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回过神来,劝道,“王爷,你冷静一下,永安王说他会去找王妃的,让我转告你,只管安心去京城……”
“王爷,京城事务告急了,现在正是我们平定内乱最好的时候……”箫骐猜到王爷会去找王妃,但是九霄实在太远了,现在也没有确切的线索说王妃是被九霄的人掳走的,王爷做下这个决定太冲动了。
“我怎么可能安心!”楚涵渊手上一用力,羊皮卷合着实木桌子一起裂成了两半。
“他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楚涵渊看着眼前都在劝他的人,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候,苏问已经死了。
他几次想要放弃皇子身份,想要奔赴凉州,把事情查清楚,哪怕是最后再见苏问一面也好!
可是那些人,一个个都在劝他,劝他理智,劝他冷静,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不可追的往事没有必要地付出!
他们又知道什么。
“你们又知道什么……”楚涵渊凄凉地笑了起来。
阿良和箫骐都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相廉并不希望他这个出色的外甥,他姐姐最后的希望断送在这里,断送在一个男人身上,苏问断然也很优秀,但他心还是偏向楚涵渊的,仍然不放弃地说道,“楚涵渊,机不可失,你要好好想清楚,你之前做这么多,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现在让你放弃,你舍得吗!”
楚涵渊呵笑一声,转而认真地对上李相廉说道,“他是我的命。”
“从来没有什么舍不舍得。”
“他在,我在,他亡,我亡。”
李相廉闻言,震惊地呆在了原地,指着楚涵渊说不出话来,“你……”
李相廉看清了楚涵渊眼底的决绝,如若苏问出了什么事……楚涵渊真的会随他而去。
“备车。”楚涵渊对着角落站着的两人吩咐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箫骐和阿良应了声是,夺门而出,生怕被李相廉牵连。
“你……你确定要这样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等你回来,傲云国都不复存在,你又有什么脸面去苟活?你不为现在做打算,你也要为以后做打算!”
李相廉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涵渊感觉眼前黑了一瞬,心想或许闭上眼缓缓就好了,没想到等他再睁开眼竟然眼前漆黑一片。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楚涵渊不动声色地把头转向窗外,淡淡回道,“舅舅说得对……但是我不在乎。”
“我想要的,只有他。”
重来一世,他不想再留下遗憾。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第三次机会,他也不想寄托希望于飘渺的下一次。
代价,可能他根本付不起。
机会,可能他也没有了。
李相廉感觉一口气闷在心口,简直恨不得直接把楚涵渊绑回京城,要不是他打不过这个外甥,能动手,他肯定动手了,哪里还会跟楚涵渊在这里掰扯道理。
就在李相廉快要认命的时候,楚涵渊猛地抓住窗边吐出一口血来。
“楚涵渊!”李相廉冲上前去接住楚涵渊,探上他的经脉。
李相廉神情大变。
不好!这毒可能会要了楚涵渊的命!
恰好这时箫骐跑了上来,李相廉一见他就说道,
“快!去京城,让叶生朝准备好解毒!”
箫骐见到屋里的情况,心凉了半截,王爷要是醒着必定会不同意,但现在必须要以王爷的性命为重,只得应道,“是。”
“王爷?看得清吗?”叶生朝大着胆子在楚涵渊眼前挥了挥。
楚涵渊看到眼前的叶生朝和素色的床帘,知道自己这是回到了京城翼王府,“过了几日。”
“……”四周寂静无声。
楚涵渊皱起了眉,就要下床。
叶生朝硬着头皮说道,“五日。期间你有醒过,但估计你不记得了,你中的不是一般的毒,是带着致幻效果的毒,箫骐他们要是再慢一点,轻则你会失去记忆,重则可能会变成……傻子。”
楚涵渊轻嗯了一声,套上鞋,接过阿良递上的外袍穿上,面上无悲无喜,让人看不懂他此时的情绪。
叶生朝跟箫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无奈。
“过来。”楚涵渊率先大步走到了桌前喝了一口水
箫骐和阿良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王爷没生气就好。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楚涵渊撑着宽大的竹伞,站在磅礴的雨中,口中吐出轻飘飘的一个字,很快被雨水裹挟着在黑夜中失去了踪迹。
手起刀落,鲜血溅到了墙上。
一道闪电照亮了街道一瞬,楚涵渊一张脸半隐在伞下,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雨水飘湿了他黑色锦袍的衣角,打湿了他半个肩膀,雨水顺着他左手流到地上,他却仿若无觉,如过无人之境,踏着一路的尸首向前走去。
闪电过后是惊雷。
“我们老爷何罪之有!你滥杀无辜,迟早要遭报应!”一个女人突然蹿出来,拖住了楚涵渊一条腿。
楚涵渊一脚甩开她。
女人本就被人一剑刺穿了腹部,被楚涵渊踹倒后,彻底倒在地上不动了,一双眼仍然怨恨地盯着楚涵渊。
楚涵渊没有解释,轻轻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来。
箫骐等人跟在楚涵渊身后,一个个脸色肃穆。
这是最后一家了,背叛了傲云国的官员全都变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箫骐上前一步启禀道,“王爷,都处理好了,接下来……”
“进宫。”楚涵渊大步朝着皇宫走去,黑色的身影仿若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士兵将承宁宫包围了起来。
“你还是来了。”皇后病怏怏地半躺在榻上,娇美的面容如今也苍老了许多,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嘴唇还有些发紫,此时披着厚重的白色虎毛,却仍然冷得发抖。
楚涵渊收起伞,踏进宫殿内的脚步都带着水迹。
楚涵渊走到殿中央,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害了他许多年的女人,上一世他没能勘破她的真面目,因为这个女人而死。
“知道吗?”皇后惨淡一笑,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我用的可是你母亲的脸,你看着我这张脸就没有一点心软吗。”
楚涵渊注意到她手指乌黑,看来叶生朝给她下的药起作用了,不欲与她多言,“你时间不多了。”
“哈哈哈哈……”皇后越笑呼吸越弱,眼见就要气绝,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倩笑着对楚涵渊骂道,“我可真是后悔给我留了这么大一个祸患,我就不该把你留下来,当初我就应该送你们母子一起上路!”
“可惜,我谋算了这么多,看样子,一场空啊哈哈哈哈!”
“楚涵文那个蠢货,竟然还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儿子,我们必定可以踏平他傲云国!”
“哈哈哈哈,你是够狠的,弑父弑亲,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楚涵渊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好似不是真的,耳边只有大雨砸在屋檐上的声音,皇后的声音渐行飘远,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楚涵渊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这座宫殿。
皇后到底是谁,他没有兴趣知道。
也许他就是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老天给他重来一次,就是想让他再尝一次相思苦,再品味一次痛失所爱的感觉。
心脏抽搐般疼痛了起来,楚涵渊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捂住了胸口。
“王爷……”箫骐担忧地上前想要搀扶他。
楚涵渊挥了挥手,表示不用,“楚涵文呢。”
“已被捕。苗疆圣女黎也已被叶生朝困住,短时间掀不起什么风浪。”
“嗯。”楚涵渊打开伞,遮挡住自己眼里的深切思念。
还有一个人,最后有一个人。
他曾经最恨的人。
龙床上躺着的人被迫坐起,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在看到来人是楚涵渊的时候,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意外?和我当初知道我是李清河外甥的时候一样惊讶。”楚涵渊冷笑着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这位帝王却仿佛看蝼蚁一般,轻蔑地把腿搭到了矮桌上。
皇帝楚重山根本不能相信,自己忽视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任他人欺负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会是自己和爱人真正的孩子。
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楚重山泪水从眼角浸出,混浊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楚涵渊,忽得从楚涵渊眉眼间看到了他想见的人,哼笑道,“还是我赢了,我赢了……”
楚涵渊冷情地打破他的幻想,“你的毒是我让人下的。”
“逆子!”楚重山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他做错了,他真的做错了,做错了二十多年的事情,现在再也无可挽回了。
两行泪淌下,流入了楚重山的衣领,楚重山认命了,“死在你手上,也是我应得的,我只希望你的母亲在地下不会怨恨我。”
“会的。”楚涵渊看着楚重山后悔,顿觉好笑,“我母亲一定很后悔看中你这么个废物。”
“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守不住,什么都得不到。”
楚涵渊说着,眼里色彩愈重,他也是个废物啊,他又何尝不是个废物。
楚重山闭上眼,强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手脚渐渐变得冰凉,他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勉强出声道,“对……你说的对,我是个无能的人,幼时斗不过大哥,青年敌不过情爱,到了中年还看不透自己的儿子和枕边人。”
“你一定比我有作为。我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也活够了……”
“我也活够了。”
楚涵渊突出一言,吓得楚重山瞬间睁开了眼,待他看清楚涵渊脸上的认真,向前抓住楚涵渊的袖子,撑着一口气说道,“你,你不能,皇位……是留给你的!你不能让给任何人,你必须给我做,做傲云国的皇帝,让傲云国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你是我儿子,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实力能做到。”
楚涵渊挣开楚重山的手,语气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帮你收拾破摊子?你这些年又何曾想要我插手过任何朝廷政务,派来教我的夫子根本什么没有教过我,你就不怕我根本什么都不会?”
“你想让我做皇帝,不过也只是想安慰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我做我的,你想你想,我们这些年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当然,现在你也没有办法来让我按照你说的做。”
楚重山倒下去,嘴里溢出了黑色的鲜血,“你,你要怎么样才肯救救……”傲云国。
楚涵渊站起身,居高看着床上的人,“你知道的。”
什么。楚重山不明白。
楚涵渊轻轻拿起了腰间挂着的兔子状玉佩,眼里充满珍视,“他没事。”
如若他有事,我会让傲云国陪葬。
我要让这个世界陪葬。
楚重山当然知道这个玉佩,苏问身上时常佩戴着的玉佩,苏问与楚涵渊的亲事,还是自己亲手赐下的。
他明白了。
楚重山脸上苦涩又暗含着一丝期待,“你去吧。”
他做不到的,楚涵渊应该能做到。
身为楚涵渊的父亲,到最后只能是留给他一句鼓励。
情之一字,他懂。
避不开。
楚涵渊没有因为楚重山的话而动容,收好玉佩,深深地看了楚重山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楚重山斜着目光,恰好能看到楚涵渊坚挺的背影。
弥留之际,他还是没有办法安心地闭上眼,他不放心的东西太多了。
他不放心傲云国,不放心身后事,不放心楚涵渊,可都无济于事。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这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回想起了那天夜晚的梦。
春夜游,大梦一场,重回年少不知愁滋味,才知道那时的烦恼不过是人生里难得的甜糖,尝过就忘不了,念念不忘的是人,得不到的也是人。
楚重山笑了。
他要笑着去恕罪,但愿她能原谅自己。
一场盛大的春雨,掩盖了许多……
路面上全是积水,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味,似乎离花开之日还有很久。
京城的百姓早上起来,感觉什么都没有变,直到宫中传来了丧钟,忽得知晓了皇帝去世的消息。
而新帝是他们一直期待的人。
楚涵渊。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期待和向往的笑容。
他们没有被神抛弃。
他们的战神还是回到了人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神不为庇护他们而来,只为寻得自己遗失的宝物。
第53章 隐瞒
“三弟,这可万万使不得。”楚涵才无奈地接住楚涵渊砸给他的龙袍和奏折,“我才疏学浅,实在担不得此等大任。”
楚涵才想过当皇帝,但在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以后,他是再也提不兴趣了,他母妃所求不多了,只要大家都能平安就好。
“我要去九霄,此间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楚涵渊翻看着手里永安王寄给他的信件,原本慌乱的心稳定了不少,但仍然感觉心是空空的,他等不了。
“哎……”楚涵才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楚涵渊着急,他也挺担心苏问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被人掳走了呢。
现在好在,人是被抓走的,说明对方短时间内就不会对苏问下杀手,不然的话,直接原地就可以将人就法了,他可是听箫骐他们说了,当时楚涵渊中了剧毒,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对方如果是想要苏问的命,楚涵渊可能早就得到一具尸体了。
原来母妃和楚涵渊的计划,他也有所耳闻,他们是准备徐徐图之,让皇帝和皇后内讧,再慢慢出手,完全不急于一时,哪像现在,楚涵渊果断出手,直接加速了皇帝和皇后的死亡,甚至连登基典礼都给省了……
哦,错了,楚涵渊根本就不想登基,要不是闫绍宽和苏宁泊极力劝阻,楚涵渊等到丧钟一响早就奔去九霄了。
楚涵才想到这,心里有些发酸,他是比不上楚涵渊,从头到尾都比不上,怪不得苏问选楚涵渊不选他。
他既没有楚涵渊的胆量,也没有楚涵渊的运筹帷幄。
楚涵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抬起头对着楚涵渊一笑,“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替你看好傲云国,等你回来,你还是我们的皇帝。”
“嗯。”楚涵渊难得的应了楚涵才一声。
箫骐此时入殿,行礼道,“王……陛下,苗疆那些人当如何处置?”
楚涵渊嘴角稍稍向上翘起,不甚在意地说道,“都杀了,让其他人老实点。”
“是。”箫骐心里有些不忍,但也明白楚涵渊的意思,原本这些人不该由他们来杀的,应该是前皇帝楚重山跟假皇后白对上,然后互相消磨,根本轮不到他们出手处置,现在楚涵渊或许会背上本不用背负的残忍血腥骂名。
箫骐跪在地上没动,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还有一事,贤妃娘娘请愿出宫返乡,希望您能赐她爵位并将江南分给她。”
楚涵渊皱眉,“返乡准了,江南不可能赐给她。你告诉她,该有的赏赐都会给她,至于别的……不可能。”
箫骐低下头应道。
贤妃是帮助陛下掌控了前皇帝的行踪,但是也犯不着将江南赐给她,她又不是立下了大功劳,用不着给她那么大的赏赐。
“我不在的时候,让李运启入朝为官,他会助你管理好朝廷。”楚涵渊把信件珍重地放入袖中,对着楚涵才吩咐道,“我会留一些人给你,但你最好也给我老实点。”
楚涵才被楚涵渊的眼睛盯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鸡啄米般点头同意道,“一定一定。”
他哪敢这个时候触楚涵渊的霉头,那他真的是有些嫌命长了。
楚涵渊在脑海中大致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拿上桌上放着的佩剑就大步往宫门走去。
闫绍宽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喘口气,宫里又来消息了。
“什么!楚涵渊走了,他去九霄了?”闫绍宽看着眼前传信的阿良,手上拿着的算盘都要掰断了。
“这么大的摊子,他想怎么样,难道要扔给我们?他楚涵渊要脸吗!”闫绍宽手上一用力,算盘啪一声断了,黑色的圆心珠子落了一地。
“闫少爷冷静。王妃……不,皇后额。”还没册封,这叫什么好,阿良感觉脑子疼,他最近也没好好休息,连传个信都是跑,生怕慢了,耽误事情。
“我不是跟他说了,苏问暂时没事。我还没责怪他把苏问弄丢了,耽搁了我的事,害得我怠慢了贵人,他还给我找事做了,我真是……”闫绍宽越想越气,恨不得把楚涵渊揍一顿出气。
阿良赔笑道,“闫公子口说无凭,陛下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闫公子的话,陛下跟王妃感情一直很好,现在肯定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哼。”闫绍宽把坏了的算盘放在桌上,双手叉腰,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火气。
“所以现在宫中谁主事?”
“李管家和二皇子殿下都进宫了。”阿良见闫绍宽没有刚刚那么生气,快速地从袖中取出一道信函递给闫绍宽,“这是陛下写给你的信。”
闫绍宽刚刚接过信,还没看,阿良拔腿就跑了。
闫绍宽一打开信,才看了第一行就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骂人,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纯净的眸子,把快要吐出来的话吞了回去,呛得咳嗽不已。
“这是怎么了?”苏宁泊刚刚回来,本来想回房,结果看到这边走廊上站了不少人,都是账房里的伙计,他还好奇为什么这些人要站在走廊上,不进去,便走了过来,一进来就看到闫绍宽拿着一张纸,脸色不好,加上散落了一地的珠子,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连一向嬉皮笑脸的闫绍宽都有了这么生气的表情。
“没事。”闫绍宽马上把信收好,心里问候着楚涵渊,面上笑嘻嘻地找了张凳子给苏宁泊坐。
苏宁泊狐疑地看他变脸,觉得闫绍宽应该有事瞒着自己,不过闫绍宽不说,他也不好意思追问,刚好本来也是有事情要跟闫绍宽商量,“你知道了吗?陛下让我赶赴江南,做江南县令。”
闫绍宽站在苏宁泊身后,灿烂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过了一会彻底黑了,温柔地按着苏宁泊坐在椅子上,语气与寻常一般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楚涵渊不是人!
苏宁泊低头想了一会,肯定道,“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我应该去的,晚些我就去收拾行李,这些日子多谢你的款待。”
闫绍宽闭上眼,咬住牙,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气,要慢慢来,“你不准备科举了?”
“本是准备用寻常入仕的方法,如今情况特殊,也容不得我多想,能去江南做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苏宁泊觉得这样也不错。
“你以后不回京城了?”闫绍宽牙都要咬碎了,站在苏宁泊的身后,紧紧地盯着苏宁泊白皙的脖子,他毫不怀疑如果苏宁泊说是,他会真的咬上去。
苏宁泊闻言笑着转过身去看闫绍宽,“怎么可能,表兄和你都在京城,等我历练了一番回来,或许会有更加出色的表现,我也不想一直拖你们的后腿。”
闫绍宽愣住了,苏宁泊的笑颜在他的眼中绽开,他的心一时狂跳了起来,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几时说过谎话。”苏宁泊触到闫绍宽期待的眼神,有些慌乱地垂下眉,站起身来,趁着闫绍宽不注意走到门口,“你让人来把这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
苏宁泊说完就走了,闫绍宽回过神追了出去,门外站着的人看两个人都走了,舒了口气,进屋子打扫,开始干活。
闫绍宽在后院追上苏宁泊,猛地拉过苏宁泊,“等等……”
苏宁泊低着脑袋没有回头。
闫绍宽大着胆子拥住了苏宁泊,一吻落在了苏宁泊头顶。
苏宁泊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闫绍宽见他一动不动,不由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苏宁泊被自己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傻傻的样子,低笑道,
“一路顺风。”
“有困难找我。”
苏宁泊乍然红了脸,连脖子都红了,磕巴道,“好……好的,我,我,我知道了……”
闫绍宽本来想放开他,见他如此紧张,又忍不住捉弄他,“你说我陪你去江南如何,楚涵渊他敢扔下烂摊子,自己一个人跑去逍遥,我也想……”
“不行!”苏宁泊闻言忙转过身,对着闫绍宽劝道,“你要是走了……”
“你亲我一口。”闫绍宽打断苏宁泊的话,调笑着凑近了他的面庞,“我什么都听你的。”
苏宁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大脑一片空白,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他分辨不清此时自己到底是想怎么样……
“哎……”一声轻叹,一个柔软的东西印在了苏宁泊额心。
苏宁泊呼吸都停止了,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了一点,手僵硬地垂在身侧,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飞入他心中的那只蝴蝶。
“还是我主动点吧。”闫绍宽笑着松开苏宁泊,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我等你,不过你可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我这个人生来固执,我认定的人,只能是我的。”
苏宁泊眼眶红了,“如果我到最后仍然不同意,你又待如何……”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闫绍宽,他可能活不过三十,母胎带出来的病症,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大伯给他找了不少药才让他现在勉强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陪不了闫绍宽那么久,及时止损对他们都好。
“你敢不同意!”闫绍宽拧眉似是想说重话,看着苏宁泊欲垂泪的眼睛,丧气道,“那我还是会等你,我闫绍宽只要有一命在,就不会放弃的。”
苏宁泊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他还是应该把他身体的情况告诉闫绍宽,他不该隐瞒。
“我……”
闫绍宽忽得抬起手抚上了苏宁泊的眼,苏宁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管有什么事,我来解决。”闫绍宽摸了摸苏宁泊纤长的眼睫毛,“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我认识的有本事的人很多,不管是你的病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想办法……”
所以请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我的心会痛。
苏宁泊眼瞳瞬间放大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闫绍宽打起了哈哈,像是不想告诉苏宁泊,转而牵起苏宁泊的手,“总之,你别怕,我在。”
生死相随。
漫无边际的黑暗,恍惚间有几只乌鸦飞过,落在树梢上,发出慎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