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礼子宁在他身旁坐下,担忧地问道,“您有心事?”
边辰摇头。
礼子宁不再多问,安静地陪伴在一旁。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边辰开口道:“对,有心事,烦心事。我干了件很愚蠢的事情。”他说着看向礼子宁,“我知道他一向冷血,但没想到会那么不留情面。”
这段话没头没尾,想来礼子宁并不能了解其中缘由。
边辰也并没有继续倾诉的意思。他只是想发泄心中的烦闷和懊恼。
边烁确实错了,边辰存心想要他吃点大亏,是指望能让他清醒过来回头是岸,而不是要送他上绝路。
“我可能做错了。”他喃喃道。
礼子宁凝视着他的面孔,问道:“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
边辰半眯着眼,与他对视了会儿,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又看他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
有。你可以安慰我,让我短暂地忘掉这些烦心事。
去我的房间,用你的身体。
“先生?”礼子宁低声唤道。
手机铃声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礼子宁向边辰打了个招呼,起身寻找到自己的手机。片刻后,他询问边辰:“方案改完了,您需要现在过目吗?”
边辰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罐啤酒,站起身来:“明天早上再说吧,我去睡了。”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
人在情绪波动时太容易失去理智,所幸自己及时冷静下来,才没有说出会让彼此都感到尴尬的话语。
作者有话说:
礼子宁: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挠头
第二天,边辰在斟酌过后主动给边烁打了电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边烁的情绪稳定了些许,至少是可以沟通的状态了。
“我承认,当初说手头紧是托词。因为只要还能借到钱,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根本不可能停手。我只是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狠……”他向边烁坦白,然后强调,“你怎么对我,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绝对不可能存心害你。”
“不是你?那为什么有些我只跟你提过的事老头也知道了?”边烁语调平静得很不自然,“那就是老头安插在你身边的人做的,是那小子去告密了?”
边辰愣了愣,问道:“你确定只有我知道?我对你具体资金情况一无所知。”
“别套话,”边烁说,“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他了。你要自证清白是吧,简单,把他交出来,我打断他的腿,看他说不说实话。”
“和他没关系。”边辰说。
边烁笑了:“你凭什么保证?”
“他只知道你来找过我,就算去传话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边辰同他分析,“我们先不谈这些好吗?我今天找你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我在,你可以尽管开口。”
“找你?”边烁被他逗乐了,干笑了两声,“特地送上门来让你羞辱吗?你打算怎么帮我,给我二十万让我好好过日子?”
“我说了,我那时只是——”
“够了,”边烁打断他,“找你有什么用?老不死的恨不得把我送进去,你怎么帮我?”
“你都做什么了?”边辰问。
边烁完全无视了他的问题:“你连亲爹在里面的时候都不闻不问,到时候会管我?别假惺惺了。”
说完,不等边辰有所反应,通话便被切断了。
边辰看着手机屏幕,心中烦闷。
简直无药可救。他在腹诽的同时,又不可自制地感到懊恼和不甘心,若是自己当初能尽早发现问题,更积极地做点什么,有没有可能避免今天这一切。
“先生,”背后传来敲门声,“车到了,可以出发了。”
边辰收起手机,站起身来。
电梯里,礼子宁站在他侧后方,小心地问道:“您是不是不太舒服?”
边辰摇了摇头。
礼子宁微微蹙起眉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上了车,边辰无意识地抬起手按在了太阳穴的位置,揉了两下后,他发现礼子宁在偷偷瞟他。
“我没事,有点晕车,”他对礼子宁说,“可能是昨晚两罐啤酒害得,过会儿就好了。”他说着叮嘱司机,“前面看到有便利店就停一下,我下去买瓶水。”
司机很快找到了便利店,礼子宁在车停稳前主动问道:“想喝什么?”
边辰想了想:“茶,无糖的都行。”
礼子宁下车后一路小跑,几分钟后提着袋子回到了车边。
开门时,他不知为何顿了顿,向车后方看了几秒。
边辰顺着他的视线,没发现任何特别的东西。
“买了三种,”礼子宁入座后打开袋子,“茉莉花茶、乌龙茶和绿茶,您想喝哪种?”
边辰随手从袋子里拿了一瓶绿茶,问道:“刚才在看什么?”
“停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礼子宁说。
边辰回忆了一下,当时确实有车停在后方不远处,但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浅浅地舒了口气。
“好些了吗?”礼子宁问。
“嗯,”边辰对他笑了笑,“谢谢。”
礼子宁回以笑容,模样显得轻松了许多。
边辰看着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脑中突兀地蹦出了前阵子与赵小令的对话。
这会不会是边学笙布下的美男计?
边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又仰头喝起了瓶装绿茶。
片刻后,他拧紧瓶盖,轻声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礼子宁眨了眨眼:“我吗?”
“看你偷乐到现在。”边辰说。
“因为……”礼子宁垂下视线,“您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太好,刚才终于笑了。”
“……”
“辛苦了,”礼子宁说,“要是这次回去能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边辰问。
礼子宁不解:“什么?”
“你肯定知道,”边辰说,“我喜欢男人。”
礼子宁一瞬间有些呆滞。
边辰刻意地看向他,笑了一下:“勾引我?”
“我……”礼子宁转过头,“我早就不是十八岁的小朋友了,没用吧?”
边辰不禁笑出声来,摇头道:“怎么还耿耿于怀。”
新方案获得了对方的认可,接下来的几天会谈十分顺利,竟赶上了预期的进度。
终于达成一致后,对方主动设了个宴,邀请边辰一行人参加,边辰自然要捧场。
没想到下了车,发现地点定在夜总会。
进了包间才刚入座,还没同对方几位负责人打完招呼,一群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排着队走了进来。
边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保持假笑。
对方老总把一个穿着亮片低胸吊带的女孩儿往他身边推,笑着对他说“这个漂亮”,他往后退了半步,暗自感慨自己和那个女孩儿为了讨生活都太不容易。
女孩儿主动迎过来,但很快意识到了他的抗拒,便不再自讨没趣。
包间里气氛旖旎,生意场上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男人们纷纷原形毕露沉醉其中,边辰却如坐针毡。
不仅是因为取向不对口。他不是太正经的人,却始终觉得声色享乐都是私事,放到工作场合太不体面。
那女孩儿在他这儿碰了软钉子,视线扫了半圈,落在了礼子宁身上。
礼子宁在边辰身旁,坐姿端正,表情严肃。女孩儿娇滴滴地坐在了他的另一侧,试图伸手挽他的胳膊,被他无情地避开了。
“抱歉,”他沉着脸告诉对方,“不方便。”女孩儿呆愣之际,他又补充道,“麻烦不要挤在这里。”
女孩儿尴尬地走开了。
“怎么,”边辰故意揶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在工作。”礼子宁一本正经地说道。
边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礼子宁侧过头看他:“您也一样不理会她们。”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边辰问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
礼子宁没有作答。
边辰小口小口喝完了杯中的酒,说道:“其实……我对你这样的比较感兴趣。”
他说完放下了手里的空酒杯,点了点杯口,示意礼子宁倒满。
礼子宁照做。
边辰看着八分满的酒杯,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杯子推到了礼子宁跟前:“赏你了。”
礼子宁短暂地迟疑了半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不是在工作么,”边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问道,“可以喝酒?”
“满足您的的期待就是我的工作,”礼子宁放下酒杯,看向他,“我是为您服务的。”
挂在杯壁上的红色液体缓慢地向下流动,在杯底凝成闪亮的宝石色。
“你的服务限种类吗?”边辰问。
礼子宁依旧看着他的侧脸,低声道:“尽我所能。”
边辰笑了笑,手指缓慢地转动空酒杯:“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离开了包间昏黄暧昧的灯光后,边辰略微清醒了一些。
他对自己在气氛与酒精的怂恿下所发出的大胆邀约并不认同,却也没有后悔,感到荒诞的同时又充满期待。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便在心中萦绕不散。
礼子宁面容英俊,眉眼轮廓深邃,初见时眼神如狼犬般锐利,可私下相处偶尔看向自己又显得湿润柔软,引得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都送到嘴边,又你情我愿,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反正他也从来不是矜持的人。
边辰靠在汽车后座的沙发上,半侧着面孔,轻声说道:“我好像喝多了。”
这句话听起来分外狡猾,仿佛是一种不愿负责的暗示。
而那确实是边辰的本意。
“你呢,你的酒量好吗?”他问礼子宁。
“还可以。”礼子宁说。
他并不看边辰,视线定定地落在前方,面颊像是被红酒染过了颜色。
边辰笑道:“意思是,你现在很清醒?”
礼子宁沉默了几秒后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可能是……是有一点醉了吧。”
边辰笑意更明显,礼子宁小心地看他。
这个一贯沉稳的年轻人此刻依旧安静,眼神中却少了平日的从容与冷静,漆黑的眼眸里透露出许多带着热度的情绪。
“你可以拒绝的,”边辰把自己撇得很清,“你跟我签的又不是卖身契。”
“我签的是。”礼子宁说,说完见边辰挑眉,又轻声补充,“在心里偷偷签的。”
“我没盖过章,”边辰说,“契约不成立。”
礼子宁笑了笑:“也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得到您的认可。”
“想强买强卖?”边辰说,“那……我需要先验一下货。”
礼子宁的视线变得大胆起来,不再掩饰,直勾勾地落在边辰的面孔上。
若不是还有司机在,此刻的气氛正适合接吻。
边辰看了眼窗外。如果没有记错,前方右拐后再过两条马路就是酒店,顺利的话十五分钟以后他们就会回到房间。
这个吻不会寄存太久。
就在此时,一股强烈的冲撞伴随着声响从后方猛烈袭来。
完全放松的边辰在冲击下整个身体猛地向前,右肩狠狠撞在了车窗上。
又一阵刺耳声响后,车停了下来。
边辰疼得倒抽冷气,一旁边辰反应迅速,伸手护着他的同时看向后方,口中问道:“您还好吗?”
边辰眉头紧皱,前方的司机轻声咒骂了一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先生?”礼子宁不安地唤了一声。
“没事,”边辰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什么情况?”
“追尾,”礼子宁说,“后面的车突然加速。”
“踩错了吗?”边辰说着也回过头去。
他们的车被撞后往前滑了一小段才刹车,此刻与肇事车隔着四五米的距离。肇事车的前盖已经彻底变型,想来他们的车尾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都没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司机走到肇事车旁开口说了些什么,肇事车后座下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站直后用力推了司机一下,把司机推得往后趔趄了两步。
“好像不太对劲。”边辰说。
那两人一高一矮,看着不怎么强壮,身材干瘦,表情动作都显得十分嚣张但脚步却很不稳,有点像是喝多了。
看眼司机就要挨揍,边辰赶忙推了礼子宁一把:“你去帮他一下吧?”
礼子宁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打开门的同时说道:“这辆车不对劲,你先报警。”
“怎么不对劲?”边辰问。
礼子宁下了车,弯下腰说道:“就是上次我说眼熟的那一辆。”
边辰心中一惊。虽然已经被撞得变了形,仔细一看,确实是同样的型号。
礼子宁关上车门,那辆变了形的车忽然倒车,一副想要逃逸的架势。礼子宁见状下意识迈开腿要追,谁知才跑了两步,那车猛地停下,接着直直地向前冲了过来。
礼子宁的位置已是闪避不及,所幸早有准备,危急时刻双手撑住引擎盖顺势侧身一滚,从挡风玻璃一路上到了车顶。
他躲过了撞击,可身下的车却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又一次狠狠地撞在了边辰所在的车尾。
礼子宁在这般冲击下被迫滚下了车。
他惦念边辰安慰,迅速起身,却见那车竟像是疯了一般,又往后倒了起来。
车上的边辰肩膀再次遭到撞击,疼痛难忍,眼见那车要再撞第三次,情急之下试图下车,不料车门在第二次的撞击中产生了变形,一时竟推不动。
待他终于用脚把车门踹开,后车正撞上第三次,他在惯性的作用下跌倒在地面上连滚两圈,想赶紧起身,手才撑到地上肩膀便传来一阵钻心疼痛,顿时动弹不得。
他回头张望,只见礼子宁正快步向他跑来,那两个干瘦男子则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
想来刚才是这两个人绊住了礼子宁。
“还好吗?”他在边辰身旁蹲下,“能起来吗?”
一旁已经连续撞击三次的车似乎还想发动,但已经彻底失去了动力,只发出了一些噪音。
“你的手臂怎么了?”边辰看着礼子宁被浸湿小臂,“他们带刀了?”
“这些人不对劲,不像是喝了酒,像磕了药,”礼子宁扭头冲着远处喊道,“报警了吗?”
目睹了一切的司机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连连点头。
“你流了好多血!”边辰喊。
“皮外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礼子宁说,“能起来吗?车上还有一个人,最好离远点。”
话音刚落,那辆垂死挣扎的车竟再次发动了起来,向他们的方向全速倒了过来。
边辰半躺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反应,礼子宁见状往前扑在了他身上,搂紧了他的身体勉强往旁边滚了一圈。
已经破烂不堪的车从礼子宁背后开过,传出一身闷响,一头扎进了街边的绿化带,再也没有了反应。
边辰呆滞了几秒,终于缓过神来,只见面前依旧搂着他的礼子宁眉头紧蹙唇色发白,一副痛得发不出声的模样。
还不等他开口,背后传来了司机撕心裂肺的喊声:“刀!起来!刀!”
边辰挣扎着抬起头,只见方才被礼子宁放倒的其中一个男人已经蹒跚着走到了他们身后,正高举着一把带着血渍的短刀。
他在惊惶中本能地闭上了眼睛,那之后,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力量把他压在了身下。
耳边传来礼子宁一声闷哼,之后是一些杂乱的难以分辨的声响和粗重的呼吸声。
恍惚间,他又听到了司机的喊声。
“警察!警察来了!这里,这里!”
边辰睁开眼,看见的是明晃晃的路灯。依旧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不声不响。
他抬起手,在礼子宁的背脊上摸到了大片温热粘稠的液体。
“礼子宁?”他不安地唤了一声。
“……嗯。”礼子宁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边辰声音颤抖:“你没事吧?”
“你呢?”礼子宁问,“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边辰的手在他已经被彻底打湿的背脊上不断颤抖,“你……”
“那就好。”礼子宁松了口气,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笑,之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边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急救室大门。
走廊里的病人与家属都站得离他远远地,其中有些偷偷打量他然后交头接耳。
毕竟他身上大片鲜血干涸后的暗色痕迹过分惹眼。
边辰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琐事。
他从来不信神佛,此刻却不禁双手交握,在心中暗暗祈祷急救室中一切顺利。
急救室里吵吵嚷嚷。他听见有人大声喊着调血,接着一个护士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边辰起身着急地问:“需要什么血型?”
“B型。”护士边走边说。
边辰沉着脸坐了回去。
他是A型血,完全帮不上忙。
若是此刻身在在川海就好了。以他在川海的积累和人脉,能请到最优秀的医生,获取最好的资源,不至于会如此孤立无助。
“你好,”身旁传来陌生的男声,“边辰是吧,方便聊两句吗?”
边辰侧过头,身旁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又把视线投向了急救室,同时浅浅地点了点头。
警察顾忌着他的情绪,没有开门见山,先是表达了一下关心:“你的肩膀还好吧?”
“没事。”边辰说。
他的肩膀部位有点肿了,做了检查,只是软组织挫伤,和礼子宁相比确实可以用“没事”来形容。
“我不认识那些人,”他不等警察询问,缓缓说道,“这次过来是为了公事,本来明天就走了。”
“这几天里有没有和人起过冲突呢?”警察问。
边辰摇头,接着补充道:“那几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嗑嗨了,测下来都是阳性,”警察显得很无奈,“三个人里两个是几进宫的老油条,不排除是偶然事件。”
边辰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也许知道我是谁。那辆车前些天就跟过我们。”
警察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继续问道:“那不说这几天,从长期来看,你觉得有什么人会想要针对你吗?”
边辰的脑中瞬间冒出了一个名字:边烁。
这是近日来唯一一个和他起过冲突的人。
“有方向?”警察问。
“我……没有。”边辰在犹豫过后选择了否认。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伤害他对边烁没有好处,若只为发泄,那未免太过莽撞。
归根结底,他不信边烁会这么对他。
“也许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他说,“我……我不清楚,潜在的可能性太多了。”
“你再仔细想想,或许——”
“抱歉,我现在静不下心,”边辰打断了他,“我朋友还在里面。”
警察并不勉强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什么随时和我们联系。”
他把写着号码的纸条递给边辰,边辰随手塞进了口袋。
警察走后又过了一会儿,边辰的手机响了。
是边烁。
边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心脏一阵不自然地收缩。
胸中强烈的抵触让他在好一会儿后才按下接听,开口时他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喂?”
“你还好吧?”边烁直白地问道。
他的语调显得很平静,不带喜悦也没藏着太多关心,仿佛只是随口寒暄。
但这个时间点未免过于巧合了。
“你怎么会知道?”边辰问。
“有人告诉我的,”边烁说,“看你还能接电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是不是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卡在边辰的嗓子眼。他问不出口,心里却隐约有了答案。
“怎么不说话,受伤了?”边烁问。
就在此时,急救室的门被人从内侧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医生,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胸口、袖子和下摆处都沾着大片暗红色的血渍。
边辰立刻起身:“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表情脸色灰白:“他失血实在太多,我们尽力了。”
边辰愣愣站了几秒,问道:“什么意思?”
“抱歉,”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去看他最后一面。”
边辰往急救室里看了眼,喃喃道:“……什么意思?”
医生没再多说什么,颔首示意后便快步离开了。
边辰依旧站在走廊里,手机里隐约传来边烁的声音。但他究竟在说什么,边辰已是完全听不分明。
“你要进去看一眼吗?”一旁的护士问。
边辰往里走了一步,远远望了一眼后退了出来。
“算了,”他说,“没什么好看的。”他说着甚至对着护士笑了笑,“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才认识几个月,只是我的司机罢了。”
浑浑噩噩回到酒店,边辰一头扎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西装外套因为干涸的血迹变得有些硬硬的,摸着很不舒服。
边辰随手脱下丢在了地上,发现衬衣上也沾了血。解开衬衣纽扣时又摸到颈部的皮肤上也沾着血渍。
礼子宁究竟流了多少血?他想,难怪救不回来了。
边辰起身走进浴室,穿着衬衣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流洒下,从他的皮肤和衣料上滑过,淌到瓷砖上时隐隐带着血色。
边辰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浮现出的是礼子宁松了一口气后露出微笑的模样。
笑什么笑,多荒唐。
他把前额的头发抄到脑后,在热水中抹了把脸。
礼子宁为什么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总不能是喜欢他。
边辰愣了愣,在水流中睁开了眼睛。
面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分明。就好像他此刻心中的猜测,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走出浴室时,他的手机正在响铃。
边辰心中一阵烦躁,并没有急着去接听。他赤着上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了一罐啤酒。
走到放着手机的桌前时,铃声已经停下了。
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来电,全是边学笙打来的。
边辰拉开啤酒罐拉环的同时,边学笙打来了第五个电话,他按下了接听。
“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边学笙不等他开口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们的消息都好快。”边辰说。
“还有谁?”边学笙问。
边辰只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我挺好的,没事。但你送我的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