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by路归途

作者:路归途  录入:07-18

这一年,天丰帝五十九岁了,健康平安活下来的一共有八子六女,长子、次子母亲出身皆不高,三子是元后所出,四五皇子皆是出身氏族的妃嫔所出,六皇子乃是秦皇后所出,七八两位皇子母族式微。
年刚过完,天丰帝便又染上了风寒,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人一下子清减许多,此时寝殿内,几位皇子嫔妃皆来侍疾问安。
天丰帝靠着床头,发丝花白,摆了摆手嫌人多碍眼,“外头花开了吗?”
“圣上,今年春日冷,还未开。”秦皇后说。
天丰帝缓缓的,过了会,才说:“还没开啊。”也不知想什么,后叫明忠把窗户开了。
寝殿旁立着的皇子皆说天寒,请父皇小心保重身体,外面寒风如何如何。秦皇后和一众妃嫔倒是没劝,秦皇后反倒说:“圣上是想看看外头景致了,单单看看不碍事的。”
御医就在寝殿外候着呢。
皇子们便闭了嘴。
太监明忠早早开了窗户。
天丰帝要起,秦皇后搀扶,慢慢的到了窗户边。如今是春日,外头却萧瑟,半点春意也无,远处枝头还裹着冰霜。
去年冬,天大寒,华都城竟是下了雪,更别提各地闹了雪灾,天丰帝派大臣赈灾,而后发落原先的官员,是劳心劳力,伏案许久,等年过后,灾情稳定了,看着上报的折子百姓损伤不严重,这才缓了缓松了口气。
开年之后没多久,天丰帝便一病不起,早朝已经推了又推。
“关上吧。”天丰帝说。
明忠上前关窗。天丰帝立在原地许久,像是忘了要做什么一般,他不动,后头周围环绕的妃嫔、皇子便也立在原地。
“传召,召北安伯入华都。”
许久天丰帝像是想到他刚要说什么一般,发了口谕,明忠躬身应是,却没立即离开,等了几秒,天丰帝又说:“都来,都来。”
“喏。”太监明忠这才离去。
至于圣上‘都来’是什么意思,想必北安伯知晓的。
天丰帝发完了旨,便摆摆手,不管是皇后妃嫔还是皇子皇女全都赶出去了,吩咐旁边太监,“叫子同来。”
“喏。”
便匆匆请了温大人前来。
宫里娘娘们心照不宣脸上愁容先跟皇后请辞,之后各回各宫殿,心中想,圣上怕是不行了,自是忧心忡忡。而八位皇子,有的激动,有的忐忑,有的紧张,有的蓄势待发只等那一日……
不知父皇想传位给谁?
秦皇后一切看在眼底,只跟儿子说:“你近日浮躁了些,回去给你父皇抄抄平安经祈福。”
“母后,孩儿知道了。”六皇子心里先是一惊,他表现的这般明显吗?后见母后神色淡淡,便应上,先回去抄经书了。
自六皇子走后,秦皇后才徐徐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她生的,知子莫若母啊。
皇位谁不想?不想的那是自知无望。秦皇后想到圣上种种手段,即便是做夫妻十多年,可她心中知晓,若是关乎大华,什么夫妻之情,皆可抛。
当年娶她,也是因背后的秦氏一族。
秦皇后想到土改律法,秦氏一族是第一个响应的,做了靶子,被各个氏族嘲笑,那些日子,即便她是皇后,在宫中也是艰难。
好在都扛过来了。若是圣上忌惮秦氏,她……秦皇后想到史书有记载,怕新帝年幼母族势力太大,便要新帝母妃一同陪葬。
秦皇后做好了殉葬准备了。
第五太后还是前车之鉴,当今圣上很是厌恶太后母族把持朝政的。秦皇后心里一片宁静,死不可怕的,都到了如今这会,若是她儿子不做皇位,换做旁人,尤其是四五皇子,背后母族可是被削了土地的大氏族,到时候她和皇儿也没什么好下场的。
唯有挣一挣了。
这一年三月北安伯收到了旨意,携着全家赴华都,因为过去十年,大华修了水泥路官道,车马好走了许多,路上也轻便快速些。
不到五月时,北安伯一家便到了华都。
圣上直召。
岑越见到天丰帝时,心里大惊,五六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圣上看上去还如壮年一般,这次再见,老态龙钟不说,脸上还有病气和倦意。
“坐。”天丰帝很是亲近。
齐少扉想给圣上请脉,天丰帝豁达,说不着急,先坐喝喝茶,朕许久没见你们了,咱们叙旧一二。
“臣领命。”
“果然是许久不见,都同朕生分了。”天丰帝玩笑话。
北安伯夫夫便也笑,齐少扉说:“好久不进皇城,在乡里懒散惯,怕失了规矩,让圣上笑话了。”
“哈哈,朕不笑你,朕是羡慕你们,乡里田园生活,闲散痛快。”天丰帝是真感叹羡慕一二,又说:“不过朕忙惯了,真闲散了,也不习惯。”
岑越道:“圣上勤政,大华万民之福。”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当今圣上勤勉,能听谏言,胸襟开阔。岑越能成北安伯,大华能通水泥官道,都是圣上赞许同意支持的。
这一日,天丰帝同北安伯夫夫在殿中聊了整整一下午,临到最后,宫门落钥时,天丰帝还意犹未尽,不过让明忠送北安伯散士出宫。
忘了给天丰帝诊脉。岑越刚想说,便见阿扉给他摇摇头,当即是心里一惊,这就不太好了?
齐少扉未说话。
俩人做夫夫这般久,早已默契。岑越想到天丰帝年轻时曾中毒三年,后来彻底清了毒,之后天丰帝勤勉,兢兢业业,耗着精气神。
“圣上知道。”齐少扉道。
岑越点了点头,以前他们来时,阿扉给圣上请脉,天丰帝便欣然同意,今日却推开了。
不知是害怕他们知晓龙体具体情况。还是知道大限将至,不想多费什么精力希望再治了。
之后天丰帝召北安伯夫夫入宫时日多。
岑越发现天丰帝爱回顾以前,也爱听民间的事情,便说一些桃花乡的风土人情,他所说也不是奉承天丰帝,是真真切切的话。
“去年冬,连着下雪,当时也怕雪灾,一入冬天气是否异常,其实种田的百姓最能察觉到了。”
“乡里有水泥、青砖工厂的,家家户户日子过得好,这些年房屋盖了,孩子娶妻生子,又另开了地基,如今乡里比以前还要大和热闹。”
岑越又说到雪灾前,“乡里人检查过屋子,要是房顶不成了,墙体松动了,先买水泥青砖能修的修,不成了还有石柱再加固加固。”
“没什么伤亡的,就是冬日太冷了,好在也有炭火,可能就菜少。”
去年大棚菜都冻死了七七八八。
二苗心疼坏了,但也没说点了火盆暖大棚——那会乡里都是先紧着人的,菜什么的少吃一口不碍事,赚不了多少银钱也没什么。
人命重要的。
“那是你们桃花乡富裕,朕听说乡里宛如世外桃源,家家户户院子盖的好,到了春秋两季,还有府县郡城大官贵族驱车前往玩什么采摘,夏日时还会去避暑。”天丰帝说。
岑越笑说:“圣上是没去过,若是去,一路北上,凡是经过的村庄,您就知道,百姓日子过得不错的。”
“可能有些地方是没桃花乡富裕,不过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和银钱的,治好也好,都是太平景象。”
“臣最早时是个果子商贾。”
天丰帝点点头,“朕记得,齐家果园。”
齐少扉便也笑。岑越说:“臣记得有一年带阿扉去府县看病,第一次外出,那会更早,在青牛镇上,驱车到丰禾府县要五日路程。”
“天热,我和阿扉都没经验,他那会还病着。”
天丰帝眼神便带着笑,没有打断,知道北安伯是疼惜齐清越,什么病,那是痴傻如孩子。
“天热,我们赶路,短短日子从镇上出发,多是荒凉的杂草野地,好不容易碰见一村子,也是小小村落,臣记得花了银钱问村民买了只鸡炖,补添补添油水,她家妇人杀鸡炖鸡时,小孩子瘦的瘦骨嶙峋,眼巴巴站在灶屋外吸着鼻子闻香气。”
“妇人便驱赶,不让进来,怕孩子闹,怕我们生气。”
“鸡盛出来,丝毫没漏下什么,村民淳朴,不敢贪似,只是不洗锅,添了水熬了杂粮稀粥,小孩说粥很好喝,好香啊。”
天丰帝笑意便淡了,像是能想到那妇人一家子所受贫苦。
“那时候日子,尤其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一年艰辛,真是清汤寡水填个半饱肚子,臣那时也不过是个小郎君,没什么能力,见了艰辛贫苦人家,只能感叹,日子大多这般,一家人没病没灾就好了。”
天丰帝面容严肃了些,点了点头:“百姓最是艰辛。”
“是。不过现在日子好了,是圣上勤政也是圣上爱民如子。”岑越说:“我娘家哥嫂在青牛镇底下村子,逢年过节也会回去,臣刚说的那户人家,后来绕路停留时,差点没认出来那村子。”
“哦?”
岑越:“村子人多了,房屋盖的也好了,再借那家妇人灶屋时,墙上挂着风干的肉,粮缸里都是粮食,五谷丰登,虽是还舍不得面粉白米白面,可见我们时,招待的是白面,炒菜放了肉片。”
“初见时五六岁的小丫头,那会长成了大姑娘,我们吃时,他们自家也吃,同样的肉片菜色,堆着碗冒尖。”
天丰帝面色动容,脸上灰败的神色好像也多了几分精气神红润,说真好啊。
“再往北,长山郡。”岑越继续说:“我那时候不怎么走商了,不过我朋友姜二苗,就是弯刀的阿爹,他还是喜欢跑,那边更北,冬日漫长,说现在日子过好了,街上流民乞儿都少了。”
天丰帝说:“还有乞儿?”
岑越点了头,“圣上,大华地大,百姓多了,总是有艰难些的,不过我听二苗说,他给乞儿塞包子,乞儿跟他道谢,说不要包子想要一些药材,后来才知,长山郡内有安置乞儿的安堂,只是安堂孩子多,有些缺几味药材……”
这些闲聊,天丰帝爱听,哪怕是有不好的,天丰帝听了便凝重些,而后徐徐叹气,“朕看不到天下无乞儿之日了。”
“圣上,大华根基您打的稳,土改后,既是乞儿流民,到了一定岁数,也能领了荒田,衙门给发种子,来年只要清缴了种子即可,缓一年粮税,圣上诸多利民惠民政策,如今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意,已然是太平盛世了。”
天丰帝听到根基稳,只觉不够,望着北安伯夫夫,“朕有八子,两子皆是皇后所出。”
一位元后舒皇后,一位现如今的秦皇后。
岑越听这话,顿时:……难不成国家下一位继承人是谁,还让他答吗?这不是要命题了。
“圣上您继续说。”齐少扉道。
天丰帝点了头,沉思一二,“长子、二子才学平平,三子性情柔软,四子鲁莽,五子脾气大,六子欠缺几分稳重,七子八子不做考虑。”
“朕属意立嫡。”
可嫡子有两位。那便是三皇子和六皇子了。
六皇子今年才十三岁,是欠缺几分稳重,这年岁在这儿呢。岑越心想。
看来圣上有意立三皇子了?
天丰帝看向北安伯,“朕打下了稳固的江山根基,若是想天下无乞儿,以北安伯所见,选何秉性?”
岑越做北安伯以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皇家选继承人这事,不该他多嘴说谁的,只是天丰帝看他时,目光碰撞,岑越一些官话便说不出口了。
圣上,真的很想开辟新的盛世。
“似圣上最好。”岑越最后真心实意道,“胸襟开阔能容人,心系百姓,有胆魄,若是锐意进取最好不过了。”
天丰帝怔了怔,而后爽然一笑,说:“你啊滑头了。”
岑越便笑没再说什么。
这一年北安伯一家在华都留了大半年,一直到圣上六十寿诞,可惜天丰帝最终没过完整寿。
同年七月,天丰帝驾崩。
两道圣旨,一是传位于年十三岁的六皇子为新帝。
二是成内阁,温如生为内阁辅政一等公,也就是内阁首辅。北安伯又封镇国公,也是一等公。
齐少扉散士为新帝太师。
天丰帝驾崩当日,秦皇后哀恸难当,殉了天丰帝。过了没几日,顺王府突然大火,烧了两天两夜,顺王府所有人葬身火海,皆无幸免。
新帝登基,改年号:盛平。
后大华历史,皇家历史自是争相有人研究,着笔墨多的一是天丰帝与秦皇后,各种各样的小说电视剧。能与皇家人‘对打’的则是北安伯的一生了。
有学者说:若是没有北安伯,则没有天丰、盛平以及之后的熠熠生辉的盛世了。
比起天丰帝与秦皇后史书寥寥几笔,其他皆是野史虚构,北安伯同齐太师那就真实且留有痕迹多了,齐太师早前写给北安伯的‘情书’那都能成文学册子了。
而且北安伯一生更为传奇,先是两克未婚夫,落个克夫命,而后嫁给了痴傻的齐三少爷,只是镇上一位小小的小郎君,之后是商贾,是伯爷,是一等公的镇国公。
这哪是克夫命,这便是富贵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之后写写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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