷清了,因余鹤找钥匙找到很认真,所有意想不到的角落都翻到了,连沙发上的抱枕都被掀起来, 其中一个还掉在地上。
玄关处收纳盒也洒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有打火机、糖盒、口罩、硬币、手机壳、刮痧板、纸团等等。
一切应该出现在玄关和不应该出现在玄关的东西都放在了收纳盒里。
傅云峥望着宛若哈士奇过境的客厅,叹了一口气。
还是个小孩呢。
余鹤骑在摩托车上,一路风驰电掣。
七点五十八分,余鹤终于抵达教学楼下, 教室在五楼,余鹤看了一眼电梯, 电梯刚刚上行才到三楼。
见等电梯来不及,余鹤迈开长腿直接从楼梯往上窜。
感谢命运之神的眷顾, 上课铃打响前, 余鹤冲进了教室。
余鹤坐在后排喘气。
王广斌把给余鹤带的早饭递给他:“肉饼, 豆浆。”
余鹤给王广斌比了颗心:“感谢斌哥的投喂。”
梁冉和余鹤换了个座位, 让余鹤躲到里面吃早饭:“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余鹤叼着肉饼说:“早上没找到摩托车钥匙。”
他们食堂的肉饼特别好吃,早上刚出锅的馅饼饼皮酥脆掉渣, 肉馅香而不腻,鲜嫩多汁。
余鹤含着馅饼, 连呼吸都是浓郁的肉香。
最难得的是,这个肉饼不放葱!
吃完肉饼,余鹤意犹未尽:“下回帮我买两个。”
王广斌猝然大惊:“两个?你能吃两个?我也就吃两个。”
“我能吃。”余鹤喝了口豆浆:“这烙饼的油里绝对掺猪油了,要不不能这么香,太好吃了。”
梁冉和王广斌对视一眼。
梁冉:“我这儿还有个茶叶蛋你吃吗?”
余鹤一点不客气,伸手把梁冉桌面上的茶叶蛋拿走了。
其实纯按年龄算,余鹤比梁冉、王广斌还大。
梁冉出生月份在夏天,比余鹤小半年,王广斌十九岁生日刚过。
可跟余鹤混在一起,他们都不自觉地把余鹤当弟弟,好像他们要不多看顾些,余鹤就会跟学院里熬废的药渣一起被人论斤收走卖了。
吃完早饭,余鹤坐在座位上放空了一会儿,睡着了。
他的睡姿很简陋,脸直接贴在课桌上,眉间微蹙,双手抄在羽绒服袖口里捂着肚子。
梁冉极为无奈地看了眼余鹤,小声跟王广斌说:“他是不是肚子疼啊,你看他。”
王广斌切脉看病是家学,从小会识字就跟着爷爷给老乡看病,见过的病例不比正经三甲医院的大夫少。
医学之上,梁冉天赋再好也比不上王广斌这十几年的实践经验,所以瞧出来余鹤好像不舒服,下意识先找王广斌给看看。
王广斌观察了一会儿,因为余鹤手抄在袖口里,没法给他把脉,望闻问切只能先使出个‘望’字来,望不出所以然,王广斌又侧耳听余鹤呼吸,听着是有些重有些急。
“是不是吃的太急呛风了?”王广斌下出论断。
梁冉:“......王大夫二十年看诊经历就看出个这?”
王广斌耸耸肩:“食之油腻鲜肥之物过急,致使邪寒入侵,梗滞于胃,不通则痛,这样说能行吗?”
梁冉轻笑一声:“早上顶着风骑车过来,狼吞虎咽吞了张肉饼,能不邪寒克胃吗?你说咱们专业也能有学生吃早饭把自己吃胃疼了,也可真是新鲜。”
余鹤迷迷糊糊哼唧了一声,否认道:“跟吃肉饼没关系,明天我还吃肉饼。”
王广斌靠坐在椅子上,故意冷声道:“梁主任,这病人不遵医嘱啊。”
梁冉也抱手靠坐,语气严肃:“不用管,明天直接给他带清粥。”
余鹤皱眉:“别清粥啊兄弟,明天我早点来,上楼不跑了,肯定不胃疼。”
王广斌示意余鹤伸手,余鹤把手腕递过去,王广斌给余鹤诊脉:“就是呛风积食,多喝热水,要疼得厉害就吃点布洛芬吧。”
梁冉投了赞同票。
余鹤:“......”
真是最高端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他们专业最有天赋的两个学生给他开出的药方居然是多喝热水、吃布洛芬。
面对余鹤对他医术的质疑,梁冉面无表情:“扎针也能止疼,你敢扎吗?”
余鹤猛摇头。
梁冉又说:“先自己揉梁丘、合谷穴吧,一会儿下课给你接热水去。 ”
余鹤说:“梁丘穴在腿上,合谷穴在受伤,揉梁丘穴就没法揉合谷穴了。”
梁冉轻笑一声:“意思是我给你揉呗,余少爷?”
余鹤趴在桌子上:“我胃疼嘛。”
梁冉无奈,而务实的王广斌已经在替余鹤揉膝盖凹洼处的梁丘穴了。
梁冉认命地把手放在余鹤膝盖上,用力一捏:“你怎么这么能撒娇?”
余鹤慵懒窝在椅子上,语气也散散慢慢:“谁撒娇了,我从来不撒娇。”
在两位大夫全力救治下,英语课下课前余鹤满血复活。
第二节 课沈涵沈三针的公开课。
针灸临床诊治常见疾病概论,是理论课不是实践课,梁冉跟余鹤保证不会出现针。
“至少不会出现实体针,PPT上可能有插图,但沈老都八十多了,他可能也不会用PPT。”梁冉说:“先听听,你推荐函不还是沈老开的吗?这还逃课是不是有点说过不去。”
余鹤跟着梁冉他们往二楼阶梯教室走,下楼时接到余清砚电话。
余清砚也要过来蹭课。
挂断电话,余鹤跟梁冉说:“帮我占两个座,我朋友也来听沈老的课,我下楼接他。”
笃行楼西门,余鹤看到了余清砚。
大一课多,开学后他和余清砚上次见面还是余鹤晕针那回。
余清砚是标准的好学生,八点上课,七点半就到教室那种,和余鹤踩点进教室、下课就从后门蹽的作息完全不重合。
早上,余清砚离开宿舍时,余鹤还没有醒;
下课,余鹤已经跑到了食堂,余清砚还在慢条斯理地总结笔记。
在大学,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间都是十一点五十,如果不能做最早吃饭的那批,那食堂的队就有的排了。
每次下课,余鹤都要拽着梁冉冲刺,争取做最先冲进教室的那批,王广斌跑不动,每次慢悠悠走到食堂,余鹤他们已经替他打好饭了。
要是去得晚了,别说打饭窗口得排队,食堂连空余的餐桌都没有,所以有的学生会先回宿舍,等人少了再去食堂。
余鹤是最早吃饭那波人,而余清砚偏偏是最晚吃饭的那一波,大概掐着十二点四十左右到食堂,就没什么人了。
而十二点四十的时候呢?
余鹤大概率已经骑上摩托回家了。
综上所述,余鹤和余清砚碰不上面实属正常。
今天天有些阴,余清砚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站在风中仰头看着树梢。
天空阴郁、老树枯藤,余清砚临风树下,温柔怅然,好像电视剧里死了女朋友的偶像剧男主。
“干嘛呢?”余鹤走进这副色调深沉的画里:“树上有什么啊,我看你瞅半天了。”
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的余鹤过分耀眼,就像一束强光照进余清砚的人生里。
余清砚侧过身朝余鹤笑笑:“脖子有点疼,仰头抻抻。”
“脖子疼啊。”余鹤捏了捏余清砚后颈:“落枕了还是颈椎疼,一会儿我给你捏捏。”
余鹤手劲儿本来就大,又是用心学的推拿,掐起穴位来又狠又准,余清砚一点准备都没有,被余鹤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余清砚吃痛,下意识往后躲,却跟被捏住后颈的猫没什么区别,根本躲不开:“轻点,轻点余鹤,疼啊。”
余鹤松开手:“捏这儿疼就不是落枕,是不是颈椎关节炎啊,低头时间长了?”
余清砚捂着后颈转了转头:“贴点膏药就好了,老毛病了。”
余鹤迈上台阶,边走边说:“人的骨头就这一套,得省着点用,哪儿才二十就得颈椎病的?你可别不当回事,都不用等你老,三十岁你就知道难受了。”
余清砚弯起眼睛笑了笑,赞扬道:“学没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