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噼里啪啦将事情说清,将颜君齐列的各种要办的单子一张一张给贺承业看,“这么点儿事肯定难不倒你,贺大哥,我这辈子都没送过别人那么多糖。”
他看看颜君齐,还是深情款款转回头,“君齐都没有!”
贺承业:“……”
不用再说了,他答应。
正好他也想看看卢栩和颜君齐来了这小半年,北庭县有什么变化。
卢栩喜笑颜开,“我们舟舟会帮你的。”
卢舟被点名,乖巧点头,“嗯!哥哥放心。”
即使没贺先生,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晚上卢栩将卢舟叫来,仔细和他说他和北关县那些商人的交易细节。
公务可以暂时托付贺承业,但生意的事,贺承业婉拒了,他也没想把老底全说给贺承业。
“我从各部换来的金银都藏在我们房间床下,我猜他们会多带粮食来,尽量用冻肉交换,若他们不愿意,用金银也行。
魏将军已经送信给卧虎关了,卧虎关得到他手令,一定不会再扣粮草,不过你可以和卧虎关谈谈,请他们护送商队到县城来,以后只要是给运给我们的粮食过关,就抽一部分给他们,算辛苦费,北境军也是这样的。”
卢舟点头,“要每个人都能互惠互利,路才能长久。”
卢栩欣慰地揉他的脑袋:“嗯!不愧是我弟弟!我们和谁都不是敌人,大家都是朋友,集市上也是,若是出了什么矛盾,把道理讲清楚,要是他们不听……”
卢舟看他。
卢栩:“记下来,等我们回来,替你收拾他们!”
卢舟直笑。
卢栩:“嗯……除了这些,算算日子,王爷可能也要送物资来了,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弄到粮食……”
虽然他信上写了尽可能要粮草,而且优先要粮草,但他还不知道他弄回去那些东西到底赚了多少钱,睿王能采购到多少粮草。
“……一会儿我叫君齐给北关县的李县令写信,请他帮忙留意着些。要是王爷把货物弄来了,你就找贺先生调虎贲军帮你押送。”
卢舟点头:“嗯,我亲自去。”
卢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舟舟,你想试试管县城吗?”
卢舟一怔。
卢栩道:“你的贺先生,他有官职,有背景,也有能力,魏将军不在,他还能代管虎贲军,你跟着他学习,能学到我和你君齐哥哥风格不一样的东西。我们是野路子,他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他爹还是太师,他教你,肯定会很有收获,也算上实践课,不过……”
卢栩挠挠头:“我还是比较希望北庭县的事由你能来主导,他来帮你。”
卢舟怔怔地看着他。
卢栩:“如果不想也没关系,你还小呢,慢慢来!”
卢舟摇摇头:“我想试试。”
他沉默一瞬,坚定道:“我一直都想的。”
从君齐哥哥想要去巡查起。
他屡次想告诉他们,没关系,他们放心去就好,北庭县可以交给他,他可以帮忙了。
除了君齐哥哥和哥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的规划,他们的希望。
可是他怕哥哥他们不放心,不敢那么口出狂言……
卢栩也愣了愣,他都不知道他们家卢舟已经有这么大胆子。
亏他还怕给弟弟压力太大,会吓到他。
卢栩大大地笑起来,他朝卢舟背上重重一拍,“好!明天我就去和贺先生说!”
随即,他又豪迈传授心得:“哥哥再教你最重要的一条。”
卢舟洗耳恭听。
卢栩:“没有虎贲军保护你,绝对不许出县城!赔钱、失败通通不要紧,无论你闯出什么祸来,哥哥都能替你补救搞定,但是!要是你再敢跑去打猎,我就打断阿维的狗腿!”
卢舟:“……”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维:?????
匆匆将县城的大小事务交接完,卢栩一行向北出发。
这次除了要保护他们安全的龙虎营,卢栩还带上了新收的蛮人官差,二十个他们县城蛮语最好的官差。
熊昆和卫二抽签,卫二抽到随卢栩他们去巡查,熊昆则留在县城帮助卢舟。
除了官差,县城外有三千虎贲军扎营,全是之前随魏定山去北边平定叛乱的,由贺承业来统管,负责保护县城安全。
他们大多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病,治病的药材,卢栩主动提出由他负担。
出发前卢栩又千叮万嘱了卢舟绝对不许出城打猎,不可以跟着阿维他们乱跑,才上马离开。
他很想把阿维一起逮走给他沿途当翻译,可阿维死活不肯去,他要留在县城和卢舟玩。
还美其名曰说,他要继续学大岐语。
卢栩心想,学个屁!
阿维语言天赋高到卢栩都想忽悠他学学写诗考科举。
既然他不愿意去,卢栩撺掇颜君齐聘阿维做他们还没开始打地基的书院的蛮语讲师,专门教大伙儿蛮语。
阿维不情不愿答应了,反正教不会,到了集市上被扯来拉去当翻译的还是他。
另外几个也赖在县衙玩,一个个都有各种理由不想去给他当翻译。
什么大岐语不精通,还要练。
什么和哪个哪个部落的某某某有过节,去了只会坏事。
什么马病了……
亏他们编得出来。
他们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趁着他和君齐不在,好撺掇好说话的卢舟给他们做好吃的吗?
卢栩心想,呵呵,他才是厨艺最好的,几个没眼力见的小笨蛋。
留就留吧,卢栩本来就赞成卢舟和他们玩,在北庭县生活,多了解蛮人不是坏事。他们几人品性卢栩也比较放心,再不济,还有贺承业在,贺承业搬到县衙,可是带着亲兵护卫的。
卢栩:“贺大人可是我们大岐的状元,状元懂么?就是大岐读书人中最聪明的,颜县令教不会你们,贺大人肯定能教会,多向贺大人学着点儿!”
当他们走了,语言和律法就不用学了吗?
想得美。
卢栩已经把颜君齐给他们制定的教学安排也交接给贺承业了。
不过他们还是捎带的,最重要的,卢栩想让贺承业多抽时间辅导他们家卢舟。
等童生的成绩出来了,他们卢舟还要继续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呢。
这次贺承业没拒绝,不在京城,天高皇帝远,没人盯着他,他很愿意边养病,边教卢舟。
除了卢舟,他对教那几个蛮人少年也很有兴趣。
定北郡已经是大岐的一部分,大岐早晚要像管理关内各郡一样掌管关外,无论是敌是友,若想定国安邦,了解蛮人都是必要的。
他非常赞赏颜君齐和卢栩让各部派人来学大岐律法,在他看来,这比卢栩搞集市和蛮人通商意义更大。
所以,除了卢栩交给他的教学安排,他还自己补加了其他课程安排。
只学律法是不行的,还要学大岐的文化、制度、历史。
他也要学蛮语,学习蛮族的历史传说,习俗文化等等。
卢栩出发那天,阿维他们都以为自由来了,满脑子都是今天吃火锅呢,还是吃烧烤呢,还是缠卢舟再给他们蒸点儿年糕或者做点儿米糖糕呢?
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黑暗日子要来临了。
很快,他们就会经历贺先生“从入门到精通,十日掌握蛮语”“从语法的角度探究不同部落蛮语用法的细微区别”“历史地缘对蛮族习俗演变的若干影响”“祭祀仪式中所蕴含的深层文化寓意”……
仅仅十天,他们的大岐语课、律法课、文化课等等,都已经开始用蛮语教学。
再以听不懂,不明白来摆烂,贺先生会体贴地用蛮语将每一个字从源头开始给他们解释,一个字,一个词,可以讲上一整天。
除了卢舟兴致勃勃,很遗憾他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不能天天蹲在课堂学,其他人都生无可恋。
另外,因为蛮人没文字,没典籍,限制了贺先生翻阅典籍查资料,他晚上还要逮着他们问东问西,溯源追踪,直到把他们问枯萎。
遇见贺承业后,摸鱼高手阿维很快就发现原来他还不是天才,原来平时说话用的大岐语和他们读书人用的根本不一样,原来大岐语那么复杂那么难,原来他学会的,在大岐都算不上蒙学……
快乐少年失眠了,他疑惑,这辈子他能超过贺承业吗?
卢栩不知道他请贺承业当老师,将给快乐少年们带来多大的痛苦和灾难。
他们开始受罪的时候,卢栩和颜君齐正拜访人家部落。
参与集市的部落对他们是比较友好的,但实际上那层友好也是有假象的——
会去集市的人,都是要和他们做生意的,不喜欢他们、敌视大岐的、态度激进的,各部的首领也不会让他们去集市上。
所以,等他们队伍抵达人家部落大本营时,他们就见到了敌意充斥在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脸上。
卢栩安慰颜君齐:“上次我自己来的时候,他们没这样,可能看到龙虎营,紧张了。”
颜君齐才更想安慰他一点儿。
卢栩可是整个大岐,对蛮族最友好的一批人了。
熟悉部落的真实情况给了他们当头棒喝,两族积怨如冰山,想冰释前嫌,友好相处,还任重道远。
不过路上看来自这些部落的官差与县城老官差的相处情况,又让卢栩又升起点儿自信来。
刚出发时,他们相互间可是相当敌视警惕的,连话都不说。
出发几天后,已经能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了,那些蛮人官差也不太排斥穿他们的官差制服了。
甚至有一次路过某个部落,那个部落出来的两个官差还跑回家拿了肉干和奶给他们吃。
卢栩很好奇地把卫二叫来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呃……”卫二有点尴尬。
卢栩先前特意找过他们,叮嘱过新来的蛮人官差也是同僚,人家不会大岐语,突然被叫来他们这儿,一定很紧张,叫他们多照顾新人,没事教教人家大岐语。
还明令禁止了打架斗殴。
但是吧……
哪那么容易接受一群蛮人呢?
尤其是刚刚考上官差的三十人,听说他们是免考当上的,气炸了。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群蛮人崽子不顺眼。
还教他们,还照顾他们,呸!
偏偏那些蛮人普遍出身低,部落里叫他们来时根本就没跟他们解释过官差到底是干什么的。
甚至有不少人以为自己是来当奴隶的。
那些听说了会给他们发食物发钱才来的,也越来越不确定了。
“我们族长说,每个月都会发钱发吃的。”
“若有这种好事能轮得到我们么?”
他们看看彼此,看看自己,越想越有道理。
他们中出身最好的也就是普通牧民,还有一半都是没牛羊,给别人放牧的牧羊人,还有几个真是奴隶呢。
在部落里,价值和牛羊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牛羊。
他们在自己部落都不保证天天有饭吃,大岐人会给他们发钱发吃的?
于是,等卫二拿制服给他们时,他们都觉得那是代表奴隶的衣服。
谁也不想穿。
他们嘀咕着不给大岐人当奴隶,把衣服扔地上了。
本就觉得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大岐官差们怒了。
尤其是为了考上官差,废寝忘食努力了许久的新人们,年纪最小,脾气暴躁,最珍惜最宝贵,最觉得能当官差很骄傲的庄百亩火了。
他因为当时是最后一名,擦边进了,至今还被邻里调侃叫他三十名,九十九号呢。
他一上头,当即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他苦练蛮语不是白练的,没学过蛮语骂人的词汇,能自创,骂人家不知好歹,欠揍缺打,免考狗,没脑子吃白饭的傻瓜……
然后毫不意外的,他们就打了一架。
从单挑到群殴,不过是在适当的时间,加入了一波容易上头的劝架的。
劝着劝着,就变成群架了。
既然大伙儿都参与了,谁也不好意思指责别人打架,于是,他们默契地谁也没告诉卢栩和颜君齐。
就这样,两波官差僵持上了。
所谓不打不相识,尤其打完架后,挨揍最狠的庄百亩很宝贝地捡走了他们不要的衣服,终于让这群敏感过头的蛮人疑惑了。
他们问起来,官差到底是个啥。
为什么大岐人当奴隶还很自豪的样子?
难不成给官府当奴隶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参与打架的大岐官差们:“……”
这群脑残蛮子胡咧咧什么呢?
你才是奴隶!
你全家都是奴隶!
然后他们又打了第二波。
不过蛮人们总算是弄明白官差是什么意思了,他们更没想到,当官差竟然还要考试,还那么难考!
大岐的官差们也弄明白了他们在误会什么,很震惊地问:“你们竟然有奴隶吗?”
蛮人官差:“你们没奴隶吗?”
大岐官差:“没有呀。”
蛮人吃惊:“那你们每个人都有牛羊吗?”
大岐人摇头:“我们没有牛羊,我们不放羊,我们种地。”
蛮人:“种地?哦,你们大岐人种地,那你们每个人都有地吗?”
大岐人:“呃……”
这可咋解释呢?
有人道:“我们来关外,就每个人都分了地。”
又有人幽幽补充道:“不过被你们的人占去放羊了……”
蛮人茫然好一阵,更茫然道:“可是我们这里的土地就是只能放牛羊的呀。”
这回换大岐人沉默了,“……可是我们只会种地。”
蛮人:“那你们种成了吗?”
大岐人更沉默。
蛮人顿时可怜起他们,“那你们还是放羊吧。”“嗯,这里水草好,能养很多牛羊,比我们部落从前在的地方好多了。”
大岐人:“可是我们不会放羊。”
蛮人:“你们为什么不会放羊呢?我们五岁的孩子都能放羊。”
大岐人:“你们也不会种地啊!”
双方就这样车轱辘话每天争辩,到卢栩问起来,他们也没争辩清楚种地好还是放羊好。
倒是越混越熟,慢慢开始交谈了。
最近那些蛮人官差莫名其妙总结出了他们不会放羊的原因——
他们喝奶太少。
如果这群大岐人也像他们一样天天喝奶,说不定就会放羊了。
于是,路过某两个蛮人官差部落时,他们俩跑回家给大岐同僚们弄了奶来。
大岐官差们十分抗拒,一个个视死如归,跟喝毒药似的喝了,庄百亩咂摸咂摸,评价道:“还挺好喝。”
蛮人官差们笑道:“是吧!”
他们也穿上了县衙发给他们的制服。
这经过多少有点儿社死,卫二删删减减说了个大概,卢栩还是听得人有点儿发懵。
卢栩消化着极简版本:“你们打了一架,然后就认识了?然后他们想教你们放羊?”
卫二:“对,就是这样。”
卢栩:???
所以关键是放羊?
卢栩进行企业级理解,跑去找颜君齐商量:“要不明年让大伙儿学学放羊?”
颜君齐:“……”
他默默对比着战争结束时大岐分派各部去的位置,和如今各部实际所在的位置,重新绘制地图,“今年再试试看,若还是种不成庄稼,就让大家学放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这个发展,以我聪明的小脑瓜都想象不出来
经过几个部落后,卢栩和颜君齐开始给不同的部落做档案。
除了客观的规模,人口,位置等等,还按照对大岐的友好程度,分成了友好、半友好、不友好和特别不友好和需警戒几种程度。
能来参加集市的,基本都在友好和半友好间,而那些明明距离不太远,却根本不来的,全属于不友好的。
和卢栩他们相熟的部落首领提都不提,或者被问起就很尴尬的,则是属于特别不友好的。
好在,在他们附近的只有一个能被列入特别不友好行列的——
人家和弩垛部一样,是贵族出身,而且高冷地一视同仁,不但对大岐人不友好,对其他部落也不友好。
能入他们眼睛的,附近也就弩垛部和黑川部。
总而言之,卢栩总结为,人家自认为自己血统高贵,不稀罕与他们这群出身低的平民说话。
颜君齐这县令过去,人家都带搭不理的,卢栩腹诽,要不是魏定山带着龙虎营给他们凑气氛,他们自己来八成要吃闭门羹。
随行的官差们十分气愤,觉得一群阶下囚搞什么高贵,呸!
卢栩却不往心里去,乐颠颠地说:“不就是戏精一点儿吗,多有意思!”
反正人家平等地歧视每一个人,也没针对他们,当看戏了。
这种只是不友好,但并不好战也没什么野心的部落,在卢栩看来还是挺可爱的。
说不定哪天还能用得上呢。
这不他一通彩虹屁逮走了人家两个人做官差,去下个部落前,就客气地让这俩帮他们打前阵,先去通知要去的部落,他们要到了,赶紧选人手统计好该统计的。
和不同部落接触多了,他们发现了很有趣的现象。
龙虎营凶名在外,蛮人对它又恨又惧。
贵族统领的部落相比非贵族的部落,其实更惧怕龙虎营。因为畏惧,反而比较能沟通。
非贵族的部落对大岐的敌视更有普遍性。
他们看到大岐人,听到龙虎营,好像见了鬼似的,非常警惕,但是戒备中是带着随时要搏命的准备的。
牧民们下意识停下手上的活儿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妇女则会马上抱起孩子跑远躲起来。
当卢栩试图和他们说什么时,他们会把卢栩当成拍花子、偷孩子的。
这现象比在北境时严重得多。
卢栩试图走亲民路线失败,干脆改风格,开始吓唬人。
他们说什么对方敢讨价还价拖拖拉拉,他就扬言要把人抓走炖了吃掉。
然后,就真有人信了……
他给人家小孩点儿零食,家长都觉得他是在发毒药。
搞得卢栩十分受挫,询问他日益壮大的官差队伍:“我吓人,还是颜大人吓人?”
先后加入的官差给了南辕北辙的答案。
最早一批,全认为颜君齐比较吓人,因为颜大人不苟言笑,说什么是什么,很严肃,卢栩则会经常和他们一起玩笑玩闹。
而后面来的,则全认为卢栩比较吓人,因为卢栩到他们部落的时候,总会到处乱逛,还对他们露出“阴险邪恶的笑容”。
他们才来时,饭都不敢吃。等混熟悉后,他们终于明白是闹了多大的乌龙,随后很好心地劝卢栩,不要胡乱对小孩笑,他们部落都传说大岐人,尤其是大岐的官,最喜欢吃蛮人小孩脑子了。
卢栩:?????
他,一个连猪脑花都不敢吃的好宝宝!
是哪个胡乱造谣?!
卢栩委屈巴巴找颜君齐吐槽:“这群蛮人一点儿都不实在,我认识那么多人,去过那么多部落,没一个人告诉过我,原来他们传说里爱笑的大岐人等于奸诈,大岐读书人都爱吃人脑补脑,可我也不爱读书啊。”
颜君齐憋笑,安慰他:“嗯,他们传说我一天要吃三顿人脑,魏将军最爱吃眼珠子,一天要吃十对。”
卢栩:“没沟通,真可怕!”
虽然他们老家也传说蛮人吃人吧,可没听说还要专门挑着部位吃啊。
卢栩:“还是要多搞集市。”
颜君齐:“嗯。”
他看着手上越汇总越多的灾情统计,忍不住发愁。
这场暴风雪影响的范围太大了,越靠北越严重。
偏偏越靠北的部落,对他们敌意越深,君齐的档案册上都记上两个需警戒了。
南边的各部听到他们会赈灾,难以置信中带着些惊喜。
可北边的各部落听到他们会赈灾时,普遍是警惕。
还有部落直接拒绝,说他们能靠自己。
因为虎贲军跟着,卢栩向他们要官差,他们也不过是挑选两个奴隶应付了事。至于统计灾情种种,也随便胡编一个没有。
卢栩气得直骂人。
可他们能强行要走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
对一个有几千、上万户牧民的部落,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种不配合的他们也没什么快速有效的办法。
时间紧,任务急,他们哪有工夫因为一两个不配合的部落停下来斗智斗勇。
晚上他们在营帐商量一下,改变了策略。
先只去小部落。
小部落普遍配合度高一些,也好吓唬。那些固执的中型、大型部落,先晾着!
每到一处,他们就把在附近招收来的官差叫来问一遍附近部落的情况,然后挑着捡着,让他们当向导,直奔小部落。
尤其是那些没什么地位靠山,在蛮人中也是夹缝生存的。
某些听说了县令要赈灾,还很想要点儿东西的中型部落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大岐人绕过去,不来了的消息。
他们:????
什么情况?歧视他们吗?!!
卢栩他们绕过大部落蛇形走位,效率竟然比先前还高了点儿。
那些只有几十、几百、一千来户的小部落,看见龙虎营就吓脚软了。
卢栩陪着颜君齐过去,可以随便耀武扬威,让卢栩好好出了口恶气。
他想明白了,反正远,既然友好行不通,吓唬管用也行。
到了这里,他再要官差,可不是让这些部落自己选人打发他们了,他要自己挑。
从他们一众首领、头头的儿子、孙子中挑俩聪明、强壮的,由着他们当他是抓人质去。
反正等将来到了县衙混熟了,他们知道他无恶意,以后放回来,还能替他宣传沟通。
他说的话不信,他们自己人说的话,总该信吧!
卢栩玩上了瘾。
颜君齐负责公事公办,做各种登统核对记录分析,费脑子。
他负责摆谱扮恶霸,到处抓人。
走过之处,到处充斥着对他的痛骂。
卢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演员都愿意当反派了,太爽了!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挨骂的滋味这么爽快!”
官差们:“……”
加入队伍已经知道他真实属性的二代、三代们:“……”
他们真傻,真的!竟然让卢栩给忽悠了!!
那些以为自己一走再也回不了家,和亲人分别时还哭了鼻子的,更是惨遭同僚嘲笑。
想到他们的英勇事迹很可能会被这群来自各部落的同僚们散布整片草原,那酸爽的社死滋味可太上头了。
于是,等到了新的部落,他们就开始配合卢栩演戏。
表现得那叫一个忍辱负重,那叫一个悲壮难言。
因为演得太惨,还有人从相熟的部落那儿骗走了些吃的穿的,然后一群人边吃着从新人家里骗来的肉和奶制品,边围观嘲笑新来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