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他还给老家和哥哥写了信,说他要留在北庭县发明一种文字。
别人脑补不出来吏部和他家人收到信函时会是什么表情,但看到了彼此脸上的吃惊。
榜眼啊!
梅孟希才二十二岁,家境又好得出奇,未来多么前途无量,就这么被卢栩忽悠瘸了?
连隔壁北关县李县令听说了,都来信劝梅孟希。
他暂且替他将信函压几天,人生千万不要冲动,让梅孟希再好好想想。
李县令还给颜君齐写了信,让他管管卢栩,不要瞎撺掇年轻人。
拐着弯儿的吐槽卢栩,你知道考一甲多难么?你个不爱仕途也不能走仕途的商籍,不要耽误大岐才子!
要不是郡守大人往北境巡查去了,肯定得杀到北庭县逮你好好训斥!
卢栩很无辜。
和颜君齐吐槽:“为什么都觉得我在胡闹?我也是认真想过的,考榜眼很难,难道编一套文字就不难了么?他们以为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编么?”
被李县令邀来劝说梅孟希的贺承业:“……”
和贺承业走在一起刚进衙门的梅孟希:“……”
他们俩听卢栩在室内振振有词:“我也是打听过的,梅孟希精通好几种语言,他学蛮语还贼快贼好,蛮人那边巫师都夸他,要不是梅孟希有这个天赋有这份才华,我还不会劝呢!”
梅孟希顿时开始为他说卢栩是掉进钱眼里的大俗人忏悔。
是他眼拙了,这么多人中,卢栩才是大智若愚,卢兄才是真慧眼啊!
梅孟希推开门,激动道:“知我者卢兄!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梅孟希的朋友了!”
卢栩:???
梅孟希:“别人都道我学些无用的小族语言,是浪费时间,影响学业,却不知这与我祖父收藏古董文玩一般,其中有无穷的乐趣。世人只问价钱几何,是否有用,只有卢兄你看出了趣味与真正的价值!”
卢栩其实不懂这有什么趣味和价值。
他就非常不喜欢再学一门儿外语。
要不是西北没翻译,他都不想学蛮语。
卢栩眨眨眼,顺势道:“谁说没用没价值,用处可大了!”
梅孟希:“正是!”
卢栩:“学外语哪有造外语有意思。”
梅孟希:“不错!”
卢栩:“你可以把学过的语言整理整理,看看哪个能借鉴给蛮语造字呢,一定要弄得好写好记一点儿,方便扫盲普及。”
梅孟希思索片刻:“有道理。”
卢栩:“等你发明出来,我找人给你刻成石碑!”
他们一唱一和,这回梅孟希愈加地吃了秤砣铁了心,谁劝也不听了。
反而开始催着卢栩赶紧盖学院,他若开始造字,可是个大工程,需要一个安静宽敞的环境。
另外,他还需要几个伶俐的助手帮他记录。
北庭县识字的人虽多,但都只会几个生活用字,压根儿算不上读书人,他还得写信给他哥给他爹给他老师,从老家要人。
卢栩八百个愿意,承诺路费食宿他包,人才待遇从优,只要休息时给县中百姓扫扫盲就行。
他们俩一拍即合,还一起写信给李县令,扣他们书信算怎么回事?赶紧发啊!
卢栩还忙里找时间,又装了一批北庭县土特产发往京城。
这次主要的是草药,还有他从各部那儿搜集来的最好的一批虎骨、鹿茸。
他托睿王多给什么御医和医药世家看看,再问问有没有有志之士愿意来北庭县研究草药。
这么好的东西他都没舍得交给虎贲军抵欠虎贲军的税,最好的全寄到京城,就为了能多引诱几个人才来关外。
只要能忽悠来一个,他都愿意在他们刚开始打地基的书院开辟一个独院做医学堂。
另外,就是找睿王帮他卖卖蛮人贵族死当到当铺的金银首饰和宝石了。
上次的腰带赚钱赚得可太香了,能按着那个价卖全卖,若是京城卖不出价,他回头找梅孟希问问,能不能往他们老家卖一卖。
南郡多富豪啊!
最后,他还找睿王走后门要点儿印书的批文,让睿王下次多给他寄点儿纸张。
他们北庭县一穷二白的,印书都得靠自己。
夹着卢舟写给姜濯的长信,货物从北庭县装箱,由卫二带着他们新划分到驿站的官差队伍,护送到北关县,再由北关县出发,送到卧虎关。
从卧虎关返回,官差们还意外充当了一路的保镖,护送闻讯而来,想到关外冒险试试,头一次出关做生意的小商户们。
他们大半留在北关县,剩下的又一半去了西峰县,仅剩的十几户战战兢兢跟随一大半都是蛮人的官差队伍到了北庭县。
才到一天,就赶上集市。
卢舟特意重新给他们划分了一片好位置,又找来好几个翻译,帮助他们做买卖。
仅仅一个集市,他们带的货物销售一空。
他们做梦一般,拿着从集市上换来的金银和蛮人的肉干、毛毯等东西,到县城兑换金银铜钱,购买他们过年时尝过,如今被家乡几个商户垄断的火锅底料和肉酱。
天气悄然变暖,靠冰冻已经不能保存肉的新鲜。
菌菇麻辣酱工坊已经建好开始生产,卢栩让他们优先做肉酱。
香喷喷的肉酱价格还十分实惠,小商人们又花光所有钱,在北庭县大肆采买一番。
卢栩挨个给他们派发新出炉章印还没干的优惠券。
远水解不了近渴,近水就至关重要,卢栩相当重视这些规模还小,距离却近,现在还不怎么起眼的小商人。
瞧瞧如今观阳到北境的商路,撑起商路的主要力量,可是在镇与镇,县与县间做短途买卖的小商人!
卢栩:“大家拿好,下次来,这些全能抵钱,若谁能介绍新的商户来,介绍一个,我们多送五两银子的抵用券。”
“真的?!”
卢栩:“真的,而且抵用券能优先购买,量少不足人人买的物品,就看谁有抵用券和优惠券了。”
刚刚得了甜头,想独占这好资源的小商户们顿时有些纠结。
是介绍人来,还是不介绍呢?
新来的也是竞争对手,可白给的五两银子不赚白不赚。
那就介绍亲戚朋友,尤其是远地方的远亲吧!
卢栩依旧派了官差贴心护送,到哪儿都容易受官府刁难的商人们,狠狠震惊,北庭县可真好!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冰雪渐渐消融,土地逐渐解冻,春天悄无声息开始为大地着色,草开始钻出嫩芽,河水也开始淙淙作响。
他们带回来的种子,开始在县衙周边和登云山南麓新开出来的荒地试种。
春麦也开始播种。
县衙买了许多头蛮人拉车载重的牛,充当耕牛,借给去耕种的农户。
而土地在北边和西边被蛮人占领的军户们,大多则在县城做工,盖房子,修街道,盖学院,盖印坊,盖驿站……
他们还要在城北修一个外城,作为驿站的院子,将来专门给来县城的蛮人使用。
县衙和军马营的虎贲军商议好,由虎贲军保护登云山南麓耕种百姓的安全,等收粮时,军户们会优先卖给军马营。
将来开始收粮税后,县衙也会分一部分税收给军马营。
相应的,若是耕种的军户们生病受伤,或者遇到野兽袭击农田,军马营要帮忙救助百姓,驱赶野兽。
安排好较紧急的事务,止戈坡举行春天最后一次大集市。
附近部落的牧民们来采购必需品,然后就要准备离开营地,进行游牧。
一直到秋天,才会再回到附近扎营。
这次集市来往的人数又创了新高,还有远处的牧民特意赶来采购。
为此,集市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牧民们渐渐散去,才收摊作罢。
游牧季节,集市将改为一月一次,若没到集市的日子,又想买什么东西,可以到县城内来采购。
相应的,卢栩开始培训商队,等他陪颜君齐再次北巡回来,他们就会带上商队,在部落间流动摆摊,边走边售卖物资。
再次将县城交给卢舟,卢栩和颜君齐带上三分之一的官差,又借用了龙虎营保卫安全,向北出发。
目的地是上次他们没有深入的北方,曾经白峰部的营地区。
这次,颜君齐还带上了一沓地契登记册子,他们准备在这里开始推行租地计划。
原本他设想由南向北,从较为熟悉友好的部落开始,逐步往不友好的部落推进。
但又仔细跑了几个部落,咨询过从西部和北部迁来的蛮族部落后,颜君齐发现,其实南部的这些部落,只靠大岐分给他们的领地,已经足以放牧和生活。
反而是那些曾经强盛,战败后被迁到荒凉的北部和西部的大部落,更迫切地需要土地。
他们在战时丧失了大半的青壮年,但部落人口依旧很多,划分给他们的领地,根本不够他们生活。
龙虎营镇压白峰部后,又将邻近的部落赶回他们的自己的营地,如今又到了游牧季节……
堵不如疏。
与其等他们为了生活铤而走险,南侵其他部落的领地,强占军户的土地,还不如将土地租给他们,让他们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掏出我许久不用的优惠券~看这额度,观阳小孩羡慕哭!
第327章 杀鸡儆猴
北方的部落对龙虎营和大岐人还有浓浓的敌意,颜君齐在距离他们较近,态度还算好的一个部落扎营,再派人去通知他们的首领过来商议。
因先前县衙给各部发赈灾粮的事,他们对颜君齐印象尚可,颜君齐派人去通知了八个部落,有五个部落派了人来。
时间到了,颜君齐不再等另外三部,只询问这五部和他们扎营的部落,要不要租地。
军户的土地,白峰部之前的领地,还有没有分配过属于县衙的土地,全都可以租,通通是六亩一只羊。
秋天收租,只要是满两岁的羊即可。
几个部落齐齐懵了好一阵。
现场无比的安静。
直到卢栩开口道:“先报名优先租,都想要的地方抓阄决定谁能租,我瞧河边挺好的,有人想租吗?”
一直想要占水源的部落下意识马上道:“要!”
那人说完,看向同伴,同伴挣扎了一下,点点头。
卢栩:“好,一个报名,还有谁想要?”
其他人回过神儿来,也连忙表示他们要。
先前水源两岸都是被白峰部占领的,即便如今白峰部不在了,想要抢水源,也少不了摩擦,现在,给几只羊就解决了?
卢栩画了张简单的示意图,将河两岸分成四块儿土地。
六个部落都想要,他们六人抓阄,没抽中的优先选下一块儿土地。
那两部选完,再六个部落一起选,选来选去,帐篷里渐渐热闹起来,总是有两三个部落想占同一块儿地,然后争吵起来。
卢栩不知第多少次将人拉开:“抓阄!你们别瞎租呀,算好你们自己有多少人,能养多少牛羊,租多少最划算,租多了还要出羊呢,别租亏了。”
他又拿起使用率奇高的纸条,“还是有墨点儿的算中,空白的不中,算好没,有没有决定退出的?”
一天过去,一群人连饭都是在抓阄的营帐里凑合吃完的,他们抽了一天,直到将他们附近心仪的土地都租完。
颜君齐当场写地契,现场盖章,租地的首领们按手印,卢栩将签好的地契一式两份,一份儿给租地的蛮人,一份儿装到盒子里,拿回县衙存档。
卢栩:“加上你们租的土地,都够放牧了吧?以后不要再去抢别人地盘了,虎贲军会到你们领地边界巡逻的,谁乱抢别人地盘,抓起来去县城做苦力盖房子!”
卢栩:“别看了,县衙的文书,童叟无欺,还能骗你们吗?哪儿不懂我给你们翻译。”
看他们好奇,卢栩马上忽悠道:“我们正盖书院呢,要不你们派几个聪明的到书院学学字吧?人家弩垛部、黑川部、木图部他们都学呢,等别人都会了,就剩你们是一部落文盲了。”
看不懂大岐字,却依旧在看文书的各部首领:“……”
卢栩:“不想学大岐的字,学你们的字也行呀,有十个部落的巫师和我们大岐的一个才子,正在编蛮语用字呢。”
“等他们编好,以后文书就用两种语言写,你们学那个也行。”
“你们部落有巫师吗?有兴趣参与吗?来嘛来嘛,包吃住的,可以住到弩垛部或者黑川部,登云山有个祭坛,也向巫师们开放的,你们不想去看看吗?”
众首领:“……”
不知为什么,就很不想听这人说话。
冲动过去,晚上他们回了各自的营帐,又忍不住拿着看不懂的单子默默算账。
这么租地划算吗?
想得开的马上就有了结论:“怕什么,六亩一只羊,他们又没说多大的羊,到时候捡着瘦的小的给便是!”
反正六亩肯定也够养二十来只了。
抽到河边土地的部落,也盘算着,他们部落小,若是去和别的部落抢,一定是抢不到的,能这样租下一片好地,也很值。
“虎贲军真会在边界巡逻吗?”
“谁知道,既然他们这么说了,若有人占我们的地,我们就去报官,到时候看大岐如何处理。”
“嗯。”
难题都是大岐的,到时候全甩给大岐!
一晚过去,他们想明白了,虽然付租金很不爽,但他们已经不想再和大岐开战了。
白峰部就是例子。
白峰部的尸骨,还是他们几部帮忙掩埋的呢。
即便是之前参与了白峰部叛乱的部落,对大岐怀恨在心,现在也不是再开战的时机。
游牧季来了,什么都没有牛羊重要。
就是将来要打,他们也需要十年来养精蓄锐。
第二日,颜君齐按照地契,带着龙虎营按照各部租地的边界去竖木桩,约五十米一个木桩,将他们的领地大致分开。
没来参会的三部远远看见他们竖木桩,茫然不知这是在干什么。
租了土地的部落,看到木桩则又踏实了几分。
看来大岐人是认真的。
竖木桩,画边界,足足折腾了十多天。
到他们要离开前,那三部中有一个部落过来租地了。
他们上次参与叛乱,伤亡最惨,他们已经没有再抢占别人地盘的实力了,保证自己的地盘不被抢,已经千难万难。
新任的族长力排众议,要先保证部落的生存。
他们战战兢兢地过来,签完地契都没接受卢栩一起吃个饭的邀请,拿上地契就跑,生怕虎贲军会找他们算后账。
卢栩直摇头,“这会儿知道怕了,唉。”
魏定山其实不是个性情残忍的人。
蛮人已投降,朝中定了怀柔和平的国策,他们只在战场杀了叛军,根本就没往叛乱部落的营地里追。
若不是白峰部又搞偷袭,他们也不会屠族。
甚至这次出来,怕会再起冲突,魏定山给他们派来的,都不是骁勇善战,却对蛮人十分没好气的金副将……
卢栩想起去借兵时正在看粮草账单的魏定山,忍不住和颜君齐吐槽:“我觉得,要不是打仗,魏将军其实能去做文官或者做买卖。”
颜君齐不知他好好的怎么又想起魏定山来了:“嗯?”
卢栩:“你不觉得自从他知道舟舟写信影响了阿濯,才给他们虎贲军发了军饷,而且是几军中最多的,他就对舟舟态度特别慈祥么?”
颜君齐:“魏将军本来就喜欢舟舟。”
卢栩:“可他连对我的态度都变好了!”
颜君齐:“……”
那是因为卢栩提出借用卧虎关军驿都会给将士们辛苦费吧。
先前在卧虎关闹的矛盾,范孝的亲兵都亲眼瞧见了,回去后禀报范孝,随后范孝就派了人来整肃军纪。
并且人家还替卢栩问了,皇商可借用官驿,若无官驿,可用军驿,军驿不得扣押他的货物,不得索要钱财。
卢栩知道,他能有这种便利,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因为他运回京城的东西都是给睿王,睿王赚钱是入私库,扣他的钱,就是扣皇家私库的钱。
但知道归知道,纯辛苦别人,不给人好处,不是他经商处事的风格。
至少要让在路上风里来雨里去,替他们辛苦运货的官差、兵士们都能赚点儿零花钱。
于是卢栩主动提了给辛苦费。
这部分钱魏定山没拒绝。
不过卢栩还提的,只要和北庭县做生意的商人出入卧虎关,他都额外给卧虎关分钱,魏定山没要。
朝廷规定的过关费是多少,就只要多少。
包括虎贲军护送商队到关外各县、镇做生意,他也不要保护费,只要商队管护送的队伍来回的食物就够了。
他定的每个将士跑一趟需要的食物比军中要高一点儿,但也没有多离谱,几个商队凑一凑,全能交得起。
想着想着,卢栩又摇摇头,“魏将军还是适合去户部卡钱,不适合做生意。”
太保守了,送上门儿的钱都不要。
颜君齐:“……他要是一心赚钱,陛下怎么放心把虎贲军和龙虎营给他管?”
卢栩深以为然:“嗯,也对。”
所以他这纯纯的小老板,其实根本不适合做官。
租地的事情了断,县城大事基本也理顺了,他这便宜县尉差不多也该辞职了。
“卫二和熊昆也差不多锻炼出来了,你觉得让谁做县尉好?”
颜君齐一怔,“我还没想好。”
卢栩:“那就他们俩一起吧,北庭县这么大,一个人也管不过来。”
颜君齐:“你呢?”
卢栩:“我要招生、盖学校、当教导主任!!”
颜君齐:“……”
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弄明白什么是教导主任,但依旧无法理解卢栩为什么不当院长,非要只当个管纪律的教导主任。
院长不是权力更大,什么都能管吗?
卢栩不,回去路上,一路都在给他阐述关于院长不可怕,教导主任最可怕的观点。
可当年在观阳时,他们县学监管纪律的先生,明明特别慈爱,遇到卢栩去接他,还会请卢栩进去坐坐。
遇到卢锐,更是会领他进去玩儿。
也不知他为什么总觉得教导主任最吓人。
难不成是在京城听多了吏部和礼部的传说,见多了吏部和礼部抓迟到?
就在卢栩列招生计划,画路线图,准备回去后带商队和官差在各部落间跑来跑去做流动商贩时。
江郡守也在北境与李修会晤。
他们老家是邻郡,方言十分相似,聊着聊着就用起方言。
李修从少年离家从军,已经十几年没回去,忍不住邀请江郡守在军中做客。
恰好另一批照例受邀来参观他的新展品的蛮人倒霉蛋们,与江郡守在营帐内鹿首前相遇。
这次还来得特别全。
年初的暴风雪北境也受到影响,这边风不如西北大,积雪却比西北还夸张。
北境也因积雪闹了灾荒,前一阵子有部落眼看过不去,闹着要反,不过还没来得及联合几个部落,就被李修带兵按趴了。
李修冒着雪带兵四处赈灾示威。
多亏他们北境商贸发达,物资充沛,这几年还一直有隆兴郡的粮商稳定地往这边卖粮,好歹是没出什么大事。
眼下灾情总算过去了,他又邀请这群首领过来欣赏他的新猎物——去镇压叛乱的路上一箭射死的一只雄鹿。
别说那些部落首领了,北境三县的县令都挺怕的。
尤其是掌管叛乱部落所在之地的县令,甚至觉得李修这是在杀鸡儆猴顺便给他看。
江郡守顺势和北境各部的首领们寒暄,北境不少部落来自西北,听说他自西北而来,免不得打听起老家来。
被同族朋友拉来当翻译的苏合听着听着,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江郡守:“北庭县的县令和县尉,与北境倒是颇有些渊源,他早年还曾在北境经商。”
李修早就觉得不对劲,可卢栩是商籍,不能做官,他才一直没问。
听到这里,他也忍不住问起来:“他是不是姓卢?叫卢栩?”
苏合没忍住:“卢栩他没读书,做不了官吧?做官的应当是姓颜?”
李修想起来卢栩总是挂在嘴边夸的邻居:“哦对,叫……颜君齐!”
他纳闷儿道:“颜书郎不是考上传胪留京了,怎么会在北庭县?”
苏合:“是在京城。”
卢轩就是那么说的,说颜君齐在京城做大官。
苏合起身:“我去问问卢二叔。”
听懵的江郡守连忙叫住他,笑道:“不错,北庭县的县令和县尉,正是颜君齐和卢栩,他们此刻正在北庭县。”
他先前只听说了卢栩曾经在北境经商,不知卢栩竟然和李修都熟。
听李修的语气,分明是特别熟悉。
他简短将听来的,关于颜君齐和卢栩如何从京城到北庭县的传闻叙说一遍。
听说是贺太师举荐颜君齐到北庭县任县令的,李修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西北需要人才,我们北境就不需要了么?怎么好的都往西北塞。”
江郡守:“……”
北境的三名县令:“……”
虽然李修压根儿没看他们三个,但总觉得李将军说话特别意味深长呢。
李将军,你这样骂,不是连自己都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李修:写奏折,告状,哭穷,卖惨,要人。贺太师,你偏心!
从营帐出来,苏合快马去通知前几日才刚刚到营地的观阳联盟。
观阳主要是种冬麦,初春没有那么繁忙,而北境全是春种秋收,初春正是忙碌的时候。
各部也在为游牧做准备,这个季节也是重要的采购季。
如今整条商路已经比从前通顺,路况也越来越好走,这两年观阳联盟和其他商队,都会赶在初春来北境卖一批春季的用品。
北境刚刚解冻,青草还没发芽,但隆兴的春菜、野菜已经收获。
有商队专门在这个季节运送青菜过来,路上虽有折损,但这季节的高价,可以弥补一路的损失。
初春肥嫩的青菜,能让来自各地的军户们解馋。
另外方便游牧部落携带的铜制水壶、餐具等等,也非常受欢迎。
登州和青龙城如今就有好几个工坊,能将铜器捶打得又轻薄又好看,他们还会专门做些蛮人喜欢的样式,深受北境蛮族各部欢迎。
布匹、成衣,也是必需品。
常来的商户都已经熟悉蛮人大致的穿衣尺寸和喜好,他们从北境买皮料,从南边买布料,回乡找成衣铺或绣房,甚至是回老家在村中派发些手工给村中的亲戚邻居,做四季的衣裳。整个朔州郡各县也都有加工皮料、毛料的工坊。
条件好的牧民,便会直接买成衣,条件差一些,则买布匹自己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