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敛了心神道:“你找季亭吗?真不巧他睡下了,要不你改天再来?”
许琛:“请问大王,我小叔什么时候睡下的?”
晟王摸了摸鼻子:“刚睡下。”
“既然是刚睡下,小叔为何一直没有给我回信?”许琛追问道。
晟王:“他……信很重要吗?不然你明日再来?”
许琛觉得事情不对,继续追问道:“大王,我小叔怎么了?”
晟王:“没怎么,他睡了。”
“木鹞送到两个时辰,如今还原样放在书房之中,”许琛问,“大王是想告诉我,小叔今晚两个时辰都没有到过书房吗?”
晟王:“确实,他今天一直都在寝殿,并未去过书房。”
许琛逼问道:“是没去书房?还是没办法去书房?”
晟王微微皱眉:“琛儿,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小叔真的睡下了,你明天再来找他罢。”
许琛后退两步,躬身一拜:“请大王让我看一眼小叔,若他真的无事,我为今晚的鲁莽赔罪,任凭处置。”
晟王没想到许琛态度这么强硬,季亭如今昏迷不醒,脸色青黑,任谁看都是有事的样子,但许琛话已至此,他实在没办法推许琛出去。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即墨允带着夏翊清落到院中。
许琛和夏翊清看到彼此都十分惊诧。
夏翊清根本没有看清即墨允带他进了哪个府邸,直到落地时方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晟王也是一脸茫然。
即墨允没说话,只是拉着夏翊清往寝殿走。夏翊清看到躺在床上那人的面色立刻就明白了,转身道:“看起来有些严重,我先诊脉。”
许琛也借机跟着进了寝殿,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叔,登时手脚冰凉愣在原地。
夏翊清在床前忙碌,晟王、即墨允和许琛三人沉默着坐在一旁。
最后还是晟王先开了口:“琛儿,你别怪我,季亭不让我同别人说,这事连你父亲都不知情。今儿季亭是在赤霄院突然发病的,所以即墨院首也在。”
许琛木然地点头。晟王还欲说什么,却被即墨允拦下。许琛此刻满心都是他小叔的安危,大概也听不进去什么。
这时夏翊清稍微提高了音量说:“伯父,请来一下。”
晟王立刻起身上前,夏翊清详细地向晟王询问了许箐的日常和过往的情况。
许琛借此机会低声问即墨允:“院首,我小叔是中毒,对不对?”
即墨允点头。
许琛又问:“是不是陈年旧事?”
即墨允愣了一下,又缓缓地点了头。
“果然,言清当年不仅是被关在东宫那么简单。”许琛道。
即墨允心下一惊:“知白你……?”
许琛:“几年前小叔给我讲过一段往事,我越长大越觉得他的故事里漏洞百出……”
即墨允:“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中毒的事情连许公都没告诉,这些年就只有子隽知道得最清楚。”
许琛轻声道了谢便不再说话。
“阿箐!”晟王激动地叫了一声,许琛和即墨允立刻走到床前,只见许箐已经醒来。
“你们……?”许箐看清了床前的四个人之后无奈地闭上眼,“靠!丢死人了!”
听得许箐这话,许琛和即墨允终于放下心来————他还能这么说话,就证明没事了。
夏翊清在一旁道:“世叔这是陈年的毒,的确有些难办,醒来之后要好好调养才是。”
晟王惊喜地看向夏翊清,说:“我竟不知道你医术如此好。”
“不过闲来无事看了几本医书罢了。”夏翊清向晟王道,“刚才伯父施针的穴位有两个需要调整一下,这样能更好地抑制毒性发作,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护心丹,可以防止毒性侵入心肺,毒发时含服两粒即可。”
即墨允:“多谢四郎救命之恩!”
夏翊清摆手:“明之你是关心则乱了,伯父处置得很好,就算没有我,许世叔也能自行醒来的。稍后我再施一次针,此次便可无碍了。”
“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晟王拍了拍夏翊清的肩膀。
夏翊清笑着说:“伯父若真觉得欠我人情,不如等世叔身体好了再多做几个好玩的机括暗器给我罢。”
许箐轻声说道:“一定。”
夏翊清:“世叔还是少说话,毒发一次很费心力的。”
许箐眼皮低垂,轻轻点了下头。
许琛在一旁看着夏翊清说话的神情,不知怎的想起前些年上元节那个昏暗的小巷。那时他受伤失血,夏翊清也是这般说一不二的神情,和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仿佛一遇到病人,夏翊清便进入一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之中,变得十分专注。
夏翊清又给许箐施了一次针,许箐的脸色明显比刚才要正常多了。
晟王见此也放心下来:“折腾半夜了,都先各自回去罢,季亭有我照顾就好。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偷跑出来的,也不能久留,不如白天再正式过府来。”
许琛和夏翊清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即墨允:“我送二位回府。”
“琛儿!”晟王叫道,“此事跟你父母也不要提起,免得他们担心。”
“我知道了,大王放心。”
“院首。”许琛转头看向即墨允,“可否容我同四大王说几句话?”
即墨允点头,避到一侧廊下。
许琛拉着夏翊清走到另一侧,轻声说:“四郎,谢谢你。”
夏翊清愣了一下,说:“这是你第二次这么叫我。”
许琛犹豫片刻,开口道:“我……我能抱抱你吗?”
“嗯?”夏翊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许琛拥入了怀里。夏翊清感受着许琛的体温和有力的臂膀,慢慢抬起双手回抱了许琛。
“真的,谢谢你。”许琛在夏翊清的耳边轻声说。
夏翊清拍了拍许琛的后背:“好了,放心,许世叔一定没事的。”
许琛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是我唐突了。”
夏翊清无奈:“你啊……!行了,先回去罢,明日再说。”
许琛点头,转身向即墨允的方向走去:“请院首送四大王回府。”
即墨允:“我还是先送你……”
许琛摇头:“我府邸离这里不远,而且我会武功,院首不必担心,请院首将四大王安全送回府上。”
“那你也注意安全。”
许琛:“多谢院首。”
寝殿内。
许箐躺在床上,抬手摸着晟王的脸:“抱歉,让你担心了。”
晟王连忙握住许箐的手:“不要道歉,你醒来就好。”
“我想靠一会儿。”
晟王立刻扶起许箐,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许箐的声音非常虚弱,几乎只在用气息说:“阿禤,秘密要藏不住了。”
晟王轻轻安抚道:“不怕,藏不住就告诉他们好了,总归是要知道的。”
第55章 五十五 化险
许琛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悄悄回到寝室,归平和平留见到他回来,也都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
许琛颇为疲累,只摆手让二人不必再守夜。他关好房门,独自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切。明明夏翊清比他年岁还小,他却在听到夏翊清说话的那一刻全然相信并依靠他。那一个短暂的拥抱让许琛变得十分安心。
许琛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那一瞬间的慌张和无助让他做出了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他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夏翊清,会不会尴尬,会不会生疏,会不会就此存有芥蒂?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而另一边,小叔这些年从来没有表露过中毒的事情,看起来也颇为康健,如今突然发作着实让人担心。按照之前小叔告诉他的,当年是父亲和晟王一同将他从宫中救出,可这些年小叔竟连父亲都瞒下了。
小叔当年与即墨允一起创立了赤霄院,两人的关系也定然紧密,而且从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情中可以看出,他们之间一直互通消息。就在这样的关系之下,即墨允对小叔的身体状况也并不了解,否则他今晚不会直接把夏翊清拉到晟王府,言行举动还那般慌张。
今晚若非自己突发奇想去晟王府,也不会撞破此事,而小叔醒来看到自己和夏翊清之后,眼神中先是意外随后便是了然,所以即墨允和夏翊清私下的关系,小叔也是知情的。
越来越多的秘密围绕在自己身边,早年间长辈们一定经历了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许多秘密。
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围绕在他和夏翊清的身旁,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夏翊清从正门进入寝殿,即墨允则翻窗进入。即墨允刚有所动作,夏翊清便开口道:“明之不要跪了,真的不必如此。”
“多谢大王。”即墨允认真地道了谢。
“在外这般称呼也就罢了,怎的私下里也这样了?”夏翊清给即墨允倒了杯水,“明之,你今天失态了,若让天家看到你这个样子,定会疑心的。”
即墨允接过水杯,说:“所以请四郎为我保密。”
夏翊清笑了笑:“我既不认识院首,又何来保密一说?”
“多谢。”
“你今夜谢过我很多次了,不要再谢了,我只是尽力回报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而已。”夏翊清见即墨允面色依旧忧虑,便直接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许世叔的身体保养得很好,但是体内的毒终究是个隐患。我进门时看到他身上的针,想必这些年伯父一直在照顾他,明之放心,我一定尽力。”
“我一直以为毒已经祛了,这些年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即墨允低声说道。
夏翊清:“既然是有意隐瞒,又怎么能轻易让人知道?”
“可有办法帮他祛毒?”即墨允问。
夏翊清思忖片刻,说了实话:“我没有把握。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如果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很难完全根除,但我可以尽量不让他毒发。”
即墨允从袖中拿出几张纸,递给夏翊清:“那你看看这些可有用?”
夏翊清接过纸,发现那纸张已经泛黄,定是有些年头了:“这是……?”
“今日刚拿到的。”即墨允道。
夏翊清恍然大悟:“我道你为何要去烧太常寺,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些都是在太常寺陈年旧档中找到的,但因为时间紧迫,我只取了这些。”即墨允说道。
夏翊清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纸,摇了摇头:“这只是太医署正常的脉案,看不出什么。”
即墨允倒并未显出失望之色,说道:“也对,若这么容易找到,子隽早就把他治好了。”
夏翊清:“我竟不知,明之和伯父是旧相识。”
即墨允收起那纸,说道:“既然看出来了,就别拿我打趣了。”
“明之如此重情义,就算没有知白和伯父这层关系,我也会尽力相助的。”夏翊清说道,“只是今日烧太医署的旧案不会引起怀疑吗?”
“我连太卜、鼓吹、太乐和上林署的旧案一并烧了。”即墨允解释道,“而且这些档案都不是原始档,只是开宇十年重制时留下的废案。一直堆放在太常寺的后院,本就很容易起火。”
夏翊清放下心来:“如此便好。”
即墨允问:“那他的身体……?”
夏翊清:“这些年想来伯父也没放弃尝试,许世叔体内余毒不算多,平日里并无大碍,只是毒发的时候毒素有进入心肺的危险,而且每次毒发都会耗心力,需要好好休养。我刚才给伯父留下的护心丹和针灸的方法,便是防止毒入心肺的。只是若常常毒发,再好的身子也承受不住,所以我才说会尽力抑制毒发。”
即墨允点头表示明白:“所以还是需要找到他当年中的毒才可以彻底无忧。”
“对。”夏翊清说,“而且越早越好,这毒已经在体内很多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许世叔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差,如果他的身体扛不住毒性发作,那就危险了。”
“我明白了。”即墨允起身,“虽然说了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说多谢。奔波半夜,四郎早些休息罢。”
夏翊清:“明之也辛苦了,你要保重自己,否则怎么查那毒药?”
即墨允点头,闪身离开了王府。
忙了半夜,夏翊清终于躺在了床上。
这半夜让他意外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许琛的拥抱。
许琛的那个拥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许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拥抱到底是简单的朋友之间的感谢,还是夹杂了什么别的意味。夏翊清知道许琛跟他小叔感情极好,也感受到了许琛今日的慌张无助,但这样逾矩的一个拥抱却是他不曾想过的。
在许琛抱上来的那一刻,夏翊清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听着许琛的呼吸声,闻着许琛身上熟悉的香气,感受着许琛结实的手臂,一时忘情地回抱了他。
这个短暂的拥抱对夏翊清来说无比珍贵,他不知道未来他们二人会走向怎样的方向,或许这会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距离。
夏翊清翻了个身,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是他今日在脉案上看到了东宫二字。
即墨允是真的方寸大乱,竟然直接把太医署的脉案拿给了自己看。虽然那脉案没有姓名,但能请到太医署医官诊脉并留档的人可不一般。虽然许季亭是定远公的亲弟,但他无官无职,就算请到太医署的医官,也应该是私下相请,不该有官方存档。
另外,开宇十年重制的档案之中,并没有前朝旧档,全部都是本朝档案,也就是说,这个脉案是永业三十七年三月之后到开宇十年之间的。那时天家已然登极,东宫该是闲置的才对。可现在看来,那时东宫并未闲置,而且住在东宫的正是许世叔。但他根本无官无职,也从未进过宫,平常低调得仿佛不存在。若父亲当初让他住在宫中,还请人给他诊脉,那必定是十分看重他,可为什么如今他又会在晟王府中?
夏翊清突然想到千秋节宫宴上,自己父亲提到对不起一个人时,许琛正好擦过晟王的眼神,他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难道那人就是许世叔吗?
可怎么会?
夏翊清始终想不通这其中的关卡,又念着许琛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整个人心绪大乱,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到何时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上午,许箐悠悠醒来,看到晟王在自己的身边和衣而卧,心里满是心疼。他这次毒发来势汹汹,没来得及叮嘱即墨允,结果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用猜都知道即墨允带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跟晟王吵了起来。
许箐轻轻抬手抚过晟王蹙着的眉头,却惊醒了晟王。
“醒了?”许箐看着晟王。
晟王连忙问:“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
许箐点头:“好多了,我想下地走走。”
“不行!”晟王阻拦道,“你刚缓过来,得好好休息。”
许箐坐起身:“我没事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小心。”
晟王:“两年啊!你上次毒发还是两年前!这两年我真的都以为你就是个正常人了。”
“谁不正常了?”许箐笑道,“你才不正常呢!”
晟王把许箐勒在怀里:“好好好,我不正常!只要你快些恢复,我不正常也好。”
“出去透透气吧。”许箐轻推了他一下,“我看外面天气挺好的。”
晟王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外面天已大亮,无风无雨,天高云阔,于是便说:“出去可以,但你不许走动。”
许箐点头同意。
晟王起身把许箐抱到了廊下的躺椅上,又从屋内拿了件鹤氅出来。许箐正跟晟王就要不要盖上鹤氅争辩时,就见许琛走了进来。
许箐连忙说:“快快快!琛儿!快来帮我跟子隽说说,这刚十月啊,就要让我穿冬衣,这是要热死我吗?!”
许琛向晟王行礼道:“大王。”
晟王:“别客气了,我以为你要下午才来。”
“左右我在家无事,早些来确认小叔无碍我才放心。”许琛走到晟王旁边,接过那件鹤氅,直接盖在了许箐身上,“小叔,我觉得大王做得对,如今天气确实凉了。”
许箐瞪着许琛:“你个小孩儿!我这么多年白疼你了!”
许琛不顾小叔的怒视,只躬身给晟王行礼:“昨夜实在是唐突无礼,还请大王见谅。”
晟王摆手:“我知道你也是关心季亭,无妨。”
“你俩!别行礼了行不行?我快热死了!”
晟王:“盖好!”
说话间夏翊清也来了。他进来之后便将安成支到一旁廊下去找归平,安成知道主子们有话说,便同归平及王府其他侍从避在廊下远处祗应。
许箐靠在躺椅上,对夏翊清道:“昨晚多谢你了。”
夏翊清:“世叔客气了,你是知白的小叔,又是伯父的……挚友。这些年我又从知白那里得了你许多好东西,该是我先谢过你才是。”
许箐将头倚在躺椅的荷叶托上,摆手道:“昨儿就想说了,不要叫我世叔,听着别扭,平白把人叫生分了,你若愿意,我就托大一回,让你叫我小叔可行?”
“那就听小叔的。”夏翊清立刻改了口。
晟王:“我们要不要进屋说话?外间太阳有些大了。”
“无妨,”夏翊清道,“小叔如今出来见见阳光也好。还有这鹤氅……太厚重了些,不用如此,要是捂得出了汗再一着风,反而容易病。”
许箐如蒙大赦:“你看!我就说不用吧!听听人家大夫说得话!”说完便将鹤氅扔到了晟王怀里。
“还有你!”许箐拍了一下蹲在躺椅旁的许琛,“你个小孩儿,我才是你小叔好不好?!”
许琛连忙扶住幞头:“小叔你又打我头!”
“加了冠之后打起来都没手感了。”许箐玩笑道,“我刚才打在了幞头上,怎么算打你?不如你摘下幞头来让我真的打一下?
夏翊清见状笑道:“小叔身体果然强健,昨儿一番发作,一般人得躺上几日才行,我看你今天就已经恢复气力了,着实难得。”
晟王:“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再给他看看罢。”
“我来就是来看诊的。”夏翊清说完就伸手到许箐腕间摸起脉来。片刻之后,夏翊清说:“小叔这些年竟然和这毒相处得如此和谐,也是不易。”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讽刺我?”
夏翊清:“并非嘲讽,而是实话。其实人体很玄妙,若一直纠结于这毒,处处小心谨慎,不敢多行多动,反而对身体不好。”
“就是的,不就是个毒嘛。”许箐毫不在意地说,“当年没要了我的命,就说明我命不该绝。”
晟王拍了一下许箐的头:“又瞎说!”
许箐尚在病中,连发髻都未扎,晟王这一下拍得十分实在。
许琛没忍住笑了起来————原来也有人能拍小叔的头。
许箐看见许琛的表情,转头冲晟王道:“能不能注意一下!让孩子们看笑话!”
夏翊清也低着头偷笑。许箐看着他们,终究也一同笑了起来:“想笑就痛快点儿,憋着干什么?!”
许琛:“看到小叔这样我便放心了,昨晚真的太吓人了。”
内知此时端着药出现在远处廊下,晟王正要去接,就听夏翊清说道:“如今吃的药可以停了,那药除了提气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小叔气血很足,用多了那药反而有害,而且长时间吃药对身体其实也不好,毕竟是药三分毒。”
“那日常就不需要做什么了吗?”晟王问。
夏翊清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我昨晚回去之后写的针法,伯父只需要按照这套针法每隔两日给小叔施针就好了。”
晟王小心收好,点头道:“真的多谢你了。”
“伯父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夏翊清尚未说完,就听得内知前来通传,说长公主已进了府来。
三人不再多说,连忙扶着许箐回了寝殿。
“三姐怎的想起来我这儿了?”晟王率先迎了出去。
“我得来五哥府上看看,怎的琛儿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莫不是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长公主表面说着这玩笑话,却在靠近晟王身边时压着声音说道,“门口有探子。”
晟王面色如常,道:“我能有什么秘密?去书房坐罢,琛儿和四郎也在。”
许琛与夏翊清此时也刚走进书房,见长公主同晟王进来,许琛立刻将书桌上的木鹞收起,方才落座。
长公主问:“这里说话安全吗?”
晟王颔首。
长公主稍松了神,道:“琛儿自出府便被人跟上了,路上换过三四人,若不是平留半路回府去拿氅衣,怕是还未能发现。我想着来看看,结果五哥府外竟还有旁的人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翊清面露担忧:“那方才我们在院中……?”
晟王:“放心,没人能在我府里偷听,顶多是在外面盯着罢了。
长公主:“这些人定是常做此事的,会不会是院首?”
“我的人不会这么笨。”即墨允从外面走进来,向着长公主拱手行礼,而后坐在了空着的椅子上。
长公主:“院首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即墨允说,“看到门外有人抢了我的活计,便进来看看。”
夏翊清心内一笑,即墨允是真的不擅于找借口。
其实即墨允是专程来晟王府的。今儿一早醒来,即墨允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犯了错,他竟把太常寺存放着的太医署医案直接拿给夏翊清看了。夏翊清一向心思细腻,可能已经发现了其中问题。他想着来找季亭商议如何应对,正好也看看他身体如何。未曾想刚到门口就发现了盯梢之人,于是便赶紧进府。
晟王出来打圆场:“那院首可知是谁的人?”
“说这事之前,得先将之前的事都说清楚才行。”即墨允道,“正好诸位都在。”
长公主问:“院首是说……之前大郎的事?”
即墨允颔首,说道:“宥王之事牵涉颇广,我想还是说明白得好,以后诸位也好知道该提防谁。”
长公主颔首,道:“院首请说。”
“这事要从汝州说起。”即墨允缓缓开口,“汝州这些年确实一直有人暗中相助,持续有近五年,这五年来汝州往各地行走的商人有百余人。当时我曾以为此事是恭纯贵妃所为,但细查后才得知恭纯贵妃是祖籍滑州,便起了疑心,这怕是有人想布局却弄错了。这局水平不高,想来五年前布局之人该是也并无很大能力,对天家当年之事也不甚了解。永业末年虽‘只知东宫’,但却是在政不在商,天家也并未对汝州之事有所担忧,所以这个所谓的‘局’,并没有太奏效。实际上让天家真正动怒的,是后来东宫兵动。有些事情那晚东宫内都已说过,我便不再赘述,那晚未曾说明的是,汝州秘密送死士入东宫,每一批死士之中都有一人在进入临越之后离队,去往魏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