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志淮跟张怡说到要请个风水先生看看家?里跟公司时,管家?安静地退了出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连生一早就去公司了,处理完了一堆事务后,感觉身体有点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连生最喜欢站在落地窗面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底下的风景。路上的行人由?于距离太远,变得?跟蚂蚁一样?。
没过多久,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规两打来的,听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都在家?里睡一天了还没有恢复过来吗?”连生语气温和,令那头的人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
“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从你那里回去我?都要睡个三四?天,也不?知?道你去那里究竟是怎么养病的。”
规两在床上滚了一圈,突然趴在枕头上异想?天开道:“说不?定你的病到现在还没好,就是因为在那种地方越养越差。”
不?出意外被连生笑了一下,规两摸摸鼻子?。
“那你以后还要过来吗?”
“当然要,不?然你一个人在那里岂不?是很闷,下次我?过去带个耳塞,这样?就能睡个好觉了。”
“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回头再聊。”秘书推门示意有事要说,连生挂断了电话。
规两看着?结束了的通话界面,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嘛。”
他房间的窗帘不?是那种能完全?挡住日光的,更不?像连家?堡一样?,层层叠叠,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看到外面的天都已经亮了,规两扔开手机出门随便?糊弄了点吃的。
本来打算等会出门找其他朋友一起玩玩,结果才放下筷子?没多久,他就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再次回到了房间。
一直到三天以后,规两这种情况才算是好了许多。
他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个性,有个精神就想?到处疯一疯。知?道连生忙,也没去打扰对方,开了车就往酒吧跑。
除了连生以外,规两也有几个称得?上是朋友的朋友。他心里挺清楚,这些?人跟他交好,都是奔着?他爹还有他的身份来的,不?过有时候无聊了,他也不?介意跟这群人玩一玩。
一进酒吧,常在的那几个公子?哥就跟他挥了挥手,让侍者将?他带到了座位上。
没人给他倒酒,规两不?喜欢喝酒大家?都知?道,一个人喊着?让人送无糖蛋糕来,一个人喊着?让人送咖啡过来。能在酒吧喝咖啡,也就只有规两了。
他在众人让出来的中间位置上坐下,聊了没多久,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说到了最近的天气。
规两原本没有上心,可无意中却听到一个人说的话跟他从连家?堡回来那天他家?老头子?的话一模一样?。
江市那天晚上雨就全?部停了。
“没有吧,青澄山那边不?就在一直下雨。”
说话那人也不?知?道规两心底的想?法,把手上那杯调得?五颜六色的酒一口全?部咕咚了下去,喝得?面颊通红,吵闹的背景音里,声音十分高。
“肯定没下雨,我?那天晚上就在青澄山附近,还能不?知?道。”
“建三,你们不?会又去飞车了吧?”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平时赛赛车还行,那天刚下过雨,地上都打滑,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富家?子?弟享乐的法子?有许多,不?过建三其人一直都玩得?很保守。
规两听到建三的话,一时间脑袋嗡嗡作响,他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得?一众人都停止了说话,纷纷看着?他,担心是哪里得?罪了对方。
“两、两哥,你怎么了?”建三人菜瘾大,讲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建三,你确定那天青澄山没有下雨?”
“确定啊,他们跑了一夜,天擦亮的时候才一起回去,我?当时饿得?不?行,还叫了个外卖过来。要是下雨的话,外卖也不?能送过来啊。”
他们赛车的地方离青澄山很近,如果那边没有下雨的话,青澄山也不?可能下雨。
可是规两想?,万一就有这样?的例外呢。也不?是没有那种左边是晴天,两步之隔的地方就下雨的情况。
但建三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希望破灭,“还有人胆子?大要往青澄山跑,不?过里面实在太恐怖了,晚上还起雾,最后迷了半天路,发?现自己一直在山脚下打转,我?们找过去的时候都笑死?了,也不?知?道他眼睛是怎么看路的,明明出口就在边上,他愣是在里面绕了半个多小时。”
建三的话让规两有种通体生寒的感觉,后背的汗毛也莫名地立了起来。
如果说青澄山那天晚上没有下雨,那他为什么整个晚上都能听到下雨的声音?不?是树叶的积累的雨水太多,被风一摇往下掉的声音,就是雨拍在窗户上的声音,甚至规两到现在都能回忆得?出来,那天晚上他听到的声音节奏。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就像是……有人在拍窗户一样?。
规两脸色陡变,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出门去了连生的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把房里的灯关上,可第二天早上出来的时候,他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当时他以为是打扫阿姨顺手关的,没有在意,可如果不?是对方做的呢?
规两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他小时候撞过邪,那段时间总是萎靡不?振,好像身上有个东西压着?一样?。老头子?找来的道士给他看过以后,果然当天就好了。
那道士还给他算过命,说他八字重,阳气旺,也就是年纪小才会给那些?东西钻了空子?,等他长大以后就不?需要有这方面的担心了。道士离开以后,他也只是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就算以前听说过顾家?的本事,规两也没当一回事,但自从那件事后,规两就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某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了。那时他还没有跟连生认识。
联想?到每次去连家?堡的异样?,还有那晚发?生的一切,以及连生跟他说过的事情,规两产生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连忙拿起了车钥匙要往外面走,留还在座位上的人面面相觑。建三更是疑惑不?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两哥怎么就走了?”
“不?知?道,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
看上去也不?像是生气了。
规两一路疾驰要去找连生的时候,连生的公司里也来了一名风水大师。是连志淮安排的。
这同样?是让公司员工经常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总裁年纪轻轻,看上去一脸的科学主义,可每过段时间,都会有一名风水大师来公司四?处查看,然后改改里面的布局。
西城那边的项目有些?小问题,连生正?在处理,秘书就将?大师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连生一向不?喜欢这些?事情,对于大师的态度也没有太亲近,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对方在上下几层都看了一眼。
风水大师在圈子?里很有名,这趟过来也是连志淮花了重金。他对于自己的业务很负责,客户既然花了钱,他当然也会认真对待。
只是连氏企业应该是经高人指点过,除了个别几个绿植摆放的位置不?太对以外,其余地方具是招财富贵之相。
大师将?结果告诉了连生,对方就让秘书将?他送了出去。
进电梯的时候,正?巧那名前几天做错了事的员工抱着?一箱子?刚做好的产品进来。大师往上面瞥了一眼,就见每样?产品上都印了一个通红的logo。图形古怪,透着?股邪性,再一细看,那标志哪里有半分邪性,分明是光明吉利之意。
只是有一点他很疑惑。
“你们老板姓连,可不?论本家?还是这里,怎么产品上面都印了个‘徐’字?”
“什么徐字?”
秘书听得?一脸奇怪,风水大师就更奇怪了。
“你不?知?道吗?就是这个字。”他指了指电梯里面同样?的标志,“这是一种远古社会里会用到的字体,现代?字就是‘徐’。”
“是吗?我?也不?太清楚,也许只是设计的时候刚巧设计出了这种形状吧。”秘书跟在连生身边这么久,同样?不?知?道这logo代?表的含义。
确实,假如不?认识这种文字的人,看到logo都只会以为是某种图形。
风水大师看这字没什么不?妥,也就没管。
上午十一点,江市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幸运的是车祸并不?严重,包括车主在内,都只受了轻伤。
规两在被抬到担架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他都忘了,自己每次从连家?堡回来以后,除了精神状态会变得?奇差以外,那段时间的运气也不?太好。
从前是没有在意,可现在意识到了不?对劲,越想?也就越惊悚。
青澄山上究竟有什么在里面,又或者说,连家?堡里究竟有什么?
规两送进医院没多久,规尚涛就收到了消息,连公司的事情都放下了,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看到规两只是右腿小腿骨折了,别的都没事才放心。可还没跟对方说几句话,就看到规两又给连生打起了电话,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瞥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规两小时候撞邪那回,道士给对方算过命,说他命中会有一劫,跟他将?来会交好的人有关。
那道士说这一劫并不?好解,大概是九死?一生。令规尚涛一定要记得?顺其自然,不?可过分约束对方,也不?可过分干预对方,否则连那一生也悬。
规尚涛自然不?肯相信,可他后来找了无数个算命师,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甚至还不?如那个道士。
后来规尚涛就很注意跟规两交好的人,一开始是他学校里的那些?同学,进而又觉得?老师也有可疑,直到连生的出现。因为规两对对方和对其他人不?同,他是真的将?连生当作朋友的。
规尚涛不?想?规两走上既定的命运,曾经因为连生跟对方大吵了一架。
就在这时,那名道士大限将?至,专门找到了他,说规两的那一生系在顾家?双胞胎哥哥身上。但与?此同时,对方让他切记不?可进行任何干扰。
由?此,规尚涛才会一直对顾玠另眼相待,并且对规两跟连生的交好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过份阻止。
这回车祸的发?生,让规尚涛一下子?想?起曾经某个算命师给规两算过的卦,说是对方活不?过二十三岁。
规尚涛兢兢业业,自从规两二十三岁生日后,就一直让人将?他看紧了,生怕对方出点什么事。
外界都说他跟妻子?是商业联姻,其实不?假,但他们只说对了一半,规尚涛在跟妻子?结婚以后,两个人就慢慢发?展出了真正?的感情。可惜他们在一起还没有几年,妻子?就因病去世了。
对于妻子?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规尚涛要多宠就有多宠,他现在只能祈祷顾玠真的能救对方了。
前段时间顾玠被赶出顾家?,规尚涛原本打算将?对方带回来,但想?到当初那名道士说的话,规尚涛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道士说过,他跟连生和顾玠原本就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要是他破坏了这一点,也就打破了对方说的顺其自然。
“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老头子?看我?给你打电话,气走了。”
规两看看自己吊着?的一只脚,想?着?去找连生是不?可能的了,还好连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对方,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急色。
“连生,你什么时候到啊?”
“我?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那你让司机开慢点,也别太着?急了。”他就是因为车开得?太快了出的车祸。
“知?道了。”
连生挂了电话,还是很忧愁的样?子?。秘书知?道他是担心规两,在一旁安慰了两句。
连家?。
顾玠这三天一边休息,一边用精神力恢复自身的伤势,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他这三天来大多数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高路明也是连续三天准时在饭点出现,每次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又会经常询问顾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顾玠的房间里已经从一开始的空无一物,变得?添了衣柜,又添了吃饭用的桌子?,还有其余各种东西。连他要穿的衣服,都有几十套,看上去俨然是一个正?常使用的屋子?。
十二点整,高路明带着?午饭准时出现。
“高管家?,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他看上去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丝毫不?懂得?防备他人。
高路明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半天时间,顾玠似觉疑惑,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怎么了吗?”
“你是天师?”
“不?是啊。”顾玠的用餐礼仪很好,要等嘴里的东西都咽下以后才说话,“以前算是吧,不?过我?没什么天赋,家?里的人都不?太看得?上我?,我?来这里的那天是被家?里赶出去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记不?清了,反正?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顾玠下巴上的那个手指印已经没有了。
“徐家?最近遇到了麻烦,顾家?的人去了几趟都没有解决,昨天请了顾午和顾段过去。”
“他们家?在xx路,出门可以坐76路公交。”
高路明自言自语,来这里好像只是为了告诉顾玠这么个信息。等顾玠吃完饭后,就又端着?饭菜离开了。
顾玠不?太爱吃甜的,但高路明每次都会给他单独准备一道甜口味的菜,这次也是毫无例外地被剩下了。
“宿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顾玠看着?管家?一丝不?苟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当然是去徐家?。”
在这里的三天也不?是白待的,顾玠有空的时候就去外面逛了逛,知?道要怎么走出去。
他穿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出了门没多久就等到了76路。车上有许多人,听本地人在聊天,说是今天这个时段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时要多许多。
顾玠挤在人群里,下一站门开没多久,又上来了许多人。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扫过码后就往车子?里走,一直到了顾玠的身边才停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顾玠无意中闻到,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见过,不?认识。顾玠又收回了视线。
下一站,人更多了,下的人寥寥无几,男生被挤到了他的身边,几乎跟他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但同时又好像是用身体给他隔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又过了几站,顾玠终于下了车,按照事先让939搜索到的路线往徐家?走去。
没走几步,顾玠就碰到了一个相当于管事的人。对方问清了他的来历,没等顾玠再开口,就说:“也是我?们家?先生请来给小少爷治病的吧,你跟我?来。”
说着?,对方就扔下手中浇水的管子?,带着?顾玠往里走。
同样?是三十多岁的人,但对方跟高路明比较起来,却苍老得?多,一看就是干惯了粗活。
“表少爷。”
“老于,你后面是什么人?”
“是先生请来的人。”
老于一说,那名表少爷似乎就清楚了顾玠的身份,冲着?对方点了个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做事吧,这个人我?带过去就好了。”
没过一会儿,带着?顾玠的人就从老于变成了少年。对方看上去很活泼,个性也很烂漫的样?子?。
“我?叫侯邹,这里是我?姑父家?,你叫什么名字?”
“顾玠。”
“你是顾家?人?”
侯邹似乎消息不?太灵通,顾玠解释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了,但对方并不?在意。
“反正?你出身顾家?,那你的本事应该也很大吧?”
徐小车的爸爸叫徐庆仁,大概有钱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会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徐庆仁今天也不?仅仅请了顾家?的人,因此侯邹在看到顾玠的时候也不?意外。他的姑姑不?是现在这位夫人,而是徐小车的妈妈。
两人一路闲聊,在知?道顾玠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时候,侯邹还很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那你好厉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一事无成呢,你都能来接我?姑父的任务了。”
“你也很厉害啊,我?听说去年你拿了一个奖。”
侯邹和顾玠同龄,虽然不?是同一个学校,但留心的话,也能知?道一些?情况的。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顾玠竟然知?道自己,脸上既有意外,也有被他那种温润的语气夸奖的不?好意思,原本还在叽叽喳喳跟他说话,忽而就歇了下来。
过了好久,看到前面一幢房子?,才说一声:“到了。”
“姑父不?喜欢我?掺和这些?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回头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来找我?玩,我?就住在那边那幢红色的屋子?里。”
侯邹指的方向是东南面,红色的屋子?很显眼,但又有些?太过红了。
边上的树木将?红房子?挡住了一半,阳光下,那栋房子?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黑暗中。
侯邹说着?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顾玠的小拇指被他捏了一下。
顾玠看向对方,侯邹脸上是全?然的纯真,他绽放着?笑容,匆匆就跑开了。
徐庆仁请来的那些?人差不?多都到了,顾玠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互相讨论。
每个派系所用的方法不?同,这边说要如何如何,那边说要如何如何。徐庆仁跟继子?徐耀正?在中间站立着?,看到门被推开,皆望了过来。
徐庆仁人到中年,身材发?福,徐耀也不?是瘦子?。再比起徐耀后改的名字,和徐小车这个名字,前者更像是徐庆仁的亲生儿子?。
顾玠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哥……”
“小玠,你怎么来了?”
顾午跟顾段的声音一前一后地传过来,徐庆仁也没有仔细分辨,看两人认识顾玠,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急忙忙就招呼了大家?往徐小车住的地方走去。
顾玠并没有去跟顾午和顾段打招呼,他走在了众人的后面。
顾午似乎还想?过去问他一些?事情,顾玠是个废人顾家?现在已经是几乎无人不?知?了,他今天来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听说了徐家?的事情,想?要搏一搏名声吗?
顾午下意识皱眉,他既担心顾玠会受伤,又担心顾玠会拖累顾家?的名声。
顾段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不?是顾家?的人,就不?用去管了。”
当初顾尔蒙将?顾玠的天眼给了顾午,这种有损人伦的事情,作为承接者怎么可能不?会受到影响。为了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所以顾尔蒙才会将?顾玠赶出顾家?,跟对方一刀两断。
因果循环,只要斩断因果,那么也就没有关系了。
顾午听了顾段的话,朝后看了一眼,才收回了视线。
之前顾家?派过几个人来徐家?,回来后都说徐小车很奇怪,顾午还没有亲眼见过对方,但随着?他们越走越偏,众人也感觉温度越来越低。
再看徐庆仁和徐耀,像是早有准备,衣服穿得?十分厚。
顾玠跟在众人身后,不?仅觉得?四?周的温度很低,还觉得?连视线都变暗了许多。
徐家?种了很多树,这些?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寻常人家?会种的。不?经意间抬头,很容易就将?树影看成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影,连天空也都好像是血红色的。
顾玠低下头,这里明明没有下过雨,但是前面的人在经过以后,都会在地上留下脚印。
他走过的地方也同样?留下了脚印。
一双精致的红色绣鞋踩在了顾玠的脚印上,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
黑色的头发?不?知?不?觉变长,延伸,眼看就要碰到顾玠的手了,突然受到巨大惊吓般,全?部脱落到了地上。
徐小车的房间在整个徐家?位置最偏僻,也是最阴冷的地方。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看到庭院里的水都结成了冰。一阵风吹来,让人冷得?发?颤。
这里看上去阴邪又古怪,可在场道行比较高的几个人起势算过以后,又无比惊异地发?现此地风水竟然是极好的,就连摆件也是处处讲究。
按理说各部之间应该会造成良性循环,不?至于如此。
众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连顾午也皱紧了眉,只有顾玠多看了一眼屋子?外面挂着?的一块木牌。
像是在表明主人的身份,一个古文刻写的“徐”字。随着?阴飕飕的风在一下一下地敲着?墙壁,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各位先到屋子?里去看看吧。”
在徐庆仁的招呼下,大家?又陆续走了进去。顾玠依旧走在最后面,他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回过头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
忽然一张咧着?嘴的笑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嘴巴足足咧到了耳朵根。定睛一看,是一个涂了颜色的纸人,只是模样?瞧着?怪异了些?。
顾玠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跟其他人一起跨进了屋子?。
进去之后,里面比外面的温度稍微高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同样?都是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
听说徐小车从七岁过后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简直难以想?象对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先生,我?们可以先去看看令郎吗?”顾午单刀直入,打算先去看看徐小车本人。
“当然可以,他就住在上面,第一个房间就是。”
众人无不?敏锐地察觉到,徐庆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带了点恐惧。
做父亲的会害怕儿子?,更加奇怪了。
来这里以前,大家?以为是徐家?早年间为了生意做了什么阴损的事情,所以遭到了报应。
可到这里以后,他们就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徐庆仁的面相也就是苛待子?息这一条,别的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一时间,大家?都对徐小车十分好奇。
徐庆仁不?太愿意到楼上去,但看大家?都上去了,他跟徐耀两个人在这里更加危险,于是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徐小车的房子?是他妈妈生前留给他的,光是一个房间就十分宽敞,同时挤了十几个人也不?显得?拥挤。大家?开门以后,就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开衫毛线的青年背对着?房门,正?在很有耐心地搭积木。
听到动静,转过头看了一眼。
他今年已经有二十三岁了,但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什么,看上去跟十几岁一样?。
除此之外,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徐小车长得?跟徐庆仁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大概是随了母亲。他有一双很动人的眼睛,即使透着?说不?出的虚弱,也还是能看出这一点来。
他长了一头微卷的短发?,不?知?道是不?是刚起来没有多久,脑袋后面翘起了一些?。娃娃脸,显得?他本来看上去不?大的年纪更小了,说他是十六七岁都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