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吼--"
崩塌的房子中,一只灰黑色的怪兽缓缓站起来,浑身上下鱼鳞般的甲片闪闪发亮。它用无情的暗黄色眼眸看了周围一圈,又粗又长的尾巴一甩,就将周围的两栋房子全都砸塌了!
然后,那只怪兽低下头,伸出前爪一捞。
再直起身以后,人们看到它那跟人的手掌颇为相似的爪子中,赫然捏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库克库丽!"
有人认出了那个女人,尖叫一声。但看到怪兽的目光朝他看去,他立刻惊惧地闭上了嘴巴。
库克库丽是库克贝尔的姐姐,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一直以来甚至连吵架都没有过。但此时,异灵化的库克贝尔将自己的姐姐捏在手中,就像是捏着一只小虫子一样。它歪着头打量着自己唯一的亲人,竖瞳中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啊--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库克库丽忽然从昏迷中醒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尖叫着又哭又打,努力想要推开抓住自己的那只黑色的爪子,却无济于事。
所有人脸色苍白地看着,仿佛已经陷进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浑身都动弹不得。
离那只怪兽最近的人忽然看到,在库克库丽的挣扎和尖叫中,那只怪兽嘴角一咧,忽然露出了一个极为人性化的、残忍的笑容!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那一刻,看到这一幕之人心中的恐惧!
怪兽的前爪忽然用力一合!
伴随着女人凄厉的惨叫,浓稠的血液从怪兽的指爪间汹涌流出!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而怪兽......在将库克库丽的尸体扔到地上之后,它缓缓地将嗜血的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啊啊啊啊--"
在一阵阵的惨叫声中,怪兽扑向了所有活着的人!
"巡逻队!巡逻队在哪儿!都跟我顶上!"有人急忙抓着平时训练的武器冲了上去。
"没用的......没用的......这根本不是我们平时训练的级别!"有人在灵怪恐怖的气势中吓得浑身发抖,根本提不起抗争的勇气。
"灵师!只有灵师才能对付这种家伙!村长......"叫喊着灵师的人,很快自己就先陷入了绝望。
他们已经付不出除灵费了。
"逃吧!"
火光和尖叫声中,村子中央的大喇叭里传出村长麻木的声音。
"没有除灵费,协会是不会派灵师来的!这家伙起码是猫级的灵怪,巡逻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不要心存妄想了,都逃命去吧!"
"能逃一个是一个!往四面八方逃!这个大家伙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追上所有人!"
"快跑吧!"
哭喊声中,村人四散奔逃!灵怪就追在他们后面,每一次挥爪,每一次甩尾,都会带起一抹猩红的鲜血。
维诺年纪还小,那一天发生的事,他记得的不是很多,只记得父亲抱着自己,母亲抱着弟弟,两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拼命地跑出村,周围的人都在乱跑,远处不断地传来惨叫和怪兽的嘶吼声,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混乱。
"快跑!"
"它追上来了!"
"救命--"
惨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父母抱着他们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农田,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跑着。维诺被父亲抱在怀里,肋骨被他的胳膊夹得生疼,但他一声不吭地紧紧抱着父亲的脖子,耳边都是父亲沉重的喘息声和宛如肋骨的心跳声。
"啊!"
忽然,母亲尖叫一声,失足踩空,一跤跌倒。维德被摔在地上,却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哈娜!"维诺父亲大喊一声,急忙伸手去扶她,她却把维德一把推到了维诺父亲身边。
"带他们走!"维诺母亲尖叫道:"我跑不动了,快带他们走!"
维诺父亲愣了愣,随后咬着牙一把提起维德,转身大步开始逃跑。
"妈妈--"维诺大叫一声,他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恐惧得不能自已。
"不许叫!"维诺父亲怒吼道:"会把灵怪引来的!闭上嘴,不许叫!"
维诺紧紧地闭上嘴巴,泪如泉涌。
颠簸中,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破碎的。他看着母亲在他们跑远后,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解下了肩膀上的红色围巾。她一瘸一拐地朝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围巾。
那一抹飘荡的红色,是她留给维诺最后的记忆。
随后,灰黑色的怪兽如猎豹一般从远处冲来,追向了维诺母亲逃跑的方向。
不知道他们跑了多久,忽然间,远处又传来地面的震颤声!
维诺父亲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喘气的样子像是几乎要把心脏都吐出来。他一把将维诺塞进树洞里,再把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维德塞进他的怀里。
"维诺,照顾好弟弟!"
男人转身离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
不久后,维诺听到了父亲的吼声:"来啊,杂种!给我滚过来!啊!"
少年紧紧地抱着唯一剩下的弟弟,将拳头塞进嘴里堵住将要冲出喉咙的哭声,咬的手掌流血,犹自不觉。
..........................................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喝完了粥,维德恋恋不舍地舔着嘴角,然后问道。
维诺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他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说:"不是说过了吗?爸爸妈妈去城里打工赚钱了,赚到了钱,就能给我们买很多吃的,再也不会饿肚子了。你乖乖的,不要哭,也不要吵着要爸爸妈妈,那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就会给你买糖吃。"
"嗯,我乖。我想吃糖。"维德乖巧地说,坐到一边,自己跟自己玩起来。
维诺低下头,死死地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已经失去了哭闹的资格。
树洞中,维德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失去了前一天的记忆,不记得灵怪出现的事,也不记得父母都已经死去的事。看着弟弟依然保留着快乐和天真的眼睛,维诺不忍心将事实告诉他,只能编出各种各样的谎言来哄着他,让他相信父母在将来的某一天还会回到他们的生活中。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在假装父母还活着的时候,对维诺而言都不亚于一次凌迟。
........................
屋外,帕特留斯深深地叹息一声,沉思许久后,说:"容远,我们去瑟瓦肯吧?"
"瑟瓦肯?"容远对所有的地名都很陌生。
"是,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但灵师管理协会的总部就在瑟瓦肯。"帕特留斯沉声道:"我要去问一问他们,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嘭!"
一阵阵巨大的响声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接近。地面开始微微震颤,桌上杯中的水也随着荡开一圈圈的波纹。
维诺立刻回想起灵怪在身后追杀的场景,脸色变得煞白。还不满三岁的维德藏在他身后,也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容远站在屋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情倒是很放松。
虽然还没有看见,但他知道来的人是帕特留斯。
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一只巨大的脑袋伸了出来。
那是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家伙,身体扁长,两侧有六只脚,身后那根细长的尾巴足有十几米。它鼻子很尖,头顶长着一个很大的三角形的角,又大又圆的眼睛暴突出来,嘴里不时地吐出细长的舌头。它周身遍布着细小的鳞片,头顶的鳞片是宝石般的绿色,眼睛周围是深蓝和金黄色,背后则是绿色和浅蓝色的条纹,还有一些紫色的斑点,尤其是下颌,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就像是把颜料罐打翻了一样。
帕特留斯就坐在这个大家伙的背上,在它头顶的那个尖角后面,身体几乎都被那个半人高的角给挡住了,要不是容远眼神好,还真发现不了。
"帕特留斯!"容远喊了一声,问道:"这家伙是什么?"
帕特留斯从大家伙的背上滑下来,整了整歪掉的头盔,说:"这是负山蜥,负重高,跑得快,性情温驯,最适合长距离迁徙。这孩子还小,成年的负山晰,能长到十米高。"
"哇哦!"容远一脸惊叹,绕着负山晰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微凉的鳞片。
这家伙,不光身上的鳞片艳丽至极,就连眼睛整个都是翠绿色的,还带着黑色的花纹。
而负山晰的性格果然很温驯,即便容远故意去戳它的眼睛,掐它的鼻头,它也只是微微偏一下头,然后把眼睛闭上,不言不动地趴在地上。
屋里两个之前吓得不敢出声的孩子此刻看到容远变着法儿的欺负负山晰,也不觉得这个庞然大物害怕了。在帕特留斯招呼他们过去的时候,也就迟疑着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了。
"你们两个现在身体虚弱,走不了远路,不过有了负山晰就不怕了。有些商人可是直接把负山晰当房子住呢!等会儿让容远给你们在这家伙背上搭个帐篷,维诺,你就可以带着弟弟先住在里面了。"帕特留斯温和地说。
"哦......哦,谢谢帕特留斯爷爷。只是......"维诺担心地看了一眼负山晰。
"别怕。"帕特留斯拍了拍维诺的肩膀,说:"别看它个子大,其实脾气很好,而且负山晰吃的是草,不会吃人的。"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他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维诺迟疑地说。
"嗯?"帕特留斯疑惑地回头一看,就看见容远抓住负山晰侧面的两条腿,直接把它半边身体都抬了起来!
我......
我都看见了什么?!
帕特留斯目瞪口呆,刚要说话,就见容远双手一用力,直接把负山晰给翻了过来!
一声巨响中,地面都跟着跳了一下。负山晰仰面朝天,六脚乱动,尾巴狂甩,却是翻不过身来,不由得发出惊恐的哀嚎声来。
"叫什么叫!我看看你这个鳞片!"
容远呵斥一声,跳到负山晰的肚子上,蹲下来,观察它肚子上的鳞片。
一片片细小的鳞片,不比指甲盖更大,从脖颈到腹部,色泽从红到紫逐渐过渡,仿佛彩虹一般。
"容--远!"帕特留斯怒吼一声!
容远吓得脖子一缩,抬头就看到帕特留斯杀气腾腾地冲到眼前,然后--"砰!"
..........................................
"啊,我迟早有一天会被敲成傻瓜!"
容远盘腿坐在负山晰的脖子上,揉着头上的包,郁闷地说道。
"哼!"帕特留斯冷哼道:"你好端端地,没事干欺负它干什么?"
负山晰被容远掀过来又翻回去地折腾了一回,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此刻六条小短腿迈得飞快,比帕特留斯骑着它过来的时候要快了一倍不止。
负山晰的背上还多了两个小帐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生活用品摆得满满当当,帕特留斯也终于从包裹的地狱中摆脱出来了。
维诺和维德都是第一次乘坐负山晰,甚至是第一次离开村子。两个孩子在度过最初的恐惧之后,已经完全被新奇的景色和漂亮的负山晰给吸引了,连维诺似乎也正逐渐从父母双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就是觉得,这家伙的鳞片韧度和硬度都很不错,色彩艳丽,大小也合适。"容远伸出手指敲了敲负山晰的鳞片,说:"如果全都拔下来,不管是做铠甲还是做成衣服首饰,或者用来做装饰,应该都会有人喜欢吧?"
负山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容远说的话,速度陡然又增加了一级,晃得站在它背上的帕特留斯差点没摔倒。
帕特留斯没好气地说:"你把它掀个肚皮朝天,就为了看看它的鳞片?它站着你是看不清楚吗?"
"不是啊!"容远托着下巴,悠然说:"我其实是想看看它有没有什么反抗手段来着!看样子是没有了。"
"反抗的手段?"帕特留斯不解,"我不是告诉它性格温顺了吗?"
"对呀!"容远点点头,说:"它性格温顺,基本上没脾气,还是食草动物,也没什么自保的手段,还顶着一身宝石般的鳞片......这样的家伙,应该早就被捕杀灭绝了才对。老师你随随便便就能去森林里抓一头回来,我觉得很奇怪啊!"
"什么随随便便!这就是灵师的手段,你这个脑子空空的小子知道什么!"帕特留斯先是下意识地反驳一句,随后皱了皱眉,又问道:"容远,你的记忆......还是一点儿也没恢复吗"
"嗯,对。"
"那......关于灵师......灵念......这些,你还记得什么吗?"帕特留斯又问道,神色有些凝重。
容远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诉我的那些。"
这一次,帕特留斯沉默了许久。
他心里其实有个猜测,但一直没有告诉容远。
在帕特留斯的认知中,容远过去应该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灵师。
一个人,就算记忆消失了,能力没有了,但长期无敌于世、难逢对手所培养的出来的那种无形的气质,依然与普通人迥然不同。奇快妏敩
所以,容远的失忆,或许也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否则的话,明明他经常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为什么偏偏灵念这个世界上人人熟知的常识却一无所知?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完全将他脑海中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给彻底封印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他帮助容远重新找回有关灵念的记忆和能力,又会发生什么?
这么一想,帕特留斯忽然有些紧张,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
沉思许久后,帕特留斯忽然一挥手,一阵风将容远的头发吹得开始乱飞。
容远回头看了一眼维诺兄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他突然觉得那两个孩子与自己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双方隔离开来。
"一种小技巧,这样他们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这些孩子听。"帕特留斯顿了顿,道:"容远,我教你学习灵念吧!"
容远愣了愣。
风从原野上吹过,绿油油的麦田齐刷刷地俯首。
负山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奔跑着,细长的尾巴在身后留下水波般蜿蜒的痕迹。
朵朵白云舒卷自然,缕缕青烟从山腰间升起。
这是万千宇宙中的涡轮星系,洛尔卡星,羽国,南邰山脚下,普普通通的一条山间小路上。
如果有后世的人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说:"从此刻开始,历史的车轮以无可阻挡之势滚滚前行"之类的话。
但容远看不到什么车轮,他只是愣了愣,就开心地说:"好啊,灵念很有趣,我早就想学了。"他急忙收起懒散的模样,正襟危坐,双眼期盼地看向帕特留斯。
帕特留斯笑了笑,随后神色一肃,道:"学习灵念之前,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万物有灵,万物生灵,灵乃天赐,不可纵肆!"
他神色威严肃穆,容远也不禁随之改变了态度。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点点头认真地道:"我记住了!"
"不仅要记在脑子里,更要记在心里。"帕特留斯严厉地说:"成为灵师之后,你将掌握远胜凡俗的力量。如果你用它为善,将会使很多人收益,我做为你的老师,也会为你感到骄傲。但若是你用它为恶,那......"
他本该说"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但......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帕特留斯迟疑片刻后,沉声说:"那我将与你同罪。倘若你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那我就自杀。"
"这是我向你传授灵念应该承受的代价。"
"记住这一点,容远!"
"既然你视我为老师,那今后你做任何事之前......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帕特留斯是很喜欢容远的。
虽然这小子经常顶嘴,调皮,故意捉弄人,常常气得他火冒三丈,有时还会很无礼地直呼他的名字,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种极为冷血无情的态度,但......帕特留斯还是很喜欢他。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说不清楚。
帕特留斯虽然有个儿子,但过去的他忙于工作,很少关心自己的家庭,并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很生疏。此时在面对容远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做一个做一个父亲的心情。
因此,他很希望能将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和能力尽数传授给容远,以让在这个世界能够活得更加从容自在。
但帕特留斯始终记得,容远是完全失去了自己过去的记忆的。
过去的他是什么样的?能力如何?心性如何?
如果有一天,他恢复了曾经的记忆,还会是自己认识的这个容远吗?
帕特留斯不确定。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单纯地去相信人或者怀疑人。在过去的人生中,帕特留斯无数次见到原本正直、热血、善良、上进的年轻人在砥砺前行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立志屠龙之少年,往往会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恶龙。
帕特留斯清楚,以容远的性格,如果他强硬地命令、威胁他不能做某些事,即便自己是正确的,容远也很难听从,甚至可能会为了跟他作对,故意背道而行。
所以帕特留斯要以自身为枷锁去约束容远,在给予他能够在这个世界纵情恣意的能力之时,也要让他学会包容、克制、忍耐,学会不放纵自己的欲望,不以自我为中心,不肆意伤害他人。
帕特留斯希望容远能以宽容、体谅、豁达的心去看待这个世界。
也希望......他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
"我......我如果做错了事,你就要自杀?"容远怀疑地看着帕特留斯,"老师,你仔细回想一下,刚才是不是把名词给说错了?比如说,把'你~'说成了'我~'之类的?"
"没有错!"帕特留斯板着脸说:"是我教会了你灵念。那你今后如果仗着这种力量为非作歹,自然也有我的责任。"
"可是......这没有道理啊!"
容远觉得有点崩溃,甚至怀疑帕特留斯哪根神经是不是搭错了线,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如果我真的做了坏事,那惩罚我就行了!为什么你要去死啊!没有必要这么极端吧?老师,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很珍贵的,你不要这么随意啊!"
"随意不随意,不是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帕特留斯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生死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对他人的苦痛和生命一直都抱着随意的态度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行差踏错。到那时候,我一定死给你看!"
容远瞠目结舌。
死给你看!
这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威胁了!
他愤愤不平地想:也就是我!要是换个没心没肺的,这样的威胁就算再来一打,你看人家在乎不在乎?
但不得不说,帕特留斯这么一说,容远心里还真有点沉甸甸的。
忽然觉得灵念好像也没有那么有趣了。
迟疑片刻后,容远小声道:"那要不,我还是不学了!"
帕特留斯大怒:"感情你还没学,就打算将来要做坏事了?"
眼看着又要挨打,容远急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什么,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连累老师。"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学......还是算了吧?"
"不行!必须要学!不然将来你碰到对你有敌意的灵师怎么办,束手待毙吗?"
两人的争执,最终还是终结于容远头上的又一个大包。
"灵念,其实是一种精神力量,也可以说是意念的具现,它无形而有质,是这世上最普遍、最强大也最神秘的存在。"
夜晚,维诺兄弟已经睡下。跳跃的篝火边,容远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课。
帕特留斯拿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小人,然后在他的旁边又画了一个同样的、有些虚幻的小人。
"我们认为,每个人其实都可以分为两部分--躯体和精神。躯体是人在物质世界的依托,是精神的载体;但精神才是真正的主宰,是一切的核心,是万物的根本。"
"大多数人都困于迟钝又沉重的躯体中,感觉不到精神力量存在,浑浑噩噩地生,浑浑噩噩地死。但很早以前,有人通过长期的冥想和修炼,逐渐察觉到在意识深处还潜藏着一种强大而隐晦、潜力无穷的力量。只要善于引导和使用这股力量,就可以在不发生直接接触的情况下改变物质、影响生死,甚至......让整个世界都随着你的意念而变化。"
"这,就是灵念!"
"在我们灵师当中,流传着一句话--我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这个......不就像创世神一样了吗?"容远忍不住插话。
【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容远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句话。
但在他的印象中,那只是神话故事啊!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对,就像神一样。"帕特留斯说:"传说中,当灵念修炼到了极致,可以一念生万物,一念灭众生,还能脱离躯体□□于天河,从此不死不灭,全知全能。"
"也就是......成神!"
"神......是真的存在的吗?"容远问。
"我不知道。"帕特留斯顿了顿,说:"古籍中这样的记载,但没有人亲眼见过所谓的神,也没有任何事能证明神的存在。我只能说,或许是有的。"
"或许......"
"不错。其实强大的灵师在普通人眼中也跟神灵无疑,但我们知道,那只是对灵念的运用罢了。从没有人敢说自己已经将灵念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前路无尽,我们都只是在茫茫黑暗的路途中探索的行人罢了。倘若有一天,有人能将这条路走到尽头,或许真的能发现不一样的世界也说不定。"
"全知全能,不死不灭......"容远遐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什么意思。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说的好像你想就能做到一样!】
【你难道没有听到我之前说的话吗?从、没、有、人、能到那个程度啊!连接近都是妄想好吗?】
帕特留斯一阵无语,传道授业的威严表情几乎维持不住。
灵师基本都是师徒传承。帕特留斯过去也教过一些学生,他总是习惯性地以这种传说为开场白--灵师基本上都喜欢这么做。无数次,帕特留斯看着那些学生们双眼放光地期待着自己也能成为那种存在的光景,看着他们将百分之两百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中的时候,心中都会暗暗觉得满意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