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 by比卡比

作者:比卡比  录入:07-02

这等危险的角色,即便暂时杀不了,也要将其吊起来打,以泄他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赵眠也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乱发脾气,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成年人应当以大局为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然要追,但不是现在。先找个地方落脚歇息,稍作整顿。”赵眠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周怀让,“你们就让他这么躺着?”
沈不辞依言将周怀让横抱起来,塞进马车中,一行人继续朝着东陵京都行进。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马车里亮起一盏灯,在幽深漆黑的小径上格外醒目,赶走了多少山兽鸟雀。
离东陵京都至少还有一日的车程,想在京都投宿是来不及了。据探路的影卫探报,前方有一村落,打点好村民后可暂住,只是环境简陋了些,可能要委屈殿下将就一晚。
赵眠低头看着尚在昏迷中的周怀让,说:“就去那罢。”
周怀让在地上躺了那么久,脸上灰蒙蒙的。
赵眠想起周怀让毅然决然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幕,渐渐地矜平躁释。
他不能只想着李二的可恶,忘了其他人对他的好。
赵眠命人打来热水,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替周怀让擦干净脸上的灰尘,轻声地责怪:“你又不会武功,挡在孤前面做什么。”
周怀让的相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虽说有几分才气,但南靖上京城多的是才貌双全的风流才子。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周怀让被选中成为了太子伴读。
在不太明亮的烛光中,赵眠看着周怀让人畜无害的脸,不由地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丞相政务繁忙,赵眠在五岁之前是被父皇亲手带大的。
父皇的性子很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软,完全不像一个坐拥万里江山,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于是,他也被养成了一个软乎乎的性格,受委屈了就哭,见到喜欢的人就笑个不停,遇到特别喜欢的还会伸手要抱。
过完五岁生辰,他该去学堂念书了,学业之事由丞相一手安排。他见父皇的时间逐渐减少,见丞相的时间越来越多。
父皇对丞相的安排有一点小意见,比如觉得课太多了,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能把握的;又比如每月只有一日能休息,磨坊的驴都不带这么操劳的。
但丞相最终还是说服了父皇同意他的安排,父皇勉强道:“那朕要给眠眠挑一个伴读陪他。”
上京城的文武百官,但凡家中有和太子殿下年龄相仿的稚子都要入宫参选,选个太子伴读愣是搞成了选秀的架势。
几轮筛选下来,谁都没有想到,圣上没有选容家那个四岁就可以吟诗作对,出口成章的神童,也没有选丞相家那个和丞相幼时有几分相似的内侄。最终被圣上选中的,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品文官家的小儿子。
消息传出去后,五岁的赵眠躲在大柱子后面,第一次目睹了父皇和丞相争执的场面。
“皇上希望周怀让做眠眠的伴读?”丞相眉间微蹙,不赞同道,“此子虽天赋尚可,但性情过于天真,不知察言观色,毫无城府。”
“天真点不好吗?其他的孩子都太循规蹈矩了,完全没有他们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父皇说,“我希望我的孩子善良纯粹,这没错吧?”
丞相道:“你的孩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纯粹和善良只会害了他。眠眠现在那么喜欢撒娇,还喜欢黏着你,你觉得这样的皇子将来能成为一个杀伐果决的天子么?”
父皇气愤道:“眠眠现在才五岁,他这么小,不需要什么杀伐果决,他需要一个真心对他的朋友!”
丞相耐心地和父皇讲道理:“相比‘真心’,他更需要的是‘忠心’。”
“丞相哥哥只知道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有没有想过太子和天子也是人啊。”父皇越说越心疼,眼眶渐渐地红了,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在孩子教育这一块,我和你永远聊不到一起去。你走吧,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丞相看着父皇泛红的眼睛,轻叹了一声,无奈妥协:“好,都听你的,别生气了。”
当时的赵眠太小了,对父皇和丞相的争执似懂非懂,他只知道他们好像是因为自己吵架的。他有些苦恼,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如果知道,一定会改的。
第二天,父皇就带着豆丁大小般的周怀让来到他面前,笑眯眯道:“眠眠,和他做朋友好不好?”
五岁的周怀让有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期待又紧张地望着他:“太、太子殿下安好,我叫周怀让,殿下可以叫我‘小让’。”
小赵眠抬头看看父皇,见父皇对他鼓励地笑了笑,才有些羞涩地说:“好。”
后来,丞相又为他精挑细选出几位老师。他的每一堂课,学的每一篇文章,看的每一本书丞相都会亲自过问。
再后来,他搬出了父皇的寝宫,不再和父皇一起住。他开始跟着丞相学习治国理政之道,每日在学堂和勤政殿两点一线。
父皇要带他和弟弟一起出宫玩,他也没有时间。
他的性情秉性和言行举止渐渐从像父皇,转变成了和丞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少表面如此。
可周怀让却一直没有变,没变得聪明,也没变得心思深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懂察言观色。
赵眠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丞相安排好的。但他生命中第一个朋友,是父皇帮他选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周怀让确实是他幼时在上学之后,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天真。
赵眠一行人在夜色中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来到了影卫事先探得打点的村落。
此村名为陈家村,住着十来口姓陈的人家。沈不辞寻了一间最好的屋子,亲自打扫后供太子殿下暂住。
然而此处到底是东陵乡下,打扫得再干净也是蓬门荜户的燕雀之居,不配成为殿下的住所。
赵眠于室内环顾一周,见屋内只有一方粗糙的木桌和一张简陋的石床,眼神晦暗不明。
沈不辞难测君意,试探道:“殿下若是住不惯,属下另寻他处。”
赵眠道:“不必。”他已经是被迫给黑皮鱼贩下跪的人,有的住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备水,孤要沐浴。”
隔壁屋子的周怀让昏睡多时终于悠悠转醒。他一醒来,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就忙不迭地跑来求见太子殿下。
彼时的殿下刚摘下束发的玉冠,披散一背的青丝,微微侧眸瞥了他一眼:“醒了?”
周怀让趔趔趄趄地快走到赵眠面前,一脸紧张地问:“殿下您还好吗,没被李二伤着吧?”
赵眠顿了顿,说:“没有。”
这是实话。李二确实只是抓疼了他,而他都把李二的嘴角扇破皮了。
单说伤,他略胜一筹。
周怀让额手称庆:“殿下好厉害!臣瞧着李二能和老沈打成平手,都要担心死了。”
赵眠偏过脸,不太自在地“嗯”了一声。
就冲着“殿下好厉害”五字,下回再与李二正面交锋,他若不能把李二摁着打,日后都没脸面对青梅竹马,天真犯傻的周怀让。
赵眠正想着,沈不辞走了进来:“殿下,热水已备好。”
……也没脸面对人强话少,还会做饭烧水的沈不辞。
深夜,赵眠坐在浴桶中,水雾氤氲,把他的睫毛都润湿了。
赵眠沐浴时不喜有旁人在场。沈不辞和周怀让守在屋子外头,以便他随时吩咐。
纸糊的窗间投下两人的剪影,赵眠听见周怀让又在烦沈不辞,隔着木门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犬吠之声,也听不清他在絮叨什么。
夜晚寒凉,临时搭建的浴房抵挡不了渗透的秋风。赵眠本想命人关紧门窗,转念一想,罢了,他都是向畜生下过跪的人,活该遭受冷风吹。
赵眠自暴自弃将身体浸在热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垂着眼睛,透过水面瞧见了自己的手腕。
那条鲜红的细线依旧红得刺目,周边还多了些淤青,细看就能发现是指印的形状。
肤色太白也不好,稍稍受力就会留下痕迹。反观李二,黑得和沙漠原住民似的,嘴皮破了都不一定有人发现。
思及此,赵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这个地方被黑皮鱼贩碰过了,要洗干净,还有手腕也被抓了好几次。手臂,胳膊,甚至是整个后背,都难逃李二的毒手,即便隔着衣料他也断然不能忍受。
洗干净洗干净,全部洗干净,统统洗干净。

赵眠一个澡洗了大半个时辰,洗到周怀让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不顾沈不辞的阻拦险些破门而入,他才勉强作罢。
翌日大清早,昨夜不过睡了两个时辰的赵眠下令朝着东陵京都继续前行。
离雌雄双蛊的毒发之日不足半月,他能靠自己拿下解药的时间不多了。
但他知道,有个人肯定比他更着急。
临上马车前,赵眠注意到村子里貌似热闹过了头。
村民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每人身后都背着藤条编织的背篓,里头装着各式各样的瓜果谷物。还有人或牵着自家养的牛羊,或拎着装有鸡鸭的笼子,看架势是要去赶集。
村民见到赵眠,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想多看几眼难得一见的贵公子,又被他的气场压得目不敢斜视。而周怀让人长得讨喜,身上没有什么傲气和架子,村民很乐意和他交谈闲聊。
在东陵,村民赶集的日子一般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今日并非传统的赶集之日。
赵眠坐在马车里略作思忖,没着急出发,而是命周怀让去问问情况。
不多时,周怀让回来复命:“殿下,陈家村原本的确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赶集。上回他们去县城赶集,遇到了几个大买主,带去的东西很快卖完不说,卖出的价格还比往常高出不少,结果居然还供不应求。村民便同买主们约好,过几日再去一趟,把家里头剩下的东西给他们送去。”
赵眠心生疑虑:“这几日又没有节庆,为何会出现物资不足的情况。”
周怀让道:“许是哪家要吃席了?”
“即便是吃席,也不必花高价买入这些东西。除非他们要的很急,且不差这些钱。”赵眠沉思熟虑片刻,看向周怀让,“你说,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
周怀让“呃”了半天,说:“临时要办红白喜事的大户人家?”
赵眠沉默须臾,平心静气道:“你昨日很勇敢,孤不骂你笨。”
沈不辞问:“殿下是怀疑这件事和失踪的刘府一家人有关?”
早前赵眠得知刘姑娘自缢后刘府全家失踪之事就派人去查过,可惜暂时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人人都说这是万华梦下的手,意在告诉东陵百姓违抗他的后果,赵眠对此不敢苟同。以万华梦在东陵的地位和威望,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事情一旦闹大,对他自己,对东陵都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刘府上下百余人消失得悄无声息,不像是反抗后被人强行掳走,而像是自愿离开。
他们失踪不过数日,拖家带口的走不了多远,很可能还在东陵境内。一家人一路上消耗的吃穿用度定然不少,以刘府的家底也负担得起。
“不辞,你派人去附近几个村落好好查一查。”赵眠临时改变主意,“不,你亲自去查。”
“老沈亲自去?”周怀让不放心地说,“万一那个李二又来行刺,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李二现在应该满脑子都是怎么靠自己拿到雌雄双蛊的解药,暂时没空来找我们的麻烦,有影卫足矣。”赵眠转向沈不辞,“你即刻出发,孤在京都等你。”
赵眠离开陈家村后,复行半日,总算到达了东陵的一国之都。
南靖,北渊,东陵,还有曾经的西夏,往前数几百年也曾拥有共同的祖先,后来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斗和战乱中一分为三,逐渐有了独属自己的文化和传承,但本源的文字和语言还是共通的。
三国的国都,论疆土,北渊的盛京最大,南靖的上京次之,东陵的京都最小。可再怎么小,京都也是天子脚下,马市驰骋,行人如织,街边小贩的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赵眠和周怀让都是第一次来到京都,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边逛边说东陵的坏话。
周怀让:“京都的路也太窄了吧,多几辆马车都要堵死了。”
赵眠:“确实,和上京乃是云泥之别。”
赵眠:“一路走来,孤至少看到了十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周怀让:“真的,京都的老百姓肯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周怀让:“公子公子,你快看,荒天化日之下,那里竟然有人聚众打架斗殴!”
赵眠:“呵,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在上京城绝对不会发生。”
两人踩一踩京都的同时不忘顺便夸一夸上京,一唱一和,乐此不疲。
君臣二人许久没有聊得如此投机了。
之后,两人在城西的一处私宅下榻歇息。
此宅归一位名叫朱广深的商户所有。表面上,朱广深是个土生土长的东陵人,在京都做买卖药材的生意,实际上他是货真价实的南靖人,一点别国的血脉都没有。
十五年前,丞相有意扩大南靖的情报网,亲自从千机院中精选了一批暗桩送往东陵西夏等地,朱广深便是其中之一。
丞相选的人赵眠自然信得过,一早便命人告知了他自己要来京都暂住之事。朱广深不敢怠慢,收到消息之后时刻准备着接驾。
赵眠受了朱广深的大礼,开门见山道:“旁的虚礼就免了。孤问你,白榆身在何处,为何不来接驾。另外,近来京都可有什么异样。”
从千机院出来的暗桩各个身有长处,才智不说顶尖,至少也不会是周怀让的水准。面对太子殿下的问话,朱广深不慌不忙,出言有章:“白神医说她尚未找到殿下所要之物,但她已有了些眉目,还需在南宫多逗留几日,暂不能与殿下相见,望殿下恕罪。”
“无妨,”赵眠道,“有眉目就行。”
只靠白榆一人拿到雌雄双蛊的解药,同时不惊动其他势力是最好的结果,等几日的耐心他还是有的。
“谢殿下。”朱广深替白榆谢了恩,“至于殿下所问京都之事……不知殿下是否知晓冲州刘府阖府失踪一案?”
赵眠颔首:“孤知道。”
整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
在东陵,国师万华梦势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同门师弟肆意妄为,视满朝文武于无物,早就引得不少东陵权贵心生怨怼,又碍于其权势敢怒不敢言。
刘府之案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国师爱给人瞎做媒的奇怪嗜好逼着一位书香世家的名门闺秀上吊轻生,后又因此迁怒整个刘府,灭了刘氏一家满门。
即便刘姑娘“抗旨不尊”,也罪不至此。国师的所作所为乃是徇私废公,罔顾人伦。太后如若再袖手旁观,任其为所欲为,以万华梦乖张难测的秉性,会做出什么危害江山社稷之事也未可知。
“刘府惨案发生后,东陵御史府联名上奏弹劾万华梦,恳请太后详审此案,对国师施加严惩,以平万民之怨,息百官之怒。”朱广深道,“属下听说,不单单是这些御史,英国公等几位老武将亦对万华梦多有不满,当着太后的面大发牢骚,有一回甚至嚷嚷着要带兵围剿南宫,被太后狠狠训斥了一番才作罢。”
赵眠冷笑了一声,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如此说来,如今的京都乌烟瘴气的一片混乱,那岂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意。”
周怀让忍不住问:“那东陵太后最后管没管这件事?”
朱广深道:“属下只知太后曾召国师密谈,密谈的内容属下再有心也查不到。但一直到现在,国师和南宫依旧好好的,没人敢审他,也没人敢对南宫怎么样,下月被国师选中的两人还是得按他的旨意在溆园成亲……”
听到这里,周怀让剧烈地咳了两声,并用眼神示意朱广深:好了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朱广深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万华梦特殊癖好受害者赵眠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问起了另一桩事:“说起来,白榆在南宫处境如何。她是南靖人,万华梦未必信得过她。”
“殿下英明。”朱广深苦笑道,“属下听白神医说过,万华梦此人,见众生无意。无论身世身份如何,在他眼中皆为蝼蚁。倒是东陵太后,曾经提醒了他数次要小心身边之人,也不知万华梦有没有将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赵眠于手中把玩着茶盏,沉思许久,道:“派人替孤传句话给白榆。近日或许会有人想方设法潜入南宫,和她找同一样东西,让她留心提防着,最好能把人拿下,再好好审上一审,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就当是她送万华梦一份表忠心的大礼。”
赵眠一路从冲州到京都舟车劳顿,接下来两日哪都没去,就待在朱府休整。他也没闲着,趁此机会带着周怀让重新梳理了一遍南靖在东陵的情报网,收获颇丰。
其中,两人重点查阅了有关南宫万华梦的密卷,赵眠对这位邻国国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比如,万华梦是个矮子,平生最恨旁人谈及身高问题。若你不小心在他面前说了一个“矮”字,又恰逢他心情不佳,一年后你的家眷就该去你坟头除草了。
又比如,万华梦的制蛊炼药之术。从正常害人的毒蛊和治病的良药,到稍微不正常的生子秘药和易容之术,再到令人发指的雌雄双蛊和瘟疫之蛊……其“杰作”数不胜数。
赵眠的视线在“生子秘药”四字上停留良久,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从某个角度上看,若没有万华梦,他也不会降临此世了。
赵眠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多想。他叫来朱广深,问:“这易容之术,可有解法?”
朱广深在京都做的是药材生意,对这些南宫秘术刚好有所研究:“回殿下,不同的易容之术有不同的解法,常用的几种属下都可配置出解术药水。”
“那你先备着,”赵眠道,“日后或许用得上。”
朱广深道:“是。殿下,您该用膳了。”
朱广深担心殿下吃不惯东陵的东西,每日都让南靖的厨子准备地道的家乡菜,无论是出品还是味道,几乎和上京城的一模一样。
周怀让吃了几顿后,向殿下进言:“殿下,咱们要不要找机会点评一下京都的膳食?”
赵眠想想也蛮久没有说东陵的坏话了,矜持道:“可。”
于是,两人在影卫的暗中护卫下来到了京都一家享负盛名的酒楼。
周怀让要了一间上好的雅间,将酒楼的招牌菜一一点了个遍。
东陵近海,多食海味。面对一桌的海鲜盛筵,赵眠蹙起眉,先浅尝了一口清蒸海鱼。
甫一入口,赵眠顿觉不妙。
这海鱼的味道和口感居然很不错,他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恶。
周怀让观察着殿下的反应,问:“殿下,怎么样?”
赵眠反应平平:“尚能下咽,你试试。”
周怀让便也夹了一小块海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越咀嚼表情越微妙。一口吃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跟着殿下说:“殿下说得对,尚能下咽。”
然后君臣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话,默默用着膳。
饭吃到一半,雅间外冷不丁响起刀剑出鞘之声。赵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朝门外看去。
周怀让吓了一跳——他是真的跳了起来:“谁!”
这时门外又没什么动静了,安静得不寻常。
赵眠眯着眼,在窗户上看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拿着一把长刀,正架在另一人的脖子上。
拿着长刀的人是赵眠的影卫之一:“公子,是李二。”
赵眠握着汤匙的手骤然一紧。他努力端着仪态,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继续喝着自己的汤。
“李二?!”周怀让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还敢回来?!”
李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敢啊。”都被影卫拿刀架在脖子上了,他嗓音里居然还带着笑,“小兄弟麻烦传个话,告诉你家公子杀鱼的求见他。”
周怀让对赵眠道:“公子,杀鱼的想见您。”
赵眠淡道:“我能听见。”
“您说,我们要不要……”周怀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眠看似镇定,实则指尖都因太过用力而发着白:“那未免太便宜他了。”
李二又道:“放心,我这次绝对不说废话。”
周怀让回头转述:“公子,他还说这次绝对不说废话。”
赵眠:“……说了我能听见。”
“可是殿下,李二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周怀让仔细一想,背脊发凉,“难道他在跟踪我们?”
“沈不辞没说应当是没有。李二知道我们会来京都,这又是京都最贵的酒楼,他预判我会来此处不奇怪。”赵眠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他既然有胆子来找我,我见见他又何妨——让他进来。”
影卫得令后,压着李二走进雅间。
几日不见,李二终于不是穿着鱼贩的专属衣装了。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束腰劲装,干净又利落,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修长挺拔。
赵眠颇为欣慰地发现,李二嘴角破的皮还没有痊愈。
不看脸的话,李二也算有些优点。但一看脸,什么都毁了。
赵眠冷眼相看:“跪下说话。”
李二扬了扬眉:“还来?”
影卫的刀离李二的脖子又近了一寸:“公子让你跪下。”
小命被别人捏着,李二反抗不得,也懒得反抗。他叹了口气,撩开衣摆,在赵眠面前又一次跪了下来。
在赵眠心口烧了几日的怒火终于小了些许,但还是很气。
说李二有傲骨吧,他能跪得这么痛快,脸上瞧不到半点屈辱之色。说他没傲骨吧,有机会报仇的时候倒是一点不手软。
赵眠站在李二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还活着。”
“活着。”李二道,“不过云拥花聚受了不小的伤,需静养一段时日。这两傻姑娘背着我私自行动,受点教训也好。”
所以只有那两个姑娘受伤,黑皮还好端端的在这和他说话。
赵眠淡声询问:“哦?她们干什么受的伤。”
李二笑他:“别装了,知道我想干嘛的除了自己人只有你。云拥告诉我,南宫早有准备,就像在等她们自投罗网一样。没想到啊,你的手居然还能伸进南宫里。”
赵眠讥诮:“败者吃灰,你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又不是来抱怨的,我是来求和的。”李二挺直腰背,口吻也正经了几分,“万华梦是我们的共敌,想要从他手中抢到解药,你我结盟才有最大的胜算。还是那句话,你杀了我,如果找不到解药,也只有死路一条。别和我内斗了公子,我们一起顾全大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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