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镝一动不动,跟石化了一样。
“你这是什么反应?”风笙问他。
墨镝还是不敢相信,风笙会主动对他做这种亲密的动作,“你不是……”
“我没有情根,又不代表我是个白痴。”风笙叹了口气,墨镝怎么突然变傻了啊。
“既然决定了,我不会负你。”
“你说的是真的?”
这一幕好不真实,墨镝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被风笙突然的表白冲击得一败涂地。
“我没必要骗你。”
“……”墨镝只是缓缓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笙觉得,对于这个结果,墨镝好像过于冷静了。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凑近了墨镝的脸,虽然看不清脸,那他双金色的眼睛一直没变。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墨镝被他瞧得往后退了一退,“等这件事结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风笙浅浅一笑,“好吧,随便你。只要你不会再一声不吭地跑掉。”
现在这样也很好。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寒冬来临。
昨夜大雪,今早远远看去,南禺山像是覆了一层层糖霜。
观星台上架起了红泥小火炉,热气腾腾,咕噜噜地煮着羊肉汤,旁边摆着各种各样的菜肴。
风笙是不爱吃荤的,墨镝喜欢吃,让他一直吃素也不太公平。
于是风笙去山下猎了一头羊。
公孙峤上去帮忙:“师祖,今天吃羊肉?”
风笙打开一个食盒,香气四溢。
“今天是冬至,羊肉滋补,对你身体有益。我去灶神那领了两碗馄炖,这是灶神亲自下厨,吃下一碗,延年益寿。”
风笙把另一碗放在墨镝面前,墨镝对馄饨没兴趣,望着锅里的羊肉汤发呆。
“还要再等一会儿,饿了先吃这个。”
墨镝不情不愿地挑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
还剩一大碗。
“才吃这么点就不吃了?”
“我想吃肉。”
也不是不好吃,但他想留着肚子吃羊肉。
风笙也没办法,把那碗馄饨拿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同食一碗,如此亲密的举动,在二人之间很正常。
“……”公孙峤只觉得全身不自在,好想离开这里,他一点也不愿看到风笙和墨镝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公孙峤心里很清楚,这样想是不对的,师祖的私事,他有什么权力干涉?
师祖有喜欢的人,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然而他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满满的失落和……嫉妒。
风笙察觉到公孙峤神态有异,猜测是楼兰的残魂还在影响这个孩子的情绪,若是公孙峤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感情,离楼兰的诅咒生效也不远了。他不是没想过要破除,但诅咒者同时也是被诅咒者,要破除这个诅咒的只有楼兰自己。
每一世,他都有机会破除这个诅咒,却一直持续了这么久。
公孙峤是个好孩子,风笙不愿看到楼兰折磨他。
适时,片片碎雪落下,风笙走出避风亭,粘了一身白。
“如此良夜雪景,围炉饮酒,若是有曲助兴就更好。”
“师祖,我带了青雾。”
公孙峤取来青雾琴,弹了一首咏风雪的曲子。
青雾之所以叫青雾,便是在弹奏之时,会散发淡淡的青色雾气,若是操控得当,这雾便是一种无形的武器。
风笙颦了颦眉,“弹得不错,但我刚才见你心神不宁,指法也有几处不够流畅,可是心里有事?”
公孙峤很快否认:“不……是我造诣不够,今后一定勤加练习。”
“抚琴最忌心浮气躁,青雾的雾气能反映你的内心。初次弹奏时,也并未见你如此,这和技巧无关,可见是有什么在影响你。峤儿,这件神物认定了你,可不要让它蒙尘。”
“师祖,我……”公孙峤觉得很惭愧,师祖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在想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还年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多谢师祖教诲。”
风笙又安慰了公孙峤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他怎么回去了,羊肉汤刚好可以喝。”墨镝正拿着勺子给他们的碗里舀肉汤,对刚才的一幕恍若未闻。
风笙也不想多说,说得太多反倒解释不清,夹了几片青菜在锅里涮着吃。
“峤儿身体不太舒服,给他留一些,我明天送过去吧。”
公孙峤又生病了?
这个病秧子……
要是风笙没什么事情,可能又要去照顾他,于是提议道:“明天……要去看雪吗?”
最近几日的雪越下越大,想必外面也是银装素裹纯白一片。
“好,听说星月岭的雪景很美,我一直想去。”风笙觉得这是个好建议,冬天除了在家围着火炉吃羊肉,也该到处走走看看,才不会辜负这漫长的时光。
南禺山下,风雪满路。
一名女子身着单薄的紫色长袍,头戴幕篱,手拿着一把长剑,独自走过灯火昏暗的长街。
寒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一张娇美的脸。
女子很年轻,但一路上风尘仆仆,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憔悴。
走到南禺山的山脚,山门外的熟悉景色让她不由得眼眶一热,心头也重重跳了几下。
山中布下了结界,紫菀站在那道墙外,手中变出一朵紫藤花,花瓣飞散,穿了过去。
这朵花很快会飞到她的师父手中,让他知晓,他的徒弟回来了。
紫菀一步一步走在长长的石阶上,雪落满地,印出一道浅浅的脚印。
南禺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山上有多少间宫殿、楼阁,山中有多少棵百年古木,这条路上铺了有多少块石头,她都一清二楚。
石阶的尽头,静静伫立着一个红衣男子。迎着风雪,碎雪落在他的发间,不忍融化。
风笙温柔地望着她,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就像当初在这里为她送别。
紫菀鼻尖一红,快步走向他,屈膝跪地。
“师父,紫菀回来了。”
风笙点点头,立刻将她扶起,“快起来。”
他的七弟子,紫菀,在狩野假死后也离开了南禺山,说是想要去调查妖界的事,但具体什么事,连他这个师父都不肯说。
本以为只有狩野这个徒弟还在世,现在失踪的徒弟也回来了,真是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菀儿瘦了,想必在外吃了不少苦……这些年师父一直在找你,可惜寻不到你的消息。”
风笙对这个小徒弟很疼爱,不单是因为紫菀唯一的女弟子,紫菀的乖巧懂事也是他很喜爱的原因。
紫菀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让师父担心了。徒儿这几年行走妖魔两界,换了许多身份,虽然有些辛苦,但也有了很多的收获……”
“平安就好。”
风笙的七个徒弟,现如今只有两个还活着,经此一遭,风笙只希望他这两个徒弟余生安稳。
“你刚才说……去了妖魔两界?”
“是,徒儿刚从天魔墟离开,那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幸好我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否则还真的回不来了。”
回想在天魔墟的日子,紫菀还心有余悸。
“有谁在追杀你?”听闻紫菀受到威胁,风笙正打算为她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好歹的邪魔。
“那倒不是,只是天魔墟的魔主,想让我当他的妃子,还要把我关起来,我就只好跑啦。”紫菀摊了摊手。
原来如此。
听说天魔墟之主嗜血残忍,毫无人性,要是紫菀真的落在他手里,风笙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幸好你跑了,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见风笙没有怪她,紫菀笑嘻嘻地挽住他的手臂。
“师父,菀儿还有一件事想求求你。”
“什么事?”
“菀儿想求您答应我和四师兄的婚事。”
风笙怔住,脸色有些僵。
紫菀口中的四师兄,云桁,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她还不知情。
风笙迟迟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紫菀这个噩耗。
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幼感情甚好,可惜在大好年华里,天人相隔。
“师父……您不同意?”紫菀见风笙脸色奇怪,问道。
“不,师父很乐意你们结为仙侣。只是……只是阿桁他可能见不到你了。”
“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紫菀隐隐猜出了风笙话中的含义,但她不相信云桁已经离世。
“他在两年前闭关,发生了意外。”
“师兄他……也去世了吗?”紫菀木然地松开手,浑身冰冷。
风笙正要开解她,却见紫菀脸色微微变化,震惊、悲痛、后悔……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说道:
“师父,您别伤心,还有我啊……”
紫菀在安慰他,风笙很惭愧,这个时候还想着安慰他这个师父。
明明她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云桁是她青梅竹马的师兄,本想共结连理的人死无全尸,余生只剩她孤单一人。
“还有小野,他也没有死,现如今是妖族的少帝。以后若是得空,你和师父一起去看看他吧。”
“……六师兄还活着?太好了。”
紫菀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风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先去休息一下吧,房间重新修缮过,但你们的东西还留着,云桁应该也留了一些给你。”
“谢谢师父。”
紫菀随风笙一路往回走,风雪渐急,一个身着黑色氅衣的男子,面具遮了半张脸,撑着一把伞迎面走来。
墨镝走到风笙旁边,伞面遮住了落下的雪。
“这是我徒弟,紫菀。”
“鬼仙,墨镝。”
紫菀朝他行了一礼,墨镝微微颔首。
紫菀心思细腻,一眼看出二人关系不一般,又见墨镝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好奇问道:“师父,你们……”
“他是我的伴侣。”
紫菀心领神会,拂过衣裳的落雪,朝着墨镝跪了下来。
“墨先生,请受晚辈一拜。”
“不必多礼。”
风笙疑惑地看向墨镝——
那是我徒弟,跪你你不害臊?
墨镝回了个眼神——
我受得起。
几日后,大雪晴霁。
原本打算两个人一起去星月岭,现在不但要推迟,还得带着两个小尾巴。
墨镝不想让那两条尾巴跟在后面。
但是风笙的徒弟死里逃生,这段时间他肯定要随时看着,不能让徒弟出意外,况且星月岭路途遥远,也许会多留几日。
既然带了一个,另一个也不好孤零零地留下。
星月岭过于寒冷,墨镝让紫菀好好照顾公孙峤,不要让他到处跑。
紫菀很有眼色,看出墨镝不想让他们两个打扰,于是带着公孙峤和他们保持距离。
星月岭是凡间的一处高寒之地,位于雪域之巅。几千年前,神族的清湟世家初到此地,发现了一座无人居住的雪域仙宫,见景色奇佳,又有几处百年温泉,便把这座仙宫献给了天帝天后,当做他们的新婚之礼,然而天帝不喜寒冷,后来转手送给了风笙当涅槃贺礼。
雪域仙宫依山而建,别具一格,风笙看过之后又新修建了几处书阁和花苑,供他闲时来此处消遣。
“我很久没有来过了,不过里面的用具应该都齐备。你们两个看上哪间房都可以住,不需要拘束。”
“是,师父。”
“是,师祖。”
两个小尾巴终于甩掉了,墨镝明显轻松了一些。
“走吧,我带你逛逛?”
风笙牵着他往宫殿深处走。
“这座宫殿,看上去并不是神族的风格,倒像是魔族。”
那些形似龙、蛇的雕花摆件随处可见,还有许多画壁、雕像,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替换,但留下的一些仍然能看出其隐晦的含义,神族断不敢用这样的风格。
“的确不是,这座宫殿是一位魔尊为他的妻子修建的,那位魔后是人族的一个孤女,最初被魔尊抓来当练功的炉鼎,后来改变了主意,决意娶她为妻。宫殿中四季如春,也是因为魔后天生惧寒,温泉穿过宫殿地下,即使赤脚走在上面也不会寒冷。”
“你从哪儿看来的?”
风笙似乎想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敷衍道:“宫殿有一间密室,里面是那位魔尊亲手写的笔录。”
墨镝不太相信:“只有笔录?”
“不然你还觉得有什么,画册吗?”
“我没说有画册。”
被套话了……
风笙无奈道:“好吧,是有一些画册,不过已经被我扔掉了。那种东西还是不要见光的好,给逝者留点面子。”
风笙没有明说,但很难不让他联想。
其实墨镝也没有猜错,那些画册,确实是魔尊魔后的“夫妻恩爱实录”。
那画册是魔尊亲手绘制,不得不说,其人画功不错。另外,这位魔尊还是个恶趣味,对这本画册施加了法术,翻开之后,其中的内容全都会被阅读之人接纳,挥之不去。现在风笙一回忆起来,栩栩如生的画面蜂拥而至。
风笙开始不敢直视这座宫殿,随时随地都能看见那对夫妻在宫殿各处……游戏,他的脸颊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虾。
想起来了,他当初也是这个原因才很少来。
墨镝看着这只自己把自己煮熟的鹓雏,问道:“有这么……见不得光?”
“别说了,让我冷静一下。”风笙捂着脸,摆了摆手。
宫殿是逛不了了,墨镝想找到宫殿中的温泉,让风笙休息平复一下。
“凝雨池,应该是一处温泉。”
墨镝推开白玉雕刻的大门,风笙一看见里面的景象,直接晕了过去。
“?”墨镝接住他,正奇怪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怎么把他吓晕了。
那温泉中间,有一张白玉床。
“……”
风笙看到了什么,墨镝已经能想象出来了。
最后,墨镝用鬼术把整个凝雨池圈了起来,终于清净了。
风笙试了试水深,刚好没过腰,正要准备沐浴休息,墨镝关上门在一旁坐下。
“你又不能碰水,进来干什么。”
“怕你一会儿又昏过去。”
风笙红着脸把他推了出去:“不会的,你在外面等。”
关上门,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片刻后,紫菀来找二人,却看到墨镝闷闷不乐地蹲在地上,以为两人闹矛盾,小心地走过去。
“墨先生,您……蹲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有事?”
“我和峤儿准备了饭菜,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
“知道了,我们稍后就到。”
星月岭山顶,夕阳缓缓落下,鲜红的光辉映照着山脚。
雪域仙宫高处的楼阁上。
荷叶蒸鱼,金丝蟹肉,茄子煲,油酥蛋皮豆腐,杨梅酱汁乳酪……
摆了满满一桌子。
还温了一壶雪松酒和竹叶青。
风笙看到这些菜,正好有了食欲。
“这些都是你们做的?辛苦了。”
“主要是师娘做的,峤儿只是帮忙而已。”
不到一天时间,紫菀就和公孙峤熟悉了,哄着他喊自己师娘,公孙峤也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师娘,殷勤地在后面打下手。
风笙夹了一块豆腐,入口即化,夸赞道:“菀儿这些年手艺见长。”
紫菀谦虚道:“都是师父的功劳。”
墨镝问:“你还会教做菜?”
风笙回答:“我不会。只不过是把灶神的菜谱抄了一份,紫菀自学的。”
他又加了一块蟹肉给墨镝,说:“你要是想吃我也可以学。”
“吃……谁?”墨镝缓缓转过头看他。
风笙也察觉到话里的歧义,连忙说:“没什么,吃饭。”
紫菀和公孙峤互相看了一眼,微笑,沉默,吃饭,当做没听见。
用过晚膳,已入夜。
风笙想帮忙收拾,被紫菀拒绝,让他和墨镝两人出门散步。
满天繁星,仿佛一张浩瀚无边的画卷。
二人走在一片梅花林中,现在正是开花季节,树枝上白梅绽放,与树枝上洁白轻盈的落雪融为一体,远看别有一番意境。
从雪域仙宫的寝殿内向外看,正好能看见这片梅花林。
“这片梅花林也是那位魔尊下令种植,已过几千年,居然还有如此生机……”
梅花林是一座宫廷规格的园林,林中有几条路,但由于无人打理,雪堆中杂草丛生,若是积雪融化……长满杂草的梅花林,不会太美观。
见风笙凝神盯着那满地杂草,墨镝就猜到他想做什么。
“又闲得没事做?”
“闲情逸致也不是谁能都有的。”
风笙现在好像是没什么事可以做了,神界一切太平,听说与妖族的结盟很顺利,结盟之后的事也不需要他去管。
他有大把的时间,和身边的人在一起。
风笙提议道:“到时候我们一起过来?你帮我看看还有哪儿可以调整。”
墨镝同意了,但又提出不想让其他人跟着,不然就不来了。
这么抗拒?
风笙突然想起来,他一直都这样。
而且他白天守在凝雨池外的样子,好像是有点委屈。
若当时宫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说不定……他真的会被吃掉。
墨镝还在等风笙的答复,忽然被他抱住,墨镝愣了一下,而后回抱住他的背。
谁也没说话。
但是墨镝已经知道他的回答了。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冷,风笙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墨镝松开他,发现他衣袖下的手臂也是凉的。
“你的凤焰……”
风笙笑了笑:“你不是怕火吗,我收起来了。”
难怪……
墨镝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雪域仙宫。
“我们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二人一同往回走,回到宫殿时,紫菀和公孙峤已经休息了。
为了能让风笙睡个好觉,墨镝用鬼术将整个宫殿都封闭起来,不让宫殿中的“残魂”再出现,特别是风笙现在住的正是以前魔尊夫妻的寝居。
墨镝在房间中检查了一遍,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出来了,你好好休息。”
风笙坐在床上,歪头看着他:“你去哪儿?”
“隔壁。”
虽然两人确定了伴侣关系,但一直是分开睡的,原因嘛……墨镝的身体被冥界的空气腐蚀过多,实在不适合亲密接触,风笙虽然可以控制凤焰不伤到他,但那也是在他清醒的时候。
万一没控制住……不敢想象。
此凤焰与寻常凤族的凤焰不同,是父亲传给他的。凤君曾寻遍天地间的神火,其中就包括让鹓雏重生的涅槃之火,这些神火融合在一起,最后炼化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凤焰。
凤焰会在预感到危险时保护它的主人,特别是在主人难以控制自己意识的时候。
“过来。”
墨镝不明就里地走过去,风笙扔给他一床被子,自己拿了另一床。
“……”墨镝看着手里的被子陷入沉思。
风笙坐在他面前,认真说道:“回来的时候我考虑了一下,既然我们以后要在一起生活,这种事好像避免不了,我会尽量控制……”
还未等他说完,一只手抚上风笙的脸颊,顺带捏了一下他的耳羽。
风笙的脸瞬间红了一块,紧张地抓住了身侧的枕头,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看。
墨镝靠近他的耳羽,低声说:“避免不了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
风笙忽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也躺了下来。
两人只隔了一张被子的距离,风笙闭上眼,听见身旁均匀的呼吸,估摸他已经睡着了,又悄悄爬了起来。
墨镝一直没有取下过面具,风笙也不是没提过,但他就是不肯,今天是个好机会。
风笙静静地靠过去,想把面具取下,手腕被猛地抓住。
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暗处发出淡淡光芒。
不单是风笙,墨镝也很惊讶:“你想干什么?”
“没事啊,看你睡着没。”风笙笑得很开心,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无聊。”
风笙见他翻了个身,也不恼,直接把头靠在他背上。
墨镝心底一颤,这个动作……唤起了他很久远的回忆,风笙总是喜欢靠在他背上休息,说万一遇到危险方便叫他逃跑。
可鸿濛时代已经结束了,不再有让他们整天担惊受怕的危险。
风笙已经忘记了一切,怎么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应该是无意的吧。
他缓缓闭上眼。
第二日,晴空万里,雪一层一层地铺在大地上,发出刺眼的光。
风笙走到廊下,感叹:“下了一晚上的雪啊……好强烈的日光,你今天还是别出去了。”
他回到房间正要关上窗,墨镝将那扇窗户推开,日光洒在他身上。虽然会对身体有些许影响,但他也不至于羸弱到“见光死”。
“为什么不出去?这次出门就是来看雪。”
“真的不碍事?”
风笙还是很担心,若是墨镝因为其他原因造成的不能接触日光,他可以去求医、去用自己的道行修补,但这些方法,墨镝早就试过了,毫无用处。
现在他们还能在晴日里赏雪,今后该怎么办?他在外面待的时间越久,就越不能抵挡日光对他的伤害。
他送给墨镝的伞,虽然能抵挡部分,但也架不住只是一把伞,意外总是会有的。
这段时间,他们谁都没提及,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心事重重地在雪地漫步,没意识到身后一个雪球急速飞了过来,眼看要撞到风笙的身上,墨镝垂下伞面,挡住了飞过来的雪球。
碎落的雪球沿着伞面滑下,落入雪地中。
听见动静,风笙转头看到墨镝暴露在日光下,连忙把伞柄扶正:“快遮好。”
这时,紫菀和公孙峤也跑过来。
紫菀一脸愧疚:“师父,墨先生……我在和峤儿切磋,一不小心失手了……”
风笙微笑道:“没事,你们继续。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
墨镝却说:“看来招式还不太娴熟。小打小闹没意思,不如让我来指点你们一二。”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都有些不淡定。
风笙劝道:“别了吧,他们俩可不是你的对手。”
墨镝少见地笑了:“无妨,陪他们玩玩。”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人执伞而立,他微微抬起手,地上的碎雪被一股风卷起。
漫天飘雪,凝成一个个雪球,分别攻向对面的二人——
紫菀召唤出藤蔓防身,脚下瞬间长出一片荆棘藤,挡住了雪球攻击。然而雪球中又藏着凝冰术,荆棘藤被冰霜冻住后,又被一道仙力催动,瞬间炸开,紫菀来不及思考,被爆炸击飞到空中,幸而有一股风托住她,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