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作者:寓风  录入:07-03

卢文看他跑来跑去,叹气喊住狗子,他偷懒偷得最有经验,见到这人比陆勇还傻,实在是看不过眼,“你慢点,慢慢走,慢慢收,你看他们哪个着急?”
狗子闻声来回看,催他的客人们还真是一个个不着急不着慌的。
卢文:“你记住,除了卢舟、君齐哥要回书院,要当值的官差不能过晌,其他的都不急。”
他话音刚落,狗子就见麻辣烫摊子上那个催他催最急的外地人开始朝卢栩喊,“别串签子啦,你赶紧切好菜,给我一把签子不是一样的嘛!菜都不准备好!”
卢栩怒:“我准备了三盆!你们哪儿来的这么能吃?!”
外地人:“生意好你还不乐意?”
卢栩哼一声,当他傻啊?看不出来他们都是同行,特地跑来偷学他的麻辣烫。
卢栩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你急你来切。”
说罢,他还真解了围裙,招呼卢文、狗子吃饭。
狗子直愣愣地看,那客人呆了呆,竟然还真洗手撸袖子系上围裙开始切菜了,那刀工……比卢栩还好!
狗子震惊,这店,端菜舀粥靠客人,算账付钱凭自觉,连切菜都要客人自己来吗?
他恍恍惚惚,别的店小二怎么热情怎么招呼,生怕客人不来,卢栩这儿爱答不理的,不怕客人都跑掉吗?
新员工替老板忧心忡忡,油然升起紧迫危机感。
卢栩不觉得自己不靠谱,还觉得能免费使用劳动力特别机智,谁大冷天想切菜啊,刚洗出来的菜,多凉!
他没把対方当客人,対方也没把他当老板,卢栩叫卢文他们轮换吃饭,自己边吃还边当督工。
卢栩:“这刀工没十年工夫练不出来啊。”
切菜厨子:“你还小。”
卢栩:“要不你给我干算了?你东家出多少钱?”
厨子乐了:“我就是东家。”
卢栩:“那你给我干三年,我教你做麻辣烫。”
厨子:“小老板是不是大方了点儿?”
卢栩只当听不出他的调侃,谦虚道:“哪里哪里。你们吃了两天了,尝出什么来了么?”
厨子直笑,“尝自然是尝出来一些了,不过要想做成这个味道,还得靠小老板指教。不如你出个价,把方子卖我?”
卢栩:“你是哪儿的人?”
厨子:“建阳县。”
卢栩一思考:“建阳,建阳是好地方啊,比观阳富多了!”
厨子:“不如观阳人杰地灵啊!”
两人一个吃饭,一个切菜,毫不影响商业互吹。
卢文敲敲狗子胳膊肘,“发什么呆呢,我娘问你还要不要饼?”
狗子回神,忙道:“不要了不要了,我饱了。”
一个素馅饼就要十文钱,他都吃两个了。
卢文也不想吃了,他是吃腻了。
他娘小气,有荤有素,给他十次有八次是素的,再好吃他也想换换别的。卢文往装饼的篮子瞅了瞅,找寒露要了两角葱花饼,不小心切小了的,别人觉得不划算,他们自己吃是不碍事的。
尤其是把葱花饼往麻辣烫汤里一泡,少来点儿辣油,多从下面捞点骨汤,香喷喷。
卢文问:“你要不要?”
狗子摇头。
卢文咕哝一声吃得饱么?
卢文默默给狗子拿了两角饼,就当替大哥还债了。
狗子受宠若惊,他从小到大,除了瘦猴还没有第一次见的生人対他这么好。
卢文:“……”
不愧叫狗子,这眼睛看人跟小狗崽子似的……
卢文默默腹诽着,卢舟说的没错,唉,这个人……
竟然比卢舟那傻子还傻不知多少倍!
卢文一个举措,狗子慌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踏实了,他给自己找到了依靠,像从前依靠瘦猴一样,依靠起卢文,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卢文个头小瞧不起他,而是悄悄问,“那些人是来偷师的?”
卢文:“嗯。”
他早看出来了。
卢栩没蹲大牢前就来过一波了,卢文小声和狗子嘀咕,狗子越听越震惊,表情一会儿一变,无比捧场,末了感叹道:“小少爷你好聪明呀。”
卢文脸一红,饶是从小村中无敌的他一下也没顶住这生夸,矜持道:“你叫我卢文就行了。”
狗子点头,“那,二当家不怕他们学吗?”
卢文惆怅,“他说不怕。”
就是卢文怕。
这生意多好,就这么干下去,不出几年,他们家就能成卢家村最有钱的人家,到时候卢福长大了,他就供卢福读书,给他哥买牛买地,要是三哥真跑商跑成了,他还能跟着三哥出去,看看观阳外的世界……
这方子要是别人也有,那可就完了。
卢文也不自禁竖起耳朵,生怕他哥犯傻,真把方子卖了。
只听他大哥笑吟吟道:“买方子?好呀,你出多少钱?”
卢文的葱油饼一下掉汤里了。
他大哥,怎么眼光这么短?!
“哦?你真卖?”建阳的厨子也吓了一跳。
“小老板,别听他瞎说,你这方子是能传代的!”有厚道人马上提醒了,“可别轻易卖了。”
建阳的厨子笑骂,“怎么你不想要?”
那人道:“我更想学学这炒菜可有什么窍门。”
这是个対麻辣烫兴趣比较小的。
建阳的厨子道:“那你不想要买炒菜的方子?”
那人嘿嘿笑了,“小老板都把锅搬到这儿来了,想必也没打算瞒着。”
卢家听到的不由全看向卢栩,卢文更是看傻子似的看他大哥——怎么样,他就说吧!
卢栩:“是没打算瞒着,随便看,随便学。”
这下那些厨子同行却都苦笑了。
卢栩蹲大牢前他们还真有人跑来偷学过,就是没赶上看的,只来他铺子看看那些锅,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一个多月他们也没闲着,各回各家各想各法,造锅,炒菜,每人都琢磨出了新菜。但坏也坏在卢栩压根不藏着,谁都会的东西,也不那么稀奇了。
他们思维还停留在蒸煮烤的惯性上,在炒菜时如何掌握火候,如何配菜,如何下料,如何保证口味上,只能一点点琢磨。这一琢磨,就慢了,一慢,输给同行,那就不够有吸引力了。
观阳的酒楼尤其深受其害,他们离得近,今天卢栩炒白菜,他们偷学了,刚仿个七七八八,卢栩又做什么麻婆豆腐去了,才回来的客人又跑了。
技不如人他们认了,但十七八岁个半大孩子,创造新菜就没有瓶颈吗?气啊……
卢栩一脑袋菜谱,光是把他从前吃过的菜全复刻一遍也够他用一辈子了,瓶颈还是有的食材有限,调料有限,需要经年累月练习的,像刀工这样的基础,他就远远不行。
他脑袋里装了美食山,别人想撬几块石头,他也不会太小气,何况,厨艺和其他行当一样,也是要适应环境,不断改良的。同样一道菜,每个人做出来味道都不一样,想要把一道普通的菜做到人人夸好,只有方子可不够,那是要穷其一生来钻研的。
他大伯比爷爷厨艺好,也许他将来也能比他大伯厨艺好呢?
卢栩:“你们想学什么,我教你们就是了。”
同行们一听,更郁闷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
再说了,这新鲜玩意儿才有几天,他们知道几道菜?怎么点?
点来点去有什么菜还不是卢栩说了算,他们今天刚点完学完,明天卢栩一上新菜,那不是白忙?
外地的还好,观阳酒楼的厨子脸都要成苦瓜了。
“二当家,你真心愿意卖菜谱?不是戏耍咱们玩?”观阳酒楼的老板正经问。
卢栩:“嗯。”
“那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一行人全挪到观阳酒楼的雅间里,这一走,卢栩数了数,各地的厨子东家的,竟然有十七人之多,快把隆兴郡各县凑全了。
卢栩跟他们走,卢文叫狗子先顶他的活儿,他得跟过去看看,省得他大哥被这群人给骗了。
卢栩进了雅间才发现后面坠着个尾巴,他们人多,座位不够,卢文就搬个板凳坐他后面了,趁大伙没落座,卢文戳戳卢栩低声道:“卖几个炒菜方子就行了,麻辣烫的方子不能卖!”
卢栩直乐,问他,“卖哪个?”
卢文:“材料贵的!”
卢栩这下更乐了,孺子可教,他家弟弟果然聪明!“没白在店里帮忙!”
卢文哼一声,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傻子大哥。
他大哥怎么想的,卢文早看明白了,反正从做油条起,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看看他们那些客人,除了尝新鲜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大鱼大肉的,他们就是做了,也不好卖。
既然他们不做,还不如把方子贵点儿卖给别人。
卢文贱嗖嗖地和卢栩嘀咕,“大哥,方子你还是只卖给外地人算了,万一将来咱们也想开酒楼,咱们和他可是対手。”
他嘀咕的声小,可屋子也不大,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十分精彩,观阳酒楼的东家更是黑着脸重重咳嗽了一声。
你们商量就不能背着点儿我们吗?!
卢栩笑吟吟地让大家不要担心,“放心吧,我既然说了卖,自然会卖,只要是我会做的菜,我都卖。”
众人松口气,宽宽心,看卢文的眼神就有点微妙了——这小孩怎么回事?才多大年纪,就会耍这种心眼了?
还是哥哥仗义,看人家,这胸襟,不愧是能当观阳联盟二当家的人,相貌,气质,都坦坦荡荡!
“二当家想怎么卖?”酒楼老板咬咬牙,“一张方子五十两如何?”
卢栩腼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一张方子值多少钱,该怎么估价。”
他朝众人笑笑,笑得无比淳朴,“不如这样,我给大伙方子,大伙算我入股,每年给我分红如何?”
卢文眨巴眨巴眼,入股分红?他消化一下,懂了——他哥这不是等同花方子雇人给他们打工吗!
众人笑容齐齐僵到脸上,表情比刚刚更加精彩。
他们安身立命,有些人还是传了几代人的老店,给他入股?!
呸,做梦!
他们再看卢栩,刚刚瞧着还仗义质朴的脸,越看越透着股子奸诈。果然啊,这么年轻就能挤走船帮当上观阳联盟二当家,心黑啊!哼,小的精,大的更精,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这是一种先进的入股方式,叫作技术入股!
别人:呸!奸商!

当即就有人冷脸拒绝了卢栩的提议。
不就是炒菜,他们自己也能琢磨,没有炒菜他们店也照样开了几十年。
别人走了,卢栩也没拦着,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对方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剩下的,大多是新店,或在本地不是最强的,招牌菜不够硬,急需一个能拿出手招牌菜的店。
再有,就是观阳酒楼了。
别人远还能躲一躲,他就挨着卢栩,根本躲不过去!
有个胖胖的厨师,笑眯眯问,“小老板,你想要多少股?”
卢栩道:“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呀……
众人心里琢磨着,倒也不算狮子大张口。
急缺招牌菜的新店马上就问了,“那你能给我们什么方子?”
他们也要估量估量够不够拿来当招牌。
卢栩道:“我已经做过的菜全都可以给你们,大概有二十多道吧,之后想出新的,也会誊抄送过去,以后保证每年至少有五道新菜,怎么样?”
“每年?!”
卢栩想了想,“到我死为止,不过我要是老年痴呆想不出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留下的再看卢栩,又全笑了。
卢栩还没二十,到死至少也有几十年,先有二十多道菜,每年还不断更新新菜,百分之三的股份,他们不亏!
有人当下就同意了。
只来了厨师的,或是合伙做开酒楼的,都要再回去商量商量。
既然要人家真金白银分股份,卢栩自然也要表示表示,他借了酒楼的厨房,先把可以给菜谱的菜挨个做了一遍。
二十四道菜,满满两大桌,先尝再买,服务周到。
众人大饱口福,各自琢磨着那道能当自家的招牌菜。头一次尝到麻婆豆腐和糖醋鱼的厨子们都想跑去厨房看看卢栩到底是怎么做出酱汁的。
卢文在门口把人挡到外面:“我哥说不着急,先到县衙签好入股文书,再教不迟。”
平威县汇贤居、建阳县醉客楼当即就要拉卢栩去县衙签文书。
卢栩:“不急不急,等大伙想好,明天再去。”
万一有人反悔呢?
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要和他签文书的还多了两人。
一个是昨天没决定好的,一个是今天新来的。
卢栩又把条件和他们解说一遍,众人无异议,卢栩才带他们一同到县衙去。
县衙的官差卢栩都认遍了,熟门熟路就找到从前帮他给刘油子写文书的文吏。
这文吏也是卢栩铺子的常客,一边给他们写一边咋舌,一边感叹卢栩生意扩张之快,一边感叹怎么他们列的好几道菜他都没吃过!
“……自今日起观阳县卢栩以菜谱入股平威县汇贤居、建阳县醉客楼、观阳县驻云楼……”文吏将酒楼挨个念一遍,“占股百中取三,卢栩保证每年提供五道新菜。”
文吏继续写,“每县城内卢栩入股不多于三家酒楼、店铺,每镇只得入股一家,得菜谱者,保证菜谱仅限本酒楼、店铺使用,不得转卖、教授他人……”
这条还是他们要求卢栩加上的,要是每个县遍地是菜谱,那他们可就亏了。
卢栩还担心他们拿个空壳小铺子糊弄他,转头重开个酒楼自己赚钱呢,或者偷偷把菜谱卖给别人呢。
这下好了,双方满意。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诸如分红哪天给,卢栩什么日子提供菜谱,新菜不能和前面重复等等。
唯一只想回老家模仿卢栩,开麻辣烫店、烙饼、卖油条的小食铺老板,还和他们商量好了以后都叫观阳麻辣烫、观阳油条、观阳烙饼等等,以便和其他模仿的区分。
卢栩很满意,看看,他都没想起来呢,就有人以兰州拉面,沙县小吃,武汉热干面,山东杂粮煎饼这种格式帮他命名了。
开头大伙都慎重,怕回家做的东西哪儿不对,菜谱哪里没学会,于是纷纷在观阳做铁锅,跑到卢栩的铺子当帮手。
铁匠铺子两个儿子刚从朔州回来就有了活儿干,卢栩铺子也来了足够的帮手,卢栩大手一挥,给三婶、寒露和小夏都放了假。
每天只有卢文还跟着他来店里帮忙,只不过连卢文都闲得只剩收钱这一件事可干了。
平时卢栩一天只炒一种菜,现在,一天炒两三道。他教一遍,让“学徒”们做一遍,然后他挑问题,指教怎么改,再演示,“学徒”们再做,直到学会为止。
他们好歹也是各酒楼的大厨,少有三遍还学不会的,有什么失误大多也是不够熟悉,火候出了问题。
这样的菜在酒楼是不能上桌的,但卢栩铺子没那么多讲究,按品相打折卖,最便宜的只要十文钱,连成本都不够。
一根油条的价格,买一盘菜,有的是人排队买,不就是炒老了点或火候差了点儿么,只要便宜,没差!
一时间,打折炒菜把麻辣烫的势头都压下去了。毕竟吃麻辣烫十文钱只能吃点儿素菜,一盘打折的炒菜,说不定里面还有肉!
一到饭点儿就有人来排队买,他们还一个个眼巴巴盼着这些很有两下子的“学徒”赶紧失误,搞得他们很没面子。
一天三道菜,学得也快,只是他们都是自己店里的顶梁柱,谁也不好离家太久,学后面的菜,就把教学场地搬到驻云楼厨房去了。
驻云楼早早就挂了上新菜的牌子,没问题的往外上菜,有问题的全给陆勇打包拎去卢栩铺子便宜卖。
仅仅两天,全观阳都知道驻云楼和卢栩合作了,卢栩那儿有的菜驻云楼全有,往后想点菜,去驻云楼,想便宜,去卢记食铺。
卢栩还是一天只卖一两道,也算谦让驻云楼,不和他搞竞争。驻云楼也不碰麻辣烫,卢栩都把价格拉那么低了,和他们酒楼定位也不一样。
两边默契各做各的买卖,驻云楼老板高兴啊,既不用得罪卢栩这个观阳联盟二当家,客源又都回来了。
不光原先去卢栩铺子的老客大多都回来了不说,还有许多从前不大舍得来的,也为了能点菜来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卢栩那儿和人挤的,他们有钱,也想享受享受正常酒楼给的服务。
看看人家驻云楼的小二,端茶倒水上菜报菜名,张嘴大爷,闭嘴贵客,服务那叫一个细致周到,再看卢文,抹个桌子都磨磨唧唧的。
他们走了,卢栩铺子也没清闲多少。平常别人等不到位子都是买回家吃,如今有空位了,还不赶紧先到先得。
卢栩铺子里可比许多人家里还暖和。
卢栩送最后一个“学徒”离开,又有新的“学徒”来,他正和两人交接着,谭石头拎着今天新做的一兜子鱼丸飞速冲进来了。
谭石头:“牛牛牛!我看见有人牵着牛到牛市去了,你还买么?”
卢文一怔,牛?!
他攥着一把铜钱正串,下意识算起自己攒了多少零花钱,考虑着要找卢栩还是小夏借,只听卢栩比他更快地接道:“要!走,去看牛!”
新来的“学徒”“啊”一声,“那我?”
卢栩边往外跑边道:“陆勇、狗子,你们接待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卢文犹豫,他要是追出去,店里就没人管钱了。
转过头,陆勇和狗子又眼巴巴看着他,转过去,卢栩已经跑远了。
卢文叹气,唉,得,他还是看店吧。
“想买牛?”新“学徒”洗了手,被卢文安排着择菜。今天他们要做油泼面,面等着卢栩回来教,菜他们要先准备上。
这季节已经没什么青叶菜了,用的是新发的豆芽和先前晒的干菜,把干菜泡水,清洗干净,不如鲜菜好吃,在冬季已经是难得。
卢文把豆芽端过来,“嗯。”
学徒道:“不急,我们那儿牛价降了,再等些日子你们这儿也该便宜了。”
卢文:“你是哪儿的?”
学徒道:“崇宁县!我们挨着朔州,如今不打仗了,用不着那么多牛啦,不用的牛都往我们那儿卖呢。”
卢栩跑到牛市,一进荒草萋萋的牛市正热闹着。
修栅栏的,牵牛牵骡牵驴的,还有在一旁卖车的。
马暂时还没有,无论是军队还是官府,都缺马,能匀出这么多牲口,已经是占了离朔州近的便宜。
观阳不少人闻讯跑来看牲口,多少年了,牲口稀罕,有价无市,如今终于开始卖了,家里田多的,做买卖的,运货的,全都要来看看。
只是一问价格,依旧不怎么便宜。
“我们大老远从朔州过来的,你瞧瞧,这牛多好,你看看这牙,这蹄子,看看这毛色,这肉,多壮,三岁多,开春正好耕田,这一批没有比我这儿更好的牛了。”卖牛的不住给人展示他的牛。
卢栩长这么大也头一次见牛,壮硕的大黄牛,大眼睛长睫毛,长耳朵,一对弯角,那么大块头,别人又拍又摸的也不生气,只抖抖耳朵,甩甩尾巴,温顺地眨眨眼。
谭石头也新鲜,他们俩跑过去摸了摸牛,又跟着人群跑去看骡子看驴。
谭石头想买只驴,他听说驴能走山路,往后他姐夫运果子下山,有个驴帮忙,也不用全靠手提肩扛了。
卢栩还是想买牛,从卢家村到县城,最方便的还是水路,骡子和驴对他用处不大。
他和石头挨个把牲口看了一圈,还是觉得最初看到的那只牛最好。
他们重新回去,还有一群人围着牛贩砍价。
牛贩咬死了四十两不肯松口。
“往后牛还多呢,你这么拖着,还不如便宜点儿卖了。”
“是呀,往后天冷,又没存草,买回去还得找草,这时候买牛过冬多不划算,你要是二十五两,我就买了。”
“就是,二十五两卖了吧!”
“仗打完了,你还卖这么高价?”
牛贩一哼,拽过牛绳不让碰了,脾气比他的牛还倔强,“你们不要我重拉回去,二十五两不卖!”
卢栩挤过来,“三十五两卖吗?”
牛贩:“不卖!”
卢栩:“最少多少?”
牛贩:“四十两,少一文也不卖!”
卢栩:“行吧,我要了。”
牛贩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卢栩凑近了好奇地摸牛往牛腹下看,“这是公的母的,公牛好还是母牛好?”
其他想买牛的都无语了,连公牛好还是母牛好都不知道,就四十两买了?
认识他的纷纷劝他,“卢二当家,你再等等,过几日肯定还能便宜呢。”
卢栩问劝他的人:“这牛好吗?”
“好呀,不好我们都围着它干吗?”“好是好,就是贵。”
卢栩摸摸牛头,笑道:“好就行,我要了。”
“唉,怎么就买了!”
卢栩道:“我着急治病!”
“治病?”众人稀奇了,“牛能治什么病?”
卢栩望着黄牛水蒙蒙的大眼睛,笑叹道:“心病。”
是三婶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
每次三婶攒够了钱,总要出波折,先是借钱给他葬父,后来牛价飞涨,好不容易再攒够了钱,牛都定下了,最后又全拿去给罗慎托关系。来来回回,几番不能如愿。
如今,总算有牛了,这么好的一头牛,卢栩才不想因为几两、十几两再错过。
毕竟,他们这么努力赚钱,为的就是这种时候呀!

拆洗衣服,打扫家里,收拾厨房,仓库……
她和小夏早出晚归,靠三叔带两个小的,吃饱饭没问题,想让家里和从前一样干净整洁就难了。
她和小夏打扫两天,总算让家里重新干净亮堂。
晨雾一散,又是个大晴天,三婶叫上小夏一起到亲戚家帮忙缝被褥。
小夏他们一个堂伯家要嫁女儿。
三婶掀帘子进门,几家妯娌都到了,元蔓娘领着腊月和卢锐也来了,她们才坐下没一会儿,四婶带着寒露也来了。
妯娌们坐到一起,量尺寸,塞棉花,缝被褥,拉家常,一年到头也就这一两个月是轻松的。
“瞧这布多好,又红又艳,晓菊瞧你娘多舍得给你买。”
“哪儿啊,这都是她跟蔓娘绣花,自己赚的钱。”晓菊娘无不骄傲地说着,还从柜子里取出女儿的嫁衣给众人看,“你瞧瞧她绣这盖头,这花多好看!我说再扯红布做身嫁衣,她非说包个红边就行了。”
“晓菊这是舍不得花你的钱!”
“哪是我的钱,她绣花赚的都还没花完呢。”晓菊娘更自豪了。
村里一群小女孩跟元蔓娘和颜母学绣花,就数她家晓菊学得最快,别人还绣帕子,她家晓菊就能绣大花了,“人家绣庄指明要我们晓菊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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