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片刻的迟疑,便叫太子勃然大怒,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想要发火,又确觉得喜怒无常。
可他便是窝火得很。
允礽有些委屈,有些发狠地想,阿珠的心中不该只有他一个,既喜欢他,便该如他一样只想着,只惦记着他才是。
他都要为了贾珠,不考虑太子妃的事情,可阿珠要是为了区区一个意外,便开始考虑娶妻的事情,那允礽可是要气死了!
贾珠虽不知太子在生气什么,但他的确知道殿下在郁闷。他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并未跟着太子起身,有些犹豫地说道:“……可保成,我不认为,我会察觉不出她是同谋。”
她当时给贾珠的感觉,就跟当初天香楼的那些姑娘是一般的。
贾珠对自己的感觉,多少还算是有自信,总不会犯蠢至此。
“至于,若是我当真无法自控,那我在失去意识前,便会先废了自己。”
贾珠此话一出,就连还在胡乱发着脾气的太子都愣住,下意识地看向贾珠,然后,在某个时候,又非常不受控制地看向……
贾珠有些羞恼,瞪了眼太子,克制住要抱膝的荒谬冲动,隐忍着说道,“人若是被药物控制,便与野兽无疑。若是野兽袭人,难道不该废了野兽么?”
太子无可奈何地看着贾珠,一时间就连脾气也发不出来,巴不得将他身上多余的残忍凶恶全部都割舍下来塞给贾珠,让他尝尝什么叫人之险恶,让他莫要再怀揣着这般仁善的念想。
气也气不起来,但要允礽就这么坐下说话,他又很是别扭,只能巴巴地说道:“我不管,阿珠只能以自己为先,若是做不到,我就杀了阿珠身边的人。”
贾珠猛地看向太子。
尽管允礽是在这般别扭,尴尬,烦恼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可贾珠却清楚地听得出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妄。
太子所言,是切实的真话。
他慢吞吞地朝着贾珠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他们既是无法护着阿珠,却反倒是要阿珠来看顾他们,便只能说明是废物。一个跟随多年的废物,也当是无用。阿珠,孤觉得,再往后,你应当不会为了这几个废物,再贸贸然赴死吧?”
贾珠盯着太子看了一会,瘪瘪嘴,“保成在威胁我。”
“错,孤是想保护阿珠。”太子不耐烦地说道,“他们在阿珠的心中很重要,可孤心里重要的人只有阿珠一个。”
“殿下,你不可这般简单粗暴地定论,他们并非没有……”
贾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子冷声打断。
“哪怕那个废物是我,你也要将我抛下。”
贾珠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一时间,什么都再说不出来。
太子在贾珠的跟前踱步,一来,又一回,“哪怕那个人不是郎秋,不是其他人,是我,是我在遇险时拖累了你,贾珠,你必须答应我,要毫不犹豫地抛弃我。”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乃至于连那双狡黠的眸子,也是一片严肃,“阿珠,答应我,你会这么做的。”
“……不可能。”
贾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绝无这个可能。”
乾清宫内,康煦帝收到消息,远比大皇子送来得还要快,而直到夜半时分,众皇子总算深夜而归时,康煦帝看着上门来的允礽,有些无奈地摇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来找朕寻仇的。”
他知道太子会来,也知道太子会生气,但看着太子的这番模样,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站在康煦帝身后的梁九功瞥了眼太子的神情,嚯,那叫一个难看。
这的确看起来像是要找人寻仇的。
允礽冷冰冰地说道:“我若是要寻仇,便第一个刀了阿珠。”
“你不舍得。”康煦帝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吧,阿珠这一次出事,保成生气很正常,只是这气,怎就朝着阿珠撒去了?”
太子干巴巴地说道:“这就要问阿珠,为什么会这么不辞辛苦,不怕出事地去救人,最后将自己落到差点出事的下场。”
太子三言两语,就将大皇子府上发生的事情告知康煦帝。
尽管皇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可是有了太子的讲述,也可更好补充那些落下的细节。康煦帝看着墨痕未干的奏章,瞧着上头朱笔批改的印痕,平静地说道:“保成不正是知道阿珠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也一直维护着,看顾着,方才养出这么一个纯善的脾气,怎如今自己又不高兴了?”
“阿玛觉得,阿珠那臭脾气是我能养出来的?”允礽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可没这个能耐!”
别说是他,还是贾府,贾珠这性格便是浑然天生。
生来气人的!
康煦帝看着允礽愤愤不平的样子,却是乐呵呵笑起来。
“朕猜,保成这么生气,应该是对动手的人,有了些猜测罢?”
太子敏锐地看了眼康煦帝,“阿玛这话,便也是有了线索?”
康煦帝轻笑了声,“保成啊保成,你猜猜看,在你的身边,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打算挖出你的弱点,而一旦成为你的弱点,便会被无数人攻讦。”皇帝的声音,甚至透着几分阴冷,“你当知道,有些事情,是会源源不断。”
太子沉默了一瞬,淡淡笑了起来,“阿玛,孤的确是太过温柔,以至于有些人,不知道孤究竟是什么脾气。”
康煦帝想翻白眼,太子这要算是温柔,母猪可都会上树!
然,如康煦帝这般看着平静,这心中倒是也有几分不耐。是了,的确也有人忘了,这皇帝,也一贯是护短的性格。
他可不了见有人这么肆意妄为。
对过的太子眉眼间油然流露出来的冰冷与嗜血,叫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浓,这对天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假惺惺地笑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梁九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愁眉苦脸了起来。
这两位的心情都不大好,眼下这宫里,怕是要有一段时日不大太平了。
“珠儿是不是有一些霉运在身上?”
贾府内,王夫人忍不住这么说的,虽然被贾母瞪了一眼,有些不满地训斥了两句,可是贾母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两年发生在贾珠身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可的确叫贾府的人担心不已,如今不过是去参加了个宴会,就险些被人陷害,一想到贾珠所说的那些事情,众人心中便不由得噗噗直跳。
昨日贾珠晚回归,就已经叫府上的人升起担忧,可这孩子主意极大,竟然硬生生的将事情拖到了第二天,方才与众人说。
贾母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瞪了贾珠一眼,就连宝玉也坐在老祖宗的身边,有些难过说道:“昨日我竟是不知,让大哥险些遇了此事,早知我便与大哥一起去,总能帮大哥跑个腿,传个消息。”
而在那些人之中,元春的脸色是最是难看的,因为昨儿便是她与大哥一起去了大皇子府上。
她那时就已经有些猜想,遇到事情的人是大哥,可是直到昨夜,他们一同回来的时候,元春的旁敲侧击,只得了贾珠有些无奈的摸头之后,她的心就凉了大半。
若只是猜想,那还可以安慰自己,兴许不是大哥呢?
可昨日大哥那默认般的反应,让元春夜半回去,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就在她高兴着交到了几个朋友的时候,大哥却险些出事,不,那已经不能说是险些,而是将将要成。
一想到此事若是真的成功,大哥要沾染上如此恶心的罪名,就已经令她怒不可遏,叫这个大方温和的姑娘,难得有了这种强烈的心情。
在众人之中,贾政的说法,便显得有些严厉。
“既然已经被大皇子证实给你下药的人,其实乃是那个上吊的宫女,又为何要怀疑其他人?”他的口吻透着厉色,“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今日贾珠在与家里人提提昨日发生的事情时,并没有把他心中猜想的人选说出来,只是含糊不清提及到除了大宫女之外,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这也是得了太子的肯定。”贾珠淡淡说道。
贾政狐疑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许是有些不信任。毕竟昨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闹大,而是被大皇子压了下来,如今只凭着贾珠的口述,就连元春也不能够作证。
毕竟昨日元春并没有参与其中,更不知道事情的发展。
大皇子当然不希望这件事闹出来,毕竟这还是有关他的颜面。
只是他也知道太子事后必定会追根究底,暴露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贾赦的手中把玩着一把看起来非常名贵的扇子,笑嘻嘻看着贾政。
“我说二弟,你可不要一天到晚都板着个脸,你说说你儿子骗你有什么好处,这么大的丑事,如果是爆出来,大皇子也兜不住。”他那柄扇子的扇骨正坠着个挂坠,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要我说这事儿非但是真的,还真的有人想要陷害咱们珠儿,而且估摸着还是个有权势的。”贾赦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然他们又是怎么接触到柯尔坤家的人?”
贾赦这句话说完之后,一时之间府上的人都不说话了,贾母朝着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王夫人自然会意,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元春立刻就明白了王夫人是什么意思,却是不想明白。她还想留下来,看清楚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只是王夫人却不允许她如此,反倒是立刻起身,强硬地将元春和宝玉给带走了,张夫人看着这一幕,直庆幸贾琏此时不在这里,不然以他那个上蹿下跳的性格,想要把他骂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贾母在这个间隙,不由得看了贾珠一眼。
如果贾珠不想叫他们知道,就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并没有丝毫回避。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若是在议论下去必然会涉及朝政,当然不能够在孩子的面前说这些。
“倘若只是一个庶女,倒也没有什么,但是既然能够让那样的人家巴巴地接回来,怕是对柯尔坤有些影响力。”明面上自然不能够这么直接称呼一个一等公,不过在私下,倒也没什么,贾赦吊儿郎当地耸肩,“说不定她的母亲颇得人喜欢。”
贾政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一点都不喜欢他大哥在提及这些事情时语气中的淫/邪之气。
他向来是不喜欢他的大哥。
除了贾赦一出生就是长子,天然要继承爵位之外,他也憎恶他大哥言行举止的胡作非为。贾赦借着贾府的威名,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祸事,他游走在浪荡子中,当然也清楚那些人的口味。
贾母沉着脸色,拄着拐杖说道:“凡事也不能一再这么退让下去,”她看向王夫人,平静说道,“待会儿你就与我一起去一等公府上,老身倒是要看看,他府上接来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狐媚,竟是要害了我孙儿!”
贾珠忍不住起身,正要劝阻,却看到贾母朝着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珠儿,此事莫要插手,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家中呆着。有些事情,是必定要闹上一闹,才能叫有些人收敛一番,暗自忍声吞气,可不足以叫人长长记性。”这位老人家重重地敲了一记拐杖,脸色越发冷静,“纵然此事天知地知,再无太多人知道。可他们府上,总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话的确没错,昨日事情发生之后,太子就没留半点情面,将事情全部甩在了他们脸上。此事当然是要查,但是在查之前,也狠狠抽了一巴掌。
就在今日,已经满京城都知道柯尔坤出了个不知廉耻的女儿,竟然在大皇子的府上闹出了勾引贵门公子的事情。
此事一出,那些昨日曾经有幸被邀请去参与大皇子宴席的客人们,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昨日那惴惴不安的气氛,却是为了这个。
也有那好事者,开始去寻这其中谁是那个倒霉蛋,连带着索尔图这位高官,也频频出现在饭后的闲谈里,一瞬间成为了京城的趣闻。
贾政为难地说道:“母亲,要是我们去了,岂非是告知旁人,昨日出事时被连累的人,便是珠儿?这对府上的声名可是没半点好处。”
贾母淡淡说道:“你以为,你不出面,此事就不会牵连到珠儿吗?都有人陷害到你儿子的头上,你要是一门心思都只想着贾府的名声,那你的书就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太太这一通骂,让贾政面露羞愧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贾珠原是想要说什么,可在贾母的暗示下,到底是住了嘴,有些不安地目送着几位长辈地离去。
贾政在离开前,面有不虞,可贾赦似乎觉得此事有趣,在走之前,还伸手拍了拍贾珠的肩膀,淡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母亲说得没错。如果有人都为了这份上来陷害你,那就不可能坐着不动,定是要将这谣言中的另一人牵扯到你身上。这个时候主动出面,反倒是好事一桩。”
贾珠有些惊讶地看着贾赦,半晌,缓缓点头。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有些不太适应家里人为他冲锋陷阵的感觉。
可方才几位长辈脸上的怒容,反倒是叫他有些开怀。
这般浓郁的关切,哪怕一直淡淡的贾珠,也不免感怀。
贾珠知道不该如此,便有些安静地坐了一会,方才压下那不合时宜的情绪,慢吞吞地转身。
他已是送走了家中长辈,正该回去。
正此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大笑着说道:“珠儿,你竟是在这。”这声音的确熟悉不已,贾珠看着贾珍笑着从阍室外走来,便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堂兄大步地掠过了门外,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跟前,“怎站在此处,难道是我不赶巧,政叔父竟是不在吗?”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父亲是在的,他正在书房。”
贾珍便笑嘻嘻地勾上贾珠的肩膀,带着他一同往书房走,“那可正好,我可有些话,要和叔父说上一说。”
贾珠并不是很愿意和贾珍一起过去,尤其他知道刚才贾政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自然不想去自找没趣。
就在他正在思忖着推辞的理由时,贾珠忽而闻到了贾珍身上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的确有些淡,只有靠得这么近时,才能闻到少许。
这许是哪个女子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落在贾珍身上可是半点都不稀奇。毕竟谁也不知道,贾珍到底还会看上多少个女子,他仿佛是个天生的浪荡儿,与荣国府上的贾赦倒是应当有话说。
可会引起贾珠在意,自是因为这香味闻起来,有些熟悉。
他微蹙眉头,似是有些困惑。
贾珠和贾珍接触的时间并不多,怎会觉得他身上的气息熟悉?
贾珠不由得是思考起他们上次,再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除去他们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的场合,再追溯到上一次单独碰面,那已经在许久前,在天香楼的事情了。
……天香楼?
贾珠抿住嘴角,看着走向外书房的道路,忽而说道:“大哥,菡萏姑娘还在府上吗?”
贾珍一瞬间有些茫然,似乎是没想到,贾珠居然会问他这个。
他歪着脑袋看着贾珠,笑着说道:“你还记得菡萏姑娘?”
贾珠勾唇微笑,虽然这笑意没看出来几分真意,“大哥第一次带我去天香楼,我怎会忘记?”
贾珍吓唬得左右看了一眼,有点紧张兮兮。
别的就算了,他可不想和王夫人起矛盾。
这位二嫂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性格。
贾珍叹了口气,“她之前,在东府待了一段时日,但最近一二日害了病,就又送了回去。”他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谨慎地选择着用词,“其他的,为兄也不知道。”
贾珍虽然好玩,可有些人能碰,有些人不能碰,他还是很清楚的。他或许会带勾栏里的姑娘家回来,可是真的要纳妾,定然是要纳良家子。
从一开始,贾珍就没打算来真的。
贾珠若有所思,直到去了外书房,方才找了个理由甩开了贾珍欲要带着他进去的想法,径直回了自己小院。
许畅急急地跟在贾珠的身后,他虽然能感觉得出大爷心情似是不太美妙,却猜不出是为何。
待回到院里,贾珠看到正在廊下走动的郎秋,先是一喜,继是板着脸,“不是叫你在床上好好歇息吗?怎还没躺着半日,就又起来了?”
郎秋讪讪地说道:“小的真的睡不住,大爷就饶了我吧。”他只是躺了半天,就觉得手脚要软掉了,是真的一点都不适应。
许畅埋怨,“谁想看着你顶着这个破脑袋四处晃悠,你也不怕吓到院子里的其他人?”
郎秋笑了笑,“我便当做你是关心我了,下次想要来送药的时候,记得不要偷偷摸摸地做,我听得出来你的脚步声。”
贾珠扫了眼郎秋许畅,不打算在他们两人的爱恨情仇里插上一句,眼瞅着郎秋看起来的确还算正常,这才说道:“如此,我倒是有一桩事,得过问下你的看法。”
郎秋急忙说道:“大爷请说。”
“我从前,曾让你去查一查天香楼,并着大哥接进府中的菡萏姑娘。虽我知道你已经与我说过一回,但我还想再听听你的说辞。”
郎秋微愣,思考了片刻,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才说道,“我那时去查了天香楼,他家在京城中开了有些年头,不少富贵人家都爱去,应当是有些背景的。如菡萏姑娘这些瘦马,便和天香楼的掌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能进到天香楼的都是有点权势,再适时送上这些个……也算是一种时兴的趣味。”说到这里时,郎秋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天香楼只提供见面的机会,但不会在楼内,所以还算干净雅致,常去者众。”
他看了眼贾珠,声音低了些。
“至于菡萏姑娘,据说是从江南被送来的瘦马,在京城中待了半年,最终被珍大爷的朋友重金买下,然后赠给了他。”
贾珠猛地说道:“珍大哥的朋友是谁?”
郎秋微愣,这件事当初在追查的时候,他的重点放在了天香楼和菡萏姑娘身上,倒是没去多关注这些细节。
贾珠见他答不上来,也是心里有数,朝着他点点头,便叫许畅过来,“查一查当初重金买下菡萏姑娘的人是谁,还有菡萏姑娘在东府时的作派,以及她现在的下落。”
事情看起来虽多,但其实是一脉承接的。
许畅领命而去,徒留郎秋有些震惊。他在电光石火间,一下子揣测出大爷此番是为了何,嗫嚅说道:“难道……大爷是怀疑,珍大爷与昨日的事情有关?”
贾珠半心半意地摇头,“他未必是真的有关,或许,也只不过是个跳板。”而且个中联系并不分明,更是如隐若现,贾珠不会在此时做出判断。
他一边思索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碎光,一时间有些出神
忽而一阵凉风吹过,郎秋立刻叫人送来了披风,令贾珠哭笑不得,“我倒也没这般脆弱。”
郎秋镇定自若地说道:“大爷,还是盖上罢。”
贾珠推辞不过,便也只得将披风盖上。
就在他低头整理时,郎秋的眼神笔直地望着贾珠的后脖颈,脸上流露出一种不知焦躁还是恐惧的神情,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口却是狂跳。
直到一切都被完美掩饰,他方才咬紧牙齿低下头,连带着手指都紧握成拳。
那个印记……
郎秋知道,倘若不是如他这种早有猜想的人,是不会在一见之下将那半个印记认得出来,可他还是如坠冰窖,僵硬不已。
倘若当初大爷手腕上的牙印,是隐忍之下自己咬出来的痕迹……那后脖颈上的齿痕,总不可能是自己冒出来的吧!
那,那……
郎秋的身体哆嗦了起来,他仿佛撞破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大爷,知道吗?
贾珠觉得最近郎秋的眼神怪怪的。
郎秋和许畅这两个书童,一个是贾母送过来的,一个是王夫人送来的。
两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非常不对付,各种别苗头。
可眼下,他们都是贾珠的人。
再无贾母,王夫人这样的争执。
或许是因为他们重新选了边站。
他们两人在贾珠的身边太多年,不仅他们熟悉贾珠,就连贾珠也对他们甚是熟悉。
一举一动的异样,都容易察觉。
比如,近来郎秋的眼神频频落在他的身上,以一种看似无人能知道的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如此,贾珠自然有些好奇。
可他知道,如果直接去问郎秋,是没有答案的,若这小子想跟他说,便不会如此纠结挣扎。
而郎秋的怪异自然也落在了许畅的眼中。
他们两个人说起话来,可就肆无忌惮。
“你这些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看大爷都时常在关注你,要是再这么晃晃悠悠,怕是要闯下祸事,闹出问题来。”
许畅的话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听,可他也是发自内心为郎秋着想。
到底做的是伺候人的事儿,要是因为走神闹出问题来,可就不是小惩大诫能够饶恕得过。
“我……”
郎秋真的是有苦在心里,却是说不出。
他所看到的东西,只有他能知道,却是无法告诉其他人,倘若真的是那样,那只会害了贾珠,他是万万不能说出口。
可是在心里揣着这件事儿,到底让郎秋有些晃神。以至于让其他人都看出了痕迹来。
“唉,我就是家里头有些事儿,不能够为人所知。”最终,郎秋也只能这么含含糊糊地解释,“你就别管我了,过两日,我肯定能恢复过来。”
许畅撇嘴,“这话你与我说,可没什么道理,得让大爷知道呀。”
“可万万使不得。”郎秋大惊,连忙说道,“此事可不能叫大爷担忧,近来,他的事情可是不少,要是惹得他伤神,就是罪过。”
一说到这个,两人就忍不住皱眉。
连带着对大皇子也有些埋怨,虽然对他们来说,这吐槽的心思只敢埋在心里,但也是带着一丝不满。
若不是因为大皇子邀请,眼下大爷根本不会参加宴席,毕竟考试在即,这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吗?
可偏偏因为参加了大皇子府上的宴席,惹出了这样的麻烦,再加上前两天,府上的老太太,带着大房二房的两位太太直接去了人家府上,虽然说了什么无人知道,可在那之后便有不少传闻陆陆续续传了出来。
这些流言蜚语,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却直向了贾府上,而这贾府中,那一日可唯独只有贾珠一个男丁去了。
他们两人只要一想到这事儿,心中便有些窝火。
“昨天,我都听太太在那边发火,将一个嚼舌根的祸头子给赶了出去。”两个人坐在一处便忍不住咬起了耳朵,许畅皱眉,“别的都还好说,要是连咱这府上都有这些人胡言乱语,外头就更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