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眼神看过去，浅川璃宽还是有些没懂，她抿了抿嘴巴，让人从外面端杯茶进来。
自从身体开始不好，她便没有再说过如此多的话了，就是在以前，也没有如此密集地对一个人讲过什么。
她是真的不放心这个孩子。
喝了水润润嗓子，田中老太也就勉强靠着枕头半坐了起来，浅川璃宽帮着掖被子，就听到老太太说：“我要是死了，大家都哭，你哭不哭？”
这是什么话——“当然会啊。”
一定的生理具象化表现，不就是【情绪】的反应嘛，那种时候，有情感的人肯定都会哭的吧。
浅川璃宽自认为也是个……
“因为觉得别人哭你也应该哭，还是发自内心地流出眼泪来？”
“不是每个人在这种场合下都会哭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大哭或者沉默，有些人甚至会痛极反笑。”
浅川璃宽不明白，田中老太太也没继续说下去，让刚坐下去的人到旁边的书桌柜子里拿东西。
两个窄扁的小抽屉，左边的那个。
里面是些零碎的小物件，针线盒子、圆珠笔什么都有，田中老太太说着话，让人将里面的一盘磁带拿出来。
浅川璃宽拿着走到床边，递出去却被拒绝了，老太太说，是留给他的。
“以为在死之前是见不到你了，录了点话，以后随便听着玩玩吧，要是觉得晦气碍事，扔了也行。”
田中老太太躺下，将被子拉上来，挥挥手示意人出去，自己要休息了。
关上门出来，浅川璃宽才明白过来，这个东西原本是打算死后交给自己的，算是老太太的一份遗物，并且是专门给自己录进去的。
他将那盘磁带放入了风衣的内测口袋里，并且在回到一楼的客厅里时，有意地隐瞒下来了。
下午的时候，浅川璃宽和沢田纲吉两人在二楼的那间屋子里整理东西，今晚他们会暂时留宿在这里，明天下午便会返回到横滨，安藤太太推门进来，让纲吉上楼去一趟。
“我一个人吗？”沢田纲吉指指自己，看了眼旁边的浅川璃宽。
“对，你一个人。”
安藤太太的脸色不太好，沢田纲吉也反应过来了，只有一个NPC还木愣愣地不知道，前者二人便对他解释，这样一个一个的喊人上去说话，怕是老太太在交代后事了。
“我也被喊上去过的。”
“那对你的事情就是交代完了。”
浅川璃宽抿唇，伸手捂到了胸口前的那盘磁带。
沢田纲吉上楼去，过了半个小时下来了，浅川璃宽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对方便很惊讶：“你被喊上去可是有足足一个小时呢。”
但浅川璃宽倒是没觉得有这么久，他一直在和老太太聊天。
第二日一早，安藤太太从楼上下来，告知大家，田中老太太已在床上安详离世。
这算是一个变故，原本计划下午的返程也不能实施了，沢田纲吉去打了电话，让留在横滨的其他人与港.黑那边进行确认，宴会一事，要再次推迟了。
安藤太太和其他的人也都开始忙碌起来，这是过世的第一天，需要通知葬仪社、市役所和寺院，以便安排接下来的葬礼流程。
奈奈妈妈走过去，问刚打完电话的阿纲，会不会因为工作的事无法出席葬礼，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在一家意大利的跨国公司里工作，这回来到日本，是过来出差的。
“不用担心，我会留下来的。”沢田纲吉抱了抱母亲，抬头看见站在雨棚前的浅川璃宽，一个人呆呆地愣着。
老太太没有其他的亲属，能通知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第二天，葬仪社的人打电话安排了葬礼上会用到的东西，晚上就是守夜。
吃过了「守夜款待」，意味着与故人共同享用完了最后一餐，大家收拾着东西，浅川璃宽捧着碗，拿去雨棚那儿的水槽边。
这两天来他几乎沉默不语，其他人便都认为是这孩子太过伤心了，偶尔唤他一句，让他出出声应答一句。
“璃宽——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守夜款待」，好可惜啊……”
来人还在喘着气，浅川璃宽走过去，对方撑着膝盖抬起头，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真是好久不见啊。”
是小林美都。
作者有话说：
xy线埋好了，tz线开始引出（嘿嘿）
第三日, 是“遗体告别式”。
前一天的时候，整幢小楼都进行了里外的打扫清理，一楼的两间屋子已经在之前就被打通了, 成了个小客厅, 现在准备用作仪式的举行场地。
老太太的房间也稍微整理了下，彻底清理要等全部事情完成之后。
安藤太太从楼上下来, 拿着一个稍显笨重的老式录音机，走到了沙发那边, 浅川璃宽就坐在那儿, 她说这个东西是之前老太太就交代了要给他的。
“给我的？”
“对, 我以为是怕见不到你，给录了什么话，但刚才一看里面，也没磁带什么的，奇了怪了。”
小林美都凑过来, 咂咂嘴：“不会是个传家宝吧, 给璃宽留作纪念的。”
浅川璃宽笑一笑，接过了那台录音机, 还挺重，恰巧阿纲走过来，问着要不要拿到二楼房间里去, 他刚好需要上去一趟整理点东西。
录音机交给阿纲拿上去了, 安藤太太还在念叨是不是漏了磁带, 她再回去找一找, 浅川璃宽倒是没有突兀地阻止, 他知道是没有漏的, 只是不想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安藤太太还是回去了楼上, 那些主持葬礼的人还没过来，这里的客厅暂时就只剩了浅川璃宽他们几个。
“说起来，美都姐现在是在干什么呢，我上初中那会儿你不是有说在读博了嘛。”利佳坐在对面，剥着橘子。
“读完了，现在是在研究所当牛做马呢。”小林美都靠在沙发上嗑瓜子，懒散地快要歪斜到浅川璃宽肩上去了。
于是浅川璃宽想起来，之前小林跑到这儿开自助洗衣店，是为了她的研究生论文来着，这么说来，应该是过了，他也就没问出来。
“东大的附属研究所吗？”
“才不是。”小林美都叹了很长的一口气，“是个人研究所，在横……”
奈奈妈妈突然进来，告诉大家要开始准备仪式了。
屋内的三人应一声，闲聊话题就此结束，每个人都站起来，各自开始做起来之前就安排好的事情。
因为田中老太太也没有特殊的信仰宗教，整一场的葬礼流程都是以佛教为基础操办的，和尚在棺椁前念着经祈祷的时候，下面的人便都安静地跪坐着。
浅川璃宽低头看着木制地板，身旁的一只手伸过来，覆上了他的手背，抬眼看过去，阿纲正看着他，微皱着眉，问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自从回来大阪之后，浅川璃宽便总是在愣神发呆，不像是很久之前的那般放空，看上去倒颇有心事的样子。
沢田纲吉有些担心，总以为是老太太的突然离世让浅川璃宽受不了，毕竟他们才一回来，老人家就……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说起来，大家都不哭的吗？”浅川璃宽用了很轻的声音问。
这让被问的人愣了下，而后回答：“或许是还没到下葬告别的时候吧，火化之后才会逐渐地感觉到老人是真的离世了，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葬礼上流泪啊。”
这句话倒和田中老太说的差不多。
浅川璃宽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好像是一直拿着的答题模板被否决了一样，现在有一位老师说“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照着模板抄是没用的。
这让NPC感到迷茫。
或许他还是适合毫无感情地遵从安排推动剧情来得好，偶尔说一句“是的”“可以”“好”就OK了。
室内祷告结束，剩余的火化下葬也要在今天内完成，时间有些赶，两辆车一起出发，安藤利佳和沢田纲吉各带了三个人，浅川璃宽自然跟后者。
小林美都和他们一起，上车前拍了拍浅川璃宽的左胸口，说了句“胸针还挺不错啊”。
这时候应该说一句“谢谢夸奖”会好，但浅川璃宽这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说实话，他只想简单的“嗯”一声就直接坐进车里去。
幸好小林美都也不怎么在意，拿着手机地图开始问前面的沢田纲吉殡仪馆的最佳路线要怎么走。
浅川璃宽坐在副驾驶座，捏着右手手指有些迷茫——上面的那颗戒指在回日本之前就摘下了，因为和首领是对戒样式，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刚才那一瞬间就是“自己”的反应吗？
火化之后，紧接着要赶到约好的一座寺庙内进行墓地下葬，在殡仪馆内，几位女性倒是都哭了，小林美都红着眼睛到处递纸巾。
浅川璃宽站在后面，沢田纲吉便就站在他身边，注意到对方在看自己，偏过头去看人，还没问怎么了，手就伸过来，摸了摸他的眼角。
“也是干的。”
沢田纲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我已经很少哭了。”
“但其实也很难过对吧？”
“当然了。”
浅川璃宽看着人，收回按在眼角处的那只手，半道却又被捉住了，沢田纲吉也在看着他：“我倒是记得小时候还会经常大哭，最严重的一次，后续还发了烧。”
听的人睁大了些眼睛，明显是有被惊讶到，于是沢田纲吉笑了一声，便接着说：“烟花祭的那天晚上，在吹风的河岸边上等了你好久，你没来，我又一个人跑回了板房那儿看，发现真的和利佳姐说的一样，你早就走了，然后就开始大哭起来，哭得楼上的田中老太太下来把我拎起来，说要把我扔进河里。”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旧事重提，浅川璃宽知道这是自己的失约，眼神移开不敢看人了，但想到任务，又小心地抬眼瞟了下，说：“对不起……那这次可以补上，我会在的。”
沢田纲吉稍微笑了下：“嗯，不过要等所有事情处理完了。”
火化室的门打开，工作人员喊着人名来认领，沢田纲吉这才松开了握住浅川璃宽手腕的手，走上前作为子孙一辈前去领取那一方小盒子。
到达寺庙准备下葬时，由于沢田纲吉需要配合安葬流程，站在了最前面，浅川璃宽便自己一个人靠后站着，眼神扫视墓园的时候，发现这儿多了个人。
是个长相清秀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正服，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想想也不应该是其他逝者家属吧，毕竟每个墓地都有一定的间距，对方明显是站在这一侧的，还没开口问一问，男人倒也转过来朝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浅川君。”
不认识，浅川璃宽坚信自己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因为眼神疑惑。
“啊、是因为胡子都剃了的缘故吗？我是之前住在你隔壁的太田。”
隔壁的？隔壁的好像是个……
“我有给过你一根棒棒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浅川璃宽眼神一亮，说起那根棒棒糖他倒是想起来了——要是没有那颗糖，那个时候他就不会感觉垃圾桶满了，也就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出去扔垃圾，自然也就不会撞见那个骑了电动车的人，后续也就不应该会被……
“啊，是、是您啊。”
姑且加了个敬称。
记得那时候见还是个满脸大胡子的面相，原来在这之下竟然如此清秀的嘛，这倒是让浅川璃宽有些想不明白。
“我在外面坏球旅行，也是突然收到老太太去世的通知，赶紧买了机票赶回来，还以为会错过仪式，索性还能在殡仪馆里汇合上。”
原来之前就在了？！浅川璃宽那时候还在和沢田纲吉说悄悄话。
两个人在后排，前面的老和尚还在念着经走流程，他们便低声交谈了几句，从对话之中可以提炼出信息，太田知一先生是工程师辞职独身环球旅行去了，促使他这样做、或者说鼓励支持他迈出这一步的，便是田中老太太。
“我留胡子纯粹是懒得打理，不过要来参加葬礼的话果然还是整洁一些比较好吧，只是老太太在的话可能会不喜欢我这样做就是了。”太田挠挠头。
“为什么啊？”浅川璃宽问。
“她不喜欢别人去迎合，迎合她也好迎合世俗也好，所以她很喜欢从外面捡一些……嗯，稀奇古怪的人回去，然后教导他们活出自我，我猜她肯定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吧。”
差不多的话……风车和摩天轮吗？
浅川璃宽也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有吟诵声在前面唱起来，快要进入下葬仪式的尾声了。
“一个人旅行？”浅川璃宽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太田转过来：“对啊。”
“即使说了不能推动剧情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错……”
有几个字太田知一没听清，但大致意思明白，他曾经也迷茫过，于是伸手拍了拍身边年轻人的肩膀，微笑着说：
“去做吧，你觉得能找到答案的任何事情！”
绿色的眼眸中有高光一瞬流转，浅川璃宽抬头，正好与前面人影间隙中转过身来的沢田纲吉对视，对方朝他一笑，这一整个葬礼终于顺利完成了，而他也回以微微一笑，带着有些许理顺思绪的释然之意。
系统之前说，会帮自己争取一个小长假来，不知道这一个任务完成之后能不能有呢？
那么，就还差一个烟花大会了。
作者有话说：
那什么，开始倒计时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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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依赖
二楼房间内, 浅川璃宽正整理着东西，行李箱打开在一边，他伸手叠着衣服, 一件一件摆好在里面——有他的, 也有阿纲的。
想了想，他把那枚胸针也一并放了进去, 刚换上的风衣前便毫无装饰了。
葬礼已经完成，准备回去横滨了, 接下去还要熬过一个庆功宴, 再去查一查各地的烟花大会举办时间, 然后带着阿纲一起去看。
如此算下来，还得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呢，系统回去上位时空处理其他的事情了，浅川璃宽想着再见到得拜托它申请个假期了。
刺啦一声，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走到楼下, 小客厅里好像很热闹, 他刚一进去，安藤利佳便转过身来, 挥着手上的一张海报对他说：“幸运之至！被我们赶上了！”
浅川璃宽走到阿纲身边，轻声问了句到底怎么了，对方朝他颇有些无奈地一笑：“计划又有变了。”
海报被拍在桌子上, 花里胡哨的一张, 浅川璃宽弯下腰去仔细看, 才发现那些色彩居然是“绽开的烟花”。
“就在上游的那座铁桥那边, 小型的一个烟花展, 明晚就是！”安藤利佳双手合十, “伟大的十代目已经允许了, 容我深深感动一下，好弟弟！”
沢田纲吉摆摆手：“倒也没有那么伟大，只是看完之后要立即启程回横滨，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定下了。”
“好嘞！”安藤利佳敬了个礼，随后跑出去找其他人。
浅川璃宽用手在海报上摸了摸，看着那些美术字体，问了句“是指庆功宴的事情吗？”
“对，安排在两天之后，你和我一起去吧——”说着话的人突然一皱眉，“怎么不戴上那枚胸针了？”
于是浅川璃宽转过身来和人面对面，伸手过去理一理对方的领子，按着预设的回答直接说了句：“等回去意大利了再戴上。”
这当然是句谎话，但因为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说的时候居然也没有卡带，反倒情真意切的样子。
沢田纲吉只说了句“行吧”，也并不去怀疑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恰好能瞧见矮上一个脑袋的人头顶正中的小发旋，他觉得挺可爱，伸手去揉一揉，把头发都搓得乱起来。
以往都会喊停的，但今天没有，还是纲吉自己惊讶地停了下来，小心地俯下身去看人，担心不会是自己哪里得罪到人了吧，被“不喜欢了”。
但浅川璃宽神色如常，唯一的反应是伸出手捏了把对面人的脸，淡淡说了句“下不为例”。
突然有点「哥哥」的样子了。
此时的沢田纲吉只觉得也不错，不能忘了对方还是自己的长辈呢——但「下克上」确实是传统文化，突如其来的“哥哥感”也挺好啊。
浅川璃宽用杯子压住了那张海报，走到门前的时候，听到后面的人跟上来喊着他“璃宽哥”，笑意盈盈地，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嗯了声。
让摸头，只是因为前一秒说了慌，心里还是愧疚罢了。
两个人之间，彼此的心思似乎都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下午，小林美都说要走了，研究所那边催过来，实在要回去了，大家都过来送人，利佳抱着对方，垮着脸又想哭的样子。
“日本就那么大点地方，想我了就过来找我啊，你上司还是不批假——”小林美都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拳头。
沢田纲吉只是无奈微笑。
“对了璃宽，和小孩们倒是都说过了，但只有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当牛做马的地方。”小林美都招招手让人过来，从衣服掏着东西。
名片被掏出来，随后递出去。
浅川璃宽应着声接过来，硬纸卡片的边角还会割手，他低头去看，上面写有名字、单位、地址等信息。
「小林美都
横滨异能开发研究所
器械研究部」
也在横滨，好像是种什么注定。
“知道地址了吧，可以过来找我，打一个电话就能把我约出来，反正我也不想上班。”
小林美都挥着手，向众人告别。
往回走的时候，浅川璃宽问利佳，怎么没看到太田先生，后者噗嗤一笑，告诉他人家已经在早上离开了。
“这么……”急的嘛。
浅川璃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比起自己来，怎么这些人个个都更像NPC啊，说完信息就跑。
一种自我思维在诞生，浅川璃宽猜想：哈！不会他其实根本不是个NPC吧！
胸口处隐隐有热源散发起来，他想低头撑开领子去看，左手却被牵住了，一抬头，阿纲在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市区买点东西，比如看烟花时的零食。
“好啊！”
这一句话说得尤其带有感情。
第二日午后，一切准备就绪。
系统也来了，绕在周围说：啊啦啊啦，又要完成一个任务了啊。
关于“小假期”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两个工作日之后就能批下来——系统是这么说的。
晚间无凉意，现在已经要正式入夏了，各地的烟火大会也陆续开始。
上游的铁桥边，包括斜坡草地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浅川璃宽他们因为地理位置近，下午就占好了位置，暮色暗沉下来，周围是各种人声，桥上来往着车辆，主持人的扩音话筒不知道为什么在滋滋响着杂音。
浅川璃宽伸了个大懒腰。
“真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一天，能和璃宽哥坐在一起看烟花。”沢田纲吉坐在一边，转过来笑着说，两手圈在膝盖上，又忽然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弥补上遗……”
嘴巴被捂住了，暂时说不出话。
沢田纲吉睁着眼睛看人，虽然不解，但也就这么任由对方捂着，浅川璃宽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要说出任务的“关键词”。
这样的话，可以稍微延缓一点任务的完成进度吧。
但是第一声烟花绽放的时候，系统的进度提示声还是响了起来，正式告知这一个任务全部完成。
绚烂的光影模糊在脸上，分别明暗，并没有特别的感受了，和第一次任务完成时相比的话，浅川璃宽只是深吸了口气，遥看着对岸燃上天际的烟火，开合嘴唇说了句话。
“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沢田纲吉凑过来，趁着大好机会将脑袋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让人再重复一遍。
于是浅川璃宽转过头去，呼吸正好流动在肩上那颗小刺猬脑袋的耳廓边，他重复一遍，用自己想说的话：
“不管怎么样，想见我的话可以来找我。”
有些莫名其妙，但沢田纲吉以为是指自己忙工作的时候可以去找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是一个新的承诺，这回是来自NPC。
小型烟花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车子已经等在桥那边了，倒数几发还未完全燃放完毕的时候，沢田纲吉便带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低声说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从最前沿的观赏最佳地退了出来，回到了桥边。
奈奈妈妈留下来陪着安藤太太，两个人再一起收拾一下小楼，其余的三个年轻人则都要回去“工作岗位”了。
小行李箱和一些物件都提前装好在了车上，浅川璃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将原本放着的录音机提起来，稳当地摆在了自己的腿上。
风衣的口袋里装有一对有线耳机，车子已经驶上了桥面，这里也能看到还在不断落下点点火星的上一束花火，浅川璃宽将耳机插在了音频接口上。
“之前去市区那时候买的旧磁带嘛？”沢田纲吉开着车，余光看到了，顺便问一句。
“对。”浅川璃宽依旧是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里面并不是之前去大阪买零食的时候淘的那几盘音乐磁带，是老太太留的那一盘。
后座传来嚼薯片的动静，安藤利佳一个人占了后面的所有座，舒适地靠着吃零食，听了两人的话插了句：“真是没想到，璃宽哥还有听老式音乐磁带的兴趣呢。”
耳机塞入，浅川璃宽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最近刚发现的。”
他对“自己”的了解确实不多，不过从此刻开始，会逐渐增加的。
车上的窗户都关着，驶过这一侧的大桥，河岸那边的烟花便开始被一幢幢的公寓楼挡住了，只能银月听到些许燃炸的响声。
磁带开始转动。
前面一段还有些杂音，凳子移来移去有些刺耳，浅川璃宽皱眉听着，又想到这是老太太在不熟练地录东西给他听，觉得有些可爱，笑了起来。
十几秒之后，才开始有声音，忽远忽近地，最终定在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音量有些小，浅川璃宽按键上调。
沢田纲吉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余光一直落在副驾座上，好像隐约瞟到那边的人在笑，小幅度地转过去看了眼，确实是在笑的，很开心。
他紧紧抿着唇，无法像以前那样做到所谓感同身受的开心，眉头皱起来，他听到自己极轻的一声叹息。
后视镜里没有烟花的影子了，但还有声音在，车子在公路上绕圈，他们正绕在河岸的背面，前方是楼栋的空缺处，或许可以看到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