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by麟潜

作者:麟潜  录入:08-03

但也可能,那个人确实存在,而自己却忘记了与他相关的一切,像老照片上被剪掉脸的人。
“他”会是昭然吗?
可他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也不太像,有的人就是习惯敲门敲四下,这说明不了什么。
“你在想什么?”昭然从面前冒出来,用手腕轻碰了下郁岸,语调似乎期待他想起什么。
“面试官,你来干什么。”
“特殊服务。”昭然举起手机,把聊天界面里的那行“需要面试官陪睡”怼到郁岸脸上,“你才从凶杀现场走出来,还与尸体近距离接触过,我陪你一晚也是应该的。”
他被小孩的无理要求折磨麻了似的,坐到沙发上,懒散地搓了搓脸。
“呃。”那只是说着玩的。郁岸抿了下唇,其实有点抱歉,计算着时间,昭然应该已经上了车,是从半路收到自己的消息后折返回来的。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让人家折腾回去了。
“要洗澡吗?我去浴室看看热水器。”郁岸匆匆接了一杯开水,递给昭然暖手,然后随便踢开地上挡路的行李,潦草地开出一条路来,低着头进了洗手间。
将门反锁后,郁岸边洗手边细细梳理了一遍此时的情况,心中出现了一个猜想,这个想法出现后,他的脊背渗出一层冷汗。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真正的昭然已经死了,门外那个是冒牌货,所以他不记得自己,他只是在模仿被他杀死的昭然。
他对自己家里的布局熟悉得有些异常,而且拉窗帘这个举动很诡异,说不定就是为了掩饰他的接下来的暴行。
反正自己暂时失忆,昏迷前的事情还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
这就糟了,厨房有刀具,如果被他拿来对付自己就完了。
郁岸从中靴靴筒里抽出匕首,指尖轻搭在洗手间的扶手上。
门外隐约传来播放新闻的声音,看来那人打开了电视,是打算利用电视音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吗,他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
郁岸轻轻拧开锁,压下扶手,将洗手间门推开了一条缝,向外探视。
本以为视线会正好对上一双猩红疯狂的眼睛,结果却与他期待的正相反。
昭然窝在沙发里睡着了,长发柔软地散落在头枕边,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只能弯曲蜷着。
他脸色浮着一层病白,疲惫地微皱着眉,衬衫下摆翻到了腹肌上方,伤口上还勒着自己给他贴上去的纱布。
郁岸面无表情提着刀,慢慢走过去,拿刀尖撩开他额前发丝,用视线寸寸描摹着他。
他安睡时气质与清醒时迥乎不同,一副易碎苍白的样子,很像某种合拢时是白色,盛开时却极度富有攻击性的花。
好漂亮。
这具美丽的身体不适合躺在血泊中,而应该被绑缚双手吊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用尖锐的饰品装饰他,观察他对疼痛和触摸的反应。
反正他已经选择当杀人犯了,还拿了自己一颗眼球,在此之前手上肯定也沾染了许多鲜血人命,那么不管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应该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吧,这是命运的惩罚。
郁岸迫不及待高举起手。
毫无征兆地,昭然睁开了眼睛。
郁岸被撞破行凶却丝毫不见慌乱,仍按原计划用匕首的握柄一端重重砸下去,昭然反应也很快,当即握住郁岸手腕。
但郁岸抬起右腿压到了昭然身上,此时力量更占优势,两人短暂僵持住。
昭然被郁岸眼中冷酷的欲望惊醒,看见对方嘴唇翕动,无声地念着四个字——“防卫过当”。
“住手!”昭然一把夺过匕首,膝袭顶翻压制到自己身上的青年,“干嘛?我睡会儿觉还招惹着你了?”
没想到郁岸早有准备,镇定地退到茶几后方,从地上拎起提前拿过来的整套厨房刀具,放到茶几上,指尖在一排刀柄上抚摸挑选,抬起眼皮,嘴里换了一个词:“正当防卫。”
“……”昭然瞧了一眼握在自己手中的匕首,顿觉不妙。
地下铁干员们普遍赞同,面试新人才是所有任务中危险系数最高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张人畜无害的年轻皮囊下藏着怎样恶劣的灵魂。
昭然一下子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将匕首倒插在茶几木面上,脱下风衣,扯开系到领口的纽扣,一副认了真的样子。
他挽起衣袖,小臂肌肉上爬着一条条蜿蜒的青色血管。
狭窄的客厅里爆发了一场角斗,可郁岸的体力也不差,再加上他不像昭然一样让着对方,盯准目标就握着剔骨刀扑过去。
可就在半空中,他感到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腕,并且向后猛地一扥,直接将他掀翻了过去。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郁岸胸腔钝痛,被狠狠按在了墙面上。
昭然站在他背后,反押着他握剔骨刀的那只手,郁岸还不老实,另一只手拼命向远处勾另一把刀,被昭然一刀插在指缝间,匕首在郁岸拇指和食指之间没入墙壁,并未伤他分毫。
昭然的手铁钳般牢固有力,固定住郁岸就如同按住一只小奶猫般轻松。
郁岸并不服,仍在挣扎。
“我太迁就你了,是不是啊?”昭然手上用了些劲儿,郁岸感到筋骨仿佛即将错位绷断,痛得紧咬着牙,没忍住嗯了一声。
“他们说面试新人就得打到服为止,我还以为这样太粗暴,看来你喜欢这种方式?”
“面试官,你看上去像那种会被男人喜欢的类型。”郁岸被压制着却依旧回头挑衅,“我也没想真的杀你。”
昭然被阴冷诱人的眼神恍了一下,突然听见嘎嘣一声骨骼脆响,被钳制在手中的小臂关节错位了。
郁岸固执地保持沉默,可生理性的泪水终于溢满眼眶,从右眼中淌了出来。
“……”昭然一下子熄了火,慢慢松开手。
郁岸跪到地上,抱着脱臼的小臂急促地呼吸。
昭然蹲下来,皱眉看着被自己不小心捏坏的小动物,握住郁岸的手腕,另一只手卡住脱臼的位置,将关节推了回去。
郁岸竟又出其不意伸手抓住了剔骨刀。
“还来?你可真有精神啊……”昭然迅速退到安全距离外。
这时,挂墙电视里悠悠地传出熟悉的嗓音,新闻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男人,风衣胸前别着一枚地下铁的徽章,向记者们摆手致意。
郁岸侧过身子,目光投向电视屏幕。新闻正在重播地下铁举办的新闻发布会,站在台前从容发言的男人就是紧急秩序组昭然。
眉骨高耸,冷白肤色,加上一头淡梅子色长发,的确和身旁这位面试官一模一样,如此特别的样貌很难被假扮,而且刚刚在打斗中也碰到过他的脸了,没有人皮面具。
发了一会儿呆,郁岸失望地将剔骨刀插回木质刀架里,当做无事发生,拎起刀架送回厨房。
昭然回头瞄了一眼,小坏蛋总算安静下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闹腾了。他低头捻了捻指尖,刚刚握过郁岸手腕的那只手,薄皮手套从指尖开始洇出一圈水渍,比汗要粘稠。
郁岸把刀具放回厨房后,老老实实插上热水器,打开空调制热,再从橱柜里翻出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放到洗手间里。
等昭然走进浴室,门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郁岸才平静下来,简单收拢了一下杂物,把电视橱原样翻了回去。
似乎自己脑海里的过去并非真实的世界,而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秘密才是真相。
郁岸对字里行间那种热恋的感觉十分好奇,亲吻,拥抱,敏感泛红的脖颈,和扎舌头的牙齿。
如果对象是昭然的话……郁岸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粉红家伙体贴的样子,他刚刚差点撅断自己的胳膊。
郁岸暗暗记下一笔仇。
电视橱里应该不止一页纸吧,他还需要更多日记,可投币锁限制了他,明天得出去找一些废核回来,看看还能不能弹出其他日期的日记。
对了,他已经签了实习协议,明天可能要上班了。
应该会被安排一个技术岗位吧。如何生活下去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事情,郁岸暂时把日记抛到脑后,将桌上的储核分析器拿过来,细细研究了一番。
浴室的水声停了,昭然搭着浴巾,边擦头发边推门走进卧室,只见郁岸坐在写字台前,台面上堆了一摊零件、电路板和精微工具。
“天呐,你把储核分析器给拆了?”昭然望见满桌狼藉,懒洋洋地拉过一个圆凳坐在郁岸身边,支着头在一旁看,“还能装上吗?”
郁岸很专注,右眼戴着机械目镜,灵活的手指微微捻动,在一个微型消毒泵外设置线圈,分联八根高压纤管焊到八个储核槽里铺涂速干绝缘层,放在一边晾干,然后打开电脑调试程序。
他没养成拆卸时把螺丝和零件按顺序摆放的好习惯,所有细小的东西都胡乱堆在一块儿,可他就是能一眼挑出要用的那一颗螺丝。
郁岸一直低着头,但余光却忍不住往昭然的方向瞟。
他只穿了一件浴袍,没有了衬衫上洗衣皂味的遮掩,郁岸嗅到他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极淡的木头香味,接近图书馆里极少有人翻阅的大部头纸页的气味。
但昭然动了一下,洗发水馥郁的薰衣草香就将那股寡淡的气味彻底掩盖了,郁岸也只能把刚刚的意识归类为幻觉。
“面试官,你去我床上睡吧。”他闷声说,“其他房间更乱。”
卧室窗外亮起一抹鱼肚白,天已经快亮了。
郁岸摘下目镜,眼睛有点酸痛,索性直接趴到桌上闭眼休息。
等到意识模糊快要睡着时,隐约有人走了过来,弯下腰,抬起他的手臂搭到肩上,然后面对面托着腿根把他抱了起来。
昭然小心地把他放进被窝里,坐在床边检查了一下他脱臼复位的关节,然后才关了灯,躺到郁岸旁边。
过了很久,郁岸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其实本想叫面试官起来称赞一下自己改装的储核分析器来着,可他好像很累,是肉眼可见的身心俱疲。
郁岸小心地将昭然的浴袍领口掀开,努力说服自己只想看一下他的伤有没有好好处理,可他真的好白,稍微碰一下就浮起一层粉色。
目光落在昭然心口处,郁岸有点诧异。那里印上了一些尚未消退的细细的红印,好像是自己垫着他胸口签合同时,笔尖透出来的划痕。
“郁岸”两个字的轮廓依稀可见。
“……”郁岸咬着食指骨节,屏住呼吸,试探着轻轻触碰他的锁骨和胸肌,指尖划过的位置隐约透出一层粉色。
他是面试官,不是杀人犯,是今晚最大的遗憾。
“不闹。”昭然被痒到了,困倦地推开郁岸的头。
他双手竟还戴着手套。
郁岸回想起来,从见他第一面起,这双薄皮手套就未曾摘下来过。
恐怖游戏玩多了留下了后遗症,郁岸老是忍不住设想这双手套下其实藏着一双布满荆棘瘤皮的鬼爪,或是这双手套已经寄生在了他皮肤上,撕下来就相当于生剥他的皮。
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吗?郁岸用指腹触摸他的掌心和手指,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可当触摸到指尖时,昭然突然浑身一震,从软枕里抬起头,死死盯着郁岸。瞳仁充血似的变红了。
在面试官的死亡凝视下,郁岸舔了下嘴唇,收回手,匆匆翻身背对他盖上被。
“你别这样玩,我真的会控制不住。”他听见昭然在身后无奈地说,嗓音有些喑哑,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第9章 更多整治下属的手段
郁岸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手脚和膝盖冰凉,只好蜷到一起取暖。隆冬时节的寒冷总会成为一种具象化的苦难,空调的作用微乎其微。
夜深人静,郁岸听见背后的呼吸声从粗重归于平稳,面试官应该已经消气睡着了。
换作普通人,受了如此重伤,还逃亡了半宿,早就撑不住了,面试官的体力要比常人充沛许多。
郁岸努力闭上眼睛催自己入睡,可脑海里一片混乱。以前只有在琢磨实验数据时才会像这样彻夜难眠,不停思考,渴望实践。
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郁岸考虑了很久。关于自己为什么不能对面试官下手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呢,难道面试官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在招聘时一点儿诡计心思都没用过吗?
恶人自有恶人摸,我是恶人我先摸,摸又摸不坏,不摸白不摸。
日近正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眼睛上,郁岸动了动眼皮。这一觉睡得好沉,该十二点了吧。
他翻了个身,可手边的床铺一片冰凉,这让他清醒了些。
郁岸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好多年了,每天醒来,家里总是空无一人,以前早上还能听见邻居出门遛狗的声音,恐怕时至今日邻居也早已搬走了。
走出卧室,郁岸揉了揉眼睛。
餐桌上摆了一盘新鲜烤制的蜂蜜小面包和一杯热可可,厨房新用过的烤箱和餐具已经擦拭干净。
客厅里堆积的行李杂物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本工具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连地毯都被吸得一尘不染。
茶几和沙发下的死角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是面试官干的?他也不像个干净人啊。
况且四年没打扫的老房子,就算请两个清洁工过来也得干上一整天,他是怎么做到的?
单看桌上那盘精致的蜂蜜牛角面包,哪怕是位熟练的面点师傅,和面、调制甜度、造型和烤制,就得花费一早上的时间。
“不可能。”郁岸靠在门框边,托着下巴凝思,顺手拿起盘子里的小面包咬了一口。
好松软,好香,不可思议。
下午三点。地下铁,高层休息室内。大老板一身长衫,坐在茶桌前,悠哉烫着茶具。
“今早鹰局给我打了电话,他们有一头放出去抓捕的机械鹰没回来,说是你的人在捣鬼,什么情况?”
昭然站在茶桌对面,煞有介事道:“意外,绝对的意外,昨天那个是临时工,他竟敢袭击窥视鹰的鹰啊,当场就被我开除了。”
“鹰?我也不知道坠到哪个山里了,这事儿还得托您给鹰局那边说说。”昭然弯腰扶着桌面,低声笑道,“老板,我新面试了一个好学生,长惠大学精密仪器专业的尖子生,叫郁岸。”
他递上简历和实习合同,放到老板面前。
茶水从紫砂壶嘴静谧流泄进杯中,老板扫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还不错。”
“不过,”老板话锋一转,“我要你去找的是能打的呀。”
“你也知道现在急缺秩序员和调查员,不缺技术员,精械专业确实不错,长惠大学也算是顶级学府了,可他是个本科生嘛,能有多大的成就?每年工资、奖金、福利却要多开支五十万,怎么想都不划算啊。”
昭然并未反驳,只是解下腰间的储核分析器,放在茶桌旁:“他花了一晚上改装的分析器,你看。”
储核分析器翻盖内侧贴了一张方形标签,写着郁岸两个字。
老板侧目打量这小小的长条状装备,内部八个嵌核槽分别加装了喷淋消毒和干燥装置,将畸核塞进去后,十五秒内就能完成清洗消毒流程。
虽不是什么尖端技术,但这个学生的细心和耐心可见一斑,值得培养。
老板这才稍微重视了些,放下茶杯,靠到椅背上,双手交握:“我从没见你大力推荐过哪个新人,你好像很喜欢他?”
“最近事件频发,快忙得脚不沾地了,实在缺一个好用的助手,您要是不满意,我再让推荐人去找个能打的。”
“哎,技术员有时候也能当调查员用。让这孩子去试试。”老板将简历推还给昭然,“手头正好有个麻烦事,就当他的实习任务吧。你继续跟进之前游戏公司的调查行动,让他自己历练历练。”
“哦,对了,去财务那儿划十五万。” 老板轻弹了两下储核分析器的外壳,“告诉那孩子这个设计我买断了。”
“真是英明的决定。”昭然笑道。心中嗤笑,别说人家懂技术了,能自由拆卸畸核的载体人类是什么概念,五十万你还嫌赔啊,抠门老板,有你后悔的时候。
不过,在郁岸拥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实力之前,昭然还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郁岸正坐在电脑前浏览地下铁的相关信息,手机忽然显示银行卡到账十五万元,接着就收到了昭然发来的消息。
Boss:[电子合同]在下方签字。
消息中简单说明了情况,郁岸也没想到,随便给储核分析器改装了一个喷淋装置,竟然值这么多钱。
“你的实习任务稍有难度。”昭然说,“不过,完成的话应该能拿到不少于十万的奖金。”
“今晚六点,你去一趟窥视鹰局,具体怎么行动,叶世音会跟你说的。”
郁岸:“1。”
窥视鹰局坐落在红狸市正中心,威严的对称式建筑,两侧旗帜矗立,走上陡峭的台阶,宽阔大门上方用黄铜铸造了一头展翼飞翔的鹰,鹰眼红光闪烁。
按昭然的指示,他没从正门进去,而是从侧门警卫处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
很快,一位金卷发女警将他带了进去。
郁岸对这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警颇有印象,好像叫堤蒙,是叶警官的下属。
她怀抱冲锋枪,枪口斜向下指,以一种接近保护的押送姿态走在郁岸身旁,一言不发。
郁岸也没有与人攀谈的习惯,两人之间只有沉默。等到拐进大楼主体内部后,又经过了一层由武警守卫的关卡,查验了一次身份。
叶警官正在办公室中等他。
就算在室内,她也一直戴着黑色口罩,威严冷厉一如初见。
叶警官将桌上的一摞档案推给郁岸,粗糙骨感的右手布满刀伤弹痕,令人肃然起敬。
“无关的事我不再提。堤蒙,先给他看影像资料。”
金卷发女警打开投影,将一段影像投射在幕布上,小声用不标准的中文提醒郁岸:“场面可能会让人不适,如果你不舒服就告诉我。”
郁岸也不知道她们打算给自己看什么刺激的片子,听话地点了点头。这姑娘人不错,自己拆掉的应该是她的机械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因此受罚。
录像开始放映。
镜头从某个肮脏的墙角开始移动,房间里灯光明亮,沿着墙边摆了一排美容设备。
有点像美容院的独立房间。
接着,一个无菌盘出现在镜头中,里面放着手术刀和局部麻醉剂,镜头开始拉远,转移到了房间正中央的美容床上。
在那上面躺着的,可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他的四肢膨胀成了四团长在一起的灵芝,高耸的胸腹还在上下起伏,目测体重已经接近六百斤,肥胖症已然严重到无以复加,随时可能在睡梦中因心脏停跳而死。
难道是无资质美容院擅自给患者做切胃手术的案件么。
镜头一直聚焦在患者的身躯上,偶尔会有两位医生的双手出镜,用注射器吸入麻醉剂,然后一只手捏提起患者褶皱下垂的皮肤,一点一点在皮下注射。
“但是切胃手术应该全麻……算了。”郁岸欲言又止。
待麻醉起效后,另一位医生拿起了手术刀,划开患者鼓胀的肚皮。层层皮肤被锐利刀刃平滑地分割开,露出皮下聚集的大团米黄色脂肪。
医生将手探了进去,用手指将脂肪和肌肉剥离,但脂肪块太大,只能用手术刀分割开来,逐块转移。
几分钟的操作之后,医生从患者腹部捧出了一大块脂肪,因为血液的缘故,部分脂肪看上去是粉橙色的,鲜艳肥腻。
大块脂肪被放到了电子秤上方的卫生桶里,数值向上飙升,显示重达16千克。
医生每次取出脂肪,都会放进秤桶里,重量数字一直在上升,大桶渐渐被脂肪装满了,于是去换了一个空桶过来,最终移除的脂肪重量加起来达到了惊人的250千克。
此时美容床上的患者几乎变成了一个被掏空的人皮麻袋,完完全全瘪了下去。
接下来医生开始了缝合。切除多余的皮肤,将切割后的断口缝合在一起。
最后,镜头从头到脚展示了手术后的患者,他已得到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材,腹部甚至雕刻出了人鱼线和马甲线,英俊迷人如同大卫雕塑。
然而脂肪被复杂的结缔组织包裹,且肥胖症患者的内脏承受能力脆弱,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移除全身脂肪,患者本人必死无疑。
视频到此结束。
办公室内的灯亮起来,郁岸还在对着空白幕布眼睛放空。
震撼、疑惑、费解和不可名状的满足共同汇聚成一种感觉——还有吗。
堤蒙警官递了一杯水过来,拍了拍郁岸的肩膀当做安慰,这种视频对于非医学非警校专业的学生来说,冲击力还是过于大了些。
叶警官开了口:“这一系列变态杀人视频被命名为‘骨感艺术’,在暗网售卖,使观众的视觉感官得到了畸形的满足,因此风靡一时,非法盈利高达七百万。”
“他们通过收买被害人的照料者,实施绑架,短短一个月,各地已经发生四起肥胖症患者失踪案,第五起失踪案件正发生在古县医院。”
“昨晚失踪的患者名叫周躬行。”
叶警官拿出周先生的照片放到郁岸面前,见到那张脸时,郁岸微微一震。
“一小时前,我们已经锁定了视频拍摄地点,到现在为止,骨感艺术系列视频还未上传新内容,因此我们认为周先生很有可能还活着,但行动涉及跨区域抓捕和营救,我们还在等待上级指示。”
“所以,现在需要地下铁做的是,在批准文件下达之前,派人进入久安市细柳美容院,保护人质周先生的安全,并追踪嫌犯的位置,我要求你们立刻出发,多耽搁一秒,人质就危险一分。”
就郁岸了解,普通犯罪案件是不会求助到地下铁头上的,也就是说,美容院里很可能有畸体存在。
这种难度的任务,是实习任务?他不是应聘的技术岗位吗。
“你们确定吗?这是我一个人的任务吗?”
郁岸听叶警官的话头,好像她们认为自己只是个传话的,真正执行任务的应该是一个小组。
“你一个人?”叶警官眼眸微眯,重新审视郁岸。
堤蒙警官惊讶地上下打量了郁岸一番,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羞愤,捧着水杯暗暗埋怨自己,竟然不自量力地去安抚地下铁的秘密干员,怪不得他看完如此残忍的影像毫无触动,是因为人家见多识广,这种程度的案件摆在人家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额。”这不是郁岸想要的反应。
他终于有点明白地下铁福利待遇六险一金的意思了,指六种致命危险再附赠一个黄金骨灰盒。
说不出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自己肯定是被面试官套路了。
昭然悠哉躺在办公室的沙发椅里,在公司内部网络上浏览细柳美容院的情况。
推书 20234-08-02 :回鸣之书—— byd》:[玄幻灵异] 《回鸣之书》全集 作者:dnax【完结】作者个站2022-12-28完结 文案: 先感谢一下我的人类朋友在2018年时和我聊起她的梦,梦里有鸟族和蛇族的雏形,我认为非常有趣可以写成故事,朋友也鼓励我写下来。当时没有太好的题材可以发挥所以暂时当做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