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可有常去的地方?”袁磊对红俏的话心里存疑,五分相信,五分怀疑,他不觉得红俏会对他说真话。
“这个我真不知道。他这个人……自诩活得像世间流云,你最好小心一些,免得着了他的道了。”红俏又躺了回去,随手抓了台上一本杂记开始看。
“你在关心我?”袁磊起身走到榻边坐下。
红俏往榻里挪了挪,“我关心你,我也非常关心你什么时候能抓到季拂衣,某种意义上,他也是我的仇人,我一直希望你能早点抓到他……”这样我也能早点离开皇宫。
红俏也是故意让袁磊盯上季拂衣,她要寻季拂衣不容易,但以袁磊的手段,他肯定能召集不少人去搜捕季拂衣,想到季拂衣会因为袁磊的抓捕变得狼狈,她还有些想笑。
逃出皇宫并不难,她武功虽然被袁磊给废了,但身手还在,只要计划得当,她迟早能顺利出宫,而且她的底子也还在,练个一两年应该还能恢复过来。
等袁磊抓到季拂衣,她跟季拂衣恩怨了清,她就隐姓埋名去做闫绍宽的婢女,一辈子再不问世事。
“你想做皇后吗?”袁磊突然问道,“如今尚京国,我说的算,只要你想,我……”
红俏用书遮脸,挡住了袁磊看向她探究的视线。
看来季拂衣对袁磊的吸引力很大,袁磊也还没有完全信任她,还拿这么拙劣的谎言来试探她的心思。
“我说想,你真的会让我做皇后吗?”
袁磊莞尔一笑,“当然会,你不需要怀疑朕对你说的话,朕好歹是一国国君,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点头,我明日便昭告天下。”
红俏并不相信,坐起身来,面对袁磊故作难色,“可我不过一乡野女子,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我……不行的,我不能做皇后,我也做不了皇后。”
“你可以。”袁磊上前牵住红俏的手,含情脉脉道,“我看中的人,就算天下人不同意,我也会站在她的身后……红俏,你一直都是我娶的皇后。”
“陛下……还是再让我考虑几日吧。”
“几日?三日可够?”袁磊追问道。
袁磊迫切的样子看得红俏有些好笑,她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少女,她十二岁起就跟着走南闯北,什么事情没见过,袁磊这样的手段在她看来着实有些愚蠢。
“够了……三日后,我会给陛下答复。”
先拖个三日,看看袁磊有没有季拂衣的消息,圣宫被毁已有一月,季拂衣再怎么冷血,也该现身了。
季拂衣终于是在红俏翘首以盼的第二个夜晚踏月而来。
这时已是深夜,因为袁磊今晚宿在了其他的行宫,红俏很早就让宫女太监撤出了内殿,说她要休息了。
季拂衣确认殿内除了红俏,再没有别的人,翻窗而入,看清红俏的打扮,舒了一口气,“看来你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我倒是白为你担心了。”
红俏敏锐地感觉得到季拂衣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并不会因为他有了改变就改变主意。
红俏坐在桌前笑道,“这可真是难得,你也会担心我,我还以为你还在哪个秦楼楚馆里面快活自在,早就忘记我了。”
季拂衣闻言皱眉道,“你……没事吧?”
“呵。我有没有事,你看不出来?”红俏一手捏碎了一个茶杯,温热的茶水湿了她的手和袖子,空气中淡淡的茶香没有冲淡两个人之间的焦灼,反而让他们两个人彼此的心里都烧起了一把火。
季拂衣觉得心里有些闷,想要嘲笑红俏几句,但想到红俏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他确定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红俏跟袁磊也不会产生这段孽缘,“我不跟你说别的,我现在就问你一件事情,你走不走?袁磊不可能是真的对你好,娶你做皇后这件事定然有猫腻,你随我走是最好,你若是不想走,我也没办法。”
“我也想问你一件事情,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后悔!”红俏手抓得更紧了,茶杯碎片几乎要嵌入她的掌心,她却仿若无感,任鲜血从掌心流出,滴落到她身上的红色裙摆上,晕开了一朵朵的红梅。
季拂衣无奈摊了摊手,“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你确定要跟我聊这种风花雪月的东西?你先告诉我,你走不走,你不走,我马上走,我对这尚京国的皇宫可一点兴趣都没有。袁磊那狗东西,我迟早会找他算账,你的仇也可以以后再报。”
“你觉得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复仇?”红俏倩然一笑,“你这么说也没错,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复仇,不过对象不是袁磊,是你。”
季拂衣有些错愕,不解道,“你恨我?为什么?”
红俏嗤笑一声,道,“你还要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了,圣宫被破那日,你在哪里?温言他们撤离的时候,你在哪里,杨晗师姐和老夫人到处找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圣宫都没了,你还假惺惺地来救我,你自己问问你的良心,你敢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关你的事吗!”
季拂衣也怒了,“我不走,留在那里和你一样被袁磊抓吗!我早就跟杨晗说过,那日不宜回宫,我劝过她,劝过老夫人,让她们跟我一起走,她们自己不走。你也是,我现在都来救你了,你还要怪我!”
红俏愤怒地压低声音道,“你的令牌……傲云的人是拿着你的令牌进来的!你自己说你的令牌为什么会在他们手里!他们拿着你的令牌说是他们是你请来的援军,所以他们才能长驱直入,我们的人猝不及防!”
“还有,我当初都说了,不要行事太招摇!你为什么拿走袁磊的玉玺,拿走那些珍宝,你自己知道!你敢说你没有埋下这些隐患,你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季拂衣冷笑道,“我的令牌是做了赌注押给了赌坊!我哪里知道那家赌坊会有问题!你敢说换了别人,圣宫就不会被破?
你这杆子就打得太远了,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是我杀了他们!我杀的,你就开心了?行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的心思了,你不想走就算了,我走,我不碍着你的眼,我就该知道你野心不小,现在连尚京国皇后的位置都敢要。”
季拂衣转身刚想翻窗而出,袁磊就带着士兵,大笑着走了进来,直接就将季拂衣困住了宫殿里面。
这下季拂衣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救,是我自作多情了。”
红俏仍然面无表情,“我想你们两个人应该有更多的话想说,你们好好谈,我就先去休息了。”
袁磊很高兴红俏如此识趣,待红俏走后就迫不及待上前,强硬地给季拂衣喂下了毒药,“你应该会怀念这滋味,这就是当年你中过的毒药,我当初就不该给你真的解药,像你这样神出鬼没的神偷就应该用狗链子栓在手里。”
药刚入肚子,季拂衣就感觉一股毒辣的火焰摧毁着了他的经脉,很快他就和水里面捞出来一样,无力地躺在了地上,只能是咬牙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袁磊,“你想怎么样,折磨我?你都做皇帝了有必要跟我一个小盗贼追究以前的事情吗?大方一点,你想要玉玺的话,你现在放我回去,我给你拿来。”
“我听红俏说你天象术,不用算便可知以后发生的事情……你这次怎么没算对?”袁磊勾唇笑道,伸手掐住了季拂衣的脖子,“我要你教我天象术。”
季拂衣翻了个白眼,“额,你都说我没算对了,你还想学?别学了,学了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要不听劝,要是我真能轻而易举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就真的变成神明了,还在这尘世里面打滚,被你按在地上揍,跟凡人没什么两样。”
“我想学。你要是不教,你就要掂量一下你的性命和你师妹的性命了。”袁磊慢慢收紧了手,季拂衣逐渐感觉到空气变得稀薄,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皱缩……
就在袁磊失望地以为季拂衣不会答应他的时候,季拂衣艰难地点了点头。
袁磊怕有诈,微微松开了手,让季拂衣能多吸几口气,“你真的愿意教我?”
季拂衣刚刚一张都变成紫色了,这会刚刚恢复了一些,听见袁磊的问话,又点了点头,“不就是天象术,我教,教你这个这破玩意能保住我的命,我为什么不教咳咳咳……”
袁磊深深地看了季拂衣一眼,他知道季拂衣有多难搞,鬼主意很多,一个不留神还会被他坑到,便对底下人说,“拿个笼子去我房间,从今日开始你就给我待在笼子里,我哪一天学会了,哪一天就放你出来。”
季拂衣这下有些被气到了,“你太笨了学不会,那我岂不是要住一辈子笼子!你对老师就这个态度?要是传出去,你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袁磊并不理会季拂衣的乱喊乱叫,“你们两个一天轮流看守他,不能让他出笼子,也不能让他死了。”
“是。”两个护卫点头应道。
季拂衣最后还是被关入了一个装过幼虎的笼子里,放在了袁磊的寝宫。
事情都解决以后,皇宫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本该已经休息了的红俏此刻正坐在宫殿屋顶上,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朝下欣赏着季拂衣的窘迫和愤怒不平。
她很满意袁磊的做法。
对付季拂衣这样的人,不需要给他留面子,也不需要手下留情。
红俏拍了拍裙子,望了望天空中皎洁的半月,心里涌上了大仇得报的快乐……
这还不够。
这才刚刚开始。
她倒要看看季拂衣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才会低下他的头颅,承认他的过错。
“娘娘,陛下今日又宿在别的宫了……”宫女有些哀怨地看了红俏一眼,隐下眼里的不屑,但到底不能对红俏说什么,见红俏没有事情要吩咐就退了下去。
红俏不以为意。
现在的情况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袁磊对她好本来就是为了引出季拂衣而已,现在季拂衣被抓了,她在袁磊眼里的价值自然也就没有原来那么高了,她现在在袁磊那可能连朝前五品官员的送进宫的女儿都比不上。
她也落得个清闲。
她现在每晚不用应付袁磊,还能偷偷跑去看看季拂衣,她觉得很满意。
她的伤势也养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她就出宫。
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
她……应该会再去傲云看看闫绍宽,然后去找温言他们一起隐居。
“娘娘。”刚刚退下去的宫女又走了上来。
“陛下差人送来了一个皇子,说是要让娘娘做他的母妃……”
红俏翻书的动作一顿,转身果然看见宫女怀里抱着一个娃娃,此时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眼睫毛很长,红俏可以猜到他的母亲应该是个难得的美人,不然这样一个娃娃怎么会长得这般精致。
红俏上前伸手接过娃娃,娃娃有些激动地笑了,挥了挥手,好像是想要摸她的脸。
红俏低下头,娃娃柔软的手抚上了红俏的脸庞。
红俏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词。
宫女见红俏愿意扶养皇子,连忙禀报道,
“这位皇子叫袁承天,是清婕妤所生,今日刚好满一月。”
“清婕妤呢?”红俏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这个小家伙暖化了,她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看到他,她此前的疲倦好像都一扫而空。
她想要养他。
“难产,已经下葬了。”宫女应道。
红俏看着怀里的笑得还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孩子,叹了口气。
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和她一样。
尚京国,养心殿。
“孩子送过去了?”袁磊批完今日的最后一份奏折,站起身来,从影卫手上取下了一份密报,“她什么反应?”
跪在袁磊前面的宫女连忙回道,“娘娘似乎很高兴,觉得皇子很合眼缘,对皇子很是疼爱,看样子想要将皇子视为己出。”
袁磊笑了,对一旁太监来顺道,“赏。”
来顺呈给宫女一块黄金。
“谢谢陛下。”宫女喜极,拿了赏赐道谢。
袁磊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报。”
宫女明白,这是让她监视红俏,点头应道。
宫女退出去以后,袁磊就对来顺笑道,
“看来我们这步棋子没做错。”
来顺也笑道,“陛下英明。这红俏贵人到底是孤儿出身,这孤儿见孤儿自然得生得几分怜悯之心,相必贵人一定会好好养育三皇子殿下。”
“哼……”袁磊突然收起了笑容,“她一介孤女能爬到护法的位置,定然不简单,她和季拂衣说的话,都不可信。要是能有个什么东西栓住她,我的心也能多安定几分。”
“已经处理好了吧?”
来顺连忙回道,“陛下放心,清婕妤已经入葬,没有人怀疑。”
袁磊颔首,他相信来顺的能力,这点小事不会出什么纰漏,“嗯,那就好。你最近让人多注意着点永和宫的情况,如果有人要对永和宫下手……也不用提醒她。”
“……是。”来顺看不透袁磊现在是想做什么,季拂衣已经抓到了,也愿意教袁磊天象术,等袁磊学完以后,袁磊应该也不会让季拂衣继续活下去,而袁磊也还没有想要放过红俏的打算,甚至故意杀了清婕妤取子送给红俏,让红俏帮他照顾皇子。
“选秀准备好了吗?”袁磊忽得想起自他登基以来也快有三年了,这些年他不立皇后也是怕那些跟随他的人起异心,他可不想这皇位刚坐,就有人趁机想要扶持皇子上位。
来顺抚汗道,“都还在准备,应该还需要几天……”
这事情本来应该让皇后来操办,现在后宫中尚没有皇后,除了袁磊以外也再没有能主事的人,这事就办得慢了。
“嗯,尽快,不能耽误了。”袁磊淡淡吩咐好来顺就摆驾去了他的寝宫。
袁磊一走进宫殿就朝季拂衣走去。
此时的季拂衣一身上下和乞丐没什么两样,太久没洗而黏在一起的头发,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黑的灰,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涮锅腿已经不能动了,只是歪着上半身靠在笼上,眼神有些呆滞,看到袁磊走进来却是马上认真了起来。
“今日这么早?”季拂衣笑道。
袁磊有几分钦佩道,“你果然是能人,都落到这个境地了,还能坦然处之……这就是算尽天命的凡人吗?”
季拂衣不以为然,嬉笑道,“抬举我了。我要是算尽天命,我能落到你手里?要真是这样,天下的神仙图就不该是飘飘的美人,就该是我这样子了。”
袁磊今日心情很好,没有着急让季拂衣教他后面的东西,在季拂衣对面坐下,大有要跟他高谈阔论的架势,“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我也知道你想带红俏走。但红俏不愿意跟你走,不是吗?”
“哦。”季拂衣笑得更灿烂了,“看来你才是神机妙算啊,我哪里算得过你啊……你学这星象术真是浪费时间了,你不用学都胜了我好几分,令我甘拜下风。”
袁磊听见季拂衣拍马屁,心情更好了。
“我当年就是听信了你的话,让你偷走了玉玺,还让你带着红俏跑掉了,你如果我现在还会信你的话吗?”袁磊邪笑道。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猜到的东西比你预料的要多一些。红俏以为你讨厌她,但在我看来,你对红俏……是愧疚,不是吗?我清剿圣教的时候,可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季拂衣脸上的笑容变化了几分,仍然是笑着的但变得幼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赌坊和酒楼都是你的人……你还让人探听了我和温言的谈话?”
袁磊大方承认道,“是,所以没想到一向自诩光明磊落的圣教竟然藏着这么多肮脏恶臭,更是没想到圣教护法竟然是个玩世不恭的恶人,你那几个前辈也是,还想着要庇护你,让你以功赎罪……”
“在我看来,你还是办糟糕了不是吗?”
季拂衣笑容彻底没了,他明白他惹上了一条毒蛇,这条毒蛇缠着他的脖子,想要折磨他,最后再勒死他。
“呵呵,是。认识你绝对是我做过最错的决定,而你的穷追不舍,也是让我头痛了很久,现在被你抓住,我也认了……”
季拂衣叹了口气,“你把红俏放了。她是无辜的,你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做皇后或者贵妃,她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你没必要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她可不算小姑娘。”袁磊勾起了一个邪气的笑容,“她不是雏。这件事情还要我说吗?”
“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
“不过她是挺天真,那天桂花楼,你喝醉了跟一伙人说她的玩笑,结果她真的来寻你了,后面还要我说吗,你用无比荒诞的笑话骗过了她……”
“袁磊!”季拂衣这次真的怒了,“冤有头债有主,天理因果,你应该知道!我是混蛋了一些,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孩子,你跟你的母妃通奸,勾结害死先帝……”
袁磊气得一掌拍碎了红木桌,“谁告诉你这些的!”
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他被迫乞求那个老女人庇护的那段日子,卑微如蝼蚁的日子,被迫给其他皇子做牛做马的日子,他绝对不会再想回忆,而季拂衣这个手下败将竟然知道,还大声地喊了出来……
袁磊向四周看了一圈,不少宫人感受他的视线都惶恐地跪了下去,来顺更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听到这样的秘辛,他们这些人还能活下去吗……
季拂衣大声地笑了起来,“纵使你是皇帝又如何,只要我不死,你就死定了,你给我记着,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这张嘴巴可是从来没有听过使唤哈哈哈哈……”
袁磊气得拔出了剑,一剑就朝笼子里面的季拂衣刺去,季拂衣也不躲,闭上眼笑得一脸坦然,袁磊的剑到了季拂衣面前却还是停了下来。
“刺啊,怎么不刺了,堂堂尚京国皇帝原来也是个怂货。”季拂衣眼睛都没有睁开,像是早就猜到袁磊不会真的杀他,胸有成竹地继续道,
“世上会天象术的人可不止有我一个人,我算得出,别人未必算不出。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你不要以为死人就一定能守住秘密,就有的人就特别擅长和死去的人打交道,比如我,你不会以为天象术只是看天识命吧?哈哈哈哈哈……”
袁磊愤愤得把剑抽了回来,狠狠砸在了地上,“你……你最好没有骗我……”
“哎,我就是骗你,怎么了?人是不能看到鬼啊,除非那个人也已经死了……所以你觉得我现在是个死人吗?”季拂衣装傻道,还笑着对袁磊抛了个眉眼。
袁磊咬牙对来顺吩咐道,“当值的宫人除了你,一个不留。”
“是。”
来顺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自己有幸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他也没有别的功夫替其他人喊冤,便利落地下去执行袁磊吩咐的事情。
季拂衣笑得更夸张了,激动地还拍了拍手道,“这件事就告诉了你,跟我聊天可一定要先摒退别人,你让这么多人替你背锅,以后等你下了地狱,起码十世畜牲道逃不了。”
“我是皇帝!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朕就是他们的果!能死在我的手里,他们应该感到高兴……”袁磊被季拂衣刺激的眼睛都瞪出了血丝,动作也有了几分癫狂的样子,活像是闹事的疯子,神神叨叨的。
季拂衣见况,收敛了几分笑容,但眼里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你能一直这么想就好。”
“快教我!我要长生不死!我要成仙,你们这些人……谁都逃不了!”袁磊抓着笼子叫嚣道。
袁磊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中,实际上已经落入了季拂衣的陷阱。
“好啊,为什么不教?”季拂衣笑得更加无害,道,“毕竟我也还想活着。”
殿外血溅宫墙,蓝天之下,冤魂四起。
红俏得知袁磊杀光一寝宫的宫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刚让人给袁承天准备好所需要的床,还准备亲手给袁承天亲手绣件衣服。
偶然听见宫女的聊起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反应。
不管季拂衣和袁磊之间到底如何了,她暂时都不想再插手了,她知道袁磊不会放过季拂衣,季拂衣也不是屈居人下的性子,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就算是将整个尚京皇宫给烧了,她都不奇怪。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88章 青红篇
袁承天早熟,三岁的年纪就知道看人眼色,早上起床也不敢麻烦宫女,自己起床穿衣洗漱,然后看红俏给他取来的书,不然就是跟着红俏下棋。
看得红俏颇为心疼也有些无奈。
袁磊已经很久没来过永和宫,她现在不过是个贵人,除了住的宫殿好一些,离袁磊的寝宫近,其他的吃食穿衣赏银都被克扣了不少,这应该是袁磊故意放纵的,不然谁敢随意克扣皇子?而且还是现在后宫里唯一的皇子。
不少皇子都夭折了,不过袁磊看起来也不怎么在乎。
现在袁磊后宫光是贵人等级的女人就有二十一个,还是没有立皇后,而不少妃嫔倒是卵足了劲想要为袁磊生下皇子……
袁承天正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这些年红俏为他挡去了不少暗杀,不管是吃食还是宫人,红俏都打起了十二分功夫应对,饶是她再有本事也不由感到有些心累,如果袁承天没有遇上她,恐怕早就死掉了。
两名宫女拿着两碟葡萄走了进来,摆放在了桌前,福身道,“贵人,这是陛下赐下的葡萄。”
“嗯。”红俏淡淡应了一声,“每个宫殿都有吗?”
另一宫女回道,“都有。但给徐贵妃和刘贵妃送去的最多,听说足足送去了两筐。”
宫女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听得红俏直摇头,“你们先下去吧。”
徐贵妃和刘贵妃有孕在身,袁磊多送一些也无可厚非,她这宫殿里的宫女倒是心不小的,老想着怂恿她去争宠。
当初主动来伺候她和袁承天可能也是以为她马上就要做皇后了,袁承天算袁磊第一个孩子,以后肯定也会飞黄腾达,结果没想到袁磊再没有来看过他们母子两人,现在其他贵妃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宫里也进了不少新人,这日子也快看得到头了。
“娘,我可以吃吗?”袁承天抬起头,有些渴望地看着碟子里的葡萄。
红俏笑着先自己取了几个吃,味道的确不错,在宫里吃些什么都要报备,还不一定能批下来,除非是特别受宠的妃子,吃些什么底下人为了讨好都会给她取来,而像她这样的贵人能吃到新鲜的葡萄实属不易。
“可以吃。”红俏把两碟洗的透亮的葡萄递到了袁承天面前,“吃吧,吃完再看。”
“嗯,谢谢娘。”袁承天板着脸,眼里却流露出对葡萄的渴望,手都迫不及待地伸了出去,平常看着像是小老头,这会倒是像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