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处炎热的夏日，海水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冰冷。
还好他会游泳。
陶小玄庆幸自己回学校之后，出于某种微妙的原因，在大学开设的体育游泳课上学得十分认真。
他吞吐着咸涩的海水，朝之前看到的水花的方位奋力游去。
天顶的月亮不知何时被浓云遮蔽。
汹涌的波涛翻滚着，海面上风浪渐大，飞溅的过程中掀起阵阵水腥味。
陶小玄拼命地游着，终于隐约看到水里有个人形模样的东西。
他一头扎过去，抓住了这个跳入海中的人。
感觉到有大量软滑的长发飘过手臂，他猜测这应该是个女孩。
不同于正常落水的人，她根本没在挣扎，安静等死似的任由自己浮沉。
甚至被人拖住她的手和腰，她也没反应。
管不了这么多了，陶小玄憋住一口气，拽住落水者浮上水面，使劲地往岸边游。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他不能停下来，还有人需要他的帮助。
快到岸边了！
一道强烈的风刮过来，伴随着大雨和雷声，仿佛要把整个海面掀翻过来。
陶小玄被风浪吹得摇摆不定，在他的眼前，海水愈发汹涌，朵朵波浪翻滚，直冲天际。
他瞪大了眼睛，竭力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尽力保持呼吸的节奏。
他将落水者往沙滩的方向用力一推，自己则失去了平衡，被水波推得后坠。
将头探出海面，他吐出了喉咙里的盐水，挣扎着想再次爬上岸边，可游到一半，小腿肚突然剧痛无比，完全用不上力。
居然在这种时候抽筋了？
原本该好好运作的的血管抽搐着，颤跳着，好像要突破细薄的肌肤似的，将身体中的血融入着漆黑冰凉的海水中。
剧痛和无力感袭来，陶小玄竟诡异地感到心情变得平和。
有种将死的宁静。
看来是营养不太够啊，他想到了那个没吃完的三明治，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饭。
因为没钱，且他总是郁郁难受，食不下咽。
那家伙说的什么人鱼传说根本就是假的，思念哪有什么用？明明就连临死前的幻觉，他都见不到到修尔的脸。
只能想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无关紧要的东西。
真是遗憾啊。
一波连一波的海浪将他卷入深水。
时间已经不再重要，像是过了一秒，又好似过去了无数个世纪。
陶小玄抖动眼睫，睁开，发现自己依然被水包裹着。
只是这水……不像他昏过去之前灌满他口鼻的咸涩海水。
更离奇的是，有张略微扭曲变形的大脸在他眼前大约几厘米处晃动。
死前的走马观花看不到修尔就算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张奇怪又陌生的脸？
陶小玄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意外地没有呛水，自然又轻松。
等等，他能在水里呼吸了？！
某个荒谬的猜测出现在他脑海中，他立即看向自己的腿，入目是一条长且布满银色鳞片的鱼尾。
果然，居然，竟然！他再次变成了一条人鱼。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回到了修尔所在的世界？
心跳声几乎穿破了他的胸膛，陶小玄激动地甩尾拍打挡在前面的透明壁障。
震颤中，贴在容器外部观察他的那张人脸惊到连连后退。
“吓死我了，这个实验品怎么回事？”白衣服的男人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他是此处军用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之一。
这里的生物都是联邦军方用某些特定基因复制出来的违禁品。
克隆生物的技术倒不难，人类早就掌握了，但军方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克隆，而是贪心地想要复制体继承基因原本主人的一切特征和存有记忆。
军方想要利用它们，来达成某些隐秘的交易。
因为实验还在初步阶段，所以它们大多数都是只有个壳子，实际上根本没法苏醒。
就算有生物足够幸运能醒过来，也大多精神恹恹无力，然后很快死去。
面前的这条人鱼自诞生后，生命体征稳定两个多月了，精神方面依然毫无苏醒迹象。
军方不对它抱有太大希望，已经下达指令，再观察半个月，就将它销毁重新再造。
它怎么会在今天突然醒了过来，而且还显得这么活跃？
难道说，实验在他的监测下成功了？不可能吧？他哪有这么厉害？
呆滞了好一会儿，研究员才想起调整旁边的记录仪。
但他才碰到操控面板，便听到了一阵“噼啪”的碎裂音。
接着，伴随清脆又震撼的响声，容器的碎屑和水花溅了他一身。
“滴——滴滴！”
瞬间，头顶的灯光闪烁着鲜红的光芒，刺耳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军方的反应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从外面传来的人声就压过了警报。
“怎么搞的？”
皮靴重重踩在地面上，身穿墨色军服的男人踏进实验室。
当他看清里头混乱的情况，更是怒火中烧，开口斥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计划中要献给那位的吗？就算要销毁也是之后的事，我看你小子是不要命了！”
注意到长官眼中的寒光，研究员着急地解释说：“不是我打碎的，是它，是这个实验品自己！”
“开玩笑？它自己怎么可能会动！”军服男人冷漠的目光扫过研究员，还有……地上的人鱼。
这条脱离了安全水体的娇弱人鱼眼中不仅没有恐惧和不安，反而透露着兴奋。
它活跃地摆动自己漂亮的银色鱼尾，正为自己的新生而感到无比欢喜，完全感知不到周围情况的不对劲。
军服男人登时一愣，意识到研究员说的话可能不假，真是这条人鱼自己打破容器蹦出来的。
实验品醒过来了，还很精神，这是好事，但……
他不愿再看地上的人鱼，将脸转向研究员，心情复杂地咳嗽一声，“它的智力方面，是不是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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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玄躺在金属实验台上, 刚被人按着注射了麻醉剂的他一动不动。
银色发丝铺散在身后，有几缕卷曲地贴合他的脸颊, 犹如捧着娇花的枝叶。
因为刚苏醒就折腾一番, 没有进食还耗费了体力，他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简直毫无血色，这种羸弱感更显出人鱼的美貌。
军官瞧着漂亮的美人鱼, 不免有些可惜，“明明长得这么可人, 偏偏是个傻子。不过也没关系，用不了需要智商的美人计，单有这张脸也足够了。”
感慨完, 他扭头命令研究员道：“好好地养上一小段时间，观察观察，没问题的话它就该离开这里去实现自己的使命了。这期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的话, 仔细你的脑袋！”
研究员点头称是, 目光迎送军官离开。
在实验室的门关上后，研究员叹了口气，其实他来应聘这个岗位纯粹是因为隶属军队的研究所有编制保障，而且听说很清闲。
谁知道他进来之后不仅签了保密协议，每天还有值不完的班, 现在更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研究员望向他的看守对象——试验台上的人鱼。
他是为了生活不得自由，而它是生来不得自由。
某种意义上来讲, 都是一样倒霉。
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情。
等陶小玄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又泡在水里了。
但这回他的活动空间不再局限于狭小的容器罐, 而是一个硕大的水族箱。
里面有新鲜游动的小鱼, 水草贝壳, 甚至堆放着人鱼喜欢的亮闪闪的宝石和珍珠。
就在他疑惑自己怎么又换了地方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箱外，正是他先前醒来时见过的那位白衣服的男人。
“你醒了啊？怎么样，喜欢新的环境吗？”研究员对他微笑，接着说：“你有记忆的话，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吗？我是你暂时的监护者，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其实他并不觉得面前的人鱼能听懂，毕竟先前的实验从未有过成功案例，能醒过来还有精神就不错了。
军方那群人太傲慢了，以为科技能做到一切，想完全复刻一个生物的全部记忆甚至灵魂。
这根本就不是克隆，简直可以称之为复活术，他只是搞研究的，又不是什么上古时代的神奇魔法师。
所以他也只是试探一下，单方面地表达自己的友好。
监护者？朋友？
陶小玄满脑子问号，朝着研究员游了过去，张嘴吐出几串泡泡。
研究员见人鱼当真有了回应，摆着尾巴朝他游了过来。
它竟然能听懂他的话？
不过它拥有的记忆可能不完整，瞧上去脑子有点不大聪明，表情呆呆的。
这条美丽的生物天然长了一张讨人怜惜的面孔，银色眼瞳中透出一股愚蠢的天真。
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成为贡品被送给那个变态的家伙，直面残酷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颇感不忍，突如其来的愧疚折磨着他的心。
研究员望着水中的人鱼，忽然问道：“你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吗，小家伙？”
陶小玄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得到信息的机会，他在水中用力点头。
研究员将手掌贴在箱壁外侧，郑重其事地说：“我想，你有资格提前知道这些，而不是懵懵懂懂就被送去那里，然后发现别人之前对你说的全部都是谎言。”
他当然知道，在接下来这段时间要不出差错，最好的办法就是哄着面前的实验品，让它每天心情愉快，无忧无虑地活着。
但他不想撒谎，明知它之后会被送上那条绝路，还用美丽谎言营造出一个乌托邦。
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对它来说才是更好的事情。
“听我说，离开这里之后，你的新主人会是一个很凶残的家伙。”研究员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听来的传闻悉数告知，“那家伙是星际海盗的新首领，杀人不眨眼的修罗，据说他还是个变态，不仅杀死了自己曾经的Omega恋人，还将尸体一直放在自己房间里。”
杀、杀死自己的恋人？还是个恋尸狂魔？！
陶小玄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会被送给这种家伙的话，那岂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修尔了？
研究员接着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就此绝望，你有着和他恋人一样的脸和部分记忆，只要你小心忍耐，他应该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很大，陶小玄困惑片刻后，心中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银色鱼尾，再一扭头，水底的宝石镜面中投射出一张模糊但可以隐约识别到熟悉感的脸。
现在的身体，简直就是他上一次穿越来这个世界的人鱼躯壳的翻版。
如果说这张脸和白衣服的男人口中的变态海盗首领的恋人长得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
星际海盗的首领是修尔？
他不能确认，但仅仅是猜想便让心情雀跃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修尔在他离开之后不仅没死，还变成了很厉害的存在啊。
只是为什么会传言修尔杀死了自己的Omega恋人？他们明明还算不上恋人。
陶小玄想了想，心里生出了点微妙的羞涩感。
研究员预料过自己告知实验品真相后的反应，它可能惊恐，或是愤怒，想要冲破困住它的水族箱。
他甚至都提前将目光落到了旁边的镇静剂上。
可他没想到的是，银尾人鱼先是游到水底盯着宝石发呆，愣了一会儿后又开始摇着尾巴转圈圈。
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样子？
心也太大了点，其实它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吧！
简直就是纯纯一条笨蛋美人鱼。
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研究员扶额，无奈摇头。
算了，这样也好，能到死都快快乐乐的，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银河系外围的边防线附近停着数百艘星舰，联盟的军方和星际海盗都全副武装，各自列阵，以各式武器相互瞄准。
气氛压抑非常，星河中弥漫着紧张和肃杀的气息。
在海盗军团列阵的中央，一艘星舰的主控舱里，指挥台的位置上站着位背影挺拔的青年。
他的身躯笼罩在一件纯黑色的外套里，衣服的材质看上去极为朴素，甚至不如随便一名船员的制服显眼，可他整个人却透出一种不可直视的压迫感。
青年面无表情地凝望前方，金色眼眸中透出凛然杀意，似乎能穿透无垠的太空，抵达银河系中那颗特殊的蔚蓝色星球。
他便是海盗军团新任的大统领，试图击垮星际联盟的反叛者，军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曾经于人鱼之海基地中诞生的怪物——修尔。
“警告！警告！前方发现新敌军。”突兀的电子音响起，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修尔抬头看向投射战况的虚拟屏，只见上面显示有一支小型飞船出现在星际联盟列阵的后方，正朝着战场中央急速飞来。
他皱起了眉头，现在正处对峙的关键时刻，它难道是星际联盟的奇兵，准备率先挑起战争？
可是这支飞船并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图。
海盗军团所有的星舰都在等待首领的命令。
修尔思量片刻，做出决定，“保持原状，让它靠近。”
一触即发的战场氛围中，这艘唯一能够移动的飞船牵动着双方的注意力。
最终，它在中央空置的分界线地带停了下来。
接着，海盗军团的所有星舰都接收到了同样的信号。
翻译过来，是一句星际通用语——
“海盗们听着，你们首领深爱的恋人还活着，他现在就在联盟的这艘飞船里。”
虽身处严肃的战场，大部分的海盗们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哄然大笑。
众所周知，他们那位新首领的恋人是一具不折不扣的尸体，成天躺在首领房间的冰冻仓里。
死人还能活过来，跑到星际联盟的飞船里去？
只有修尔所在星舰中的船员不敢笑，因为首领的表情看起来太过可怕。
修尔的脑海中几乎撕毁了现存的所有理智，想不顾一切地直接同对面开战，即便现在不是好时机。
联盟如果是在挑衅，那他们成功了。
他挥手想要拍下激光炮发射的按钮，随修尔抬手的动作，夹杂着银丝的金色长发于他腰间无风而荡。
然而下一秒，新的讯号传来。
设备秒转译后，虚拟屏上现出一段画面：
一条人鱼被封装在透明罐子里，它被银色卷发包裹的脸庞娇小而白皙，美得震撼人心，下半身的银尾如星云飘荡。
它睁开眼睛，神情无辜而好奇，看这个世界，看他们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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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条尾巴
他怔怔地看着虚拟屏上的人鱼, 灵动、鲜活，目光纯净, 一如初见时的银尾。
随后, 他用力攥拳。
真想为之沉沦片刻啊，相信小玄还活着，可是……
就算再怎么像, 这条人鱼也不是他的银尾，不是那个曾经义无反顾奔向他, 拥抱他的少年。
他不需要用替身来慰藉自己，没有谁可以替代他世界中的月亮。
他闭眼，拍下激光炮发射按钮。
他睁眼, 联盟的飞船轰然炸裂。
漆黑太空中，无声绽放一朵红金色的烟火。
对峙的双方人员都愣住了，就连海盗们都没想到自家首领出手会如此果决。
“各队听我号令, 歼星炮准备！”修尔的命令传到每一艘星舰的主控舱。
一场战争就此打响。
位于联盟军团列阵后方的一艘大型星舰中, 头戴雪白军帽的男人端坐在桌前，他正是此次银河系派来应对星盗的总指挥官瓦肯。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战况图，冷声道：“卡米拉大校，你的计划失败了，那个冷血的家伙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该死的恋人。”
在瓦肯的桌前, 卡米拉身穿墨色军服，将腰挺得笔直。
眼看着战争开场，他神情却十分镇定, 不急不缓地回话，“报告上将, 我们研究出的宝贝可不在那条危险的飞船里, 刚才只是一点小小的试探而已。”
瓦肯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卡米拉露出了自得的微笑, “情况正处卑职的预料之中，真正的‘礼物’等佯败后再送出，不是更惊喜，更令人难以防备吗？”
瓦肯深感不悦，拍桌大喊：“什么见鬼的计划！就连我这个指挥官你也要瞒着？你的计划是要我们这场战斗失败吗！”
“抱歉上将，事以密成。”卡米拉鞠身说着抱歉，可语气却毫无道歉的诚意。
他抬头解释说： “不是战斗失败，是假装害怕失败，然后诈降。总而言之，我会处理好接下来的问题，上将不必担心。”
闻言，瓦肯感觉一口火气憋在他的胸口，难以抒泻。
让他不担心？说得倒是轻松！
面前的男人严格来说不是他的部下，卡米拉隶属于军方的特殊部队，直接听命于星际联盟的最高层。
基于此，瓦肯只能冷嘲道：“但愿我们大校不得了的神秘计划可以成功，不然的话……呵呵。”
“感恩上将的祝福，卑职要去安排下一步计划的内容了。”卡米拉根本不在意瓦肯的阴阳怪气，他直接欠身行了个军礼，告辞。
瓦肯望着卡米拉的背影干瞪眼，他狠狠一锤桌面，提醒实时战况的警报声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强压下怒火，继续指挥战斗，总不能指望那个不听指挥又傲慢的家伙计划成功，拯救银河系吧？
外面战火朝天，泡在透明水罐中的陶小玄悠悠醒转。
他习惯了在巨型水族箱中舒展自由地游动，再次身陷这种狭小的罐子，感到处处被束缚，十分难受。
卡米拉见银尾人鱼睁眼，他笑着敲了敲罐体。
“我的人鱼小宝贝，你醒了？”
陶小玄眨眨眼，他没见过面前的男人，怎么叫他宝贝？好恶心油腻的叫法！
难道他是被送给了这人吗？可那个研究员不是说……
心思电转间，陶小玄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猜测。
他难道误解了研究员的形容，星盗首领根本不是修尔！或者说……他重新穿越来的世界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个？
注意到人鱼惊恐的目光，卡米拉斜眼瞥向旁边同样身穿深黑军服的下属，“你说它的脑子不太正常，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正常法？我怎么不觉得？瞧它这眼神，多聪明啊，还知道怕我。”
被他点到的下属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毕竟这位大校是出了名的黑心笑面虎，在他面前说错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战战兢兢地挺着背，保持沉默。
幸运的是，卡米拉现在没折腾手下的想法，他没得到回答便将目光转回了人鱼身上，“别害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正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陶小玄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直觉告诉他这人十分危险，他想尽量远离，可罐中的空间实在太小，他连摆动尾巴都有点吃力，退无可退。
卡米拉并不在意人鱼恐惧的神情，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的智能投屏设备被直接激活。
接着，他命令道：“小七，给我们看看星盗团的现任大统领。”
【小七为您服务，正在调出765383号高机密档案】
伴随着电子音，半空中显现出一段画面：
银河系边缘，某颗囤放着大量破烂机甲的荒芜星球上，一名身穿素黑衣袍的青年站在废墟中央。
偏暗的环境中，勉强能看到他身后的长发是灰与深金交杂的发色。
他的背影清瘦挺拔，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明明还活着，他的气场却仿佛融入了这堆腐朽的垃圾中，同样的被遗弃感，同样的死气沉沉。
时间正处黑夜与黎明的交界点。
恒星的光芒穿过周围堆积如山的机甲缝隙，洒照在青年的发顶，背上。
画面中一直像个雕塑的青年终于有了动作。
他转过头来，望向微明的天际。
【765383号高机密档案显示完毕，小七为您服务】
“你还记得他吧？”卡米拉指着投屏上最后定格的一幕，提醒罐中的人鱼道：“你的Alpha恋人。”
陶小玄没有应答，看着废墟中青年的脸，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
因为那是熟悉又陌生的，成熟了的修尔的面孔——他一直思念着，却不得而见的存在。
黎明的光辉落在青年英俊的脸庞上，他能从这张脸上看出孤独，死寂，一切代表悲伤的词。
哪怕站在光中，也没能让修尔的气场变得明媚，墨色衣袍像是永不落幕的黑夜般裹住他，半明半暗的光线反而令他更显孤寂。
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表情？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修尔到底经历了什么？
卡米拉满意地欣赏人鱼愣神的表情，银蓝眸中涌动的情意是如此明显。
这个实验品果然有着从前的记忆。
在心里算计着，卡米拉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轻咳一声，唤回人鱼的注意力，微笑着蛊惑道：“去和你的恋人重逢吧，让他认出你，再次深爱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5 14:10:58~2023-05-28 01:3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ryy素爹 20瓶；青柠的执念 3瓶；平平无奇的、猫爵士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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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条尾巴
修尔本就无意冒进, 在联盟稍作撤退后，他也宣令暂停进攻，让星盗们驻扎在联盟让出来的边防地带。
停战的间隙, 菲塔驾驶着一艘小型战斗飞船，在某颗光秃秃的星球轨道线附近溜圈。
他现在已经成了修尔所在的星舰上一支主力战队的队长, 之所以接下了这个无聊的巡逻任务，是为了离开星舰透透气。
菲塔不知道首领果决地炸掉联盟的那艘飞船时在想什么，明明影像中的银尾人鱼长得与过去的小少爷那样相似, 万一是真的小少爷换了身体重生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