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 by乌筝 CP

作者:乌筝  录入:07-19

这人突然说着这么幼稚的话,钟度有点摸不着头脑。
迟远山的表情却格外认真:“钟老师,作为朋友,现在我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当然可以,你说”,钟度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严肃起来。
“我有点儿冷,一会儿可以找个店帮我买条围巾吗?”
就只是一条围巾吗?
钟度没明白迟远山的脑回路,但还是认真地思考起实现他要求的种种可能性:“可以啊,今天开门的店会不会不太多?不过路上你开车的时候我可以注意一下沿街的商铺,看到有开门的店我们就进去看看,有喜欢的就买。实在不行我们回趟酒店,我那儿有围巾,你戴我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迟远山笑了笑:“你看,其实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个并不太合理的要求,就像你说的,今天开门的店不会太多,这个要求实现起来肯定有一定的难度,但你没有拒绝,还在尽力想办法满足我。”
钟度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疑惑地“嗯?”了一声。
“朋友之间,提个不过分的小要求或者互相帮个忙,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迟远山解释道。
绕了一圈原来是在“教育”他,钟度笑了,紧接着听到了迟远山的“总结陈词”:“借个场地和包顿饺子,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迟远山给自己划着一个圈儿,圈儿外的人都止于礼但圈儿内的人他会毫无保留。
就像此刻,他袒露着真心,试图让钟度明白朋友之间应该如何相处,更希望他至少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一点儿。
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钟度划进了自己的圈儿里。
但刚认识不久就给人“上课”,这实在不是什么讨喜的事儿,好在钟度完全没有介意。
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摸透了迟远山的性格,这人有时温柔体贴,有时又很直接,直接得甚至像个愣头青,但他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因为他足够真诚。
还是那句话,矛盾又和谐。
在这样的人面前钟度觉得惭愧,他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笑着认了输:“那能教教我吗?包饺子的时候。”
学生觉悟很高、进步飞快,迟远山笑了:“钟老师果然聪慧过人”。

第8章 善良本身最可贵
两人吃完饭出来,老大哥已经坐在院儿里晒着太阳睡着了。旁边趴着一只大金毛,见人出来也不叫,只是坐起来摇尾巴。
“二毛,几天不见你好像胖了啊”,迟远山走上前,蹲在旁边帮它挠痒痒,“过个年,你也要胖三斤吗?”
二毛看上去很高兴,摇着尾巴围着迟远山转了好几圈儿。
钟度看着他们有点走神。
小时候他也养过一条狗,下雨天捡回家的流浪小土狗。那时候他还小,还不懂有个词叫“安乐死”,傻乎乎地给狗取名叫“安乐”,希望它平安又快乐。
安乐是钟度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彩色画,但后来安乐没能安乐,连死也没能安乐死。
他嘲笑着年幼的自己,走上前也蹲在了二毛旁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二毛是只单纯而幸福的狗,被人喜欢就很高兴。此时,两个人一起摸它,它开心地躺到了地上。
钟度于是笑着去摸它的肚皮。迟远山偏头看了看他,毫无原则地说:“喜欢吗?喜欢的话咱们找个月黑风高夜来偷狗。”
老大哥原本迷迷瞪瞪地睡着,此时被这大逆不道的话惊醒,站起来就往外赶人:“你小子,吃完快走,别耽误我们爷俩睡午觉。”
“哎哎哎走了走了,您老小心点儿吧老胳膊老腿儿的。”
两人被赶出了门,二毛也跟了出来,高高兴兴地坐在门口送他们。车都开出去一段了,还能看到它在门口坐着摇尾巴。
钟度看着后视镜里的狗,很羡慕它的主人。
不是物质上的羡慕,是精神上的。
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买一处小院儿,雇人开一家饭馆儿,也可以养一只可爱的狗,买一方石桌、一把摇椅,但可悲的是他没有能悠闲度日、享受生活的心境,更没有可以打趣的忘年交,他甚至不知道如果真养一只狗,它会不会喜欢自己当它的主人。
生活太哲学了,他好像永远学不会。
但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吧,在遇到迟远山以后。
遇到他之前,他日日琢磨的就是如何壮烈地赴死,遇到他之后,他才开始从作为一个旁观者的羡慕中,从迟远山的温柔中,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值得拥抱生活。
“那么喜欢二毛吗?都看不到了还盯着。”
钟度扯回了思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饱了爱走神,我可能是老了。”
后视镜里已经没有二毛的身影了,取而代之的是城市里再平常不过的街景。
“咱们去的地儿远吗?”钟度问。
“我知道的老街有两条,就是都有点偏,不过没关系,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早着呢,应该不耽误你拍照”,迟远山说,“哎对了,你出门会被认出来吗?要不要戴个口罩?”
“不至于的,大过年没多少人,我也没那么高知名度”,钟度不太在意地说,“有人觉得眼熟估计也不会往那儿想,戴个口罩反而欲盖弥彰的。”
“也对,我想多了”,迟远山说完自己有点想笑。
其实他是想钟度一个人被拍了还好,要是两个人一起被拍了,万一有人再乱猜就不好了。钟度说完他反应过来了,两个男的在一起堂堂正正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取向男想多了。
钟度这会儿也想到了那些爱乱写的营销号,忽然福至心灵,打趣地看着迟远山,故意问:“你想哪儿去了?”
迟远山因为那帮损友的话莫名有点儿不坦荡,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没想没想,快到了,你确定我就这样就行吗?”
钟度笑了笑,不逗他了,配合地说起了一会儿该怎么拍照。
他们去的第一条老街看上去年头确实不短了,两边都是低矮的老砖房,红的、蓝的错落有致,堆砌出了年轮的味道。
钟度站在街口看了看,这条街有点窄,好在足够长,拍好了应该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他让迟远山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着拍他的背影。
天还是有点儿阴,街上没什么人。路上和房顶上都铺满了雪,偶有一些从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上面也堆着厚厚的,奶油一样的雪。
一只鸟飞上了树梢,迟远山仰头去看,还没看清是什么鸟,就见它振翅一飞,不知所踪了。
树枝上的雪被这动静惊扰,扑簌簌掉落下来,洒了他满身。
钟度端着相机按下了快门。
镜头里被定格的迟远山微微仰着头,细细密密的雪从树枝上落下,他在雪落下的瞬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接受着雪的洗礼。
钟度走过来,把相机拿给他看,迟远山看着镜头里不太真实的自己着实有些惊讶:“钟老师,你要当摄影师的话真就没秦桑什么事儿了。”
“可别抬举我,秦桑是专业的”,钟度一边说话一边动作自然地帮他拍着刚才落在肩膀上的雪。
迟远山颇为理所当然地说:“我喜欢你拍的”。
这话说得,不注意差点就要听成“我喜欢你”,钟度拍雪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迟远山无知无觉,目光还留在相机上,毫不掩饰他对这张照片的喜欢。
“喜欢回头调一下发你一份儿。”
“行,不急,等你忙完再说。”
这会儿的迟远山不再是那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的迟老板,他看着照片的样子,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直白而简单,就像一个孩子在看他最爱的漫画书。
钟度看着他,始终笑着,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哄孩子般的宠溺:“行,听你的”。
又走了一会儿,这条街快到头了,钟度喊迟远山往回走。
“可以了?”迟远山转过身问。
这时,一缕阳光雀跃着穿破云层,斜斜地打在街上,也给迟远山镀了一层金边。
阳光雀跃,迟远山的声音也像在跳舞:“快给我看看后面拍的。”
钟度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声音:他好像一个发着光的天使,他会拯救我吗?
他再次端起相机,迅速按了快门,定格在镜头中的迟远山笑得灿烂。
钟度看着那张照片立刻否定了心里的声音:还是算了,别拯救我了吧,他就该沐浴阳光,恣意潇洒。
否定完了又莫名有些失落。
相机递给迟远山,钟度沉默地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
阳光出来了,地面上的雪泛着金光,这是它们一生中最璀璨的时刻,随之而来的就是生命的倒计时。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迟远山还在看照片,钟度反应迅速地侧了下身把他拽到了路的内侧。
如同雪的消融,在这一瞬间钟度的心脏差点儿也要七零八落。
迟远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他看着摩托车离开的方向,脑子缺根弦儿似的还有心思笑:“嚯,路上都是雪,开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说完接着看照片了,全然不当回事儿。
钟度也没说什么,只是后半程都不敢走神儿了,帮他看着脚下。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路边有个老奶奶在摆地摊儿,帽子、围巾、手套应有尽有,看上去好看又保暖。
他们路过的时候,老奶奶招呼他们:“看看有需要吗?都是自己织的。”
钟度停下了,也拽停了迟远山。
迟远山还沉浸在照片里,被拽停了还有点懵:“嗯?”
钟度示意他往旁边看:“挑一个吧,给你买围巾”。
“我随便说的啊钟老师”,迟远山看着旁边的小摊儿有点儿哭笑不得,但还是马上蹲下挑起来了。
钟度站在他身后,目光逡巡一圈儿,指着一条红围巾问:“这个喜欢吗?”
迟远山其实不太往身上穿戴亮色的,但他看着钟度略带犹豫的表情还是点了头,随后他也拿了条黑色的围巾往钟度身上比划。
钟度是真的不挑,他说好看他就点点头说:“行”。
这些针织品没有太新潮的样式,但看得出来做得很用心。
天儿很冷,迟远山看着老奶奶皲裂的手,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想了想说:“奶奶,您这些东西做得真好,我们都买了吧,我有好多朋友都喜欢这些手工做的东西,我正好不用另外给他们准备新年礼物了。”
没想到老奶奶却摆了摆手,拒绝道:“你可别是本来不需要,同情我老太太才买的。好意领了,不用这样小伙子,拿回去放着不用不是糟践东西吗?”
迟远山没想到这一层,顿时有些窘迫,他抬眼看向钟度,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儿求助的意思。
确实,围巾还可以送,但他身边的朋友确实没什么人戴手套,更别说毛线帽了。老奶奶用心织的,不能物尽其用反而是一种辜负。
钟度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帮他解围:“我们用得上奶奶,这段时间我们在户外工作,好多南方来的朋友都冻得受不了,我们回去送给他们。”
他说得也不全是假话,剧组在长南拍的部分基本都是外景了,还有不少夜戏,手套帽子一定用得上。
迟远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对,您可不知道,有些南方来的小可怜儿都没见过咱们这么大的雪,冻得哆哆嗦嗦的。您用心织的东西哪儿会浪费,肯定都抢着要。”
好说歹说总算让老奶奶相信了,答应卖给他们了。
抱着一堆东西离开的时候迟远山挺感慨:“有时候施舍容易,尊重却很难,我太自大了”。
他其实是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大概跟这位老奶奶年纪差不多。
本是好心,没想到差点儿办了坏事儿。
然而钟度却摇了摇头,轻飘飘地否定了他:“不,善良本身最可贵”。

买东西耽误了时间,两人到第二条老街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街上光线暗了不少,好在地上的雪可以充当打光板。
下车的时候,钟度把那条红围巾递给了迟远山:“戴上吧,有点儿凉了。”
北方早晚温差大,这会儿确实比中午冷了不少,迟远山接过围巾戴上,又问钟度:“你呢?”
“我不了,拍照累赘。”
说完发现迟远山还在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于是笑了笑补充道:“我是真的不冷”。
这条街比上一条街要宽不少,道路两边种了两排柿子树。叶子早就掉光了,几颗黄澄澄的柿子挂在树枝上,顶着白雪做的帽子摇摇欲坠。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条街都非常符合钟度的要求,它像一个被时代遗忘在角落的贵妇人,孑然而立,奄奄一息,有种凄凉陈旧的美。
迟远山还是在前面走着,他与这条街格格不入,像个来春游的小朋友:“钟老师你看,那棵树上还有个柿子呢。”
钟度正端着相机找角度,听到这话,他眼睛没从取景器上移开,只循着声音转了方向,看到迟远山出现在镜头中时,他迅速按下了快门。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瞬间发生,拍这张照片也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没有考虑什么光线构图,也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只是看着镜头中的迟远山,定格下了那个最美的画面。
镜头里,迟远山笑着回过头来,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柿子树,头发被风吹乱了,衣服随着他的转身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灰蓝色的天空、青绿色砖瓦堆砌成的院墙和随处可见的白雪铺就了这张照片的背景,以至于迟远山戴着的红围巾显得格外耀眼。
但再耀眼也不过只是衬托,最好看的还是他那不经意的一回头。
钟度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转而随手拍了几张街景就叫迟远山原路返回了。
从来到走还不到十分钟,迟远山有点纳闷儿:“你不喜欢这儿?”
钟度愣了愣,然后笑着摇头:“没有,就定这儿了”。
“那怎么随便拍两张就走了?”
“有这几张够了”,钟度多少有些无奈地笑着,“你太适合当模特了,下次不能拍你了,有你的照片里,再好看的景也都成了衬托。”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是在说他认为显而易见的事实,迟远山听了却莫名想摸摸耳朵。
他快走几步走到了前面,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那我们回去包饺子吧”。
回程路上,迟远山问:“一会儿去我那儿行吗?酒吧今天都开门了,不回家的那几个闲不住。”
钟度顿了顿才点了点头说:“行”。
“你想吃什么馅儿的?还吃昨天晚上的吗?”
“我不挑,包你喜欢的吧。”
迟远山早知道他是这个答案,看来这毛病一时半会儿还真治不好。
钟度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为自己辩解:“不是,是真的都行。你们包的饺子挺好吃的,跟外面的不太一样。”
“那能一样吗?”迟远山立刻接话,“家里的永远比外面的好吃,这是玄学。”
他说得夸张,钟度却是认同的,他觉得昨晚的饺子有一种独特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吃腻的味道。
“那就包两种馅儿吧,猪肉白菜和猪肉大葱,这两种我比较拿手。”
“行。”
钟度答应地爽快,其实心里对去别人家做客这件事还是有些忐忑的。他此类经验实在有限,偏偏遇到个热情的迟远山。
从昨天到今天,这人好像都在推着他往人堆儿里走,往烟火中去。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对钟度来说就像是生活朝他伸出了一双挽留的手。
迟远山家的装修风格很简约,就是大多数单身男性家里会有的黑白灰风格。没什么太大的特色,但干净整洁之余在绿植的点缀下显得格外温馨。
他一到家就去厨房忙活上了。临时起意要包饺子,需要准备的不少。
钟度刚才接了个电话,这会儿脱了外套走到厨房门边问:“我能帮点什么忙?”
迟远山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生出了坏主意。
他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从柜子里翻出一条买锅送的新围裙,抖落开就往钟度脖子上挂。
“钟老师没什么机会下厨吧?”迟远山坏笑着,“下厨得戴围裙。”
“你明明没戴。”
“我是黑毛衣,你是白毛衣啊,弄到身上不好洗”。
如果不是挂在自己身上的是条粉色格子围裙的话,这理由钟度都要信了。
帮他把围裙系好,迟远山抱着臂往远站了站,像个服装设计师一样,欣赏起了自己的“作品”。
还挺满意,身上那点儿冰碴味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递给他一根葱,又帮他搬了个小板凳,把剥葱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钟度后,迟远山满意地和馅去了。
两份肉馅儿分别放上盐、生抽、十三香、一点儿蚝油和一点儿鸡汁儿,分次打上花椒水,最后再磕一个蛋清搅拌均匀。
一份放上挤干水的白菜,葱姜末盖在顶上,另一份只放足够量的葱姜。
烧一锅热油,分别往两份馅儿上一泼,香味儿就出来了。
馅儿放一边,刚刚和好的面也醒得差不多了,迟远山打开保鲜膜又揉几下,光面就出现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钟度都没插上手。他有点惊讶,毕竟迟远山看上去也不像会下厨的人,于是他问:
“你怎么还会揉面啊?”
“我会得多着呢,以后慢慢领教吧钟老师”,迟远山有点小骄傲,“走了,咱们去客厅边看电视边包。”
客厅的茶几铺上了硅胶面板,依次摆上了两小碗馅儿、一块儿面、一根擀面杖还有两个没坑儿的小勺。
一切准备齐全,迟老师擀了几个皮儿,正式开始上课。
钟度不会包饺子,打心眼儿里觉得这是个技术活儿,迟远山还偏偏使坏,不教他简单的包法,专挑难的来。
“馅儿要放得刚好,少了不好吃,多了容易煮破”,他一边说一边给钟度演示,“先把边儿捏起来,然后放在左手虎口这个位置,右手这么一挤这饺子就能立起来了”。
这种大肚饺子的包法看着简单,实际操作就知道不容易。钟度包了好几个,没有一个能立起来,更别提包得像迟远山那么圆鼓鼓的了。
尝试了好几次,一点儿进步都没有,他无奈的同时竟然还很享受。
电视里放着枯燥的新闻,迟远山手里的擀面杖有节奏地敲打着案板,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远处星星点点亮起的灯光宣告着夜的到来。
昨晚他还坐在冰天雪地里羡慕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仅隔一天,他就成为了这个真实场景的一部分,很恍惚。
还拥有幻想的年纪,他曾幻想这一幕出现在那个从来跟温馨搭不上边儿的家,但即便那时候他都没敢想得这么美好。
“钟老师,不是我说,你包的这些一会儿下锅就是一锅片儿汤”,迟远山像一只昂着胸展示自己漂亮尾巴的小狐狸,“看我这个,白白胖胖的”。
“嗯,好看”,钟度回过神,颇为宠溺地冲着“小狐狸”笑了笑。
桌上已经摆了两盒白白胖胖的饺子,他包的那些被迟远山挪到了面板边儿上,东倒西歪的没资格放进盒子里。
馅儿都包完了,他的饺子都没能站起来,“小狐狸”迟远山的尾巴还翘着,最后端着包好的饺子往厨房走的时候,扔下一句:“钟同学,好好努力吧”。
可怜钟度吃顿饺子代价实在大,这么一会儿已经从“钟老师”沦落为“钟同学”了。
迟老师煮饺子的时候,钟同学也不敢懈怠,又去帮忙剥蒜、捣蒜,虚心的学习秘制料汁的做法。
其中的鸡飞狗跳自然不用多说,折腾了半天等饺子上桌的时候他是真的饿了。
夹了一个饺子,蘸上迟远山所谓不外传的秘制料汁,一口下肚,他感受到了美食带来的圆满。
两人一个接一个地吃着,餐桌上一时之间都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迟远山笑了:“钟同学,你知道对一个厨师最高的褒奖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饭菜端上桌,每个人都埋着头吃没人说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前他们家的阿姨一年得有三百天都在得到这种褒奖,钟度想。
这话说出来破坏氛围,他笑了笑,换了句词儿:“迟老师说得对。”
两人一人拿了瓶啤酒边吃边聊,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却意外地聊得很开心。
从天气聊到四季又从那帮损友聊到了昨晚的酒。
“昨晚那酒你喝不惯吧?有柔和一点儿的,下次带你去小院儿喝。”
“小院儿?”
“嗯,就昨天晚上碰到你那条路再往南走一段儿就到了”,迟远山说着佯装老成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总觉得自己老了,该养生了,买了个小院儿,自己弄了弄,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这两人爱说自己老的毛病简直一模一样,长得却一个比一个年轻。
钟度笑着摇摇头:“哪儿老了”。
“每天跟严松青,燕笑语他们待一块儿能不觉得自己老吗?他们才是真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迟远山眯了眯眼,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的年纪,“我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还到处飘呢,独来独往的,狂妄得不得了,世界那么大都容不下我,所以我看《海藻》的时候特别有感触。”
听到这句话,钟度立时收了笑,皱着眉打断了他:“别跟《海藻》比”。
这话乍一听像是斥责,但迟远山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海藻》是钟度的第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渔村少年的故事。
少年名叫小海,生在哪儿不知道,打记事起就在渔村了。
那是个愚昧落后的村子,人们对大海很虔诚,对小海却很刻薄。
海水的腥咸味儿、海鲜的腥臭味儿以及村民们异样的眼光伴随着他的成长。
他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脸上那一大片红色胎记或许是他被遗弃的原因。
一个独居的老渔夫把他捡回了家,独自抚养成人。
两人都有了依靠,这原本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儿,然而大海给予馈赠的同时也会带来灾难。
有一天,台风卷走了他们本就破旧的房子以及房子里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老人。
家没有了,小海又成了孤儿。
他生来卑微,性格却傲人。长大后,他毫不犹豫地启程,将渔村腐败的腥臭味儿和可笑的愚昧统统甩在了身后。
然而,外面的世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他得到的评价依然是:“又笨又蠢的丑八怪”。
善意是有的,但那些渺小的光没能点亮他荒无边际的世界。
推书 20234-07-19 :游弋的鱼—— by乌》:[近代现代] 《游弋的鱼》全集 作者:乌筝【CP完结+番外】CPVIP2023完结收藏:2,976 评论:1,935 海星:9,218 点击:26.80万 字数:20.64万 人气:72.05万文案:听说黑脸竹马回来了,我得赶紧跑游弋(yì)从小到大都是个皮猴子,翻过墙上过树,大马路上跳过舞。社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