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就住在徐连的隔壁,牵画四人?也一起过?来了,徐家安排得周全?,让他俨然就像是还在家中一样。
就算是来踏春,徐连练字的功课也没有丢下,他有一个很好的老师,自己的领悟力也高,在他的坚持不懈下,很快就看到了成果。
当然,要想继续进步,就需要继续努力。
等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徐连还有些?不舍得。
顾玠说可以给?他作?个画留作?纪念。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画什么。”
“就画一幅踏春图吧。”
被徐连提醒,顾玠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动笔就画起来,从勾勒到上色,花费了几天时间。因此到他们回去那天,顾玠还尚未完成,等到后?来在家里?又雕琢了几日,才算是大功告成。
“还要盖章。”
徐连看着右下角空空荡荡,指着道。
顾玠便拿出了自己的章,沾了印泥,往上戳了戳。
整幅画完毕,他却又是提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芳菲盛开。
徐连的字在又有了明显进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去年这个时候,皇命忽召,让他们去了关外。今年本以为可以在福安城将?这个夏天过?完,没想到又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
不过?这次不是太紧急,所以徐连有时间来跟顾玠道别了。
他依旧是从后?墙那里?翻进来的,每次进来之前,徐连都会先?丢一块小石子弄出声响,目的是让顾玠先?做了准备。他怕吓着了对方。
在听说徐连又要离开时,顾玠沉吟了一会儿,让牵跃拿了一个东西过?来。
牵跃交到徐连手上,看过?去时,赫然是一个平安符。
“我知道云怀要保家卫国,上次随父亲母亲到庙里?的时候,特意给?你求了这个平安符,望你能?平安归来,我在福安城等你的好消息。”
顾玠这番话比什么都管用,徐连当即就将?平安符贴身收好。
“等我去了那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月给?你写几封信,等回来的时候都交给?你看。”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跟刚开始那会儿不同,或许是一点一滴的变化并不会让人?注意,顾玠没有发觉,自己跟徐连之间早就太过?亲近。
他跟对方只是朋友,忙起来就算是不写信也没有什么,可徐连还是给?自己规定了数量,他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根本就是一种奇怪。
唯有牵画在徐连说这话时,看了对方一眼。
大军很快就出城了,这趟出去,似乎是皇上有意要历练徐连。又或者说,是他有意想要培养如徐连这样的年轻人?。
夏日是在无尽的蝉鸣与?燥热中度过?的,顾玠的院子在今年夏天,终于用上冰了。
冰融尽以后?,又是一个季节。
徐连在这年的秋天带着胜利的消息回来,他的小将?军名号,也变成了真将?军。
刚应付完来家中道贺的人?,徐连就迫不及待到了顾玠这里?,有些?神气?地?道:“元琼,我又打了胜仗,你预备怎么祝贺我?”
“你的眼睛怎么了?”顾玠最先?注意的,却是他脸上一方精巧的面具,别的地?方都不影响,正好将?他右边眼睛的部分全?挡住了。
“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
有得必有失,这趟出去,徐连虽然打赢了,但他的眼尾却在交战时被敌军所伤,最终留下了一道永远都去不掉的疤。
事发凶险,要是敌人?那把长枪再多进一寸,徐连的这只眼睛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他不想被顾玠看到自己眼角的伤痕,才特意请人?锻造了这么一个特殊的面具。
瞧见顾玠满脸的担心,徐连还是将?面具摘下来给?对方看了一眼就又戴了上去。光看这道疤,就能?想象得出当时有多危险。
“没事的,都已经好了。说不定是元琼你送给?我的平安符在保佑我。”
顾玠久久没有言语,过?后?才问他:“云怀想要什么?”
对于徐连来说,只要是顾玠送的礼物,不管什么他都喜欢。
可这样的回答好像在让人?为难,想起上回顾玠画的画,于是徐连道:“元琼就再为我画幅画像吧,就画……我骑马的样子,你上次说我骑马很好看。”
“好,既然是礼物,我得画得更用心些?。”
说话间,牵心已经端来了药让他喝下。
他身体是好了,可是不代表药就要停下。比起去年,要喝的药又少?了许多,刘大夫说,要是情况一直这么稳定的话,等到明年夏天应该就不用再吃药了。
熬好的药有股特有的酸涩气?,顾玠闻到味道就不太想喝。
尽管药在减少?,可该苦的还是很苦。
牵心在一旁劝了一句,顾玠正打算将?药一口喝下的时候,徐连却让他等一等。
“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元琼等我回来再喝药。”
他匆匆叮嘱着,也不走正门,又从后?院翻出去了。
第78章 毁容奴侍(11)
徐连的速度很?快, 顾玠的药还没有凉,他就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足足有三?四个油纸包, 打开里面, 除了蜜饯以外,就是各色糖果。
徐连一边推到顾玠手边,一边给他说这些都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 但这些红红绿绿的糖果块取的名字都非常讲究雅致。
“我问?过卖东西的人?了,他们说这些要比平常糖果更甜, 这些要酸一些。”又指指蜜饯,“这份口感偏软,这个有嚼劲一点?。”
“以后你喝完药, 可以随机拿一块尝尝。这样你的注意?力就不?会在药上?,而是在它们上?面了。”
“你特意?出去,就是给我买这些?”
徐连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 手指卷着油纸边。
“喝药太辛苦了, 我想让你高?兴些。”
顾玠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其实他想要的话,跟家里说一声,也许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们直接就将那家店买下来送给他了, 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因为苦涩是永远避免不?了的,他认为这并没有意?义。
甚至有时候,顾玠将药喝完了,蜜饯还是好好地又送了回去。他会等药味自己在嘴里散开, 又或者呷一口同样苦涩的茶。
沉寂的心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顾玠从油纸包里先拿了一个蜜饯咬了一口, 是杏脯,外面很?有嚼劲,里面是甜丝丝的绵软。
“我很?高?兴。”
说着,就将摆在面前的药全部喝下了。
牵心虽然在旁边,但一点?也没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只见徐连在顾玠喝完药后,就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而后又将一块干净的手巾递到顾玠手上?,让他擦嘴。
顾玠拭了拭嘴角,正待将手巾交给牵心,视线还没有望到对方,徐连再次接了过去。
他面前又递来了一颗圆棱棱的糖,淡绿色的,闻着有股鲜花的清香气。
一切都太自然,也太没有思考了,那颗糖直接被徐连喂进了他的嘴里。
顾玠的唇碰到了徐连的手指,嘴巴柔软得叫对方收回的指尖一阵酥麻痉挛。徐连将那只手藏在身后,面色如?常地跟他讲话。
“味道怎么样?”
“有些酸。”过了会儿,又说,“又有些甜。”
“这种糖就是这样的,先酸后甜,元琼,你嘴里还有药味了吗?”
两种味道的变化,的确让原先的药味减轻,乃至让人?忽略。
“还有一点?,不?是很?让人?讨厌了。”
“等会儿你吃完了就再吃一颗。”
“甜的哪能这么多?吃?”顾玠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徐连的话有些太过孩子气。
“你又没有经常吃,偶尔多?吃两个不?要紧的。”
“云怀将来若有了孩子,定然不?能放在你身边,否则一味溺爱,孩子都教你惯坏了。”
顾玠一句玩笑话,房中人?都跟着小?声笑了起来,唯独徐连不?但没有,还说:“我以后不?会有孩子的。”
顾玠的笑容收敛,点?了点?他的额心。
“又在瞎说了。”
“我没有瞎说。”
“那你以后不?准备成家了?”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要成家的。”
“既是要成家,又怎么会没有孩子?”
顾玠没有把徐连的话当真,只当他是年纪太小?,还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
微笑间,也没有注意?到对方望着自己的复杂眼神。
如?果不?爱女子,两个男子在一起,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只是这话,徐连不?敢当着顾玠的面说出来。他从一旁端了杯茶,等闷头喝完了,才听到顾玠说:“云怀,你拿的是我的茶盏。”
刚才徐连出去买东西,牵心又给他端了杯茶来,顾玠只喝了一口,就撂在那儿没动了。
徐连动作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出声,一杯茶水已然下肚。
瞧见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后手足无措的样子,顾玠忍俊不?禁,从他手里接过了茶盏后,才将牵心为徐连准备的放到他手上?。
“这杯是你的,专门让人?泡了你最爱喝的茶。”
徐连仍是低着头兀自发懵的样子,顾玠看见他耳朵都是通红的,伸手捏了一下。
这一下将人?惊醒,瞪着个眼睛朝他望了来。被面具遮住的眼睛边缘似乎有些微微地发红,很?少?见的表情?,让顾玠也跟着短暂地没有说话。
过会儿才说:“只是喝错了杯子,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哪里知?道,徐连一切的反应根本就不?是为了拿错东西的缘故,而是这只杯子是他喝过的。
或许,他嘴巴碰到的地方,曾经也是顾玠碰到的地方。就算不?是,那杯茶水定然也是对方碰过的,他就这么将茶水全部喝进肚子里去了。
在顾玠跟他说话的时候,徐连甚至荒唐地想,早知?道,他该喝慢一点?才是。
反应过来自己的念头,又羞又耻,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顾玠。
他一派光风霁月,哪里想到自己的好友正在内心如?此构想着他。
“没,我……”徐连莫名感到紧张,就将手中新递过来的茶水又匆匆喝完了,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练字,可能有些生疏了,元琼,你帮我看一看吧。”
“那我们先去书房,中午要留在这里吃饭吗?”
“要,家里没甚要忙的地方。”
“你走?了以后,牵心研究出了许多?新菜式,等会让他们做了送来给你试试看。”
这些新菜式都是牵心为了能让顾玠多?吃点?想法设法捣鼓出来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书房离正屋还有几步路,不?过说话之间,也就到了。
推开门一看,里面比徐连走?的时候又多?了不?少?字画。还有一些古玩珍巧的物件,有顾玠自己从他人?手中购买来的,也有家里人?送的。
顾玠拿出专门给徐连准备的笔墨纸砚,摊开在书桌上?。
“你先写一句话给我看看。”
徐连提笔,不?知?道写什么,可看见顾玠,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一句话,随即挥毫。
转眼之间,一行字就出现?在了纸上?,乃——陌生人?如?玉。
“笔劲稍退,笔锋也过分尖锐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跟徐连刚从战场下来有关,顾玠握住徐连的手,又在下面把这句话慢慢写了一遍。
他最初教对方的时候就是如?此,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顾玠将每个字拆分详解,说给徐连听。
一句一句落在徐连耳中,又一声一声落在他心里。
最后是一点?,手劲稍重。
“明白了吗?”他侧着脸问?徐连,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明白了。”
“我无事的时候写过几张字,你就先按照上?面的来练习,等手感回来以后,接着之前断掉的句子再写。”
顾玠正将徐连手放开,谁知?对方又往他身边站过来了点?。这样一看,就好像人?是躲在他怀里般。
转眼间,对方就又写出了一个字。顾玠还来不?及退开,徐连就已经仰了头看他。
“是这样吗?”
于是顾玠也就随了他去看那个字,形神都比一开始更凝聚些了。
他点?点?头,说一声“是”,徐连就拉了他的衣服,“元琼,你就坐在这里陪我吧,好不?好?”
徐连比他小?,但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照顾他的那一方,偶尔这种样子,才会叫人?想到他也不?过只有十七岁。
顾玠又看到他眼边的面具,不?知?道对方在战场上?究竟受了多?少?苦。
“好,你练字,我给你磨墨。”
徐连立刻欢天喜地,将砚台放到了他这边,又把椅子搬好,还找了个软垫垫在上?面。
等顾玠坐好后,他又站到了他的右膝盖前方,只要稍微侧过身,就能看到身后的人?。
这样的位置有些奇怪,但时间久了以后,也就适应了。
并且顾玠觉得,这样也挺方便的,能第?一时间看到徐连练出来的字。
重复一样工作是有些累人?的,可徐连一直精神奕奕。
顾玠渐渐从他写的字看到了他的人?,小?将军穿了件深青色的短打,利索又清爽,头上?的发带也是同色系的,马尾似乎比之前长长了一点?。系了一根腰带,平时没有注意?,现?在看时,才发现?徐连的腰其实很?细。
他没有特别念头地将人?这么打量着,思绪漫漫,可习武之人?对他人?的目光尤其敏锐,早就在顾玠看过来的时候,徐连就已经发现?了。
于是浑身越来越僵硬,连握着笔的手好像都打不?了转了。
等顾玠将目光从徐连身上?收回来,就看到他好好的字里面,夹杂了许多?支支愣愣的笔划。
“这里怎么了?”
徐连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字,垂着眼皮,有点?心虚地道:“手好像抽筋了。”
“抽筋?我看看。”
说着,顾玠就捉了徐连的手,另一只手摊开对方的掌心看了看。他手上?的茧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厚。
久病成医,顾玠从小?到大接触过不?少?大夫,曾经就跟着他们学习了点?简单的病理。
“觉得哪里疼?”
“好像是这里。”
徐连说的是手掌上?靠近指根的部位。
顾玠给他按了按,从左往右,很?有规律的。
他的手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拂过山岗,又轻轻地拂过河流。
徐连有些后悔说自己的手抽筋了,他的手忍不?住地想蜷缩起来,却被顾玠另一只手将四指都握牢了。
“要按一盏茶的时间才可以,今天就先不?要再练了,如?果觉得无聊的话,等会儿在书房里找本书看看。”
“……哦。”
要是顾玠现?在抬起头的话,一定会看到徐连的脸全都红了。
徐连中午吃过饭不?久就回家去了,顾玠却还记得他手抽筋的事情?,专门去请教了刘大夫。
“听你的情?况,应该是用手过度造成的,下回你可以从手腕开始按。”
顾玠细细记下刘大夫说的几个穴位,等下次徐连过来的时候,特意?教了对方。
“刘大夫说平常也要注意?,你每次练完武功,都可以顺便按一按这些穴位。”
“记不?住也不?要紧,我给你画了一张图,你照着上?面按就行。”
他画的是手部示意?图,各处穴道都标明了。
这一话题过后,徐连没有忙着再去练字,而是说起了程术的事情?。
因为顾玠跟程术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徐善斋提起对方的时候,徐连才多?听了一耳朵。
“还是跟立储有关,不?少?朝臣都举荐八皇子,谁知?道这时候有人?参了他一本,说是八皇子仗着权势目无王法,欺压百姓。”
“这跟若扬有什么关系?”
虽然顾朴生跟顾玠提过,以后还是叫程术六殿下,但顾玠暂时没有改过来这一点?。
“我爹说,这人?是六皇子安排的。”
“朝堂之争,总是免不?了的。”
顾玠的声音很?轻,他知?道以程术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皇上?知?道八皇子做的事情?后,雷霆大怒,罚了对方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
“八皇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说起程衍,就不?得不?提葛云生。
新年那晚两人?在延庆楼碰到了王鹤,就先存了一个心。过后避着官洄,他们将对方教训了一顿。
若只是打了人?还好点?,谁想八皇子竟然如?此狠毒,直接命人?卸了对方的一双腿。
那王鹤本也是书生才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废人?。
外界只知?道是王鹤曾经得罪过八皇子,并不?清楚里头的纠葛。
徐连也是听别人?提起来,知?道有这回事,具体的也不?知?情?。
朝堂之争跟他们无关,顾玠知?道程术现?在一切都好也就没有关注了。
他答应要给徐连画幅画像,过后就行动了起来。比起那张踏春图,顾玠画得要更加精细。
他没有完全按照徐连当日的模样来画,而是按照自己想象中对方奋战沙场时的模样落了笔。
徐连左手持长枪,右手握着缰绳,马蹄扬起,尘沙滚滚,他穿着铠甲,日光中映出金芒来,脸上?沾了灰土与鲜血,右眼眉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从眉角沿着脸颊滚落。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画好以后,又专门找来可保百年的颜料涂上?。最后请匠人?裱好,卷起用绳子扎着,套进定做的软布袋中。
顾玠还郑重地给徐连写了一封信,礼物不?是当面给他的,而是特地叫牵画去了一趟徐府送给对方。
这幅画顾玠不?光是以朋友的身份给对方的,还是以一个被对方庇佑在城中的百姓,交给舍己为国的将军的立场给他的。
“将礼物交给云怀了吗?”
“小?将军跟大将军出门了,是管家接的。”
徐连身上?是有职务的,就算是留在福安城,也要每天到军营里走?一趟,教教其余士兵。
顾玠听了后,说了声知?道了便没有再问?。
他们一家三?口分管不?同的军营,汤禧比父子俩先回来,管家将顾玠派人?过来的事说给了对方。
得知?顾玠是专门给徐连送了礼物来,汤禧接来看了一眼。她没有拆开来,而是打量了会儿,见外面包着的软布都是用了极好的料子,才错开眼,将画重新给管家拿着。
“既然是给小?连的礼物,就送到他房里去。”
管家应声,这就去了。
过会儿功夫,徐连跟徐善斋一起回家,三?人?一同用过膳,他就站起来,看样子又要出门。
“你去哪儿?”
“去看看元琼。”
自从他们去年回福安城,徐连口里念叨得最多?的名字就是对方。徐善斋跟汤禧都已经听习惯了,有时候甚至都有一种顾玠可能就住在他们家的错觉。
汤禧看徐连急急忙忙的样子,有些好笑。
“先别忙着出去,阿玠给你送了份礼物来,让管家放到你房里了。”
于是徐连就从原本急急忙忙要出门,变成了急急忙忙赶回自己的屋子。
汤禧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徐善斋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口,感慨道:“这孩子跟阿玠还真是投缘,兄弟间的感情?这么要好。”
“你真以为你儿子跟阿玠是兄弟间感情?要好啊?”
汤禧戳着碗里的菜,头也不?抬地道。
“什么意?思?”
徐善斋被自己夫人?白了一眼,对方放下筷子,起身回屋了,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
“自己想。”
汤禧年轻的时候最讨厌笨蛋,偏偏她最后喜欢上?的人?就是个脑子不?怎么聪明的。
恐怕到时候徐连跟顾玠都已经手拉手站到徐善斋面前了,对方也还是看不?出名堂。
至于她,汤禧脑子很?清楚,她把徐连生下来没有养歪就成了,对方要喜欢谁,要怎么选择,那都是他的人?生。
好不?容易把人?养大了,难不?成还要操一辈子心吗?
况且她看顾玠那孩子挺不?错的,性格温润,长得也是好看,算起来还是他们家小?连占了便宜。
不?过她看得明白,比起担心徐连会跟顾玠在一起,她还是更担心一下自家那个傻儿子能不?能追到人?吧。天天往顾府跑,跟个尾巴似的。
汤禧是在去年夏天,带着徐连重赴关外,看他一有空就埋头给顾玠写信,要么就是去给顾玠搜罗好玩的东西时,才看出了点?名堂的。
不?过当时徐连跟顾玠也才认识不?久,两个人?交往得不?多?,汤禧不?太确定。等徐连再次回来,三?天两头就去找顾玠,她就逐渐确定了。
今天看到徐连一听顾玠有礼物送来,喜不?自胜的样子,确定就变成了肯定。
房间里,管家大概是怕他看不?见,将礼物摆在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徐连一推房门就找到了,他先拆了信,而后才看的画。
是一幅跟他预想得不?一样的画,但又是一幅让他很?喜欢的画。
好像顾玠看穿了他的灵魂,将他烙印在了上?面。
从这幅画后,顾玠跟徐连的关系更亲密了。偶尔出门,两人?必然都是结伴同行。
这天在外碰到一位朋友,是去年一起受邀到延庆楼的人?之一。看到他们,说是几天后有一个赏花宴,让他们同去游玩。
“就在归予家中,六皇子也来,正好还有一个人?,你们一定要见见。”
听他说了一阵,顾玠才得知?原来是近日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位文采卓越之人?。程术与其交好,十分欣赏对方。
大概私底下引见过,因此顾玠的熟人?也都认识对方。
跟他说话的这位朋友自芥兰,从他的语气中,看得出来其余人?对对方的态度也都是十分亲近的,顾玠不?由?得也产生了些许好奇。又想起程术说过要给他介绍位朋友,料想应该就是这个人?,遂答应了过几天会到场。
徐连从来就是顾玠去哪里,他也去哪里,于是也一并说定了。
果然,回家不?久,顾玠就收到程术带来的口信,也是邀他一起去赏花,并在口信中提及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官洄,字禹平。
“你去告诉六殿下,就说那日我会去的。”
带口信来的人?依旧是程术身边的小?太监,对方很?快就走?了。
到赏花那天,顾玠一出门就看到徐连早就等在了府外。两人?之前出门也是同坐一辆马车,是以顾玠自然地就走?了上?去。
马车还没出发,顾玠发现?徐连今天似乎有些心事,遂问?:“怎么了?”
“没什么。”
徐连原本以为这回六皇子还会派人?来接对方,谁想直到顾玠出来,门口也并无别人?。
他不?想惹顾玠失落,闭口不?语。
顾玠想了一想,倒是有点?猜测。
“六殿下政事繁忙,前几日还派人?过来跟我说了这件事,况且我的身子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