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炽一直看沈蕴不爽,总觉得对方身上存在某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可能这就是气场不合。
沈蕴用餐用得很慢,细嚼慢咽,不时还拿起餐巾纸轻擦嘴角。
林炽不耐烦地看了他好几眼,差点就憋不住叫他赶紧吃,别磨磨唧唧的。
沈蕴动作突然停顿,他莫明其妙对林炽说了一句:“我要见傅正亭。”
林炽冷哼一声:“干什么?等你试药成功自然就能见到我们老大 ”
沈蕴装作没听见林炽的话,又说道:“如果药剂有问题怎么办?”
林炽立马变了脸色追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蕴低下头,并不正面回答。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林炽恶语道:“什么叫有问题?”
他手拍在餐桌上,表情难看,咬牙切齿道:“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们?”
过了几秒。
“是的。”沈蕴嗓音平淡,承认得毫不犹豫:“我骗了你们,我在地下室做的药根本就没有变强大的能力,我只是不愿意替你们制造药剂而已。”
“你完了,沈蕴。”林炽神色危险,他吐字清晰:“你真的完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抽翻整张餐桌,餐盘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下一秒,他上前掐住沈蕴的脖颈,把他重重抵在墙上。
沈蕴背嗑在冰冷的墙面,林炽的右手的力气在逐渐变大,导致他呼吸有些不顺畅,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冷静。
“杀了......我,就....没人能够知道过程了,只有我......”
林炽早就想教训沈蕴了,现在终于抓住机会,他继续加大力气,白皙的脖颈被弄出红痕。
他凑近沈蕴恶意说道:“真想把你这纤细的脖颈掐断啊。”
沈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转了转眼睛看向林炽。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林炽轻声开口:“如果你再耍花样,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到那时候,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明白了么?”
半晌,像是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一样,沈蕴微不可见点点头。
这回,林炽才放开他。
“咳咳......咳咳.....”沈蕴咳得撕心裂肺,眼眶里浸了眼泪。
林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讥讽道:“老大要晚上才回来,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面对他的怒火吧。”
沈蕴捂着脖子上的伤痕,在看不见的角落勾起唇角。
傅正亭听见林炽说沈蕴弄了个骗局的时候,一向心平气和的他蓦然笑出了声。
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他视线落在沈蕴身上,看出对方的狼狈以及脖子上的掐痕,隐去笑意:“沈蕴,你知道么,你浪费了我两天的时间。”
沈蕴站得很直,他沉默以对,并不回应。
在傅正亭看来,对方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自命清高与顽固不化。
真让人火大。
傅正亭难得口出成脏,唾手可及的成功就这么化为泡影,之前的高兴全部白瞎,浪费表情。
他忍无可忍,站起身大踏步来到沈蕴身前,居高临下暴力地扯住沈蕴的衣服领口。
他警告道:“我的耐心很有限,劝你不要继续挑战,不然你的伴侣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沈蕴这回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着脑袋动了动右手,摸到一截玻璃管。
下一刻,他趁其不备举起药剂,紧紧抓住傅正亭的手臂,瞄准对方的侧颈,快速扎了进去。
他这一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防不胜防。
幸好傅正亭反应得快,他往后退几步,推了沈蕴一把,但即便如此,也有三分之二的液体被注射了进去。
傅正亭嘶了几声,皱起眉头,手摸上针眼处:“该死的。”
沈蕴一鼓作气踢到傅正亭的腿弯处,趁他屈下身时紧紧箍住他的脖子,针头对准他的脑门。
“你们最好别动。”沈蕴沉声道:“傅正亭被我注射了六年前致使非人体的药剂,不想他死就待在原地。”
林炽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
沈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很好奇,但我必须说一句,在我给自己注射药剂之前就已经打过解药,而傅正亭能不能活到我给他解药的那时候,我就不清楚了。”
他厉声道:“现在立刻马上,退后。”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林炽不甘心地说了一句:“听他的,退后。”
“解药呢?”傅正亭想要挣脱禁锢,气急败坏:“我问你解药在哪!?”
沈蕴的力气有些制不住,他说道:“解药在陆泽那,你跟我过去,我给你。”
“呵。”傅正亭几秒后开口:“你又骗我是吧,沈蕴,没门。”
他摆脱桎梏,同时对林炽说道:“把他抓起来。”
沈蕴骂了一声,扔掉玻璃管转身就朝外面跑。
要是沈蕴跑了那就没有对抗沈陆两家的筹码了。
林炽一看急声喊道:“抓住他!”
“抓住沈蕴!”
沈蕴一路飞奔到一楼,驻守在别墅周围的人全被惊动,他打倒了两个,左顾右看,最后往花园跑去。
“砰!”
“砰砰砰!”
枪声忽然响起,是傅家的人和陆泽的下属在对战。
天色渐暗,花园里全是黑影,沈蕴猫着腰寻找躲避的地方。
“去哪了?”
“一溜烟不见踪影了。”
“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找,我就不信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沈蕴屏息凝气,他没想对傅正亭下死手,解药也的确在陆泽手上,现在只有等陆泽出现,至于最后怎么处置傅正亭,由中庭的人来做决定。
傅正亭的手下明显处于不利的一方,再加上分了人手去找沈蕴,对抗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林炽给了杨若一枪,子弹打偏了,他顾及着傅正亭:“老大,要不先撤吧,对面人太多了。”
傅正亭深深吸了口气:“今时今日,怕是撤不了了。”
沈陆两家想跟他硬碰硬,连民众反对的呼声都不顾,那肯定是想彻底铲除他。
“先找到沈蕴,别让最后的底牌跑了。”
“是。”
周围全是人,沈蕴尽量把自己缩在灌木从下。
“我这边没有。”
“我这边也没找到。”
他悄无声息想往里面在挪一点,突然咔嚓一声惊响。
“听!有动静。”
“我也听见了,就在这附近,嘘。”
沈蕴心跳有些加速,那些人手里有枪,他却手无寸铁。
周围变得安静,连自己的呼吸都可闻,汗毛竖起。
“陆夫人,抓住你了。”
只见灌木林外六七个枪口对准沈蕴,将他包围地密不透风,根本无法反抗。
沈蕴握紧了拳头。
别墅大厅门口,傅正亭正和陆泽一干人对峙。
但其实看起来是傅正亭被围堵。
傅正亭甩了两下手,缓解疼痛,开口道:“我听陆夫人说,他有一份解药,在陆上将你那。”
陆泽微抬起下颚:“是,六年前致使非人体的解药。”
陆泽神色寡淡,没什么情绪,好像在表示不屑于骗人,傅正亭心下一跳,沈蕴给他注射的药剂可能是真的。
六年前细碎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他额头有细汗冒出。
随后他镇定道:“从陆上将光临这里开始,好像就没见到陆夫人,他去哪了呢?”
他尾音上挑,听起来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老大!”
“老大,我们把他抓住了!”
七八个人压着沈蕴走过来,那枪口抵在沈蕴腰间,后颈,太阳穴。
陆泽瞳孔微张,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傅正亭看见沈蕴,心中有了底。
下一刻,他拿枪指着沈蕴的手腕,态度强硬朝陆泽说道:“我要那份解药,不然就断了他的手。”
有人喊道。
“别冲动!”
“放下枪,别冲动!”
给了傅正亭解药,相当于失去一个牵制的筹码。
周围的人都看向陆泽,等待他做选择。
无论如何,沈蕴都会相信陆泽,他垂下眼沉默不言。
陆泽视线掠过沈蕴,没有犹豫地从衣兜里拿出解药,朝傅正亭扔过去。
傅正亭接过药,立即给自己注射。
现在,主动权又掌握在他的手上了。
他又提出第二个要求:“让你的人全都离开,你把枪扔掉。”
这下大家心里都有些踌躇不定。
陆泽点头应声道:“好,我把枪放下。”
他弯下腰作势把枪扔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
“唔。”
“嗯。”
围住沈蕴的人全都闷哼倒下。
是狙击手,沈蕴反应迅速立即逃跑。
傅正亭立刻用枪指着他扳下扳指。
“砰!”
销烟弥散。
傅正亭的手臂中了一枚子弹,陆泽拿着枪,给了周围的人一个眼神。
局势反转。
傅正亭见大势已去,他用另一只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枪,抬起眉眼笑了笑:“老天爷,你还真是从来没有对我心软过啊。”
幼年失去亲人,童年经历欺凌,再长大点失去爱人,朋友,想做的事做不成,一生荆棘坎坷,圆满从来就不属于他傅正亭。
远方的狙击手蓄势待发,对能在傅正亭有所动作之前阻止他胸有成竹,可是,他看见傅正亭把枪对准了自己。
一阵风吹来,傅正亭好像又听见江念辞在说话了。
“正亭,我等你。”
那个雪夜非常寒冷。
明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照在皑皑的雪地上,松树挂着闪烁的小灯笼,食物的馨香从屋子里飘出来。
“傅妈妈,我要吃饺子!”
“好好好,等会儿林秋。”
“傅妈妈,待会儿吃完我们可以放烟花吗?”
“当然可以,但是要去外面哟。”
“傅妈妈做的饭真好吃啊,我还想再要一碗米饭。”
“妈,南瓜饼快熟了。”
“傅离,你拿个盘子装一下。”
傅正亭站在外面,搓了搓冻得没有知觉的手。
“傅妈妈,为什么不让傅离的弟弟进来坐在一起吃饭呢?”
“念辞,犯了错是要受惩罚的,不然下次还会再犯。”
“可是,外面很冷。”
“念辞,你去帮傅离夹南瓜饼好吗?”
傅正亭低下头踢了踢堆积的雪,他已经习惯如常,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肚子咕噜噜叫唤,让他不得不认清傅离的母亲又在为难他。
他心里数起羊来,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就不会有饥饿感。
有鞋落在雪上的沙沙声。
傅正亭抬起头望向声源,江念辞给他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此时的江念辞就像一只四肢不稳的小羊羔,手里拿着碗碟和木筷,小心翼翼行走在湿滑的雪地上。
“嘘,我悄悄跑出来的,跟他们说我去洗手间了。”
傅正亭估计江念辞说第一次说谎,神情还有点紧张。
江念辞把碗递给他,小声说道:“你吃点东西,饱了才有力气罚站。”
傅正亭接过碗,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江念辞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奇怪:“因为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beta。”
傅正亭吃了一口南瓜饼,听见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什么,接着狼吞虎咽起来。
江念辞有些着急:“你慢点吃,我没有拿水。”
可能是饿狠了,傅正亭将碗里的东西一扫而光,最后他对江念辞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江念辞摇摇头,开口说道:“我先回去了,不能待太久。”
傅正亭闷声:“嗯。”
哪知江念辞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折回来认真说道:“这个世界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但你不在乎就伤害不了你,希望你能快快长大,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念辞,你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傅正亭倒在地上,恍然觉得一切都已解脱。
那些执念化成幻影,随风而去。
远处明黄依旧,有沙沙的脚步声,他仰头望,江念辞眉眼如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对方朝他伸出手,带着几分笑。
他伸手往空中虚晃一抓。
再也没能睁开眼。
沉默无声蔓延。
“老大!”
“老大!”
林炽目眦欲裂,杨若将他控制住。
事已至此,人是带不回去了,只剩一具尸体。
陆泽抿起嘴角,收回视线看向沈蕴。
沈蕴来到陆泽身旁,低声说了一句:“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我不同情他的做法,六年前英勇牺牲人的也算是得到安息了。”
“嗯。”陆泽微不可见点头。
傅正亭的人生是一场悲剧,映照了许多beta的现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存在推进了兰溪的进步。
“杨若,收队。”
相聚不到一个小时,陆泽又双叒叕生闷气了。
因为他看见了沈蕴脖子上的掐痕。
沈蕴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当时只顾着让林炽生气,然后就可以见到傅正亭,没想那么多,不狠怎么诱敌。
结果现在把人气到了。
能怎么办?
当然得哄。
“脖子好像有点痛。”
陆泽轻飘飘地扫他一眼,不说话,迈着步伐。
沈蕴又问道:“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能去医院吗?”
陆泽脚步慢了下来,还是不说话。
沈蕴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有戏的意思,他上前握住陆泽的手,态度良好,自己对自己说道:“沈蕴,没有下次。”
过了两秒。
陆泽轻笑一声。
笑完他紧紧回握沈蕴的手,神色有些复杂,仿佛这几天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也曾惧怕失去。
沈蕴侧过头,心底一片柔软与温情。
时隔六年之久,两界一庭终于揭露了天字地下监狱事件的起因与结果。
沈蕴也向向公众公开解释,此前宣告药剂的存在是为了设局,引诱傅正亭相信他。事实上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能让人变强大的药剂,不要误入歧途。
由于六年前那件事留给众人的阴影实在太大,在大是大非面前,了解真相后的beta们自然不愿意兰溪再次遭遇重创,纷纷哑了火。
傅正亭事件过去之后,兰溪重新修订章法,将beta的权益在合理范围内最大化,与此同时政界与中庭为beta设立三分之一的职位,人选由beta民众投票推荐,通告传出去不久后反响强烈,深得民众支持,一片叫好。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梁佩向院长递交了辞职书,院长的再三挽留没能起到作用,她带着梁凛留给她的日记本,卸下枷锁踏上了周游兰溪的征程。
而维护兰溪安稳功不可没的陆夫人,正在陆家书房和陆泽面面相觑。
只见书桌上搁了一本聘请书,外表看着肃穆厚实,颜色沉稳,但其实里面只有一页纸张。
内容寥寥无几。
大意是说因为沈蕴解救兰溪于安危之中,所以政界真诚地想请沈蕴担任和评高级顾问一职。
这个职位很有讲究,它不隶属于政界的任何形式,更不隶属于中庭和军界。比起实际的权力它更像是一种表彰与象征,不过在其位的人如果发现有谁威胁社会稳定,那他可以不经过两界一庭,直接进行搜查。
沈蕴背抵着桌边,扫了一眼那张聘请书,又看着陆泽开口道:“怎么说,你觉得怎么样?”
陆泽坐在沈蕴身前,抬起下颚嗓音温缓:“我尊重你的选择。”他思索两秒继续道:“不算多繁忙的职位,即使你身兼学业应该也能应付。”
沈蕴闻言点点头,觉得这能称得上一份满意的差事。
他笑了笑:“那我就答应了。”
陆泽纵容地回应:“嗯,好。”
沈蕴合上那份聘请书,轻巧地往旁边一推,桌面空出一方空位,他姿态随意地坐了上去,然后低下身俯视陆泽,手撑着凳子的扶手,唇角微勾:“公事谈完,现在该谈私事了。”
陆泽淡然自若和沈蕴对视,漫不经心启唇道:“夫人想谈什么私事?”
沈蕴凑近了些,低声开口:“那天......我没说完的话。”
他停顿一下垂下眼:“......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因为一场意外灵魂进到了沈蕴的身体里,三年前沈蕴出车祸身亡,之后我就成了他,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不像这里这么繁华。”
这件事陆泽在看到沈蕴藏起来的那本书就已经知晓,只是亲自听沈蕴口述难免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神色略微复杂,斟酌言辞:“当初方逸囚禁你的时候,杨若查到了一些事情,那时可见一丝端倪,没想到如今会成真。”
沈蕴以为陆泽会感到不可置信,原来是早已有所察觉。
他静默片刻,说道:“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平安回来,所以想让你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沈蕴在这里存在过。”
陆泽追问道:“那为什么又不说了?”
沈蕴看着陆泽,有种执拗的认真:“因为有人在等我。”
书房变得安静,落针可闻。
因为有人在等,所以一定要回来。
陆泽不动声色覆盖住沈蕴的手,放慢语速:“我一直想要一个答案,从前觉得未到时机,现在尘埃落定,你能给我那个答案么?”
“当然。”沈蕴几乎是瞬间应答,他反握陆泽的手掌,将一切情感坦白:“我生存的那个世界,如果喜欢一个人,会用我心悦你表明心意。”
他嗓音听着让人沉醉,如梦如幻:“我心悦你,陆泽。”
足够了。
就这一句足够心头震颤。
哪怕一路跌撞,尽处是南墙,那也至死不渝,终不悔改。
陆泽微微施力,将沈蕴禁|锢到大腿上,扶着对方的腰,他眼眸深邃无边,似要求又似希望:“永无期限。”
沈蕴吻了吻陆泽唇角,轻声顺从道:“嗯,永无期限。”
未尽的话语声被淹没在旖|旎的亲吻当中,陆泽撬开沈蕴的牙关,贪婪地摄取属于对方的气息,用力探索唇齿间的每一寸角落,他手掌抚摸着沈蕴的肩背,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
纽扣一颗颗崩落,掉在地毯上,无人顾及。
下一刻,沈蕴被抱起,书桌上堆叠的文件资料被一举扫落,发出闷响。
陆泽取下木簪,长发散开,明黄的灯光之下,沈蕴眉眼精致,他强势地逼近,用食指苗描摹那沾了绯色的眼尾。
沈蕴衣衫不整,不着鞋袜的脚轻|触陆泽的腿,慢条斯理往上滑,偏偏他做这番举动的时候表情清白如高山上的雪莲,不染凡尘,让人如此悸动。
陆泽抓住那只作乱的脚踝,手下触感细腻如凝脂,烫得他呼吸急促。
沈蕴双手后撑,仰起头望着陆泽,忽然笑了一声。
后者神色变得危险,侵略感十足。
天花板上雕刻的壁画精美复古,沈蕴半阖着眼,视线里那盏垂落的吊灯摇摇晃晃,仿佛一只不能停靠的小船。
........
细汗满身,沈蕴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抬手,但陆泽精力依旧充沛,坚毅锐利的下颚线勾勒出英俊的轮廓,迷糊间,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他捕捉到了那句温柔而又占有欲极强的“霖之”。
“沈霖之。”
沈蕴游走的思绪蓦然被拽回,他睁开眼睛正想开口,双手却被按压在桌面,陆泽俯下身缓缓对他说道:“你是沈霖之,是我的爱人,不必刻意,无需佯装,我只会无条件偏向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字叫霖之?
沈蕴有些懵,除了在书上写过之外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而且这番话也很容易让人多想。
只有一种可能,陆泽得知了那本书的存在!
捂了那么久的秘密,最后竟然还是翻车了!
他直起身想替自己说些什么。
可是陆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堵住他的唇舌,拉着他再次坠入爱河。
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件事。
贪欢一时爽,哄人火葬场。
在沈蕴的严刑拷打下,陆泽坦白从宽,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所有,沈蕴虽然比较佛系,尽管对吃了亏看得开,但他认为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他一个人知道为好。
于是结局就演变成,陆泽哄人哄了半个多小时才哄睡着。
临近下午,沈蕴悠悠转醒,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暖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舒适惬意,他懒懒得打了个哈欠,随意捞过柜子上的通讯器。
显示信号拥堵,可能陆泽正在和别人通话。
不过过了几秒,那边就回给了他。
低沉的嗓音从屏幕里传出来:“怎么了?”
沈蕴姿态放松,一副闲聊的样子:“你出去办公了?”
陆泽否认道:“没有,我在.....沈蕴。”
“嗯?”沈蕴不明白陆泽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叫他的名字,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对面说道:“我把一件东西忘在家里了。”
听那语气不像很着急,沈蕴开了口:“需要我帮你带过来么?”
陆泽抬头往周围看去,明园的玫瑰依旧艳丽,他本想折几枝送给沈蕴,哪料中途接到军界的来信,耽搁了一会儿时间。
他故作迟疑,回忆道:“好像在我房间那张案桌的抽屉里。”
沈蕴下了床,视线落在陆泽口中所述的案桌抽屉那,他上前几步,打开抽屉边问:“你在哪里?”
“我在明园。”
对面回应十分简短,紧接着就结束了通话。
沈蕴心底生出几分疑惑,去明园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他不明所以低头看向抽屉,目光稍作停留。
有好几封信放在里面,开口处盖了印花烫金,图案很好看,信封一角还勾勒了几朵红梅。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笔锋遒劲的几个字。
致心上人:沈蕴。
他取出信,发现往后不再是致心上人,而是致爱人。
沈蕴眸光微敛,反应过来陆泽的用意,他慢慢拆开第一封信。
第一次动心,于暮色四合,月朗风清。
是他在学院楼吻陆泽侧脸那天。
第二封信。
数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寄明月。
是他被方逸劫走的那段时间。
又一封信被拆开。
只见上面写着:卿似天上星,又如白梅清雪,人间皎月。
沈蕴心间发颤,眼尾带着笑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拆了多少封信,或者说他无暇去数,直到最后一封。
明园半山的玫瑰将永远存在,我的爱意也是。
夕阳下沉,晚霞铺在天空中,暖晕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点缀了整个房间,沈蕴忽然有些意动。
他把所有的信仔细收好,放回原位,然后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