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心中对这些苛待孩子的人更加愤恨。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一起吃过晚饭后, 林启才打起精神, 抓着何安然的手,说道:“别想了,咱们以后多看顾着些,最起码让他吃饱穿暖。”
他说着,心里也有些无奈,无论在哪个世界,这种家庭矛盾都难以调和。而且,冷暴力即便在末世前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他们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帮衬着点。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惑,按照之前回门时见到的景象,何大伯母及王氏对福哥儿应当是疼爱的,怎么突然就冷淡起来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何安然,老庙口的婶子大娘们常坐在一起说闲话,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过何家大房的事。
何安然被他看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说道:“我平日不爱听这些,从不给婶子大娘们捧场,她们哪会儿与我说。”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他们夫夫二人不爱说闲话,没想到真到关键时候,反倒一丝消息也没了。
“罢了,以后多注意着些他就是,即便咱们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他们的家事,咱们又不好插手。”何安然叹了口气。
林启听了点点头,只是心里第一次升起八卦之心,打算明日与婶子大娘们打听一下。
只是现在,他还有件事要做。
他站起身,将方才做好的三五串糖葫芦装到盘子里,然后对何安然说道:“我去找刘盛说事,你要不要也去串串门?”
村里的生活单调,到了晚上更是无趣,只能早早上床睡觉。正好他现在要去找刘盛,带着何安然出去转转,也算消磨时间。
“去。”何安然点点头,连忙收拾了碗筷,擦干净手后,就与他往王家去了。
他们过两日就要去丹棱县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事情不少,只林昭一人忙不过来,正好让刘盛来帮忙,也省得他过几日与村里人去镇上找活儿干。
两人收拾好后出了门,林启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牵着何安然,觉得他的手有些冰凉,也没涂抹手霜后的滑腻感,于是问他:“怎么没擦手霜,用完了?”
上次采买年货时买的两盒手霜,气味好闻不说,功效也好。这个冬天,他的手细软白嫩,再没皲裂过。
“没用完,我方才出来急了,忘擦了。”何安然不在意地说道。
“唉,你啊。”林启轻叹一声。他刚碰过水就出来吹冷风,最容易伤着手了。
于是,林启停下脚步,原本牵着何安然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说道:“把手往里缩缩。”
何安然听了,耸着肩膀把手藏进了袖子。这件棉衣买的宽大,手缩进去后藏的严严实实,甚至还有些富余。何安然笑着说道:“行了吧?吹不着了。”
林启挑挑眉,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一把抓紧了袖口,然后甩了甩,何安然的胳膊就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哎,”何安然无奈地笑了起来,说道,“你怎么像小孩子似的。”这种游戏,他只见七八岁的孩子玩过,过了九岁的都不玩。
林启不听,抬了抬下巴,一路牵着他的袖子走路。
这会儿过了晚饭时间,村里人大多在家中歇息,路上并没什么行人,显得极为寂静。他们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感觉颇有种神清气爽之感。
王家离他家有些远,林启觉得自己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酸了,才松开何安然的衣袖,打算两只手交换了一下,就听见隐约有些哭闹声传来。
他疑惑地蹙了下眉,看一眼何安然,却见他脸色如常,于是只当自己听错了。甩了甩酸痛的手,又往前走了走,却觉得声音更加清晰了。
“好像……有人家吵架?”何安然终于听到了,转过头来问他。吵闹声顺着寒风传来,时断时续地,并不清晰。
“好像是。”林启点点头。
两人都有些好奇,也不知是谁家又吵起来了。只是他们从来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因此并没急急忙忙去凑热闹,林启仍旧牵着何安然的袖子慢慢走着。
只是到了岔路口,两人辨认出这声音像是何大伯家的巷子里传出来的后,立马互看一眼。
“走。”林启一摆手,也不往王家走了,直接走向何家的巷子。
才拐进巷子,就见一个小孩哭喊着从院子里跑出来,着急忙慌地往巷子外跑。
“站住,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日不紧紧你的皮,你都不知自己跟着谁的姓!”一个妇人从院子里追出来,手里拿着小孩儿胳膊粗细的棍子,尖着嗓子咒骂道。
小孩儿听到她的骂声后,跑得更急了,一边跑还一边哭求着,不断回头看她。等看见自己就要被追上时,顿时慌不择路。左右转头时,被地上一处不平整的土块绊了一下,人立马向前踉跄着扑倒在地。
“啊!”小孩儿痛呼一声,又连忙向后看了看,见她还在追,急忙爬起来又要跑。
趁着这个工夫,林启终于在夜色中看清了小孩儿的面容,确实是福哥儿。只是他方才的叫声比平常说话时尖锐许多,自己才觉得有些不像。
这下确定了,林启立马撒开长腿跑了几步,赶在那妇人的棍子落下前,将福哥儿拽了一把,躲开了她的毒手。
“哎呦!”那妇人正是何安林的媳妇刘氏,也不知她方才使了多大的劲儿,福哥儿被林启拽着躲开后,那棍子直直敲向了地面。
敲击地面的重大冲击,震得她虎口一痛,棍子从手中脱开,在空中打着旋,正正落在她额头上,立马引来她的叫声。
“哪个狗拿耗子的多管闲事?”刘氏突然被敲了一棍子,疼得火烧火燎,一手捂着额头,也不看是谁,就骂起了人。
林启如今脾性本就有些急躁,平日总是压着性子,只是见着方才那一幕后,心里的惊怒顿时被激起,现在又听见她的骂声,只想一脚踹在她身上。
只是他的脚才提起来,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他的腿。他低头一看,福哥儿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祈求,明显是不让他打刘氏。
这会儿工夫,刘氏也看见面前的人是林启了。虽说林启开始摆摊后,名声好了不少,只是人们都知道他以前的事,终究对他有些发憷。现在见着他脸色不好,刘氏心里下意识一个激灵。
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眼神有些闪烁地说道:“我,我方才没看清……”
话音未落,身后又跑过来一个老妇人,这人明显年纪大了,不过几步路,就有些气喘。
“祖母!”见着来人后,福哥儿立马叫了一声,向那人跑去。然后,低低的哭声就传来了。
何安然听着这委屈的哭泣声,自己心里也被他带出了几分难过,眼睛酸酸的。
“好孩子,不哭了。”何大伯母疲惫的声音传来。
她一手抓住福哥儿的手,一边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前面站着的人是谁。
“大伯母,是我。”何安然出声说道。
何大伯母惊讶一瞬,问道:“安然?你们怎么在这儿。”她的眼睛在他与林启身上转转。
“我们本来是去王家的,听见这边吵得厉害,就进来看看。”何安然说道。
何大伯母的脸色有些尴尬,勉强笑了一下后,说道:“无事,他娘教训他呢。这会儿不早了,你们快去王家吧。”
何安然心里一沉,顿了一瞬后,说道:“行,那您也早些回去睡吧,只是这会儿天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省得吵着左右邻居。”
何大伯母的态度,明显是不想他们插手。他虽然担心福哥儿,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自己没有说话的立场。因此只是提醒一句明日再说,并没别的法子。
听见何大伯母应了一声后,何安然心里更加难受,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下。
“伯母,方才福哥儿摔倒了,我听着摔得不轻,也不知是否严重。不如进屋在灯下看看,若是需要,我家中有伤药。”林启说道。
“哦?”何大伯母的声音有些犹豫,想了一下,正要说好,却被刘氏截住了话头。
“嗐,小孩子家家摔一跤能有什么事,你们快去忙你们的吧。”见他们夫夫二人与婆母说话时还算客气,刘氏立马又缓过神来,一副热络识礼的模样催促道。
“闭嘴!”林启心中闪过不耐与烦躁,一丝情面也不留地斥道。
刘氏脸色一僵,继而又羞又怒,还未说话,就见林启上前扶住福哥儿,口中说道:“走吧,若是无事,我们还要忙我们的去。”
他转身就往何家大房的院子里走,他们婆母二人下意识跟着迈步,也不好再张嘴阻止他了。
一进院子,就听见东厢房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一男一女低声争吵的声音。
林启挑挑眉,并未说什么,径自往堂屋去了。
倒是何大伯母提高了嗓子,说了句:“安然,你们等等,我先拿个烛台过来。”应当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东厢房的争吵立马停了下来。
何大伯母拿了烛台过来,一行人才进了堂屋。
“哪里疼?”何安然一进屋就问了一句。
未等福哥儿回答,他们已经在烛台微弱的光线下,看见了福哥儿的狼狈模样。脸颊高高肿起,额头还沾着灰,上面泛着血丝,明显是在地上蹭掉了油皮。
只看脸,林启夫夫二人心里就怒气上涌。
接着,又见他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膝盖处擦破了洞,露出里面磨伤的血肉来。
“这,”何大伯母一看,也是又惊又怒还有些心疼。闭上眼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啪一声拍了下桌子。
“有这么打孩子的吗,你安的什么心,是想打死他吗!”她睁开眼睛,直直冲着刘氏喝道。应当是被福哥儿的伤势吓着了,她再顾不上掩饰,脸上的怒意明显。
怒火一旦撕开口子后,就再也藏不住了。
何大伯母想到这几日家中的压抑,想到自己平白没了的孙子,想到日日掩面的大儿媳,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刘氏还不知死活地想要辩解,还未说话,就被婆母劈头砸了个茶杯。
“娶到你这种搅家精,真是家门不幸。”何大伯母一字一顿说道。
也不再多言,快步走向门口,站在门前喊道:“老大老二都过来,把你爹也叫过来。”这副架势,分明是要办大事了。
林启看见她的举动,心中的怒火稍熄,幸好不是一味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正想着,就见何大伯母转过身,对他俩说道:“林启,劳你带福哥儿回家擦点伤药吧,一会儿我让安易过去接他。”
林启听了一挑眉,看来他们与福哥儿不方便在场了。口中叫了声福哥儿,又向何安然使个眼色,示意他带福哥儿走。
“来,跟小堂叔回家擦药。”何安然上前牵起福哥儿的手。
福哥儿一边跟着他俩走,一边回头看着屋里站着的两人,神色怯怯还带着几分担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还想像从前那般张狂不成?◎
夜色浓黑, 孤月高悬苍穹,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村庄,四周一片寂静。
老庙口的大宅子里, 却亮着一盏小灯,林启与何安然正凑在灯下,给福哥儿处理伤口。
“有些疼, 忍一下。”林启看一眼福哥儿,然后拿着沾了双氧水的棉签,轻轻擦过他额头的伤处。
刚碰到,福哥儿就“嘶”地痛呼一声,脑袋摆了摆,下意识想要摆脱何安然手掌的钳制。幸好何安然早有准备, 这才没有让他逃脱。
“伤处有灰尘, 若是不擦干净, 日后要留疤的。”林启一边说话分散福哥儿的注意力, 一边快速清洁着。
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时, 受伤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因此处理起来很是熟练。不过片刻,伤处的脏污就被擦去,露出泛着血丝的鲜红伤口。
单是看着这处的狰狞, 不难想象这伤口该有多疼,何安然心里一阵怜惜, 下意识便学着林启往常安慰自己的方式, 轻轻拍着福哥儿的后背。
福哥儿被他拍得一愣,原本正紧紧盯着林启动作的眼睛, 顿时出现一丝茫然。
等反应过来后, 才多了几分惊讶和喜悦。他慢慢放松了身体, 认真感受着小堂叔轻轻拍他的力度。
以前,他见他娘这样轻缓地拍着弟弟哄睡时,还曾偷偷羡慕过,没想到自己已经十岁了,竟还能实现幼时的心愿,得到专属于弟弟的待遇,心里顿时充斥着满满的喜悦。
偷偷看一眼何安然,见他正蹙眉盯着自己的伤口后,心里突然就酸胀起来。正难过着,就听林启说了一声:“好了,结痂前不要碰水。”
福哥儿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应了一声,又笑着对林启说道:“谢谢林叔叔。”
林启摸摸他的脑袋,去厨房舀了一盆凉水,投了一块冷帕子给他敷在脸上,不然只怕明日肿得更严重。
“你带着福哥儿在炕上睡吧,我去外间的桌子上趴会儿。”林启对何安然说道。
这会儿时辰已晚,早过了他们往常睡觉的时候,几人都有了困意,与其坐这儿枯等着,还不如先睡会儿。
何安然听了还未说话,福哥儿已经匆忙接口道:“林叔叔,我还不困,你在这儿睡吧,我去外间等伯父来接我。”说着话,就想从炕上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祖母要让自己跟着小堂叔回家,但他娘以前总说自己是个麻烦精。方才已经让林叔叔给自己处理了伤口,他不想再添麻烦了。
只是,他下炕的脚还没沾地,就被何安然托着腋下又抱回炕上,手还摸了摸他的脑袋,打了个哈欠,说道:“不早了,该睡觉了,不然要长不高了。”
一边说一边展开一床轻薄、好看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还正懵着,又听小堂叔带着睡意说道:“行,那我先?耍闳ダ锩嫠铩!碧锲Φ笔嵌粤质迨逅档摹?
果然,林叔叔听后笑了一下,走过来给小堂叔掖掖被角,说道:“嗯,睡吧,不用操心我。”
说完,就吹熄屋子里的灯,自己去了外间。
屋里一下子变得漆黑,福哥儿躺在陌生的炕上,初时还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就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而外间的桌前,林启打个哈欠,也趴在了桌上。
他知道何安然方才的意思,是让自己去空间睡。只是空间到底比外头隔了一层,声音听不太清楚,他怕自己睡深后,听不到何安易敲门的声音,便没有进去。
早知道,那会儿就该说好,让他们明日早上再来接福哥儿,林启迷迷糊糊地想着,打了个哈欠后,也进入了梦乡。
寂静的屋子里,一时正剩下他们三人起伏的呼吸声。
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景物大致的轮廓依稀可辨时,院外才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林启睡的正香,模模糊糊听到后还未反应过来,耳边突然就传来了了气势汹汹的大叫声,瞬间被惊醒,歘一下坐直身子,呆愣愣地左右转头看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外头又敲了两下后,才反应过来,按按自己被惊吓得狂跳不已的心脏,想要站起身去开门。
可腿一动,就觉一阵酸麻,如同经络里有蚂蚁啃食般,让他不禁呻/吟一声,又跌坐在凳子上。
了了听到门还再响,又跟着叫了起来。
“安静。”林启连忙制止道,何安然与福哥儿还睡着,他不想把人吵醒。
只是因为要忍着□□,他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之感。了了一听,委屈地呜呜两声,绕着他的腿走了一圈,然后才挨着凳子卧下。
林启勉强站起身,狠狠跺了两下脚,又粗粗按揉几下,然后才一瘸一拐地出去开门。
木门一打开,就见何安易正要转身离开,听见吱呀的声响后,才回过头,冲他笑了笑说道:“睡熟了吧,本来说天亮再来的,又怕你们等着。”
他的神情很是疲惫,眼睛里泛着熬夜带来的红血丝,周身有种颓废的无力感。这种状态,让林启有些担忧。他让开门,让何安易进来,问道:“才处理好?”
“嗯。”何安易点下头,直直向东厢房走去,打算接福哥儿回家。
“哎,”林启叫他一声,抓住他的胳膊。看他回头后,才犹豫着说道,“本是不该打听的,可我想着,有些事与人说说或许更好受些?”他的语气带着询问。
何安易闻言一怔,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折身坐到他们院中的石凳上。
“真凉。”他苦笑一声。
这石桌石凳在外头冻了一整夜,这会儿正是最冰凉的时候,即便隔着棉裤,也能觉出丝丝凉意来。
林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他说话。只是过了良久,他仍旧沉默地坐着。
清晨正是冷的时候,林启看天都快亮了,揉了把自己的脑袋,打算进去叫福哥儿回家。
只是脚步还未动,就听到何安易的声音低低传来:“我娘把刘氏送回娘家了。”
林启一听,停下脚步,冲他挑挑眉。
原来,他媳妇王氏与何安林的妻子刘氏不合由来已久。可以前终究顾着大面,并未有什么争执。
可自从刘氏怀孕,福哥儿与王氏亲近起来后,刘氏总算有了由头,隔三差五便指桑骂槐,借着打福哥儿,肆意谩骂。
刚开始时,王氏还与她争执两句,可刘氏自觉有了亲儿子,腰杆子硬了,即便对婆母都不像从前那般恭敬,哪会怕她?
次数多了,王氏也觉着每日与她耍嘴皮子没意思,不过白白生气罢了。况且,每次吵完架,福哥儿总免不了挨打,于是只能再不管她,只当家中没这个人便罢。
只是,自从去年王氏再次怀孕后,刘氏也不知是觉得自己被她比下去了,还是心里不痛快,越发胡搅蛮缠。王氏与婆母都不接茬后,她便日日拿福哥儿撒起了气。
福哥儿正懂事的时候,恰是王氏照应着长大的,即便后头回了二房,到底是一个家里住着,与王氏的情意并未改变。
因此,王氏日日听着、看着他打骂福哥儿,既不想与她吵,又心疼孩子。整个孕期,没一日痛快的时候,怀相自然不好。
那日,刘氏又拿着棍子把福哥儿赶到院子里打,小哥儿哭着躲避时泪眼与王氏相触。可能是孕期情绪敏感,也可能是怜惜积压已久,王氏被他看得心里一痛,当下便打开窗子与刘氏吵了起来。
正巧那日何大伯母去邻家借红布,家中没有长辈,何安易也不在家,没人制止,两人越吵越凶。王氏怒气上头,就要去院子里与她理论,只是走得太急,被屋中的凳子绊了一下,人立马摔倒在地,顿时见了红。
福哥儿见着这场景后,连忙哭喊着找大人回来。只是刘氏实在丧良心,见着那种场面,竟然不痛不痒地回屋了。
何安易说着,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也滚下泪来。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孩子没了。”说完,他沉默两秒后,才接着说道,“虽说与妇人动手不好,可那日终究没忍住,狠狠扇了刘氏两巴掌。后来,就又与何安林打起来了。”
说到这儿,他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闹成这样,我媳妇想分家出去另过,不与他们住在一个院中。可我毕竟是家中长子,担心爹娘因此为难,一直不知怎么向他们提。”何安易苦笑一声。
抬头看看林启,说道:“昨日福哥儿给我媳妇买了串糖葫芦,可不又戳着那毒妇的肺管子了,把孩子打成那样。”
“那现下送刘氏回了娘家,是……”林启看着何安易问道。
何安易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说道:“休妻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她还生了个儿子,如今也正需要照顾。”
说到此,他长出一口气,说道:“不过,等她再回来,我与媳妇儿就要搬出去住了。分不分家无所谓,实在不想住在一起了。”他摇着头。
林启听得心中恼火,想捶捶他的脑袋,可也知人与人不同。他自己睚眦必报,何安易却是长子,自小就被教的宽厚忍让,拿自己处事的原则让他套用,并不妥当。
他沉默一会儿,问道:“那福哥儿呢?”
“呵,”何安易冷笑一声,说道,“虽不会休妻,但她从娘家回来后,还想像从前那般张狂不成?她既容不下福哥儿,那福哥儿日后就跟着我们过日子罢。”
在这个世界,婆家把出嫁女送还娘家,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比休妻更为严重。对娘家是一件极为折损名声的事。
若是娘家有未出阁的女子,通常是一听婆家要将出嫁女送回来,立马就会传信过去,说生死皆由夫家,若真有错由夫家自行处理,这便是日后再不管出嫁女的死活了。
刘氏娘家有两个厉害嫂子,家中都有女孩。得亏他们是连夜将刘氏送回去的,刘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早晚也是要传信过来的。
只是她这样回了娘家,日子必定不好过,正好也让她知道些好歹,何安易愤愤地想着。
林启听他说了这回事,也不禁挑挑眉毛,她过不上好日子,那自己就放心了。
与他说了会儿后,何安易果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看天都亮了,自己整整一夜没睡,打算叫上福哥儿回家。
“哎,”林启又拦他一下,说道,“我之前在镇上医馆听说,妇人生育后容易钻牛角尖,心中郁结成病。你……还是要注意着些才行,毕竟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
何安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拧着眉问道:“真的?”
林启挑挑眉,说道:“镇上医馆的安大夫说的,还能有假?”
何安易不认识什么安大夫,只是想想自家媳妇这段时间反常的模样,不禁蹙着眉说道:“行,谢谢林兄弟提醒。”
林启笑笑,他管不了别人的家事,只是不希望心善的人出什么事罢了。
作者有话说:
愿世上没有卡文,我的头发伤不起了……
天气渐暖, 清晨的日光带着几分暖意,照在身上极为舒适。
林启坐在灶前,随手往灶膛中塞了根柴火, 说道:“唉,怎么同挨打了一般。”说着话,还仰仰头, 活动着身上的筋骨。
“吃过饭后去空间躺会儿吧。”何安然看他一眼后说道。
他以为林启昨晚是在空间睡的,没想到他是在桌上趴了一夜,可不是要身上难受嘛。不如去空间补一觉,正好解解乏。
林启摇头,说道:“一会儿还得去刘盛那儿一趟,尽早把家中的事安排好后, 咱们才能出发去丹棱县。”
何安然听着, 不由又想到昨晚的事, 叹了口气, 一边打了个鸡蛋一边对林启说道:“即便把刘氏送回了娘家, 我也觉得不解气, 大堂嫂可是没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