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胎嘎嘎征服异能界—— by鹿忘

作者:鹿忘  录入:07-11

但是那个叫盛欢的小子横叉一杠,让一切都变了样。
事实上,他在滨城掀起的祸事也绝不该如此草草收场,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他的计划里搅弄风云。
是阿提密斯?还是柏德文·道森?不……他们都是在他计划之内的存在,他对斯宾塞旧时的一切都知晓透彻,算无遗策,而唯一他没有算到的忽略了的……是那个叫盛欢的小鬼。
盛欢……那小鬼看起来平平无奇,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野田辉史闭上眼,细细的将与盛欢为数不多的接触过程从头至尾回顾了一番。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但就在那时,那小子像是看见了什么,亦或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精准无比的前往会谈室,阻止了阿提密斯和柏德文之间的自相残杀。
野田辉史猛地一怔,他忽然想,难道盛欢预料到了他谋划的一切,所以才及时赶去阻止。
可他怎么能预料到呢?
会谈室是随机开放的,毕竟黑市流通的客人有那么多,没有谁能提前预料哪间会谈室会空着,盛欢又是怎么准确挑中的呢?
难道是……图腾的力量?
这个揣测一直盘桓在野田辉史的脑海里,直至他几番辗转来到虞城。
以无限集团目前拥有的关系网,要查一个盛欢的住处简直易如反掌,野田辉史懒懒的倚着车窗,看着那破败的“盛世网咖”的门面缓缓挪移至视线内。
“社长,到了。”
野田辉史应了一声,开门下车,他笼着袖子,踏进了这处废弃的门面。
这网咖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大门生锈变形,开的时候还颇费了些力气,门开后一股子陈年老灰先涌出来,呛的人直咳嗽,野田辉史走进去之后四下一望,看见的是满地破碎的玻璃,还有砸毁的主机和显示屏,柜台后面的货架上还摆着一些杂乱的过期食品。
“这也是人住的地方?”旁边的手下十分嫌弃的评价道。
野田辉史不予置评,眯着眼睛进去,他先是顺着楼梯上去,发现阁楼上是一处男孩子的卧室,东西不多,倒是比下面的大厅里干净不少,一眼就能望到头。野田辉史兴致缺缺的转了转,在床头翻出一个陈旧的木头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怀抱着婴儿,腼腆的笑着。这男人的眉眼样貌生的不俗,头发修剪的整齐,身上带着罕见的浓郁的书卷气,叫人见之心喜。
但这屋子内外除了这一张合照之外,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张父子同框的照片了,遑论女主人。
野田辉史挑了挑眉,将相框放下。
他能感受到,这个叫盛欢的小鬼身上藏满了秘密。
这些秘密也许不仅仅是瞒着他,还瞒着斯宾塞的那群人,这小子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边缘型人物,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窥伺这些秘密。
时间摆渡人可以在特定的空间位置,让此处的时间倒流,当然,这种倒流也并非无限制,倒流的时空量越大,对他精神的影响就越严重,所以使用这一图腾也需要考量天时地利人和。
野田辉史不傻,来之前他就打探过,这处网咖的确是盛欢去斯宾塞之前生活居住的地方,在这些活动痕迹明显的地方施展时间摆渡人,他只会看到一群蝼蚁一样的人进进出出,亦或者是看到那讨厌的小鬼每天仰卧起坐发长呆。
那对于他的图腾而言不啻于是异种浪费。
野田辉史慢慢的下了楼,他重又回到了大厅,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去。
他用木屐不轻不重的踢踏着脚下的地板,过了许久,他停顿住。
一片空音在他的耳畔虚晃晃飘过。
野田辉史退了两步,眯眼,蹲下身去,用手在地上摸索了一圈,摸到了一处略宽的缝隙。
他将手指头强行探进去,一撬一拔,“轰”一声巨响,石板被打开。
地下室的入口露了出来。
野田辉史的眼中浮起了狂热的色彩,他无视飞舞的灰尘,当即倾身走下去,入目是一片空旷的地下室,墙上装模作样的安置了一个透明的消防柜,大抵是为了应付消防检查用的,里外都空空如也。
一个空的地下室为什么要特意上锁呢?野田辉史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他深吸了一口气,释放了时间摆渡人的力量。
周遭的环境在一瞬间出现了微微的透明化,空间变成了线条骨架,仿佛有多个空间虚虚的堆叠在一起,而后,出现了曈曈人影。
这些人影都是盛欢,是在不同的时间坐标段内的盛欢,还有伶仃的几个陌生人。
他们像是开了倍速一般在地下室内走来走去,有时是搬东西,有时是放东西,野田辉史看见他搬运储存的东西是一些暗金色的金属块,锁在一处厚重的黑盒子里——那是璃黄金,而后有个中年男人出现,熟门熟路的将箱子撬开搬走了,
所以阿提密斯挂在黑市里的那些璃黄金还真都是这个叫盛欢的小鬼的?只是这小子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璃黄金?他存这么多的璃黄金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盛欢跟阿提密斯早就认识,这层关系,他竟是没有算到。
野田辉史怒极反笑,再次释放时间摆渡人。
他很少释放第二重时间摆渡人的力量,这是为了更深一层的逆转时空,看到更早之前的事情。
周围的环境泛起了炫目的白光,空间的厚度进一步变薄,变得像是纸,早先的盛欢的影子消失了,出现了一些新的影子。
这些影子的清晰度降低,朦朦胧胧像是晕开了的墨水,但还能辨认出,那就是盛欢。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地下室的中央,怀里抱着一个暗金色的方形容器,而后他将这个容器防止在了地面上,恐惧般的往后趔趄了几步。
他所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斑驳的暗红色的痕迹。
这小子明明浑身都是血。
原来盛欢是惹了人命官司在身上的?!
野田辉史怔了怔,愈发好奇,他看见盛欢原地蹲了下去,死死的抱住头,五指都插进发丝里去,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野田辉史凑过去蹲下,附耳倾听,他听见对方在说:“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野田辉史歪了歪头,他打量着盛欢的脸,少年的脸色惨白,紧紧的闭着眼,末了曾将眼眸睁开一线,里面藏匿着的瞳孔竟然是剔透的冰蓝色。
他在释放异能?!
唯有图腾的力量才能让人产生这样的反应!
可是不对啊,他释放了什么异能?
野田辉史四下张望,这偌大的地下室里没有产生任何改变,唯有旁边的角窗外传来一滴水滴落下的“滴答”声。
画面戛然而止。
野田辉史如鲠在喉。
这种看戏看了一半被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苦楚让他恼怒不已,于是,他再次释放了时间摆渡人。
第三次释放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起来,精神海动荡翻腾,有种灼烧的痛楚,野田辉史的眼睛却雪亮,他就要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看透盛欢秘密的人!这让人怎能不欣喜!怎能不狂热!
他兴奋的起身,回首,望向那摇摇欲坠的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他在台阶上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个纠缠的人影。
盛欢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则是他刚才在相框中看到的男人。
然而与相片里所承载的截然不同,那男人并非是斯文而典雅的,他的头发凌乱如鸡窝,衣着布满赃物,眼睛血红,眼镜框折了一条腿,他正死死的抓着盛欢的手臂,像是要将盛欢从楼梯上推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就要来了……”
“盛欢,他们追过来了!他们追过来了!!他们会找到我!!!别让他们找到我——!!”
“盛欢!!!让这一切停下来!!!!让我停下来!!!”
“盛欢!!!!”
癫狂的歇斯底里的控诉和哀嚎充斥在狭小的空间内,那少年在无助的发抖,最终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尘埃里,那发了疯的男人却仍然在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以头抢地,而后抓花了自己的脸,又扑上来,野兽般的发泄和求救。
这画面之中明明只有两个人,他们还是父子的关系,却叫野田辉史感到毛骨悚然。
若他们不是父子,也许还不会存在这样古怪的背德和约束感,野田辉史感觉那动荡的血与尘埃都要溅到自己的脸上,更毋庸提那置身其中的少年盛欢了,无助,绝望,惊恐……
就在野田辉史觉得这一切都将无法收场的时候,一切结束了。
那少年忽而起身,从消防柜里拔出了消防斧。
他的双手颤抖,眼中滚着泪水,用最不舍却又最坚毅决然的眼神,拼尽全力的狠狠地!砍下了父亲的头颅!

时间摆渡人的力量在野田辉史略有恍惚之时渐渐散去。
眼前的画面化为烟尘粟粒消散,周围空间的透明感降低,一切都在变实。
鲜血没有了,厮打的人影也没有了,地下室重新恢复了黯淡和空旷,野田辉史站在原地,双目的瞳光重新聚焦。
他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精神系图腾多少会让人变得敏感多疑,他细细品了一下,觉得盛欢的本质也是一个可怜人。
弑父,那可不是一丁点儿的罪孽,比之他间接害死了自己所爱的人,不相上下。
野田辉史合了合双眸。
他三次拓展时间摆渡人的领域,算是过度使用了图腾,此刻他的精神海他的意识,多少有些不受控制。
他慢慢的沿着楼梯往上走,脑海里随之浮现出了一些旧事。
那年,他第二次从白弥撒教堂里出来,老主教仍然没有从他身上唤醒任何的图腾力量。
他走在路上都有些畏首畏尾,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带着怪异,讥讽和鄙薄,如芒在背。他愈发的感觉自己跟此处格格不入。
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继承者们,他又发自内心的感觉到羡慕,这种混合了自卑的艳羡折磨的他浑身难受,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竟然有些期待那被赶出学校的一天尽快到来。
他也就是在那天遇见了赫尔墨斯。
那个美丽的金发青年有一双忧郁的碧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温柔的让人要沉溺进去,他似乎也在失意里,两个失意的人一拍即合。
他们聊了聊,野田辉史才知道这个美丽的青年是从一场舞会里溜出来的,似乎是他的舞伴带错了人。
野田辉史正想苛责那位粗心的舞伴,赫尔墨斯却宛转的跟他说,对方其实并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完整的带自己跳完了一曲华尔兹,甚至连自己在对方的皮鞋上留下了若干脚印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只是在中场休息时对自己说了许多句抱歉,然后去找了真正的邀请对象。其实自己对这场错带的邀请并无任何不满,只是觉得一切结束的太仓促,太潦草,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野田辉史注视着他的侧脸,从他故作轻松的描述中听出了一种哀婉苦涩的情绪。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笼罩之下,对方还是腾出了精力来安慰自己。
赫尔墨斯说,异能不是决定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斯宾塞的校园里其实也有一些工作者是没有异能的,但他们有着不属于继承者们的卓越非凡的能力,所以他们也留了下来。
野田辉史说,你在安慰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赫尔墨斯笑了笑说,他也没有见过,但他相信真的存在,他还说自己也很平庸,但即便这么平庸,他还是很努力的在活着,终有一天,会有人看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的。
你平庸吗?
野田辉史看着他想,你明明温柔的像是天使。
后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中的天使被一份求不得的感情折磨的日益憔悴,他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赫尔墨斯有一个甩不脱的压力源头,其所有的自卑和愁绪都来源于他那个耀眼夺目的双胞胎弟弟,那个弟弟虽然拥有跟赫尔墨斯一模一样的图腾力量,但思维敏捷,智商高超,全面发展,是个精英一般的人物,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拿他们作比较,更要命的是,赫尔墨斯还爱上了弟弟的完美情人。
赫尔墨斯是克制而懂事的,但感情这种事越克制,生活就显得越发辛苦,那个曾经安慰自己,身体力行的执行着“努力生活”的赫尔墨斯不复存在,他时常会盯着一处发呆,或是将自己关在幽暗的小屋内无声的流泪。
野田辉史的第三次图腾唤醒仪式也失败了,他终于接受了自己不属于斯宾塞不属于继承者这个群体的事实,忽而觉得这三年来从斯宾塞得到的无数的轻蔑和自卑都可笑至极。
这种愤怒转化为了更为深刻锋利的报复欲,他想,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将这群自以为是的继承者们踩在脚下,这一辈子才不算白过。
于是,他偷偷谋划了很久,四处寻访窃取图腾力量的方法。
在他编织的庞大的阴谋之网里,缺一个在斯宾塞里应外合的人,这个人是一个关键的点,野田辉史始终找不到,因为他在斯宾塞里没有朋友。
直到他再看到了消瘦的赫尔墨斯。
他看到赫尔墨斯时,对斯宾塞所有的恶意情绪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程度,他想赫尔墨斯就是老天赐给他的贵人,他们注定要绑在一起,共同度过难关,创造奇迹。
于是他去找了赫尔墨斯,发出诘问:“人生来就完美吗?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凭什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压你这样一个努力且温柔的人?我不可以这么看着你消沉下去,我要带着你走另一条路,将那些伤害你的人踩在脚下,同时,证明你的价值!”
当然,他并没有跟赫尔墨斯提他的初衷——消灭那些耀眼的继承者们,其中就有柏德文·道森。消灭了阿提密斯,消灭了柏德文·道森,消灭了整个斯宾塞,他就可以带赫尔墨斯走了,纵使赫尔墨斯舍不得柏德文·道森,但那又怎么样?人都死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他还有的是机会跟赫尔墨斯建立新的感情。
他声情并茂,语重心长,将长久处于颓唐之中的赫尔墨斯说动了,他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了!但——柏德文·道森还是抢先了他一步!
那傲慢又负心薄幸的家伙明明从未关注过赫尔墨斯,却不知怎么的,发现了他与赫尔墨斯接触的端倪。而后,柏德文带着人前去赫尔墨斯的宿舍调查,还对赫尔墨斯使用了读心术。
柏德文·道森是个黑白分明的人,野田辉史早就知道,这场调查让他们阴暗的计划曝了光,也扯掉了赫尔墨斯最后一层遮羞布。
赫尔墨斯一直是隐忍的,平生第一次生出行差踏错的念头,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野田辉史想,若不是赫尔墨斯而是其他人,大概也就厚着脸皮苟活了,柏德文·道森的情商那么高,会看在阿提密斯的面子上,会看在许多事情的份上,软处理这件事。
可偏偏,那个人是赫尔墨斯。
他是不是不应该……将赫尔墨斯拉进这场风波里?
不,不关他的事!他是要带赫尔墨斯走向更光明的道路,他是要给赫尔墨斯更好的生活的!是柏德文·道森,都是柏德文·道森的错!
如果柏德文·道森不来横插一脚,他的殚精竭虑不会毁于一旦!他的爱人也不会惨死!!一切都会好好的!!
柏德文·道森……斯宾塞!!!
野田辉史忽而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几乎破了音,几近癫狂,而后他双手叉腰,缓缓的走上楼梯,走到顶。
赫尔墨斯死了,世界都应该给他陪葬,区区一个盛欢又算得了什么?
可怜?他们可怜个屁!
“社长!”外面的几个小弟等了他许久,一直不敢打搅,此刻显然都憋坏了。
“社长不好了!”他们争先恐后的汇报:“刚才得到线报,那个在中东充军的老头陈究没有死!!他已经在回联合国总部的路上了!!”
“社长!!肯定是斯宾塞那群人搞的鬼!!是他们把那陈老头救下来了!!”
“再过两天就是联合国一把手改选的日子,这时候他们护送陈老头去联合国!明显就是有所图!!”
“那陈老头在去中东之前可跟威廉姆斯老秘书长交好已久!陈老头要是赶回去了,那利帕尔先生的位置就危险了呀!”
“斯宾塞人护着陈老头,陈老头肯定会听他们的!到时候联合国还有全球各地的国防政府就又是斯宾塞说了算了!”
“社长!咱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把斯宾塞人逼到这种境地!他们怎么能说东山再起就东山再起呢!!”
野田辉史的面色微变,许久,他像是将身体里燃烧起来的那股怒气缓缓的,强行镇压下去。
“这条计划已经作废了。”他懒懒的笑了起来,重新又拢起袖子,慢条斯理道:“联合国怎么样就随他们怎么样吧。”
“社长!!!”
“我有更好的计划。”野田辉史说。
他款款走出盛世网咖,复又回首,整体打量着这处地方。
这里像是一座坟墓,埋葬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他现在倦怠的厉害,只想找个地方无知无觉的睡一觉,但方才得到的海量的讯息却在脑子里不停地旋风般的打着转。
他在那些如同开了十六倍速般的画面里又捕捉到了一些特别的画面定格。
男孩子的眼瞳透明,窗外落下滴答的水珠。
是了,那叫盛欢的小子释放了图腾的力量之后,虞城似乎……就开始下雨了。

第133章
陈究下了地铁,拥挤的人群从他身周流水般散开又聚集,他上了些年纪,行动时难免踉跄,险些摔倒,有一双有力的手压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持正。
陈究“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在这一刻定了几分,他浅浅回眸,看见了身边的那个高个子青年。
对方穿着一件纯黑的夹克,带着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尽可能的将全身跳脱的优点弱化,融入人群之中,但细看之下,宽阔的肩膀,修长的双腿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立体的下颌线仍旧是遮掩不住。
“别回头。”顾沨止跟上来的很快,带着些力道推搡着陈究,又以身影从后方遮挡住略佝偻的陈究,“他们还在。”
“还在?!”陈究失声道。
他吐出这两个字,又记起顾沨止此前的警告,于是竭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维持着镇定。
“这里人太多,他们无所顾及,我们不能。”顾沨止说。
陈究颦眉。
他之前一直在中东战地,试图缓和几国冲突,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管过后方的事,也全然不知道联合国内部被利帕尔一把抓的事。
那天,他在帐篷里勘察文件时,昏黄的灯光照在脚下,那沙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陈究见识过军火对轰,见识过流血漂橹,却没见识过这种诡异的景象,下一秒,一个人影平地而起,匍匐着张嘴咬住了他的腿!
陈究年近七十,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当时虽然震惊,但反应极快,掀了桌子狠狠地砸过去,那人影被砸中松了嘴,但依旧叼走了他的鞋子。
陈究直往帐篷外跑,天色昏暗,半空中出现了诡异的深色漩涡,地上也凭空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一些无人的帐篷和营地设施在这过程中被击碎,可他并没有看见一颗实体炮弹,仿佛空气中有无形的攻击力量急闪而过,随后他听见了可怕的轰鸣声,仿佛有巨力要将天穹撕裂,远处的山丘莫名的微微扭曲,那是空气被高温灼热后的效果,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朝他冲过来了——!
但是陈究看不见,他四面都是坑,也无处可逃,眼看着他要随着那些坚硬的金属设备一起化为齑粉!地表剧震,一面墙拔地而起!
随后,他的身周又升腾起了四堵高墙,形成了一座严丝合缝的碉堡,将他庇护在后,那看不见的巨力轰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陈究目眦欲裂,他抬起头来,望着顶端上方一片方寸之地的空间,天际晦暗如海,一个人影如飞鸟般掠过。
那是个矫健的年轻人,腰间携一把泛着碧蓝色火焰的长刀,他没有长翅膀,却比任何长了翅膀的事物都要迅敏,陈究的心不停地下沉,从方才的一切征兆来看,有人要致他于死地,派遣千军万马也有可能,然而这一个年轻人,带着一把宛如中古时期的冷兵器,要去送死吗?!
陈究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沨止。
顶着这么一张冷冰冰的脸,提着一把冷冰冰的神秘兵器,非但不是来送死的,反而是来给人送葬的。
于他一同的还有另一个年轻人,便是那几堵墙的主人,两人一攻一守,一动一静,撕开沙地,冲破漩涡,又掀翻一辆藏在掩体后方的装甲车,将那十几个雇佣兵模样的人斩落于刃下。
他们没有多余的人,那叫卫殊的年轻人似乎还有比的事情要做,在救下他之后火速与顾沨止分别,于是最后仅剩一个顾沨止,要将他从遥远的中东战地护送回联合国总部。
这一路,对方的势力如影随形,他们不能坐直达飞机,必须屡屡中转,铁皮火车,轮渡,各种交通工具随意切换,中间还爆发过几次冲突,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陈究之前所身处的战乱之地。即便此时进入了布拉格城区,在这人头密集的地铁站里,仍然紧追不舍。
“你如此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陈究说。
“让利帕尔下台。”顾沨止说:“我们校长说过,您会为了平息几方战争三年五载的背井离乡,给利帕尔以可乘之机,说明您本质是个热爱和平的人,我们需要跟热爱和平的自然人领袖携手共建,而非利帕尔那种以权谋私的小人,联合国需要您,自然人需要您。”
“你未免太信任我了,小伙子。”陈究笑了笑说:“我知道,当年的斯宾塞是威廉姆斯的心腹,可现如今,我并不了解你们,你怎么敢肯定,我一定会答应这种合作。”
“您答应,斯宾塞人就是您手下最锋利的刀剑,是自然人最牢固的盾牌。”顾沨止说:“不然的话,战火永无停歇之日,受苦的还是自然人群体,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但斯宾塞人的确从不畏战。”
陈究沉默了。
走出地铁,在检票口,他亲眼看见顾沨止忽而转身,从人群中揪出了一个不起眼的人,闪电般拖进了旁边的残障人士卫生间,几秒钟后,他一个人出来,迅速追上陈究,中间翻过了几处单向护栏。
“你好像很急。”陈究担心说:“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不是。”顾沨止顿了顿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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