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习惯,到现在也没改变,今天不是上学日子,店里进货的话,家里人肯定过来帮忙了……
许嘉音一眼看见了扛货回来的大个子男孩,沉头卖力地干活,难以想象早上那个人还在周赦家门外闹过事。
“哥——”他加紧脚步,跑了上去。
听见声音,江言停下来,脸上飘过意外的喜色,却在下一秒变得格外阴沉。
他死死盯着许嘉音身旁,如今他看周赦的眼神,充满滚滚恨意。
许嘉音茫然望着两人,万般后悔没有提前想到,回家的话,这两人必定碰上面的!
剑拔弩张,电光火石,还没等两人爆发出什么,店里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
“音音?”
“江叔叔……”许嘉音愣了下来。
江言的爸爸,也是他的养父,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本分男人。
看江爸爸的反应,许嘉音顿时明白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江言发了那么大火,回家后却选择缄口不言,他和见到夏琬画的周赦反应出奇一致,硬生生为了家人将仇恨的气焰压灭下去。
周赦淡淡上前,喊了一声“叔叔”,然后转头,看着江言的眼睛。
“江言学长。”
江言冷冷一哼,抬起一箱货物进了店里。
他一走,吓人的氛围顿时淡下来。江爸爸看看周赦,又看看他手里数量众多的礼物,不明所以地看相许嘉音,“音音,这是?”
许嘉音脸一红,他又忽略了!
刚才在车上,就不该把注意力放在问那种问题上面,没能问出口也就算了,还搞得注意力分散,该提前打好商量的事一件没办。夏琬画那边已经误会了,这边家人可不能再——
“叔叔好。”周赦说,“我是音音的男朋友。”
江爸爸张大嘴巴,看向许嘉音求证。
许嘉音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嗯……”
江爸爸不可置信地笑了,喜不自胜的模样,“怎么不早说啊!还带这么多东西!快快快,他阿姨在里头呢!”
居然又是一个热情长辈……大抵有过夏琬画的经验,周赦应付自如,“阿姨还好吗?今天才听说她生病了,这里面有一些补品,我家里珍藏的,您和阿姨都可以用。”
江爸爸笑得脸都红了,一面把他们招呼进门,一面叫小江出来。许嘉音终于见着担心万分的小江,坐在一把柔软的椅子上,见到他们,挣扎要起身。
“音音回来了,听你哥说,你不回来了呢,哎呀这是——”
江爸爸连忙上前扶她,“你别乱动,这是音音的男朋友,音音带男朋友回来了!”
小江一整个惊住,“音音的男朋友?!”
许嘉音心如死灰,“嗯……他叫周赦,赦免的赦。”
周赦上前去,居然罕见地笑了笑,“阿姨。”
小江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一顿打量,“这不是上次送你回家那个吗?可是上次那个不是个beta吗?”
冷不丁触发万万不该的关键词,许嘉音心里一惊。
“阿姨!”他连忙打断,“你记错了吧,阿赦是alpha,我都有过他的标记了……你身体还好吗?江言说你疼得下不来床,是不是老毛病又复发了?严重吗?要不要带你上医院?”
一句话信息量太多,小江被他说得回不来神,半晌呆呆回答:“我没事,就是腰疼又翻了,前两天确实疼,贴了几副膏药好多了,今天都能过来店里了。”
许嘉音终于放下心,“那就好,我来给你揉揉。”
“揉什么!”小江一把打开他的手,看着安然站立的周赦,“快给你男朋友找凳子啊,笨孩子!”
江爸爸插话了,“瞧我,光顾着高兴了,我去拿我去拿!”
许嘉音回头望望一度被忽略的男朋友,拦住正欲动身的江爸爸,“我去找好了,您还得搬货呢,一会儿交警又该过来说不许停车了。”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店门口现在不许停车,仓库又没有其他门,每次进货都是快点搬完,这条路上的巡警也知道的,就是不准耽误太多时间。”
周赦默默听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江爸爸,“那正好,我来帮你们搬吧。”
许嘉音吓一跳,双手一张给他拦住,“不用!等下我搬!”
他怎么敢让少爷帮他家搬货,少爷不是演员,演戏不用这么敬业,好容易少爷的心情好点,他可不想再被绑在椅子上过一夜。
然而周赦低头望他,双眼微眯。
许嘉音顿时弱下去,“我不要你搬,很重的,而且全是灰……”
耳边传来小江两口子的笑声,许嘉音看过去,夫妻俩笑眯眯的神情与夏琬画如出一辙。
“这还是我们家音音吗?居然知道心疼人了。”
许嘉音耳朵一烫,“我没有心疼过你们?”
“心疼过心疼过。”江爸爸说,“你们俩都不用来,我和江言马上干完了。”
许嘉音低下头,难以形容心底的复杂。
这戏演得,越发没法收场了,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着,一只大手按上头顶,带有安心重量的力道落下,十分理所应当地揉了揉。
许嘉音意外抬头,周赦却并不在看他,而是直视门外的江言。
“没关系,我去帮帮江言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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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车货物即将卸到尾声,有了周赦的加入,效率快了一倍不止。
避开了周赦,小江把许嘉音招呼到近前,一改热情姿态,神情严肃地说:“你这孩子,谈男朋友了也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他是你们学校的?学什么的?家里做什么的?”
在父母眼里,孩子在外边和人拉拉小手是一回事,把人带回来,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许嘉音联合江言把在外边的风流行径掩盖得滴水不漏,但小江不是傻子,多少也知道这孩子在外面的受欢迎程度,纯纯的香饽饽一枚,对象的事,可得慎之又慎才行。
许嘉音蹲下身去,双手趴到她腿上,“阿姨,你怎么也来查户口那一套?”
小江瞪他,竟然有些生气,“不然我怎么放得了心?这世上对你最好的,就属江言了,要不因为你是omega,我打死也不会让外人占便宜!”
许嘉音一愣,“可他是我哥……”
小江抓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阿姨知道,阿姨就是这么一说,更何况阿姨看得出来,你对那小子没意思,所以你要跟谁好,阿姨都不会拦,只要对方是个靠得住的,肯好好心疼你。”
许嘉音笑容有些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坚决不想让家里知道他和周赦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您放心吧,阿赦是我遇到过,对我最好的人。”
小江怀疑,“真的?”
许嘉音将那笑容摆得更加真诚了几分,“真的,你看他还帮我们搬货呢。”
说罢,两人一并挑了目光往门外看去,只剩最后一箱货物了,周赦主动接了过来,把江言挤到一边。江爸爸笑眯眯地关掉货车尾厢,坐到前方驾驶位,要把车开去附近的停车场。江言提前得了休息,满头大汗往店里走,最里头有水龙头,应该是去洗脸了。
小江叹气说:“你都给我带回家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就是告诉你,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否则还不如和你哥搭伙。”
许嘉音还是不太适应小江随口说他和江言的事。他真心地勾起嘴角,那笑意散漾开,平白无故却又品出几分苦涩。
昏暗的仓库里,周赦把整箱的饮料码上货架,额头覆了一层薄汗。
做苦力和在健身房里运动姑且是有所不同的,虽然能承受,但免不了流汗发热,身上手上沾了脏兮兮的一层灰。
他随手拍拍,转身要走,江言从门口堵了进来。
一身火气的男孩子,大冷天里袖子掳到肩膀,块状分明的肱二头肌冒着汗淋淋的热气,一进门便是找事的架势。
周赦冷下眼,“做什么?”
江言二话不说,挥起拳头朝周赦脸上招呼,周赦怎么可能被他打中,脖子轻轻侧开,单手接住了颤颤发抖的铁拳。
一边是抖,一边纹丝不动,实力对比分明。
但江言是谁,打小从混混堆里出来的,硬生生将那优秀基因赐予的强大力量顶了下来,一张嘴,气焰比动手前还要嚣张。
到底顾忌着家人在外面,他不得不压低声音说话,字字句句咬牙切齿:“你还敢带音音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都是怎么对他的,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否则老子就让你再进一次医院,我不信你还能再分化一次!”
周赦眯起眼睛,无法避免地被激怒。
“你是在嫉妒?”
仿佛被戳中哪里,江言双眼猛地猩红,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量,一下子顶得周赦往后退,那后边就是齐齐整整的货架,巨大力量横冲上去,顿时哗啦啦乱响。
“怎么了?”外边传来小江的声音。
江言丝毫不让,硬邦邦的拳头冲在周赦鼻尖前面,再也无法靠近一公分。
“怎么啦?”又是一声问询,伴随匆匆脚步,许嘉音跑到了仓库门口。
感谢江爸爸暂时不在,小江又腰疼起不来身,这一幕若是让他们看到,想必什么也瞒不住了。
许嘉音脸色煞白,“你们在干嘛!”
码好的货物砸了满地,两个人在里面扭打,形同抢占领地的两头雄狮。江言不知怎的抢到了先机,双手铁一般钳上周赦的脖子,一副要掐死他的架势。
许嘉音惊呼,“阿赦!别打了!都住手!”
气血方刚的两个少年扭打成团,哪是几句话吼得住的,他也急了,掀开货箱冲进去,不管是谁的手,不管自己会不会遭连累,拉住了便不放。
“别打了!妈妈还在外面呢!阿赦!江言!”
话没说完,一股蛮横的力量不分青红皂白地呼过来,许嘉音狠狠往地上一摔,手掌搓得火辣辣疼。
周赦发了狠,一脚踹过去,江言还想还手,听见许嘉音倒吸着凉气的声音:“哥——”
江言像是突然找回理智,猛然扭回头,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音音!”他顾不上自己,用膝盖爬过去,“音音对不起!”
许嘉音咬着牙摇头,“我没事,你又发什么疯,怎么非要找他打一架才行?”
江言把他手掌翻起来,细嫩的皮肉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磨出大片深浅不一的刷痕。
江言那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你别动,哥给你找药去……”
许嘉音却摇头,用力将手脱了出去。他不敢看江言的眼睛,“你别管我,你到底要干什么,阿赦怎么惹你了?”
江言双眼通红,眼神呆滞着,“他不是惹我,他欺负你……”
许嘉音低吼,“他没欺负我!”
江言扯过他的手,抓着袖口往上一腿,还没好全的勒痕露了出来。
“他没欺负你,那这是什么?”冷冰冰的地板上,一米八几个头的男孩认错一般跪着,每说出一个字,好像咳出了一口血。他把勒痕摆到许嘉音眼前,“你不要以为我瞎,早上我就看到了!就算没看到,只要看一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受委屈í!我不管他是怎么吓唬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他永远地轰出去!”
许嘉音望着他,嘴唇不知觉地发抖。他却分了神,江言身后的货架底下,周赦靠在那里不动,就那样看着他们。
许嘉音垂下头,无声又坚决地抽回手,“你别管行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
江言放大眼睛,“音音?”
许嘉音冷着脸站起来,走向周赦的方向。
“你别在这儿了,出去看看咱妈,她问好几声了。”
他补充,“撒个谎,就说不小心把货架碰倒了,别让她知道这些事。”
江言愣着不动,他猛回头,“快去啊!”
两次,依旧没有选择他。
好像玻璃做的心脏碎了一地,碎了一地还在跳动,血淋淋的震动。
许久,许嘉音听见颓丧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挪开,挪到门外。小江忧心忡忡的声音:“怎么了?怎么那么大动静?货架倒下来了?”
没听清江言的回答,但小江接着说,“没被砸到吧?音音?你男朋友有事吗?”
许嘉音扯开嗓子,“没事,我们收拾一下就出来。”
仓库终于安静下来了。
安静下来,许嘉音突然感觉到巨大的无措,他将纸箱里摔出来的东西推赶到一边去,这才能见着周赦身前的空地。他埋头过去,拿着顺手在杂物里捡的湿纸巾,默不作声地打开一张,拉起周赦垂在膝上的手,就要擦时,不知缘故地停了下来。
他别开脸,“……对不起。”
周赦并不说话,最近他老是这样,好像嘴巴里镶了金子,一张口就会掉出来似的。
许嘉音别着脸说,“不该让你带我回来的,他这次真的很奇怪,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发疯过,到底怎么回事,非要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他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周赦缓缓动了动,用极其平淡的口吻回答了他的前半句:“因为我告诉他,我会把你关起来,耐心折磨一辈子。”
许嘉音茫然回头,眼眶里不知何时挂了有泪,脑袋一动,从眼角晃了出来。
周赦伸出手来,用力揩掉短短的泪痕,“别哭了,我也很难过,自从你那样玩弄我。”
许嘉音颤颤吸一吸鼻子,把脸彻底埋下去,稳稳地抓着湿纸巾给他擦手,擦完左手,然后右手。然后他再吸了吸鼻子,换了第二张纸巾,抬起湿红但没有新的眼泪的眼,认真往前凑了凑,够着周赦的额头。
漆黑碎发之下,少年藏住的额角,长着两道淡淡的疤痕。
许嘉音手顿了,伸出食指轻轻抚摸过皮肤组织凸起的地方。
周赦垂着眼,喉结悄悄往下滑动。
“这也是那次打架留下的?”
周赦看向他,默认。
许嘉音努了努嘴,埋下头去,“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要是早早见到你,肯定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那时但凡有一个人说相信我,我肯定都不会放弃的……”
许久听不到回话,许嘉音以为他又懒得开金口了,兀自理了理湿纸巾,准备接着给他擦汗。周赦缓缓抓住他的手,拉到胸口。算不得厚实的衣服下,规律的心跳声有力地传出来,顺着他连心的十指,震动到身体最深的地方。
他开口,眼神有些疲惫,“你哥下手真重,不该让着他……”
许嘉音双眼一烫,声音竟然哽咽。
“在哪里?我看看!”
周赦更紧地抓住他,利用这样小小的支点,将他按得往前倾倒,满满扑到怀里。
许嘉音深深吸着他身上的酒香,觉得自己这杯苏打水冒起伤心又开心的泡泡。
“学长,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别想逃出我的掌控。”他往许嘉音单薄的肩膀抓住,轻而易举往后一推,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许嘉音小声惊呼,后脑轻轻抵住货架的铁皮。周赦依旧占领更高的位置,拇指轻轻捏上来,在他小小的下巴摩挲。
离得非常近,周赦一张口,许嘉音便闻醉了,醉态上脸,潮红一片。
“你可以喊,你家人就在外面,只要他们进来,我们的谎言就会拆穿,我也很难再把你带走。”
许嘉音没明白他要做什么。话说完,燃火的热吻堵了上来。
现在他就明白了,他差点张嘴要喊,想到开始前的话,一口含住周赦肩膀的衣服。
他在乱糟糟的货物里颤动,苏打水与朗姆酒的混合香味填满整间库房。
许嘉音最终忍住没有发出任何过分的声音,拼命压制的声音通通转化为眼泪。很久之后,alpha的尖牙才肯松开他的后颈……他躺倒下去,爬不起身。
“阿赦……”
只有咬脖子的标记过程,对omega而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酷刑,他有多拼命,才忍住没发出声。他艰难喘气,“阿、阿赦……我……又惹你生……气了?”
周赦松开他,缓缓舐过唇角,眼底涌动着潮流。
“没有,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变乖了。”
许嘉音犹如坠入高速的漩涡,四肢充着一飘一荡的幻觉。
他含了一眼的碎泪,张着嘴缓了好久,终于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阿赦。”他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把撞倒的货物重新摆放回去,花了不少时间。
许嘉音好半天只能窝在周赦怀里,虽然不想,但活儿多半是周赦干的,等到收拾接近尾声,江爸爸也停好车回来了,在外边大声问:“孩子们呢?都跑哪儿去了?”
仓库开着门,和外边店面几乎没有隔音,随即就听到小江略无力的回答:“俩笨孩子把货架给碰倒了,正里面收拾呢,你快去帮帮忙,我这腰啊,实在起不来,急死了……”
许嘉音耳朵一竖,忙不迭地爬起来,理一理厚实的衣领,将后颈的伤口盖个严实。
此时他感到小小的庆幸,还好小江一家三口都是beta,否则一闻到满屋子的味道,就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过什么了。
“怎么回事,货架倒了?”江爸爸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许嘉音双颊冒着红雾,不知道该怎么以这幅表情面对家境出现的养父。他久久漂浮,注入信息素的身体没有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平复,虽然竭力表现出正常的站姿,但只要凑近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十个指尖失控地微颤。
苏打水和朗姆酒,兑在一起之后,烈酒不再辛辣,取而代之绵长的柔软。
他溺入那柔软的交融,意识拼命上浮,身体却留在那杯底,留在外来侵入的信息素构建的围笼里。
周赦把重新整理好的纸箱码上高层,淡淡转回身,迎上正好出现在门口的江爸爸。
“叔叔抱歉,刚才没放稳,不小心全倒下来了,已经收拾好了,没砸坏东西。”
江爸爸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暂时忽略了夹住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许嘉音。
“哎哟,人没事吧?”
周赦表情认真,站得端正,透出几分从前的影子。
“没事,您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江爸爸放心点头,再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越看越是满意。
他不像小江,肚子里想过这的那的,男人的心思很简单,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像个老实本分的,不愧是音音带回来的。
“快去擦把脸歇着,我去买菜,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
周赦点头说好,走到许嘉音身旁,细心地扶住他的肩膀。
小omega现在很香,香味软乎乎地渗进细胞,令他产生被融化的幻觉。
他定了定神,深而热的眼睛清亮回来几分。
“走吧。”
许嘉音在家里万般受宠,平时也爱撒娇和娇纵,但骨子里忘不了自己是收养来的孩子,遇到卖菜洗碗这些能干的家务,往往是抢着做的。
但今天心有余力不足,周赦把他牵到小椅子坐下,一齐目送江爸爸兴高采烈地买菜去了。
许嘉音偷偷和周赦对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依旧深邃的眼里,似乎多了几许曾经没有过的情愫。
重新分化过的周赦,好像在那段漫长的高热昏迷期里丢失了人类的心,他的冷情从心底深处直逼而来,绝不是装模作样摆摆脸色。
是否——今天的他,有了一点点不同?
许嘉音想要仔细一看,那双眼挑到了别处。
“音音啊,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小江问。
许嘉音一愣,摇头,“我没事呀。”
小江心细,指着他的脸蛋说笑起来 ,“没事就好,店里地方小,没几个舒适的坐处,你们俩干脆回家去吧,一会晚饭好了,让江言给你们端过去。”
“那怎么行?”许嘉音拒绝,然后后知后觉注意到,“说起江言?他人呢?”
小江白了一眼,“那熊孩子,刚刚从仓库出来,一头火大地走了,不知道又吃了什么炸药,别理他,饭点就回来了,反正他一直都这样。”
许嘉音沉默下去,闷闷说了声“哦”。
又坐了一会儿,店里来客人了,许嘉音只好负责起收银台,周赦顺理成章地跟上,和他挤在小小的柜台后。
终于没有第三人在场,许嘉音往后稍过去,悄悄抓住周赦的手,依偎到他身上。
被咬过之后,原来可以变得这么想黏一个人,根本顾不上什么主动和被动
卑微与高傲……他明明是个正常人,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变成了一碰就碎的玻璃人,但是放着也不管不行,就要暖呼呼地抱着,不然就会自己坏掉。
他终究还是败给alpha了,就像飞鸟臣服蓝天,鱼儿臣服于水,曾经他对alpha那么排斥,排斥到无差别地报复,这一刻却只有深深的依赖。
他开始意识到,他可能要离不开周赦了,被标记真的会让一个omega性情大变,最近几天的他,实在不像他……这就是他终于迎来的报应吗?
周赦默默让他偎着,门外吹来一股凉风。
店里没有别的员工,江言跑不见了,江爸爸又要看店又要做饭,分身乏术,原本想要亲自做给他们吃的,被小江一顿唠叨,最后还是决定回家里。
为了音音的男朋友,以便利店为生的一家人罕见地提前关门,提着几袋子食材回家了。到了家,又是一顿热情招呼,吃完饭还拉着聊了好久的天,等回过神来,天色都黑了。
小江“哎呀”一声,急忙问周赦:“一不小心都这么晚了,你周末是住学校还是回家?”
周赦诚实地说:“一般住家里。”
“你家离得远吧,趁现在还有车,让音音送你回去。”
逐客令来了。
小江的态度,没有说反对,但大抵性格保守,不喜欢他们进展这么迅速。
周赦明白她的意思,却不着急决定,转头望着许嘉音,仿佛无声的问询。
许嘉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阿姨!那个……今晚我跟他一起……”
小江顿了顿,“你要回他家里去?”
许嘉音原想说“是”,他不敢忘他是怎么得到这次回家探望的机会,他的狗链子牢牢牵在周赦手里,可千万不能再惹周赦生气。
他也不想忤逆再生母亲般的小江,一时间左右为难,想了一箱,他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您误会了,我们都要回学校……”
这算是此时能想到最正当的理由了。
可是没曾想到,小江眉头一皱,道:“这么晚了,还回学校?”
“也不算特别晚……”
“你们学校那么偏僻,过去那么远,而且大晚上,小孩子家不安全。”
“有阿赦在……”
“他不也是个孩子!”
“……”
这时,江爸爸插嘴说:“那就住家里嘛,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