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的鱼—— by乌筝 CP

作者:乌筝  录入:07-19

霍域看到他的动作以为他是被什么扎到了,皱着眉拽过他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手指划过掌心却无端端像火柴头与磷面的急速碰撞。游弋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痒。”
手痒,心也痒。
霍域干脆牵着他往前走,怕他又乱跑。
闹腾了一路的游弋终于安静下来,后面的谷壮壮又欠欠儿地喊:“兔子被拎了耳朵,跳不起来喽。”
这座山不高,很快就爬到了顶。山顶风景很好,湛蓝的天,连绵的山,小草野花在风中起舞。深浅不一的青绿迎面扑来,点点殷红散落其中,像珍珠点缀丝绸、星星爬满夜空,如梦似幻。斜挂在天边的暖阳又给这片梦幻景色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会让人有想喊一嗓子的冲动。
谷壮壮喊了:“晨晨!你在新学校过得好吗?我好想你!”
霍域拧着眉问游弋:“晨晨是谁?”
“原来二班班花,壮壮喜欢她,还没告白呢人家转学走了。”
“噢”,霍域笑着看他一眼,“你要喊吗?青苹果幼儿园的蒙甜甜请你嫁给我?”
游弋翻了个白眼,双手拢在嘴边,往前迈了两步张口就来:“小芋头!嫁给我好吗?哥哥给你买糖吃!”
喊完了怕霍域揍他,脚底抹油转身就跑,留下身后的众人笑作一团。
笑声像风一样追着游弋。谷壮壮好像在说他皮痒了,霍荻好像在鼓励霍域给他拎回去,谷茁茁好像笑得喘不上气来了……游弋听不真切,耳旁只剩呼啸的风声和密集得像鼓点的心跳,急促的喘息下,一股血腥味儿直直地窜进肺里。
有那么一会儿,他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忽然闯进来一个声音:“回来!”
是霍域在喊他。
“回来游弋,别跑了,木头块儿都掉了两个了。”
“噢”,游弋心不在焉地回过头应了一声,手下意识地伸进兜里摸了摸——还好,樱桃还在。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放远一些,逆着光去捕捉跟大家站在一起的霍域。霍域身后是蓝天,头顶有朵软绵绵的云,周身金灿灿的,脸却看不真切。
脑袋更空了,心也更空了。
直到大家都找好位置开始画画了,游弋依然心不在焉地没有动笔。
他不想画山,不想画树,不想画蓝天白云、野花野草,只想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摹霍域侧脸的线条,再把兜里的樱桃捏碎,给他的下唇添一抹红。
他想把刚刚所有的心动和不安通通忘掉,只记住山间的风和阳光的味道。
到最后他也没有画画,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睡了一觉。醒来一看,霍域倒是画了张睡着的他。
没有夸张,没有恶作剧,也没有把他画成猴儿。画得温柔惬意、温暾美好,好到游弋都想住进画里去。
霍域把傍晚最漂亮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目之所及最生机勃勃的小花送到了他耳边,用最干净的颜色画出了他最好看的睡颜。
游弋在心里怒骂八百遍——霍域真是个魅惑人心的王八蛋,骂完了扬起脸笑着问:“哥,画能送我吗?”
他们在山上看完了日落,然后启程返家。到家的时候那个奶奶等在门口,手上拎着两个保温桶。
罗青意急匆匆跑过去开门:“不是跟您说晚上我去拿吗?怎么送过来了?快进来。”
奶奶把保温桶递他手里:“我不进去了,你们吃,我回去再煮一锅给刘家那两个小孙子送去。老刘这两年病得厉害,两个娃还没灶台高,天天自己做饭吃还得伺候他爷爷,可怜见的。”
罗青意愣了愣,问:“您说的是刘强的孩子?刘强呢?”
“刘强前两年进去了,媳妇也跑了,造孽哟”,奶奶一脸痛心,“哥哥今年9岁,妹妹才5岁。”
奶奶说完拍拍他手走了,罗青意愣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当时他们聊天其他几个人没听懂,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罗青意才把这事儿说了一下,然后说一会儿吃完饭想去刘家看看。
其实他们下午路过刘家了。刘家没有院墙,门帘挑高了,屋里浓烟滚滚,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儿正在做饭,旁边坐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
当时游弋他们就问罗青意认不认识,罗青意想了想只记得这是刘强家,没见过这两个孩子。
他记得刘强比他大几岁,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想来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他的,只是不知道刘强怎么放心让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做饭。
当时他们都没说什么,朝屋里看了一眼就走了,此时游弋一听就说:“我能跟着去看看吗罗老师?”
霍荻看了他一眼:“我跟着去吧,你们在家待着。”
游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饭后他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两千块钱,这是于茉莉临走塞给他的,让他买点儿喜欢的东西。这钱他还没动过,这会儿拿出来准备去隔壁屋给霍荻,霍域拦了他一下,也塞给他一沓钱,紧接着双胞胎兄弟也都塞了一沓钱过来。
游弋笑了,问谷壮壮:“你不是说要把背包腾空,带一堆好吃的特产回去吗?”
“赶紧走”,谷壮壮推他,“说得跟我只知道吃似的。”
谷茁茁笑了:“就是,我弟还知道睡呢。”
游弋把这些钱塞进了一个袋子里,拿到隔壁给了霍荻。霍荻一看这架势就笑了:“可以啊你们几个,都有小金库是吧?”
罗青意赶紧说:“不用你们,我拿了钱的。”
霍荻却转手就把钱揣兜里了,扬着眉毛笑着说:“给都给了哪能再还给他们?我咪了,咱赶紧走罗老师,出去找个旮旯分赃去。”
说是这么说,霍荻和罗青意还是一人又拿了几千块钱,总共凑了两万,悄悄塞到了刘爷爷枕头下。
刘爷爷80多了,半身不遂,吃喝拉撒全都得靠重孙子伺候。那小男孩儿很不容易,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干活,照顾完老的照顾小的,整个人瘦得像根摇摇晃晃的细竹竿儿。妹妹虽然还小,但也在干活,下午那会儿在剥蒜,晚上他们去的时候又在给院子里的小菜地浇水。
眼看着这种情况,两个人都觉得无可奈何,他们确实也帮不了更多了。
回家的路上罗青意有些感慨:“我小时候还是有梦想的,想着哪天赚了大钱就回来盖学校,请最好的老师来教这里的孩子们,让他们也接受好的教育。现在越活越没劲了,人生的全部理想只剩下生存。”
霍荻边走边踢脚下的小石子,闻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朝罗青意笑了笑说:“罗老师,生存归生存,别忘了抬头看月亮。”
罗青意一愣,抬头去看。今晚的月亮蒙了一层冰雾,周围一圈浑圆的月晕,整体看去像一颗泛着涟漪的巨大露珠,空中仙境似的。
罗青意看看月亮又看看霍荻,轻笑着点了点头:“好,记住了。”

第28章 讨一个吻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开车出去玩儿了,去了两个景点还买了很多特产。霍荻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最后还是给四个弟弟一人发了一千块钱,让他们买吃的。
他们四个一开始都不想要,这回出来他们可以自由支配的经费就那么多,自己选择拿来帮助人了哪能再让霍荻单独给零花钱。霍荻却说:“上回你们帮我干活忘了给你们发工资,不要都还给我啊,最好以后都白干活不拿钱,那我可爽了。”
霍域笑笑,把钱往兜里一揣:“想得美。”
剩下三人也心照不宣地没再说别的,都笑着收下了。
买好了带回去的吃的他们还顺便去买了一些菜和肉,准备晚上在院儿里吃烧烤。
回到家一看,院儿门口又站了一个人,是瘦得像细竹竿儿一样的刘家哥哥——刘丰。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让人无端担心风会把他吹倒。他妹妹就在旁边的台阶上坐着,头发乱糟糟的,像顶着个鸟窝。
看到他们回来,刘丰几步迎上来,把手里的袋子往罗青意手里一塞,急切地说:“我知道钱是你们放的……”
院儿门口紧挨着马路,不远处就有街坊四邻扎堆聊天,霍荻拍拍他肩膀打断他:“别急,有话进去说。”
刘丰看他一眼,闭了嘴,被他半推着进了院儿,妹妹也被游弋牵进了院儿里。
霍荻、罗青意和刘丰进屋了,他们四个把刚买的吃的拿出来放到木平台上,拆了一些让妹妹吃。
游弋拿着酸奶往她手里塞的时候才发现她手上有泥,蹲下说:“哥哥先带你洗个手吧,你刚才是不是玩儿土了?”
妹妹挥着小手笑得灿烂:“玩儿泥巴啦!捏泥人儿啦!”
霍域坐在旁边笑了一声,妹妹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他这边,举着小手就去戳他的嘴角:“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欸。”
“我靠”,游弋吓了一跳,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赶紧去拦她的小脏手,霍域却挡了游弋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于是妹妹顺利地戳到了霍域的嘴角,戳了好半天,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得心满意足。
游弋看了霍域一眼,伸手蹭了两下他嘴角边的灰,拽着妹妹起了身:“走走走,咱洗手去啊,回来再戳,回来让你戳个够。”
他俩一走,谷茁茁赶紧递了一张消毒湿巾给霍域,佩服得五体投地:“行啊,有哥哥样儿了。”
霍域笑笑没说话,谷壮壮不服气道:“我域哥怎么没哥哥样儿了?当年……”
眼看他又要讲滑板少年摔屁墩儿的故事,谷茁茁赶紧打断:“行了行了,讲了八百遍了,你不腻吗?”
“嘿嘿,不腻”,谷壮壮站起来伸高了手,“域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伟岸的、屹立不倒的……”
等游弋带着妹妹回来,几个人开始边聊边串串。因为肉摊很干净,所以在游弋的“指导”下,老板已经帮他们洗了肉又切好放好料了,他们只需要串成串烤就行。
游弋一边串串一边问妹妹:“晚上在我们家吃饭行不行啊小美眉?挨着你笑笑哥哥坐。”
妹妹出来就开始叫霍域笑笑哥哥,叫游弋小鱼哥哥。刚才洗手的时候游弋做了个自我介绍,怕她不知道游弋的意思,随口说小鱼在水里游就是游弋,结果妹妹只记住了小鱼。
茁茁壮壮倒是还都拥有名字,对小孩儿来说茁壮成长比较好理解。
这会儿妹妹伸着小手分别指着他们,古灵精怪地说:“先挨着笑笑哥哥,再挨着小鱼哥哥,然后坐茁茁壮壮哥哥中间。”
“呦,你可真是端水大师啊”,游弋笑着说,说完看了她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叹了口气。
这么小的孩子,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情感缺失的同时平时恐怕也少不了被指指点点,毕竟游弋昨天还看到有两个村民指着罗青意小声嘀咕,那模样想来说不了什么好话。妹妹现在还小,等她再长大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开心。
游弋想想自己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除了玩儿还是玩儿,皮完了今天皮明天,没有一天消停,也根本不知道心事二字怎么写,那是最天真的年纪。
不过,妹妹身上的衣服倒是很干净,看得出来哥哥很用心地在带她。只是那两个小辫儿恐怕真是难为哥哥了,梳得西北角一个东南角一个,别说美观了,整齐都谈不上。
过了一会儿,哥哥刘丰出来了,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挺挺地就给他们鞠了个躬,吓得他们几个全站起来了。
游弋急得挥着手里的串儿拦他:“别别别,这是干什么?”
刘丰的目光挨个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决绝的模样:“谢谢你们,钱我收下了,我先带爷爷看病,以后赚钱了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游弋刚想说不用,霍域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先一步点了点头说:“好”。
刘丰再次道了谢,招呼他妹妹过来:“那我们先走了,爷爷还在家等着。”
罗青意走过来拍拍他肩说:“让妹妹在我们这儿吃吧,一会儿我送她回去。”
刘丰有些犹豫,垂下眼睛看妹妹,用眼神询问她,妹妹笑嘻嘻地说:“我在这儿吃,一会儿笑笑哥哥、小鱼哥哥,茁茁哥哥和壮壮哥哥一起送我回去。”
刘丰又抬头看了他们四个一眼,这才点点头告辞了。
他走之后,霍域问:“写借条了吧?”
霍荻叹了口气:“啊,非得写,写就写吧,他心里能舒服点儿。还给带了吃的,他晒的地瓜干儿,一会儿你们尝尝,很甜。”
“很甜”,妹妹跟着说,“哥哥晒的地瓜干很甜”
“你也很甜啊妹妹”,罗青意弯下腰捏了捏她的小脸,“我重新给你扎一下头发好不好?你的辫儿都松了。”
“好呀!”
剩下几个人有点儿惊讶,谷壮壮问:“罗老师你还会梳小辫儿啊?”
“会”,罗青意给他们看自己的长马尾,“这不就是辫儿吗?”
谷壮壮笑了:“不是我说罗老师,你那个就随便一扎就行,趴在脖子上的,妹妹这种可得分发缝儿,扎两个。”
罗青意左右看了看妹妹的头发,不太自信了:“我试试吧。”
这边四个人串串,霍荻生火开始烤,罗青意让妹妹坐在石凳上给她梳辫儿。
没一会儿,霍荻和罗青意都忙出了一脑袋汗,也不知道是谁的任务更艰巨。最后两人都不得不找了外援。霍荻那边左边一个游弋扇风,右边一个霍域撒料。罗青意那边左边一个谷壮壮递皮筋,右边一个谷茁茁帮忙抓着另一拨头发。
好在最后任务完成得不错,串烤得恰到好处,辫子梳得整整齐齐。几个人围一圈坐下,霍荻和罗青意先碰了个杯,颇有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游弋笑他们:“不知道的以为你俩干了什么大事儿呢。”
霍荻冲他举举啤酒杯:“马上满十八的游大侠来点儿吗?”
“我不”,游弋笑着说,“苦不拉几的你自己喝吧。”
“你都没喝过怎么知道苦不拉几?明明是很香的麦香味”,霍荻说。
游弋啃了一口串儿,还是摇头:“啥香我也不喝。”
霍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自己去了厨房,端出来四杯气泡水,里面还泡着几颗樱桃。
气泡水是下午买的,樱桃是昨天游弋摘的,组合在一起意外地漂亮。妹妹看着眼馋,拽着霍域的袖子想尝一口。
霍域微微弯了弯腰,跟她说:“小孩儿不能喝气泡水,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弄个樱桃酸奶。”
他重新回屋找了个杯子,把妹妹的酸奶倒了一杯,又在上面放了几颗樱桃。
妹妹高兴得不得了,霍荻在旁边看着他们笑:“行,本来还担心我弟这性格以后生个孩子会不会没耐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霍域笑笑没说话,游弋却是一愣,铁签子差点儿扎了嘴。
妹妹吃饱以后,霍荻又去烤了一些,拿袋子装好让她带回家给哥哥吃。四个人一起把妹妹送回了家,回来的路上游弋有些沉默,霍域于是问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啊”,游弋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笑了笑,“想他俩啊,太不容易了。”
“嗯”,霍域搭上他肩捏了捏,“罗老师和荻哥肯定留了电话,不放心回头常打电话问问。”
游弋偏头看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莫名其妙地想自己如果是个女孩子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喜欢,可以直白地告诉霍域他有多好又有多让他心动,可以借着今晚的月光向他讨一个莽撞冲动的,湿漉漉的吻。
可他不是,所以不能。
情窦初开是被太阳晒红的脸,是在月光下躲躲闪闪的眼睛,是想说喜欢却不敢开口的颤抖嘴唇。那些细枝末节的,像蛛网一样细微而坚韧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把游弋缠了个彻底,扼住了他的喉咙、攥紧了他的心脏,告诉他要闭嘴,要沉默,要微笑、要狂笑,要学会不动声色的伪装,要把满腔爱意都留在夜晚。

第29章 理应如此
四个人去送妹妹之后,霍荻坐在院儿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这两天的事儿说了一下也非常郑重地把几个小孩儿表扬了一通。
电话那头儿挺热闹,游景中带着骄傲和笑意说了好几个“不错”,于茉莉像是在跟林秋荷拥抱,声音带点儿闷地说:“秋荷,儿子们长大了啊。”
好半天都没听到谷震的声音,霍荻问了一句:“谷爸呢?”
霍云宽低声说:“你谷爸哭了一鼻子,别笑啊你个臭小子。”
霍荻哪能忍住笑,不过谷震向来如此,铁汉柔情。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临挂电话前,霍云宽叫了一声“小荻”,随后像是拿着电话走远了一些才说:“不知不觉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尤其是你,都是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了,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霍荻笑了:“要玩儿煽情啊老头儿?”
“不玩儿那套,咱爷俩不玩儿那套。不过还是要说一句,爸很骄傲,有你们这样的儿子爸很骄傲。”
凉凉的晚风吹过发梢,霍荻挠挠脖子又捏捏耳朵,忽然生出些说点儿什么的冲动。
他用了比平时轻一些的语气说:“爸,如果我以后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或者走了一条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的路,您还会为我骄傲吗?”
“当然”,霍云宽不假思索地说,“爸知道你是好孩子,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走什么样的路爸都支持。你记着,你爸就是堵墙,什么都能给你挡着,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
霍荻笑了笑,开玩笑道:“这话说的,您不怕我转头就走上犯罪道路啊。”
“拉倒吧”,霍云宽也笑,“你没长那根反骨”。
长长地叹出口的气跟夜风混在一起,周遭清凉的空气也仿佛沾染了情绪,变得温热又酸楚。
挂了电话以后霍荻忽然有些五味杂陈。尽管电话里他表现得吊儿郎当跟没当回事儿似的,但霍云宽那番话还是让他有点儿鼻酸。
过了一会儿,罗青意端着杯喝的过来递给他,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霍荻摸摸鼻子笑了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们都挺高兴,我爸说他很骄傲。”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罗青意还是不能自制地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不会因他骄傲,只会觉得耻辱的父亲。
自从他进去以后,罗青意从来没有去看过他,好像忘了那样的父亲他就能活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涟荷花。可有些东西就沉沉地缀在身后,假装一时可以,长久地欺骗自己却不那么容易,所以面对霍荻他总是躲闪,总是退缩,总是怯懦,总是自卑,恨不得把头深深地垂进淤泥里。
霍荻看他一眼,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想到别的了,赶紧笑笑说:“罗老师,放松一点,别想太多。我什么意思你肯定知道,但如果你不高兴,完全可以装不知道。你过得开心这件事永远排在我喜欢你之前。”
罗青意忍不住想笑,笑霍荻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他一边告诉你可以装不知道一边还要直白地说我喜欢你,不过现下想来,他好像又总是进退有度的。
一开始意识到他的退缩之后,霍荻就完完全全地退回了安全距离,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时隔一年多才又像只小蚂蚱一样,蹦到他眼前来看看他有没有改变心意。
心意变了吗?从来没有。面对霍荻,罗青意还是控制不住心动,却也还是半个字都不敢开口。
见他不说话,霍荻又说:“没事儿罗老师,别着急,我正青春呢,时间一大把,你慢慢考虑。”
他可以这么说,罗青意哪能真装傻不表态。他抬眼看了霍荻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抱歉”。
听他这么说,霍荻似乎并不太意外,只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今晚失眠的不止罗青意,还有游弋。
老房子没那么多床,隔壁的罗青意和霍荻一个住里间一个住外间,他们四个一起睡在这屋大床上。
窗帘是老式的,轻飘飘两片,挡不住月光。身旁的霍域睡熟了,游弋侧躺着,看着那张被月光亲吻的脸,睡意迟迟不来。
这张脸他太熟了。从小到大天天看着这张脸,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也因为天天都在看,他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添了棱角,不知道眉角什么时候新长了一颗小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想亲吻它的冲动。
他无端端羡慕起月光,羡慕它肆无忌惮,也恍然惊觉自己的怯懦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现在一想,如果他是个女孩子的话恐怕也是不敢跟霍域讨一个吻的。没别的理由,只因为他是霍域。前面的十几年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儿,春夏秋冬、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温暖他,现在当然也理所应当地裹挟他。
游弋轻轻躺平,不再去看霍域,闭上眼睛想培养一会儿睡意,可身旁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给他脑子里那匹一直在四处乱窜的马又狠狠甩了一鞭。
自从那天无意识地把藏在心里的喜欢翻到台面上以来,那匹马就一直在东蹿西跑。想以后该怎么办,想霍域会不会发现,想怎么才能表现得正常一些怎么才能藏得更深一点,唯独没有去想他怎么会喜欢男的,怎么会喜欢霍域。
换到别人身上可能会纠结一番的错位和迷茫,游弋统统没有。他轻易地下了结论——理应如此。
或许他生来并不是注定了会喜欢男的,可他毫不怀疑他生来就注定了会遇到霍域,喜欢霍域,会跟霍域羁绊一生。
这是命运送给他的礼物,甜也是苦,苦亦是甜。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光线还未穿透薄雾。游弋悄悄起身下床,在屋里留下一张便签,随手拽了一只塑料袋出了门。
今天他们就要返程了,他想再去给霍域摘一些樱桃。或许是因为出门在外,这几天霍域胃口一直不太好,只有樱桃入口的时候会微微挑挑眉。
放假的时候霍域通常会睡懒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醒来的时候游弋已经回来了,那张便签大概率是用不上的。可不留这么一张便签也是不行的,万一霍域早醒,发现他不在一准会去找。
游弋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踩着混杂着石子的土路,一步一步往山上走。想着想着忽然发现他对霍域的了解是刻进骨子里的。了解他爱吃什么,了解他的睡眠习惯,也了解他转瞬即逝的微表情。
就像那天在车上,霍域无意识的一皱眉,游弋立刻明白他是在担心。担心罗青意不会接受霍荻,也担心他真的接受霍荻了他们该怎么往下走。怎么跟几位家长说,怎么跟等着抱孙子的奶奶说,还有罗青意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放出来的父亲……
当时游弋猛地一惊,看着皱眉的霍域不由得想到自己,又想到他们之间可能出现的遥远未来,忽然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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