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by麟潜

作者:麟潜  录入:08-03

那是一些重度烧伤后恢复的人类照片,完全毁容的脸扭曲地愈合在一起,身体也布满深浅不一的瘢痕,令人不忍直视。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懂我恨你。”蛤白说,“在我们畸体眼中,他现在也许就是这副样子。在缪斯号游轮上烧得只剩一副骨架,又失去日御核,现在见光就会褪色。原来以人类的审美是看不懂的吗。”
郁岸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出神,仿佛站在骤雨中被雷电劈中,一动不动。
“我记得当年在缪斯号上,他被方信和魔术师查理?汉纳逼迫化茧,茧壳生长包裹了整艘游轮,吞噬了所有活人,你也不例外,他应该把你撕成碎片了吧,自挖永恒之轮退回成长期,顺便换你一命也还说得过去。”
“嗯,这事儿我知道啊。”袁明昊拿了包瓜子嗑,“老查理靠魔术师核把自己换出来了,带伤逃回了老家,但他没发现有人在他口袋里放了一枚位移之眼,蛤白追杀过去把他干掉了,与汉纳家族口头约定,谁再打昭然的主意、动昭然的东西,就毁掉他们世代传承的职业核-魔术师。”
如此推算,位移之眼一定是被魔术师交换过来的未来郁岸放进去的,是当年真实的结局。
可郁岸无法再争论任何事了,他脑子里只剩游轮幻室中重现的火焰,昭然攒成坚固的牢笼将自己守在中央,被烈火硝烟活活烧化血肉,至今也只剩一副破烂骨架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哭了。”袁明昊见他情绪不对赶紧劝开蛤白,打个圆场,“没事啊,别难受,那个——老王头呢,你过来,不是说要酬谢这孩子吗?”
最北面墙壁上,一道存尸抽屉向外拉开,涂雪白殓容的老人僵硬地支棱坐起来,佝偻着腰,腿脚不太利索,爬出休息的抽屉,带着一根皮尺走近郁岸,给他量颈肩腰腿的尺寸。
同时被三个人围住,郁岸不知所措,只好任王老头测量。
“别害怕,虽然都是死人,倒也不会伤害你。只不过心里还有记挂的事没做完,这样的尸体直接火化或是埋葬的话,他们依旧能感觉到灼烧和腐烂,很痛苦。所以我招揽他们过来干活,等到放下心中疙瘩,他们就可以安息了。王老头的心愿是解除沉船幻室,把困在里面的灵魂都解放出来,你已经替他做到了。”
“他裁缝手艺很好,想做一件衣服酬谢你,你让他量吧。”
量完尺寸,王老头拿出一张羊皮卷,写下需要的材料递给郁岸。
【职业核-魔术师(未来)*1】
【波螺壳*100】
【玻璃淬色丝*1】
除了第一项,剩下两种材料根本没听过。
蛤白抱臂插了一句:“都是新世界的材料,让他上哪找去?”
“玻塞城沿海肯定能捡到,明早我送他去车站就完事了。”
蛤白瞥他一眼:“他在那儿死了伤了,昭然还不又来找我要死要活,你少管闲事吧。”
反锁的玻璃门忽然被敲响,笃笃笃笃四声指节敲击玻璃的声音。袁明昊的斗篷从他肩头自动飞下来,飘到门前去开锁。
“哟,这么热闹,大哥也在啊。公司没什么事,我偷跑过来的。”昭然推门进来,掸了掸落在身上的薄雪,“这几天一直下雪,开车滑得很。”
他嘴上跟大哥寒暄,眼睛却只顾着寻找郁岸,见他红着眼睛背手站在地上发呆,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匆匆过去把人按到怀里,问蛤白:“你老说他干嘛呀。”
“你真是鬼迷心窍。”蛤白轻哼,“我不能说?”
昭然回答:“不能,只有我能说。”
蛤白堵心得直想发火,被袁明昊连拉带搂夹走,袁哥左手拉来一辆购物车,在即食区随便划拉一车水果零食,把蛤白放车上一起推进里间卧室,关门。
“怪我,”袁明昊背靠里间卧室门,对两人挠了挠头,“我给那白炮仗叫来的,没想到误伤小郁岸了,嘿嘿。”
郁岸并没觉得委屈,只是想起昭然沐浴着滚烫烈焰的样子心头颤抖。
被熟悉的双手搭在肩头,郁岸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便从昭然怀里钻出来,对着给自己量过尺寸的王老头,结结巴巴说:“谢……”
艰难地挤完两个字“谢谢”之后,郁岸憋得脸蛋发热。昭然微怔,面带笑意揉揉他的头发。
“可是他听不见哪。”袁明昊插兜走过来,“他都死了。你道谢他也收不到。”
“哦。”难得完整道一句谢,可惜。
“但是你可以购买这个!”袁明昊迅速从货架上抄起一沓橙色的长条便利贴,纸面上有毛笔书写的谢谢两个字,“感谢符,只要贴在对方身上就可以让他感受到你真诚的谢意,只要499元,足足五十张。”袁明昊掏出收款码,在指间转了两下,亮给郁岸。
昭然挑眉:“十块钱一张,你也太……”
叮!阴行卡到账,499元。郁岸已经扫完了。
他迫不及待撕下一张,贴在僵尸王老头苍白的脑门上。
王老头呆了几秒,默默举起双手,指尖挨到秃秃的头顶,给郁岸比了一个干枯的心,然后原路返回自己的存尸抽屉安心睡觉。
“库房有吊床你们自己拿哈,顺便帮我锁个门。”袁哥打个响指,倒退回里间卧室里,将门反锁。
蛤白正坐在小茶几前生闷气,撕开一包辣炒蜗牛用竹签挑着吃,听袁明昊进来也装没看见。
袁明昊单手起开一听啤酒,顺手递给蛤白一听罐装牛奶,他和他弟弟不一样,平时滴酒不沾,只爱喝甜味饮料。
“一一二二三三都睡了,这下没人跟你抢零食。”他说那三只聒噪的小蝌蚪。
“跟他生不完气,算了,关我屁事。”蛤白舔了下指尖,“等会我走了。”
“来都来了,正好看电影,听说剧情特别好。”袁明昊自作主张打开投影仪,调出下好的科幻电影。
在末世世界,管理者失去了畸核能源和特殊能力,一个人只需要拿把普通菜刀就可以在人群中制造一起恐怖案件,非常科幻,而且富有想象力。
蛤白昏昏欲睡。
只有这种电影可以看困他,懒得爬起来于是只能住下。
袁明昊靠在床头,长臂垫在蛤白脑后,偏头偷瞄他熟睡的脸,睡衣宽领滑到肩头,长在他锁骨乃至身体上的数只眼睛也一一闭上。
足以看穿世间迷雾的眼睛全部闭合后,这只纯白的畸体此时毫无防备,任何敌人都可以轻易袭击他。
袁明昊时常记起在茧壳里杀死他的情景,从背后捂住他双眼,手探进伤口血肉中搅动,剥出他血淋淋的核,鲜血将圣洁的白色浸染污浊,他凄惨地哀嚎,身上的眼睛向外流淌红泪。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耳边不停重复:“很快就好了,很快。”
每当想起这些,总会忍不住轻手轻脚地揉他两下,好好哄哄他,袁明昊歪头在他额发间碰了碰唇,侧过身抵在蛤白颈间闭上眼睛。
背心下摆被蹭到腹部上方,蛤白的眼睛图腾印记烙印在袁明昊小腹正面,从深黑色到浅灰色反复浮动。
等到房间彻底安静,只剩均匀的呼吸声,藏在蛤白手腕上的一只眼睛才缓缓闭合。

第124章 忽悠小火
“走啊,我来接你回家睡觉的,我翘班啦。”昭然指尖挂着车钥匙转了两圈,郁岸却拉住他衣袖:“不走,我买了早上十点的票,去新世界转转,王老头要给我做新衣服,需要新世界的材料,我要去拿。”
昭然眯起眼睛:“谁叫你去的,你和我商量了没有?”
“那你和我一起去?”
“我没时间,明天公司有事。你转正第一天就请假,有点说不过去吧。”
“你给我两天假行不行啊。”郁岸开始还只是抓着昭然衣袖,越求越往上爬,最后双腿挂到昭然腰间,搂着他的脖子哼哼,“组长,给我请个假,求求你了。”
“你想去哪个城市啊。”叫什么不好,撒娇还偏要装不熟,昭然有点顶不住。
“玻塞城。”
“还好,是个交界边缘的沿海贸易城市,能接受。”
得到首肯,郁岸飞快跑到仓库里找到吊床,研究了十来分钟才终于平稳挂在两根承重柱之间,翻身跳上去,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昭然。
昭然无奈笑着摇头,脱下风衣外套挂在货架上,躺进了调皮小鸟努力叼树枝搭起来的潦草小窝里。
郁岸趴在他身上,被热烘烘的胸膛暖着,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在掩饰那些委屈的心情,昭然依旧可以轻易感觉到他心跳中的焦虑和不安。
“大哥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放在心上,我小时候也没少挨他骂。以后他说话你就把耳朵捂住,就说是我教你的。”昭然把手搭在他腰窝上安慰抚摸,“其实我来找你的车票钱都是他出的,而且还默许小蝌蚪把位移之眼给你,他只是嘴上讨人厌而已。”
“没有,不是因为这种事。”郁岸趴着玩他衬衣上的纽扣,“恨我的人太多,你哥哥还在后面排队,我根本没有看到他。”
“那是为什么难过?”
“因为我害你毁容了,变成骷髅球了。”郁岸嗓音发哽,原来一直不想显露本体给自己看是这么回事啊。
“啊,”昭然怔了一下,轻声哄他,“你不是说骷髅骨架很酷吗,‘多手怪物进化!黑暗多手怪’……什么的。”
“嗯,就是很酷。”郁岸捧起他的脸亲吻唇角,从下颌吻到颈侧,在雪白皮肤上咬出凌乱的淡红淤痕,吻一下就要模糊哼唧一句,“搞不懂畸体的审美,我觉得你太好看了,有我的日记作证。”
曾经郁岸在日记里评价道,那是一张能带给人恐怖谷效应的极其美丽的脸,浅淡的眼睛多情易碎,是人类基因无法拼凑出的美貌。
舌尖时不时划过脖颈皮肤,昭然不免喘出气声,雪白皮肉飞起一层薄红。不过接吻的工夫,衬衣纽扣已然被狡猾的小东西解开一多半,银色细链从胸膛上垂落,悬空摇曳。
吊床晃晃悠悠不稳,郁岸骑在他腰上,一只手扶在他胸前,拇指挑起细链,另一只手调出手机照相功能,居高临下拍他微仰下巴通体泛红的样子。
“去,别闹。大哥就在隔壁,这里隔音又不好。”昭然抬手按住他的镜头,居然被郁岸轻咬住指尖,将手套拽了下来,抓住他腕子,叼着手套专注拍他手。
指节温润光滑,指甲紧贴指缘修成整齐的椭圆形,手指纤长,指尖末端泛着淡红色,完美无瑕。倘若不细想它之于昭然意味着什么的话。
昭然被捉住手拍个没完,稍微呵斥一句别闹,郁岸就会转过刚委屈过一阵的脸,可怜地看着他,于是昭然最终败下阵来,任他摆弄。
“我天天欣赏。”郁岸当着他的面把两张照片分别设置成壁纸和锁屏,只要按亮手机,锁屏就会显现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咦,你的血条变稀疏了一点。”郁岸盯着昭然头顶上别人看不到的血量显示条,在昭然耳根通红的同时,密集如尺子刻度的血量条上限有所下降,以至于刻度稀疏了一些。
他似乎有些高估了畸体的自制力,人形是畸体混入人群的障眼法,驯顺纵容是他努力维护的假象,以至于郁岸经常忘记。昭然的本质是异世界的野兽。
“等等,不是说大哥在隔壁不要做吗……?”
“换个地方行吗,这个吊床,太晃了……”郁岸全程捂着嘴掉眼泪,到最后头顶上可怜巴巴的三格血条掉剩了一半。
清晨,蛤白从里间卧室出来,见昭然的外套挂在货架上就知道他们昨晚没走,绕到货架后面瞧了一眼,昭然躺在吊床里还没醒,衬衣皱巴巴敞开,几块明显的吻痕和爪痕在白皮肤上一览无余,郁岸则趴在他身上熟睡,大腿上的指痕清晰可辨。
简直晦气。蛤白装没看见,绕回里间问袁明昊早饭吃什么,如果是不爱吃的菜他就回家了。袁明昊打着呵欠爬起来,问他想吃什么,他现做。
郁岸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低声在昭然耳边问:“他怎么还不走啊,离发车只剩两个小时了,大哥不准袁老板送我去车站,怎么办?”
“你自己去商量吧,大哥那脾气我也不敢惹他,商量不下来就跟我回公司上班,正好。”昭然枕着小臂幸灾乐祸。
一阵嘈杂的乌鸦叫打断了两人悄悄话,北面墙壁上的存尸抽屉发出向响动,两位午夜商人在乌鸦闹钟的吵闹下起床,对着镜子扑上粉和大红脸蛋,拧开通往后院的门,一个人去给袁老板的小三轮打气,另一个则在货架间走走停停,在羊皮卷上写下今日进货清单。
郁岸穿上衣服,装作若无其事跟在清点货物的午夜商人后面,偷瞄他的羊皮卷,上面写的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肯定来自新世界。
他正动着歪脑筋,忽然听见小卖部大门似乎被人推开了,有人裹挟着薄雪冷风走进来。袁明昊在厨房给蛤白煮汤圆,没听见。
雪花降落在那青年肩头,便嘶啦一声蒸成一团白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穿一身运动夏装,一头充满活力的红色短发煞是惹眼。
郁岸躲在货架后偷看,心里嘀咕:“火焰圭?他靠什么找到这儿的。”
火焰圭一脸新奇,环顾四周奇特的货物,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而他颈侧镶嵌的那枚火焰龙眼则满眼轻蔑,像皇帝微服私访到苍蝇小馆品品野味。
“还真有黄金苹果。”火焰圭在水果货架上拿起一枚金色的果子,小声感叹,“妈呀,三万块钱,你疯了吧要吃这么贵的点心?我可养不起你了。”
火焰龙眼向上看,细线瞳孔怒气冲冲瞪着火焰圭。
“是,我是答应给你奖励了,但是三万块只买一个苹果呀。”火焰圭一脸哀怨,“没有你我破不了盲核人贩-子案,对对对,可是我一个月工资也就……”
火焰龙眼不管那些,从镶嵌处的皮肉缝隙中生长出血红触丝,缠绕在黄金苹果上,触丝疯狂吸收黄金苹果的汁水,只见那枚果子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一滩果皮以及一张写有三万元的价签。
火焰圭捧着价签,心都在滴血,只能含泪扫码付款。
没想到龙眼依旧不满意。
“啊?你还要吃脆的,嫌这个面?”火焰圭自觉太大声了,捂住嘴小声抱怨,“我上哪给你找新鲜的黄金苹果啊,这店里卖的怪东西我一个都没见过。”
龙眼周围长出的触丝卷成小手的形状,指了指一旁的自动售票机。
“坐火车就为了摘个苹果,从来没听过。刚转正就请假,师父肯定骂死我。哎哟,只收冥币?好贵啊,这是黑店吧。”火焰圭拗不过它,只好走到售票机前,摆弄了一阵,从兜里拿出一枚冥币,抛进去买票。
“然后呢?去哪儿等车?”火焰圭拍拍机器,翻翻车票,试图找到一些乘车说明。
“pizz,”郁岸踮着脚躲在货架后,在缝隙中偷偷摸摸朝他吹了声口哨。
火焰圭看见他,惊讶揉了揉眼睛。
“我在这里兼职打工,你想去车站吗。”郁岸煞有介事说道,“走吧,我带你去。”
“哇,这么好。”火焰圭一向单纯,当场被郁岸拐走,朝后院的小三轮走去。
袁明昊端了一锅汤圆出来,摆到收银台上,给蛤白盛了一碗,细心地撒上桂花碎:“黑芝麻馅,可香了……”
小卖部大门前瞬间疾驰过一道车影,袁明昊手搭凉棚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风火小三轮开过去了。
郁岸站在后斗里,手拿地图向前指:“就是这个方向,冲啊。”火焰圭在前扶着车把一阵猛蹬:“耶——!”
“。”袁明昊挠挠头,朝黑脸的蛤白笑笑。
蛤白闭眼喝汤:“死了别找我哭,正好换一个契定。”
“他已经可以应付许多事,你对他的印象也该更新一下了。”昭然披着外套站在货架前,抬手抹开玻璃窗上的雾气,目送郁岸消失在迷雾中。
他无意看见摆在货架上的一盆捕蝇草,被熊孩子塞了颗红色软糖黏得到现在都张不开嘴,失笑道:“小袁哥,这盆花给我包起来吧。”
去端花盆时刚好路过货架边的镜子,昭然才发现背后被贴了一张黄纸感谢符,毛笔书写的谢谢二字旁边,用圆珠笔竖着写了一行小小的“对不起”。

——————
小三轮离开了袁哥小卖部,驶入十字路口的迷雾中,车把不再受火焰圭控制,车蹬也莫名其妙自己向前旋转起来,自动在能见度小于一米的浓雾雪影中寻找方向。
火焰圭双手脱把,两只脚高高抬起,惊诧打量脱离自己双腿动力的脚蹬:“吔,还能自动驾驶?”
“大概吧,是畸动装备。”郁岸趴在后斗一侧向下查看滚动的车轮,转身坐回车斗,和一堆空的瓶瓶罐罐坐在一起,无意中摸到了铺在手边的羊皮卷。
展开羊皮,居然是午夜商人放进来的进货清单,需要一筐新鲜水滴莓、帕那菇孢子粉等等奇异的原料,好在昨晚从货架上见过,知道这些东西大致长什么样。
借用了袁老板的车,万一回家以后他要租金怎么办,小卖部里商品动辄几千上万块钱,还有可能收取冥币,一不小心容易被坑得底裤都不剩,还不如顺便帮袁老板跑腿进货,说不定还有得赚。
郁岸迅速规划了一下自己的行程。
既然不需要蹬车了,火焰圭便转了个方向,倒坐在车座子上,双脚踩在后斗边缘保持平衡,问郁岸:“看不出来,你体力这么好?听说和小兰姐配合放逐了缪斯号游轮幻室,她上班的时候一直无精打采的,你倒一点事都没有。”
原本挺累的,但每次和昭然一起过夜,得到优质睡眠之后,第二天疲惫就能一扫而空,和昭然睡觉好解乏。
没等郁岸回答,火焰龙眼就在火焰圭脑海中笑起来:“感染蛋白可以提供能量,加速愈合,他当然生龙活虎的,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畸体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和战斗力,所以雌性在交配期靠雄性的感染蛋白续航体力,一些霸道的雌性在懒得觅食时甚至会逼迫压榨弱小雄性的感染蛋白。
火焰圭完全没听懂,满眼清澈的愚蠢,欢快答应:“好啊,找了一晚上商店,我现在就特别累。”
“……”火焰龙眼眯成一条线,当讲一个下流的黄段子而对方完全没意识到的话,尴尬的就是它自己。
郁岸听不到龙眼与火焰圭的触丝交流,只能看见火焰龙眼目光闪烁,于是问道:“你的畸核,什么级别?”
“畸核?它不是畸核。”火焰圭抬手戳中颈侧的眼珠子,给火焰龙眼戳痛了闭起来,“是颗眼睛啊,自诩是头龙,趁我受伤的时候挤进伤口里,赖着不走了,害得我没地方嵌核。它要我去玻塞城给它找新鲜的黄金苹果。”
龙眼催促他与郁岸走近一些,于是火焰圭无所顾忌分享自己的秘密,因为在古县医院亲眼看到过昭组长显露本体与蝎女战斗的缘故,他手里捏着郁岸的把柄,只有拿出一些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两人的关系才能稳固。
“我真名叫林圭。”他抹了下鼻子,朝郁岸伸出小指,“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郁岸莫名其妙跟他拉了下勾,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浓稠的白色迷雾逐渐散去,三轮车已然带他们开进一座破烂的站台,砖石铺就的地面四分五裂,空荡的铁轨中央长满干枯荒草,无人修葺,也无人管理,不像会有人在这里乘车的样子。
“一个坑。”郁岸疑惑端详地面,靠近铁轨的地方,有一米见方的地面没铺地砖,裸露着下方的土壤,很像行道树的坑。
不料松软的土层竟然顶出了一颗绿色的嫩芽,郁岸好奇地双手撑着膝盖凑近凝视那块土壤,然而渺小的嫩芽竟在一瞬间拔地而起,郁岸惊得蹿回三轮车后斗,借后斗的遮挡偷瞄那株吓人的植物。
绿芽越长越粗,长成一株足有三人高的树形藤蔓,表面光滑长有一层绵软的绒毛,枝头迅速开出两朵芬芳的橘色花朵,接着花朵凋谢被果实取代,沉甸甸的两枚橙色发光果实压弯枝头,垂到两人面前,仿佛两只自己会发光的南瓜灯。
两颗瓣状果荚裂开,空壳里的东西分别掉落在郁岸和火焰圭手里。
看起来像一颗发光的橙色小番茄。
“龙眼说,这个果子叫洛洛,是车站免费提供的晕车药。”火焰圭率先扔进嘴里,果子带有一层甜脆的薄糖壳,内部则裹满酸甜汁水。
郁岸小口咬掉一块糖壳,把里面的果汁喝掉,再把橙色的空壳扔进嘴里嚼,原来是里面的果汁会发光,糖壳是半透明的。
火车轧过轨道的噪音由远而近,红色的火车头撞破迷雾驶进了站台,汽笛拉长鸣响,还未停稳的列车已然迫不及待打开了锈迹斑斑的车门。
两人还在试探,三轮车突然向前一翻,将他俩直接卸货进车门里,自己则旋转着脚蹬往货厢方向嘎吱嘎吱蹬过去,自动停在货物之间,甚至自己给车轮子上了锁。
原来这趟车是不停的,想上车就得跟着跑然后跳上去。
郁岸揉揉额头爬起来,一头撞在检票员手中的票夹板子背面。
检票员穿着鲜亮的红色制服,打扮得像胡桃夹子一样精致,只不过脸也长得像胡桃夹子玩偶一样,被他一撞,像长条气球一样摇晃起来,半天才稳住平衡。
郁岸站远了些,小心地把车票捏给他,检票员公事公办取走车票,突然伸出巨长无比的舌头,在票面上舔了一遍。
两人一起傻眼,从细长的检票员手中接回车票,红色的票面已经在特殊唾液的作用下慢慢变化为梦幻蓝色,显而易见,变幻为蓝色的车票是他们的返程票。
这时,检票员手中的呼叫铃响了,前面的车厢有乘客需要服务。
细长检票员突然瘫软下去,散落成八颗圆滚滚的、像胡桃夹子士兵玩具那样的头,重新排列组合,画有温柔女士面孔的一颗圆球自动替换成头部,其余的圆球自动蹦跳摞起来,组合成穿蓝色裙装戴丝巾的身体,变幻成一位细长的女乘务员去车厢里询问乘客需要什么帮助去了。
两人眼睛睁得老大。
“我的妈呀。”火焰圭揉揉眼睛,“好标准的八头身。”
“是畸体吗,一只,还是八只?”郁岸喃喃嘀咕。
“念珠千面鬼。”火焰龙眼看不过他俩没见识的样子,触丝链接在火焰圭大脑里解释,“整个家族全都是表情各异的球,随便串起来可以组合出无数身份,弱小的畸体,靠受别人雇佣干活为生。”
他们循着车票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这里的座椅全部为面对面的卡座沙发,两个沙发之间横出一块木板餐桌。
郁岸靠窗坐,手支着头望着窗外的砖墙发呆,火焰圭则跟正对面的老太太攀谈起来。
推书 20234-08-02 :回鸣之书—— byd》:[玄幻灵异] 《回鸣之书》全集 作者:dnax【完结】作者个站2022-12-28完结 文案: 先感谢一下我的人类朋友在2018年时和我聊起她的梦,梦里有鸟族和蛇族的雏形,我认为非常有趣可以写成故事,朋友也鼓励我写下来。当时没有太好的题材可以发挥所以暂时当做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