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洲把凑过来的许昙推开,冷笑着说道:“如果我是劣等人,你这种一直被我压在身下的人算什么,劣等人中的劣等人?”
许昙笑了,他的笑容总是很朦胧的,总是似笑非笑,犹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让人没有办法从他微笑的面具下窥探到他的内心。
“不过是成绩比我高了几分,现在就傲起来啦?”
他把手搭在于洲肩膀上,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环顾了一下筒子楼周边狭窄拥挤的环境,对于洲说道:“不过也是,你这种人的赛道只有这一条,只能和千军万马一起挤那座独木桥,所以才把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于洲把许昙的手拍掉:“你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看我露出难堪的神色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许昙,面露讥讽: “难道是富家少爷可以选择的路太多,所以才这么闲,居然和我这种劣等人混在一起?”
许昙说道:“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有钱有闲,不用像你一样过高考那座独木桥,所以无聊的时候就只好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伸出手指勾着于洲的卫衣的带子,浅灰色的带子在透着淡粉色的指尖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于洲实在没忍住,骂道:“许昙你有病吧!”
许昙噗嗤一声乐了:“你把我拉进筒子楼里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嘛,现在怂啦?”
于洲看着他这狡猾又恶毒的模样,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绷着一张俊脸冷冰冰地说道:“我脾气不好,你要是还想被我拉进筒子楼里打屁股,你就继续说下去。”
许昙眼中明显带上了怒意,那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之一,每每回想便耻辱万分。
看他生气,于洲心里也爽了,懒得理这个富贵闲人,再一次伸手用力握住许昙的手腕,把自己的卫衣带子从许昙的手指上扯了下来。
他迈着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离这里不远的菜市场。
菜市场上人来人往,于洲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到卖香菜和西红柿的摊位上。
于洲站在摊位前挑西红柿,又买了一把很嫩的小香菜,早市附近有人卖蛋饼,那香味十分馋人,一只往于洲的鼻孔里钻,于洲咽了一口口水,又掏出五块钱买了两个蛋饼。
其实如果不是进入清浦发现和同学们贫富差距如此之大,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还可以,总比那些风餐露宿的人要好一点。
可是怎么说呢。
于洲想起了一句话——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一旦贫富差距赤裸裸地摆在眼前,那对人的冲击力是相当之大的。
无力、迷茫、绝望、心灰意懒......这些于洲都经历过。
他曾经很喜欢一个跑车模型,那个模型要五百块钱,就摆在商店的橱窗里,每次于洲都会去那家店走上一圈,透过窗子看着那辆摆放在橱窗里的跑车模型。
就在他对跑车模型求而不得时候,许昙却拥有了货真价实的跑车,他穿着一身新潮的衣服,盘着双腿坐在银灰色跑车的车盖上,脸上露出那种似笑非笑、慵懒又倦怠的笑容。
当时于洲看着那条朋友圈心态受到了一点刺激,从此之后再也没去看过那辆跑车的模型。
这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区别,于洲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他咬着蛋饼,拎着西红柿和香菜回到了家,路上还捡了几个矿泉水瓶,月末可以去卖废品赚钱。
回到那个狭窄的小道上时,于洲特意扫视了一眼,这里早就没有了许昙的踪迹,这种富家小少爷很难忍受这里的环境,多待一秒都觉得难以呼吸。
于洲把买来的菜洗净后放进冰箱后回到卧室里写作业,筒子楼的卧室非常小,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和一张一米五的书桌就占据了大半个卧室,贴着书桌的那面墙是一整面的书架,地板是非常老式的样子很花哨的浅绿色瓷砖。
于洲很爱惜自己的小屋,他是一个非常勤快非常爱干净的男孩,每天都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于洲写作业的速度非常快,很多数学题他不用在纸上运算,基本在脑中过一遍就能算出答案。
因此课堂作业上占用的时间不多,可以把时间空出来上网打游戏赚钱。
于洲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游戏赚钱了,对于穷人而言金钱才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学霸的游戏操作也是顶级的,一周下来也能赚上几百块。
放在一旁的手机开始发出消息提示音,于洲打完一局后随手拿过来看了一眼,是班级的群消息。
于洲点进班级群,还算舒缓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孙饶@班级全体成员:“哈哈哈,快来看看于洲大学霸居住的地方!”
照片中正是那两座破旧灰败的筒子楼。
周然:“哦豁,原来一身名牌的大学霸居然住在这种贫民窟里,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么,这楼真的不会塌么?”
群里的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
“真的么!”
“不会吧,我看于洲大学霸身上的那股傲劲,还以为是什么好人家出身呢?”
群消息来回刷屏。
于洲的脸色阴沉的滴水,他直接艾特了周然:“塌不了,就算塌了也是第一个把你砸死。”
被于洲这么毫不客气地一怼,班级群顿时安静下来,其他同学也没有起哄了。
于洲又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穿A货怎么了,花你家的钱了?吃你家的大米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校园霸凌就是这样,柿子专挑软的捏。
如果你的性格像一团柔软的面团,那只会被人肆意地捏来揉去,但如果你露出身上的刺,他们就会觉得扎手,反而不敢轻易地拿捏你了。
而于洲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班级群安静下来了。
于洲把手机扔在床上,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
说不在乎的是假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的,只要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不会有人拿着这件事来攻击他。
于洲很快就想通了,周一去上学,于洲起了个大早,清晨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抹微微的凉意,他第一个来到教室,在许昙的座位前停住了。
课桌里那个血淋淋的死老鼠于洲一直记得。
他是绝对不肯吃半点亏的人。
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里了,眼角的余光中,于洲看见许昙拿着一杯咖啡走进了教室,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许昙把咖啡放在书桌上,随手伸向课桌里拿没做完的试卷。
那张数学试卷就放在最上面的位置,很好拿,许昙的手指捏住了试卷正要把它拽出来,手指关节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凉凉的、软软的、正在蠕动的东西。
他的手指瞬间僵住,身体的肌肉和关节都能不受大脑的控制了,像个生锈地机器人一样慢慢低下头。
一只深红色的蚯蚓正在他的手背上缓缓地蠕动着,似乎有冰晶在他血液里凝结,让他周身泛起刺骨的冷意。
孙饶看他神色不太对劲,走过来低头往许昙的课桌里一看,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我靠啊,怎么有这么多的蚯蚓!”
他连忙拍掉许昙手上的蚯蚓,手背上滑腻冰凉的触感消失了,许昙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栗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同桌周然连忙抽出许昙书桌里的试卷,清理课桌里面的蚯蚓。
站起身的许昙慢慢转过身,目光阴鸷地盯着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于洲。
于洲把手里的单词书合上,毫不回避许昙的目光。
彼此看对方的视线中噼里啪啦闪着火花,针尖对上麦芒,谁都分毫不让。
两节数学课上完,课间休息的时候许昙离开了教室,他走进水房,开始第n次冲洗自己的双手。
肥皂花用了大半盒,手上和手臂上全是草木香味的泡沫,可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滑腻触感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着,许昙面色沉郁地甩了甩手,拿出纸巾将手指仔细地擦干净。
上课铃声响起,许昙拿着剩下的半盒肥皂花回到了班级。
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课,下课后许昙出去接了一杯水,端着水杯笑着回来后还和同桌周然聊了一会天,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剩下的最后一节化学课也很快就过去了,中午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去干饭,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于洲和第三排的许昙没有走。
教室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持续了一会后许昙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大步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眼眸戾气顿生,举起手中的水杯就往于洲身上一扬。
即使于洲躲的及时,可是几滴滚烫的开水还是溅到了于洲的手背和膝盖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于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他甩着手背,三两步走到许昙身边,一把揪住许昙的衣领把他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许昙吃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宇间稍稍带上了一丝痛意。
于洲是班级上最高的男生,整整比许昙高出了小半个头,他平时寡言少语,是出了名的冰山面瘫脸,此时眉眼沉下来带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眼中的凶光几乎要冒出来把许昙刺个对穿钉死在这面墙上。
“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于洲阴沉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许昙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哈哈,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我反而觉得更有趣。”
于洲的手背已经红肿起来,泛起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实在气不过,猛地揪住许昙的衣领狠狠往前一拽,又把他狠狠地按在墙上。
许昙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色,眼眶周围更是咳红了一圈,明明有些狼狈,却仍旧似笑非笑满眼轻蔑地看着于洲。
“许昙,你有病吧!”
“我又没惹过你,就是因为我穷,你就这么针对我?”
于洲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他松开了许昙的衣领,许昙捂着脖子,后背倚着墙壁,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不是”许昙整理了一下衣领,又用那种格外阴冷的眼神看着于洲,“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穷人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活得那么开心,你们充满希望为未来奋斗的样子看着心烦。”
于洲:?
艹,这个精神病。
“许昙,你真的有病!”
于洲撂下这句话后捂着红肿的手背去了水房,用凉水冲刷被开水烫伤的手背。
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时,那开水要是扬在他的脸上说不定会毁容。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这种心态扭曲的孩子。
这几天许昙一直没有找于洲麻烦。
于洲警惕之余也松了口气,说实话,许昙这种人的存在对于普通人而言是绝对的碾压。
现在是在校园里,于洲的成绩能压许昙一头,等到进入社会之后,他这种人也不过是个做题家而已。
虽然很无奈又很无力,但是这就是当下的事实,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自身的努力有太多的局限性,与其自身能力强不如有一对好父母。
穷人家的孩子人生中所有的路都需要自己去摸索,原生家庭给不了他们任何建议和助力,他们往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试错,然后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地闯出一条路。
于洲对自己未来多多少少是有些悲观的。
被许昙这么针对,成为被捉弄的对象,现在这悲观的情绪浓郁到了极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中用气。
这场荒唐的小闹剧也该告一段落了。
祈祷诸天神佛保佑他将来赚大钱!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放学之后于洲拿着一卡通去食堂里吃饭,他依然孤身一人,与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于洲是一个不擅交际的人,大多数时间他都非常享受这种孤独。
中午吃饱饭一个人回到教室,这时候往往很容易犯困,于洲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了一觉,吃完饭的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安静的教室很快就吵闹起来。
于洲昏头涨脑地醒了过来,半眯着眼睛去了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系好裤子想要走出隔间的时候,隔间的门忽然打不开了。
于洲正试着用手推,一盆污水忽然从天而降,兜头盖脸地浇了于洲一身。
混合着泥沙的污水顺着于洲的脸颊蜿蜒而下,雪白的T恤眨眼间便脏污一片。
短暂的惊愕是极度的愤怒,还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是啊,许昙的报复心那么强烈,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然而于洲的报复心也是很强烈的。
于洲擦了一把脸上的污水,抬脚狠狠地踹向了隔间的门。
咔嚓一声,抵着隔间门的拖把杆断成两截,于洲飞奔出去,正好看见许昙和孙饶在走廊上狂奔,有两个值日生提着水桶来洗手间接水,看见一身污水的于洲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借你们的水桶用一下。”
“喂喂喂,同学......”两个值日生刚喊出声,于洲已经拎着水桶迈着大长腿飞快地走远了。
于洲拎起已经装满了大半桶水的水桶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教室。
许昙正坐在座位上和同桌周然谈笑风生,午间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一个从故事书里走出了的小王子。
教室里的学生一半在午睡,一半在小声和别人聊天。
于洲三两步走到许昙的座位前,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举起水桶朝着许昙兜头扣下。
哗啦啦!
许昙霎时间被浇成了落汤鸡,湿漉漉地头发贴在他的脸颊上,衬衫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他被这突然的袭击弄懵了一瞬,罕见地露出一抹愕然的神情,从外表上来看,他现在很像一种单纯无害的小动物。
许昙的这种人外表有多出色,内心就有多恶劣。
教室里的同学们睁大眼睛看热闹,在寂静的教室中,于洲那低沉压抑的声音分外清晰。
“许昙,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下一次浇在你身上的就不是清水了。”
撂下狠话,于洲拎着空荡荡的水桶走出了教室。那两个外班的学生正趴在教室门口看戏,于洲把水桶递给他们,顶着一头污水去了水房冲洗。
把污水冲干净,于洲和老师请了假,湿淋淋地回到了家里。
家里很安静,于洲其实很不愿意回家,每次回家都在提醒他的爷爷已经离开了,他现在是个孤家寡人了。
于洲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他湿着头发倒在床上,拿着毛巾潦草地擦着头发。
和许昙在学校里互殴也许不会对身体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可是十六七岁本就是情绪敏感的年纪,如果是那些心志不坚定、心灵敏感又脆弱、抗压能力还很差的学生遇到这种事,这将会对他们的精神造成巨大的创伤。
即使是于洲这种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青少年遇到这种事也会觉得非常疲惫的。
“晚自习也不去了吧。”于洲嘀咕了一声,掀开被子倒在了床上。
他和许昙“互相泼水”的事情还是被班主任知道了,三班的班主任是一位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九二的肌肉达人,他脾气暴躁,性格耿直,对这种事情更是零容忍。
第二天早自习上他怒气冲冲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指着于洲和许昙开始咆哮
“你们把教室当成什么地方了?马上就要高三了,这时候不用心读书,合着你们俩是在过泼水节呢!”
他狠狠地拍着讲台,怒吼连连,猛地指着教室大门:“于洲许昙你们俩今天给我在教室外面罚站,除了上厕所哪都不许去!”
于洲和许昙默然无语,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后背贴着墙壁在教室门口罚站。
由于两人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再加上闹事的两个人一个是铁打的年级第一,一个铁打的年纪第二,再加上许昙是首富之子,很快就闹的全年级都知道了。
于洲和许昙在走廊罚站,路过他们身边的老师和同学都用十分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俩。
有时候两人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首富的儿子,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吧?”
“于洲以前不是装有钱嘛,可能许昙看不过去就动手收拾了一下,目前看来这位大学霸也不是好惹的。”
“我倒是挺能理解于洲的,穷就是要挨欺负,谁不想当有钱人呢......”
那两个学生渐渐走远,后面的话于洲和许昙就听不到了。
英语老师正带领学生读单词,整齐的朗读声中,许昙的嘴唇凑近于洲的耳边,声音轻轻的,却包含恶意:“没事最好不要装有钱人,你知道有钱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么,我身上的一颗扣子抵得上你一年的花销。”
于洲低头看了一眼,许昙身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只是细节会有稍许的不同,这件白衬衫的扣子是银色的金属制成的,中间镶嵌着透明的钻石。
于洲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钻石。
贫穷确实会限制人类的想象力,就像农民觉得皇帝会用金扁担挑水,再用金锄头锄地。
于洲的心情莫名地糟糕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本就是很有攻击力的高冷长相,眉眼一沉下下来,简直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杀人。
许昙察觉到他的怒气,伸出手在鼻子底下扇了两下,微眯着眼睛说道:“我又闻到你身上那股味了,那股阴暗潮湿的味,好像你一辈子都活在犄角旮旯里,即使现在站在阳光下,也像只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
“于洲,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阳光,衣服晒不干真的不会发霉么。”
他又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轻飘飘的、仿佛无意但又充满了恶意的语气说道:“哦,还有你的爷爷,听说每天都在外面捡垃圾,那你家里是不是堆满了垃圾,你和你爷爷是不是每天睡在垃圾堆里呀?”
爷爷于勤建是于洲唯一的亲人,也是最爱最敬重的人,可是他已经去世了,于洲花光了清浦的奖金,还是没能留住爷爷。
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实在忍无可忍,干脆卷起校服袖子猛地一个转身箍住了许昙的下颌,动作粗暴地把那截校服袖子塞在了许昙的嘴里。
“唔!!!”
少年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哼,像一只愤怒的幼兽,眼瞳里露出凶狠的光,狠狠怒视着于洲,拼命地挣扎着,就连眼眶都因为极大的愤怒红了一圈。
教室里的朗读声依旧没有停。
于洲那夹杂着暴怒的声音传到许昙耳朵里:“你不仅可以闻到,你还可以尝一尝我这种劣等人的味道,你不是很傲慢么,那你继续傲慢啊!”
于洲的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许昙不断挣扎,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于洲的手臂像铁箍一样,他怎样都挣脱不开。
他的两腮酸胀的厉害,不由得痛苦地眯起了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呜咽。
眼看着许昙脸色涨红,几乎窒息的模样,于洲的愤怒平息了一些,他见好就收,松开了钳制着许昙下巴的手,把校服袖子拿了出来。
他其实很想狠狠地揍许昙一顿,但一想到把人打伤或许要赔医药费,于洲就瞬间恢复了理智。
说到底,穷人做什么都是没有底气的。
愤怒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许昙发出一声干呕,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双狐狸眼溢出了生理泪水,变成无数细小的水珠挂在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倒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于洲白了他一眼,甩了甩被许昙口水洇湿的校服袖子,嫌弃地撇过脸。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秒钟,于洲的后脑勺突然遭到一阵重击,他眼前一黑,一双手臂已经从身后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力道之大,一看就是下了死手。
于洲拽住一只手,狠狠地来了一个过肩摔,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许昙已经被于洲狠狠地摔在地上。
忍着后脑勺处传来的剧痛,于洲揪着许昙的衣领咬牙说道:“没完没了是吧!”
许昙也被这一下摔得不轻,连眼神都微微有些涣散了,被于洲扯着衣领一晃,他那阴鸷的脾性又被激了出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手对着于洲的脸抓过去。
于洲现在正头晕眼花的时候,躲避的速度一下子慢了点,只觉得脸颊一痛,而后那种痛就蔓延起来,让他嘶了一声。
这会头不那么晕了,于洲狠狠地扯着许昙的白衬衫正要给他一拳,不成想用力过大,把许昙的衬衫扣子给扯崩了两颗。
玫瑰形状的金属纽扣咕噜噜地滚到于洲脚边,许昙身上的白衬衫敞开一大片,露出了大片的皮肤,隐约能见到一些淤青。
于洲怒气上头来不及细想,愤怒地捞着许昙的腰把他翻了个面,一只手死死地把他按在地砖上,另一只手高高仰起,痛殴许昙的屁股。
啪!啪!啪!
许昙的身体僵住了,随即就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拼命地挣扎起来。
于洲从小跟着爷爷干体力活,许昙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他越挣扎,于洲下手越狠,还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烂!”
“你以为你有几个钱了不起啊,你傲个什么啊你,也就是我穷,赔不起医药费,不然我今天就把你打得全身开花,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人!”
狠揍了几十下,于洲总算解气了,就粗喘着放开了许昙。
许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臀部现在火辣辣的,又痛又麻,他气红了脸,对着于洲的膝盖就是一脚。
于洲晃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极其不屑嗤了一声。
教室里洪亮而整齐得的朗读声在此时停下了,英语老师开始讲课。
“今天继续讲虚拟语气的三种时态.....”
许昙恶狠狠地瞪了于洲一眼,一只手悄悄地捂住了又麻又疼的屁股,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第7章 校园7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本想让两人罚站一上午意思一下,结果开完会一赶回来,发现在走廊罚站的于洲和许昙都挂了彩。
于洲脸上有三道血痕,嘴角青了一块,许昙头发和衣衫都很凌乱,左侧脸颊有一道淤青。
班主任顿时就怒了,站在他们面前指这两人的鼻子骂道:“你俩可真行啊,让你们去罚站反思自己的错误,结果你们俩还打起来了,这么能干仗,在教室里读书可真是屈才了,你们俩怎么不去赛场上决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