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仰起头,连眼神都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像一只无辜的犬。
“只要你开心,我没有关系的。”
艹(一种植物)
谢春山一定跑哪儿进修了去吧。
萧怀舟心中郁气难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感觉自己好像所有的话都被谢春山巧妙的围堵掉了。
从前那个坚韧不拔的谢春山呢?
萧怀舟生气的甩了甩袍子,将手中的药瓶丢到谢春山的怀里,然后气呼呼地跨门走了出去。
不能再呆下去了。
再待下去他连复仇的心思都快没了。
谢春山不知哪里学来的技巧,几乎要将他给抵消的毫无恨意。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一定要离谢春山远远的,离得越远越好。
“观书,替我去约一下顾亭安,今夜我要和他出去喝花酒,不醉不归那种。”
何以忘忧,唯有杜康酒。
萧怀舟打定了主意,这萧王府里这几天是不能待了,干脆不要去看谢春山,不要去管谢春山,眼不见为净拿酒精麻痹自己。
等缓个几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才能去面对谢春山的时候,他再回王府比较好。
花楼若是没有办法住就住到顾亭安府里去,反正天下之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不是,他的躲避之处。
顾亭安依约前来,却见萧怀舟一个人已经独自喝了一壶酒。
“怎么了我们的四公子,为什么看起来愁眉不展?”
好歹平日里也是跟他胡扯瞎闹的纨绔公子,所以说他们俩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那些逃课打架之类的事情也没有少做。
从未见萧怀舟如此愁眉不展过。
“我只是想起身边的一个人,忽然变了性子,不知道为何他会有这种转变。”
“还有这种八卦?说一说。”
顾亭安当时就来了兴致。
他和萧怀舟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萧怀舟。
怎么难道萧怀舟身边除了观书这个小仆从,竟会多了别人吗?
“便是此人,平日里都不理人,从前认识他的时候,连正眼都不会给你一分,不管你为他做多少事情,他都不会感动。”
“竟还有这种不识趣的人?”
萧怀舟沉重的点了点头。
“但我苦恼的不是不识趣,而是我再一次遇到这个人,这个人却好像若有若无的转变了性格。”
“四公子,比如一下?”
顾亭安不太了解,萧怀舟口中所谓的转变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他从前十分高冷,万事都如过眼云烟,不会在意,就算是你现在拿刀捅了他,他都不会喊一声,可他现在却会对你喊疼……”
天可怜见。
谢春山那一个字疼。
可是让萧怀舟苦恼了许久。
满脑子都是这个疼字,在反反复复的折磨人。
“那种性格的人,要不是他得了失心疯了,便是第二种可能。”
顾亭安比萧怀舟更加野了一点。
因为他从小都是在边塞长大,跟着父亲东征西战讨南伐北,见识的东西自然也比萧怀舟多得多。
像这种情况虽不多见,但军中人人心思不一,遇见的人多了,就可以猜测一二。
“什么可能?”
萧怀舟洗耳恭听。
“便是这人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他为何要引起我的注意?”
谢春山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可是上辈子他辛辛苦苦做的事情啊,到最后却得不到谢春山一眼的怜悯。
好容易重生一回了,莫非是风水轮流转,谢春山他脑子被驴踢了。
“指不定是他爱慕你也说不一定。”
绝无可能。
爱慕这两个字用在谢春山身上,连做梦都不可能做到。
萧怀舟笑着否认,心中估摸着顾亭安大抵也是不了解的。
只能继续完善自己心里的猜测。
或许是谢春山也记得前世的事情,只知道若是此生没有自己,谢春山就没有办法登上归云仙府宗主之位。
所以他现在只能极尽讨好自己,或者说努力试图不得罪自己。
以免到最后自己恼怒他前世的所作所为,并不愿意治好谢春山,让他回归归云仙府。
充其量便是舍不得仙尊之位吧。
所以才会这般委曲求全。
若真是如此,那谢春山果真是心中只有权势只有自己,并无他人。
真是冷心冷情的叫人觉得可怕呢。
就在萧怀舟劝自己这一场花酒应该喝的尽兴,不要为前世的人累及心情的时候,观书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四公子可不好了,谢道君他在屋子里自尽了。”
自尽???
什么仇什么怨?
连喝个花酒都不能消停,萧怀舟一时间怀疑自己把谢春山带回来,一定是个错误。
他就应该把谢春山丢在雪地里自生自灭。
顾亭安手中的杯子也停顿下来。
“谢道君?”
“哪个谢道君?”
“莫不是王都城里最近天天谣传的,你将归云仙府的大弟子谢春山给带回了府里,那个谢道君?”
顾亭安八卦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留在萧怀舟的脸上。
仔细那么一思索,刚才萧怀舟嘴里所说的那个不近人情的人,好像就是谢春山这种类型。
如今又听闻谢春山自尽。
该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个八卦也着实是有些让人好奇了点。
萧怀舟虽然心中诧异,可是谢春山自尽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那便是归云仙府与大雍朝之间的事情,涉及到国家安危,他必须不能让谢春山死。
往小了说的话,就是他和谢春山之间的私人恩怨。
可他实在是不明白,他还没有开始虐待折磨谢春山,怎么谢春山这就受不住了?
虽然心中不满,又舍不得眼前的花酒。
可是终究是谢春山的性命重要一点。
萧怀舟朝顾亭安道了声歉,就匆匆忙忙的往往萧王府里赶。
可偏偏顾亭安是个不愿意错过任何八卦的主,有这种有趣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也随便牵了一匹马就追在萧怀舟的身后跟了过去。
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场好戏。
等到萧怀舟急匆匆赶回府里的时候,谢春山所在的屋子门口已经跪了一排的下人。
场景多少有些骇人。
萧怀舟皱皱眉头:“怎么回事到底,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个事,他身上还有锁链,又如何会自尽?”
锁链会限制谢春山的行动,而且谢春山现在应该是灵府破碎,一点法力也用不上来。
他临走的时候明明将谢春山锁在屋子里,谢春山是用什么方式自尽的呢?
其中一个下人不停的磕头:“是谢道君,是谢道君他说身上脏了,终于愿意清洗清洗了,所以才让我们放了热水,让他去池子里清洗,可是谢道君他又不愿意让别人服侍在旁边,所以就将我们全都呵斥了出去,我们思索着谢道君身上有锁链,应该不会逃跑,所以才全都守在门外。”
结果却没有想到,一刻钟过去之后,没有听到屋中的动静,有胆子大的下人悄悄地敲了门没有反应。
然后大家这才冲了进去,发现谢春山把自己泡在池子里,双眼微闭,生死不知。
似乎已经溺水了很久。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观书就马不停蹄的赶过去通知萧怀舟。
这时候谢春山已经被人带了出来,安安静静的放在床榻上,闭着双目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萧怀舟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
害怕谢春山就此死了。
难道说之前谢春山冲着自己喊疼,又或者说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只是为了将自己气走支开,然后可以一死就死,一了百了吗?
他真的是想的太天真了。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这一世的惩罚,就可以逃脱上一世的遗憾吗?
谢春山你就是在做梦。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将谢春山的尸体狠狠的折磨一遍,然后焚烧殆尽,让谢春山尸骨无存,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更希望谢春山不要死。
萧怀舟不知道为何自己是这样的心情。
可此时此刻他心中害怕的是谢春山真的死了。
若谢春山真的死了。
他这一世的仇恨去找谁来讨要?
萧怀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走进屋子的,只当他坐在几乎已经没有呼吸的谢春山身边的时候。
他还觉得自己恍若梦幻之中。
“谢春山,不要装死。”
萧怀舟听见自己的声音语带颤抖,有些不敢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顾亭安也赶了过来。
顾亭安从小和萧怀舟一起长大,萧怀舟一个表情他就知道萧怀舟此时此刻的心情。
萧怀舟一定是很害怕,很担心。
于是顾亭安走了进来,伸出一只手揽住萧怀舟的肩头。
准备说两句安抚的话。
眼瞧着躺在榻上的那个道君胸膛之上已经没有什么起伏,怕是回天乏术了。
顾亭安叹了一口气,刚准备揽过萧怀舟开口安慰。
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声虚弱的咳嗽。
然后刚才还犹如死人的谢春山,忽然身体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颤抖不已。
却还是支撑着自己柔弱的身体侧了个身。
冲着萧怀舟艰难的发出声音:“我没事……”
见谢春山还没死,萧怀舟忽然整个人跟失了力道一样,差一点儿瘫在那儿。
他这一举动被顾亭安感知,顾亭安站在萧怀舟的身侧,似乎是想要给萧怀舟支撑。
这一点微小的动作,全都被谢春山看入眼底。
尤其是顾亭安和萧怀舟身体接触的地方。
更加让谢春山的眼神里蒙上一抹不开心的神色。
是旁人触碰萧怀舟。
萧怀舟皱着眉头,发现谢春山没死,心中更是怒意更甚:“谢道君是在演戏吗?”
谢春山被这么一凶,“咳嗽”得越发厉害。
却还是有些可怜道:“身上伤太重,失去了意识。”
简而言之就是,他不是故意在自杀,而是因为受伤太重,一直都没有换药,这才在清洗的时候不小心晕了过去。
倒是累萧怀舟白担心一次。
谢春山似乎很懂,继续语气低迷:“累你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我巴不得你早点死了。”
萧怀舟口是心非。
顾亭安跟着后面附和地点了点头:“反正他没事了,不如我们继续去喝花酒。”
话音刚落,谢春山似乎咳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将肺子都咳了出来。
上一次见到这种不要命的咳嗽的方法,还是萧怀舟受伤的时候。
顾亭安瞪大了眼睛站在那。
一时间连自己都在怀疑这个所谓的谢道长该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
怎么看怎么像故意在留住萧怀舟,活生生一个他们口中的绿茶。
极尽各种见不得人的可怜的手段。
顾亭安刚准备将自己的顾虑说出口。
却看见萧怀舟低头查看谢春山脉搏的同时,那个刚才还在咳嗽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断气的仙君。
忽然杀气凛凛的递来一个眼刀子。
仿佛若是此刻,他有仙力,便已经将自己大卸八块了。
这眼神,恐怖如斯。
顾亭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等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神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所谓的谢道君又换上了一副柔弱的模样。
而萧怀舟已经站起身来,让观书带来了止血的药。
“我今日不是留了药给你,怎么还流这么多血,谢春山,你可不要故意死在我府上赖我们大雍朝。”
谢春山垂下警告顾亭安的目光,叹了一口气。
略作无奈的抬起了自己被热水泡的发白的手。
因为刚才有热汤的浸泡,所以他白皙的手腕几乎要泡到透明,连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是被锁链勒起来的勒痕了。
那勒痕被泡得越发放大,好像萧怀舟在府里怎么虐待他了似的。
又是这双手。
又是这个勒痕。
萧怀舟气得青筋直跳。
却听谢春山道:“只怪我经脉尽碎,手腕无力,无法给自己上药,才会连累你为我操心……”
谁在为你操心?
萧怀舟心中一唾骂,又听谢春山提及自己静脉尽碎。
一腔怒意来到了喉咙口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经脉尽碎,他灵府破损。
他谢春山已经是个将死未死之人了,而且已经落在自己的手里,倒也不必如此生气。
只是这谢春山的话好像有几分是在怪他的意思。
“谢道长这是在怪我?分明是谢道长不让别人触碰啊。”
萧怀舟难免阴阳了两声。
谢春山抬起头,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与萧怀舟对视。
然后缓缓开口:“你不一样。”
“啊?”萧怀舟一脸懵逼。
只听谢春山一字一句道:“你与旁人不一样,你不是别人。”
此时,还沉浸在上一世的萧怀舟,一度怀疑谢春山再次被人夺舍了。
而站在萧怀舟身后的顾亭安就更加惊奇了。
传闻中,沉默寡言高冷的归云仙府大弟子谢春山,竟然开口说出的话,如此撩人。
看来传闻真不可信。
萧怀舟被这句不一样给砸昏了头,有些迷迷糊糊的,神神叨叨盯着举在自己眼前的一双手腕。
似乎觉得自己不给谢春山上药,着实是有一点对不起人家。
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为何谢春山会说出他与旁人不一样的话来?
谢春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
萧怀舟还准备在阴阳两句,却见谢春山咳得更加厉害,甚至还有一缕粉红色的血丝从嘴角渗出。
萧怀舟心中有些慌,想着应当尽快给谢春山上药才是。
他虽然恨谢春山,但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谢春山死在萧王府里,到时候难以交差。
萧怀舟扭头对着顾亭安道:“不如你先去外堂等我,等我给他上完了药,再去陪你喝酒。”
为什么他要去外堂?
“都是男子,你给他上药,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顾亭安百思不得其解。
萧怀舟欲言又止,却见谢春山刚刚咳嗽,露出了半片春光,这会儿听见顾亭安的话又伸手掩盖住领口,似乎是有些抵触的意味。
萧怀舟只能硬着头皮:“谢道君他向来不喜他人在身边,你去外面等我,我很快的。”
不许他人。
顾亭安:“……”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谢春山,然后看见谢春山眼底掠过一抹不可捉摸的得意之色。
谢春山刚才是在得意吧。
是在骄傲吧。
好像是在炫耀些什么。
顾亭安尽管不可置信,可是当他揉完眼睛,又发现谢春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清冷高傲,又柔弱无助。
好一朵娇弱的绿茶花。
顾亭安:“……”
对,还有谢春山刚才咳出的粉色血迹,那分明就是因为咳嗽用力过度而咳出的血迹,并非是肺中残留的余毒或者受伤。
那么用力的咳嗽,要表现自己身娇体弱的模样。
这谢春山简直就是太心机了。
顾亭安恨不得现在就揭穿了谢春山的虚伪面具,可是当着现在一副柔柔弱弱谢春山的模样,他又明白自己说什么似乎萧怀舟都不会相信。
罢了罢了,再找时机同萧怀舟诉说。
顾亭安气的甩了甩袍子往屋外走。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萧怀舟和谢春山两个人。
没等萧怀舟开口,谢春山便主动退下了衣衫,露出身上背后大片大片的鞭痕。
每一道都看起来阴森可怕,是被人用尽力气抽打的。
萧怀舟捻了捻手中的药。
忽然语气森冷:“谢道君戏演够了吗?”
谢春山有些无辜的转过头。
萧怀舟继续冷笑:“你明明知道我这些凡尘俗药对于你身上仙法造成的伤口没有任何用处,千方百计的支走顾亭安,将我骗回来,你到底有何用意?是想要装可怜的模样,让我再去为你偷血菩提吗?”
萧怀舟不软不痛的拆穿谢春山。
这些事情,他与谢春山早就心知肚明,无需在他的面前演戏。
他之所以刚才神思恍惚,实在是因为谢春山的行为太过于反常。
与从前的谢春山完全不一样。
这让萧怀舟打心底里伤心失望。
难道他曾经爱过的那个谢道君,竟然是想要刻意接近自己,回到归云府谢宗主之位的谢春山吗?
他真的看错了人。
谢春山面无表情,却并没有将衣服穿上。
反倒是拉过萧怀舟蘸着药粉的指尖,主动的拿那个指尖放在自己的伤口上。
“凡尘俗药确实对我无用,但若上药的人是你,便可解百毒。”
萧怀舟不语。
谢春山却继续说:“前世我来了,在你临死那刻,我来了。”
这一世,他不会再沉默。
他要告诉萧怀舟所有的真相。
他没有辜负萧怀舟,也没有放弃萧怀舟,他这一世长了嘴,不愿意再让所有的人误解他。
尤其是萧怀舟。
或许重来一世,他参悟的便是坦荡之道。
道心是萧怀舟,便容不得任何的欺瞒。
萧怀舟眉眼一挑,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谢春山是在为自己辩解。
“你来了?我死了你才来,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谢春山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指望这么一点话就会让萧怀舟相信自己。
可是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明明连百年都不到。
对于漫漫仙途来说,就是眨眼而过。
所以他越发珍惜,可以重新和萧怀舟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于是他拉着萧怀舟的指尖,一些微弱的法力顺着萧怀舟指尖慢慢流淌进行萧怀舟心口。
萧怀舟仿佛在脑海里听到了一长串的法诀。
“此乃搜魂之术,我分了你一些法力,你可以踏入我的识海去看看我记得些什么。”
“记忆不会骗人,萧怀舟,你没有爱错人。”
谢春山捏着萧怀舟的指尖,然后让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
一点微弱的荧光逐渐散开。
萧怀舟缩了缩手指,荧光瞬间断掉。
“搜魂之术?我第一次使用是个初学者,稍有不慎就可以让你神魂破碎,变得痴傻,你当真不惧?”
“是你,便不惧。”
谢春山重新将那指尖放于自眉间,细腻的指纹抚过他的眉头,一些萧怀舟从未见过的景象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神魂千里奔袭,于兵临城下之时,接住他的尸体。
是数道天雷滚滚而落,在飞升之时,白衣道君自散神魂,开启阵法。
是那些年被错误估计的冷漠与无情,是转身之后的隐忍不发,是一个人承受护山大阵的痛楚与无奈。
是他和谢春山隔着一道山门,隔着前世今生的痛苦与悔恨。
此时站在他眼前的谢春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谢春山。
是一个侥幸在天雷之下捡回一条性命,侥幸可以回到与他最初相遇的地方,然后一同重新开始的谢春山。
“怀舟,你可信我?”
荧光弥漫处,谢春山语气低沉。
他从未见过那轮高悬明月,为谁低下过头颅。
可此刻,高悬明月的所有月华都散落在他的身上,只盼他可以仰头多看他一眼。
多看这轮明月一眼,给明月一次机会。
弥补他们前世的遗憾。
“还来得及吗?”萧怀舟骤然抽出手指。
看到整个前世过程的他,一时间竟无法接受。
那种从未被深爱之人辜负的滋味,既奇妙又让人无法忘怀。
在谢春山眉间的荧光骤然散去,谢春山紧闭着双眼,整个人忽然倒在萧怀舟的怀中。
萧怀舟好不容易才勉力支撑起了谢春山。
“你怎么了?”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他刚才在使用搜魂之术的时候骤然松手,然后谢春山神魂受了重伤,变成傻子了吧。
萧怀舟看向自己的指尖。
他一个凡人,该不会真的有这么大力气吧?
萧怀舟摇了摇谢春山,却发现对方毫无动静。
“喂,你不是说要重来一回吗,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你若是变成傻子,我们要怎么重来一回?”
见谢春山还是毫无反应,萧怀舟有些着急。
转过身来将谢春山放平在榻上,然后低头紧紧的仔仔细细的盯着谢春山的眉间。
眉间一点伤口也没有,可见搜魂之术并没有在皮肤上留下任何伤痕。
皮肤上没有伤痕的话,该不会是神魂有问题吧?
萧怀舟歪着脑袋左看右看,实在是不知道能看出些什么来。
可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曾经见过谢春山施展搜魂之术,对方确实是醒来之后变得疯癫痴傻不通人言。
若是谢春山,也变成这模样。
他不敢想象。
就在他万分焦急,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的时候。
忽然一个温热的唇覆盖上了他冰凉的嘴,然后将他所要说出的骂人的话,全部都堵在唇齿之间。
肆意侵占如同游龙一般,像是在与前世不敢出手的谢春山做一个了断。
好不容易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他想要忘了过去的自己,同萧怀舟一起携手面对未来的所有风云。
只要他在,萧怀舟在,便是人间最好时候。
“我怎会放下你不管,就算是疯癫不羁,就算是痴痴傻傻,我亦不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