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寇红的指甲都要嵌进掌心,她倒也没指望顾潮玉会帮忙说话,可还要踩上一脚在她意料之外,“顾公公,三皇子断腿,他和我的皇儿一样不可能登上皇位。”所以为什么要帮左丞说话?
“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您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老皇帝被气得撕心裂肺的咳嗽:“朕还没死,你们都给朕滚出去,听候发落!”
在皇后左丞先后离开后,老皇帝的咳嗽缓了些,将气给喘匀了,“顾公公。”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老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朕的时日不多了。”
顾潮玉可不能顺着这话往下说,佯装关切道:“陛下洪福齐天,能活万万岁。”
说出来讨人欢心的话罢了,老皇帝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怎么一回事,这些年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都说他昏庸至极,任由个太监把持朝政,可这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快活。顾潮玉这个太监能让他过的舒心,放心,那就算不上奸臣。
“朕除了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哪位皇子可继承大统?”
顾潮玉:“奴才不敢妄言。”
老皇帝没打探出来,也不气馁:“你认为皇后此次该如何惩处?”
“谋害皇子,这可是大罪。”顾潮玉并未正面回答。
老皇帝摆摆手:“废了她的后位,关到冷宫去吧。”
顾潮玉俯身,“陛下圣明,奴才这就去传您的口谕。”
“朕还有一道旨意。”老皇帝叫住了他,“顾公公,明日朕要上朝。”
“顾公公,也要给朕陪葬。”
早朝上老皇帝说了很多类似于临终遗言的话,在众大臣纠结的目光中他始终没说出继位者的姓名,直到最后,突然说要顾潮玉给他陪葬。顾潮玉神情平淡,对老皇帝打算要他命的行为无话可说,估计老皇帝也是知道他不会愿意,所以才让众大臣做个见证。
还行,本来顾潮玉在剧情线里的结局也是不得好死,所以听到时很淡定。
第一个发声者是已经大腹便便的探花郎,满脸惊愕:“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先皇在世时便禁止了活人殉葬,以示仁德,现在……”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皇帝给打断了,“朕只是要他一人殉葬,又不是要千军万马,朕作为皇上,说出的话容不得你置喙!”
探花郎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看到顾潮玉对他小幅度摇了摇头便安分退下,他觉得以顾潮玉这样聪明绝顶的人,肯定会为自己留条后路,不必担心。
朝堂上的大臣纷纷对眼色,而五皇子派系的则是不约而同地看向游文瑾,打算从游文瑾的反应再决定是否开口。
但游文瑾始终没做出反应,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好似对顾潮玉的生死毫不在意。
等到下朝,顾潮玉跟在老皇帝身后离开。
老皇帝问:“顾公公,你可怨朕?”
顾潮玉毫无感情地回答道:“能为陛下殉葬,是奴才的荣幸。”
有谁是真的想死呢?老皇帝并不相信这话,“朕担心到了阴曹地府,就没你那么顺心的人伺候了。”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昏庸无能也就罢了,可还是希望继位的皇子能做出一番名堂,这样的话顾潮玉就断不能活着。
顾潮玉将要为皇帝殉葬的消息不胫而走,皆是震惊,接着又生出几分同情。那么厉害的人物,在圣旨面前也难逃一死,世事无常。
看起来最为悲伤难过的人是小福子,对着顾潮玉哭嚎,鼻涕一把泪一把往顾潮玉衣服上抹,抽抽嗒嗒的,“师父,这该怎么办?要不然您偷偷溜出宫吧?”
顾潮玉盯着小福子看了半晌,判断不出真心还是假意,“小福子,我死了,你就是太监总管了。”
小福子愣了一下,急忙辩解:“师父,我没想过这些。”
顾潮玉挥挥手,表示自己想静一静就让小福子退下了,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殉葬,是游文瑾还会不会让小福子给老皇帝下药。若是不下,那他被栽赃入狱的剧情是不是就没了?
漫漫长夜,皇城中的人皆是心思各异。
小喜子端了杯茶,走到盯着圆月发呆的游文瑾身旁,“殿下,顾公公没什么可担心的,找个死囚替代一下就是了。”
游文瑾自然知道,能将顾潮玉救下的方法多如牛毛,只是关键在于当事人的态度。
当时在朝堂上听到殉葬,顾潮玉也就出现了一丝惊讶,但并无恐惧和愤怒,甚至看起来像是接受也无所谓的态度。作为一个在众人眼中贪生怕死的太监,顾潮玉的表现不合常理。
当然,也可能是顾潮玉已经想好了逃脱的法子。
但游文瑾无论怎么想,都脱不开离开皇宫隐姓埋名,像他那样的人,出宫说不定要比在宫内活得更加逍遥快活。
不可坐以待毙。
“让小福子来一趟。”
“奴才这就去。”
夜黑风高,天气渐寒,风掠过宫殿发出的呼啸声吵得顾潮玉无法入眠,他让三个六给他展示一下最近的数据,看着面板上的25%偏差值,产生了想要叹气的冲动。
从25%到不合格也就是游文瑾一个行为的事儿。
三个六突然检测到什么,溜达到屋外晃悠了一圈,回来就跟顾潮玉说:【宿主,小福子刚才被小喜子给喊走了,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不过剧情线里给老皇帝下药前也有这么一出!】
这么说来,他的剧情分还有希望?顾潮玉真想跟上去听一听,不过肯定会被发现也就算了。
睡一觉。
天蒙蒙亮,纯妃便来了。
“顾公公。”唤了一声,其中情绪复杂,“要不然您现在溜出宫去吧,我在宫外置办了好几处的院子,公公喜欢哪个就住在哪个。”
心不错,不过顾潮玉肯定是要拒绝,这次剧情线的地图在皇城,他不能走:“多谢纯妃娘娘挂怀,不过这也是奴才的命。”
第二个来的是多利库。
多利库难以理解殉葬,他们父亲的东西都是要儿子来继承的,“顾公公,要不然你同我一起去草原?那里没有这皇城那么憋闷,等我成了王,你就像在这皇宫中一样,一人之下。”
“在草原上所有的心烦都会被遗忘,想养羊就养,想骑马那就无所顾忌地骑。”
“草原吗?”秋猎根本没怎么玩,若是有机会顾潮玉还真想再去一次。
多利库以为顾潮玉被他说动了,“老皇帝一死,我们就去草原。”
说来也是巧,这话被过来的游文瑾刚好听到。
游文瑾过来就听到这两人谋划着要“私奔”,差点伪装出的冷淡都没维持住,他快步向前,插在两人中间,“他不会去。”
多利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这状况也真是有够微妙的,顾潮玉还得去照顾老皇帝,没工夫和这两人一起耗,多利库也是一片好心嘛,“奴才还要去伺候皇上,就先行一步了。”
刚走出去一步,他的手腕便被抓住了。
顾潮玉扭头看向抓住他的人,“殿下?”
游文瑾却又松了手,盯着他的双眼,陈述道:“你只能待在皇宫。”
“自然。”顾潮玉随口敷衍了句,“奴才死也是要死在皇宫的。”
他转过身离开没有回头,自然也没看到游文瑾难看的脸色,身后跟着的小福子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说句实在话,他觉得他师父没好果子吃,五皇子看起来要被气疯了。
小福子收回视线,快走两步跟上,“师父,您不问问五皇子为什么过来吗?殿下似乎很担心您。”
“担心?”顾潮玉嗤笑一声,“我死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世上少了个心狠手辣的狗太监。”
这话给小福子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来他师父对自身的评价是这样的。
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顾潮玉命人去端老皇帝每日都要喝的汤药,小福子主动请缨,“师父我去吧。”
顾潮玉眼睛一亮,一口应下,“行,动作麻利点儿。”快点儿给老皇帝下药,给这段剧情走了。
第100章 腹黑皇子×假太监(二十二)
近些日子,这寝宫里都是浓重的药味,老皇帝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顾潮玉看了都觉得痛苦万分。
老皇帝从帷帐中伸出手,“顾……”话没说完,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几乎要将心脏都咳出来似的。
顾潮玉立刻走过去,“陛下,奴才在,您有何吩咐?”
老皇帝朝桌子方向指了指,顾潮玉立刻给了端了杯水,“陛下,您的药这就来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那样,小喜子的脚步声渐近,一股子药草的苦味弥漫。
“师父,药来了。”
顾潮玉接到手中,“行,你先退下吧。”
将小喜子赶走,省去试毒的步骤,顾潮玉给老皇帝喂药,他琢磨着老皇帝的苟延残喘也就到今日为止了,忍不住唏嘘轻叹,顺嘴问了一句:“陛下,您打算让奴才怎么殉葬?”
白绫吊死,还是一杯毒酒?
老皇帝喝着药,气息和缓了些,“毒酒,体面一些。”
【切!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些他的体贴和善解人意啊?】三个六本来就看老皇帝很不顺眼,在老皇帝提出要让顾潮玉殉葬之后,更是对其评价为又蠢又坏,终于忍不住开口骂了两句。
【宿主,成分分析的结果显示小喜子送来的药里确实有毒。】
‘好事。’顾潮玉本欲放下药碗的胳膊重新抬起,又给老皇帝喂了两口,“陛下,多喝点药,就会好起来了。”
老皇帝喝着药,头脑越发昏沉,但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顾潮玉会端给他有毒的药,毕竟他死了,顾潮玉也要陪葬。
“啊!”腹部突然的绞痛让老皇帝喊叫出声,疼到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但就是这样他都不认为是方才的汤药有问题,还伸手扯住了顾潮玉的袖子,“太医、太医……”
老皇帝发出的动静挺大,外面的人听到已经拍门询问,“皇上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顾潮玉将自己的衣袖从老皇帝手中拉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然后才去将门打开,“皇上要喊太医,快去将太医都喊来。”其实到这种地步,应该喊个仵作验尸更为合适。
因老皇帝重病,太医都在偏殿处候着,赶过来花不了多少时间,顾潮玉还真有点担心他们给老皇帝救过来,于是在太医赶过来后率先发难:“你们太医院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喝了送过来的药疼痛难忍,若是有事,你们脑袋一个也保不住!”
太医吓得腿都软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微臣、微臣的药都是亲手熬的。”因为老皇帝的死是早晚的事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开猛药,而是选择吊着老皇帝的命。
“快去。”顾潮玉让开一条路,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站在殿门口,仰头望天。
透过这四角的边墙。
其实皇城挺有意思,但也确实是个吃人的地方,希望游文瑾上位后能做出一些改变。
“皇上中了毒!已、已经驾崩了。”
诸位太医难以接受地确定了好多次,都害怕自己人头落地,但他们是太医,又不是阴曹地府中的牛头马面,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皇上驾崩了。”领头的李太医面如土灰地重复。
顾潮玉抓住重点:“你们说皇上是中了毒?毒是哪儿来的?”
李太医哐当一下就跪在地上了:“微臣不知。”
“不知?”顾潮玉桃花眼微眯,他朝着小福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太医和他,小福子应该是唯一触碰过汤药的人。
小福子和顾潮玉对上视线后,同样跪倒在地:“奴才冤枉。”
顾潮玉也是服气,小福子是不是有点太憨了?怎么就这样将嫌疑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没作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就那样空口白牙地说了,“是皇上自己服的药。”
众人皆是惊愕。
顾潮玉就是故意说这样前后矛盾的话,混淆视听,来引得旁人去怀疑,“皇上熬了那么久,早就受不住了,所以才在之前早朝上交代了一番,今日思虑良久,安心地去了,只是没想到那药叫人如此痛苦……”
他垂眼继续道:“皇上临死前交代了,命我服毒殉葬。小福子,你去将纯妃娘娘喊来,让她主持大局。”
“嗻。”小福子立刻应下,转头就走,又猛然停住了脚步,“师父,您说殉葬?”
顾潮玉微微颔首,看向不敢吱声的一众太医:“麻烦李太医为我配一杯毒酒。”
李太医震惊,“顾公公,这……”这到底是配,还是不配?
皇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命令顾公公殉葬,但是吧,又没有一个人相信顾公公会真的为老皇帝殉葬,毕竟都清楚那是个那么聪明的人,又手握实权。要不是顾潮玉是个太监,自己登基都有可能。所以顾公公要他配毒酒,是不是在暗示他动些小手脚躲过去?
李太医心中叹气,他实在不懂这些个弯弯绕绕。
顾潮玉却没再搭理他了,皱眉看向小福子:“还不快去!”
小福子这次并没有听话,而是嘱咐李太医:“皇上驾崩,宫中必生乱象,除了纯妃娘娘,顾公公也有很多事未交代,这毒药缓一缓。”
李太医点头如捣蒜:“是,微臣清楚。”他实在不愿干这拉仇恨的活。
皇帝驾崩的消息一经传出,宫中内外一片悲鸣,至少表面上众人还是为老皇帝的崩逝悲伤,宫女太监们顿时忙碌起来,从宫道上快步走过,全都低着头不敢生出事端。
顾潮玉对老皇帝死去是自行服药的解释,倒没什么人提起。一是因为顾潮玉都是要为老皇帝殉葬的人了,为了自己能活得久一点也不可能去害皇上;二则是顾潮玉说的话没什么人胆敢置喙,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有顾潮玉的势力。
这也是顾潮玉失误的地方,没人敢拆穿驳斥他——在游文瑾并不出手的前提下。
纯妃在后宫主持大局,将一些不受宠的冷宫妃子给赶到了尼姑庵,在外面至少比在后宫受人蹉跎来得快活,剩下一些有子嗣的暂且留下,更多的还要在游文瑾登上皇位后再商议。
顾潮玉给老皇帝的尸体安排好后就守在殿外,什么后续的事都没管,就等着自己那一碗毒药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弄死他的人是游文瑾,这样剧情分应该会更好一点。
明日大抵有雨,顾潮玉面前排了一条蚂蚁长龙,朝着不远处的老树上去。
在他盯着蚂蚁发呆的这间隙,面前多了一双黑色带云纹的靴子。
“顾公公。”
是游文瑾所特有的清冷淡漠声线。
顾潮玉抬眼,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五皇子殿下,不,之后应该喊您陛下才是。”
顾潮玉站在台阶殿前,高高的,墨发被风吹得散乱,白皙如玉的面庞并没有能被人拿捏的脆弱,尽是疏离。
就连说出的话都刺耳,“您是来送我一程的?”
游文瑾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张了又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认为我会这样对你,为什么?”他有哪里做得不好,让潮玉不满了?最近用把柄威胁,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顾潮玉就是这样谁都不信的性子,他早知道的。
顾潮玉偏过头保持沉默,他认为这个时候的沉默最能惹人生气,有时候吵架不怕,拒绝沟通才是最致命的。
结果游文瑾三两步迈上台阶,伸手掐住了他的脸,“说话。”
顾潮玉:“……皇上的死旁人不清楚,殿下应该跟明镜似的吧?你让小福子在汤药里下毒,此事难道有假?这药是我喂给皇上的,我能摆脱嫌疑,能逃脱一死?哦,错了,本来我也因殉葬活不了,殿下顶多是提前了死期。”
游文瑾无法理解,面前这漂亮的嘴巴为什么总要说难听的话,“你求我,或许就不用死了。”
顾潮玉的回应是冷笑两声。
游文瑾终是松了手,他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用力,“你是父皇唯一一个要求殉葬的人,要在众人见证下……,不能这样无声无息。”
游文瑾甚至都不想假设,将小喜子唤了过来,把装食盒递出去,“不要多惹是非,其他的等明日再说。”
说完,甩袖离去。
没过一会儿小福子便过来了,可能是担心顾潮玉偷偷死掉,所以特意来盯着。
顾潮玉在心里跟三个六感慨,‘游文瑾可真是个好孩子,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他还惦记着我没吃东西。’打开食盒一看,有肉有菜有粥还有馒头,每一样菜都是按照顾潮玉喜欢的来的。
【信任值出现强烈波动,数值下降,稳定在40。】
顾潮玉:‘……什么东西?!’他分明记得这次剧情线特殊,人设不用得到核心信任来着,没有关于信任值的考核,这提示这搞什么?
【没什么意义啦,只是想告诉宿主,核心现在难过到大半夜揪着被角哭都不奇怪。】
顾潮玉很难相信游文瑾拽着被子哭的景象。
因这个小插曲,到第二日和众大臣于高台相见时,顾潮玉没忍住多瞄了两眼游文瑾所在的方向,试图找到游文瑾偷偷哭鼻子的证据,但失败了。
顾潮玉还在大臣中看到了陈大将军的身影,一下子就想明白游文瑾加速老皇帝死亡的原因了。
陈大将军手握兵权,又是游文瑾的人,此次回京述职,刚好给其他皇子大臣加以威慑。
“师父,您的汤药。”
顾潮玉从小福子手中接过,看着冒苦气的汤药,无奈反问:“我不是说要酒吗?”起码喝起来味道好点儿,都断头药了,还不能让舌头舒服。
小福子一愣,看了不远处的游文瑾一眼,找补道:“药也是一样的。”
顾潮玉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了,也懒得纠结了,但还忍不住嘱咐一句:“以后不能这样马虎了。”
【啊!】系统自认为学到了一些东西,【宿主,这应该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吧?】
顾潮玉想翻白眼,但现在大臣宫妃甚至皇子都要见证他殉葬的一幕,万一被看到就尴尬了,所以忍住了,叫手中的汤药接过,‘三个六,这里面有毒素吗?’
【成分分析中,含有毒素,但——】
三个六的“但”还未说完,顾潮玉已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立竿见影,当时就两眼发晕了。
【毒素含量%¥%#……】
顾潮玉听不清了,他失去了意识,被一旁做了提前准备的小福子给扶住。小福子低声叹道:“师父,你不会有事。”
顾潮玉挣扎着要听三个六的话,结果听到的却是小福子的宽慰,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到底是没能抵住药效。
缓慢睁眼。
顾潮玉看到上方花纹繁复的帷幔,层叠地堆在一起仿佛盛放到快要糜烂的花,鼻尖萦绕着熏香的气息,并不刺鼻,或许起的就是个安心静气的作用。很明显这里并不是陵墓或是棺材的内部,而且柔软舒适的床。
顾潮玉撑起胳膊,半坐起身,想要找出床上的帷帐开口的地方,却发现这些帷幔上除去暗纹,还嵌了珍珠玉石,民间话本子里对祸国妖妃床榻的描述也就到这种地步了。
他伸出手,带动了什么金属碰撞后发出的声响,顺着发出声响的位置看去——金黄色的锁链,连着粗宽的手铐卡在他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很明显,这是用来锁住宿主的链子。】三个六从石榴大小的夜明珠后窜出来,给顾潮玉吓了一跳,【在铁链子外边包了一层金,所以既有黄金的美观,又有铁的牢固。】
‘三个六,你觉得我是傻子?’顾潮玉晃晃手上的锁链,和他预想中一样的坚固,‘我想问的是这个链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手腕上。’
三个六眨了眨由两根线条组成的眼睛,【宿主,我认真这是核心干的,可能性高达99%。】
顾潮玉扶额,手腕用力扯动了两下锁链,并没有达到任何的破坏效果,他将层叠的帷幔扒拉开,透过窗看到外面的无尽黑夜,‘游文瑾会是个好皇帝这点存疑。’也太奢靡了,夜明珠好似不要钱似的摆,给他造成了天亮的错觉。
“有没有人?”顾潮玉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听到了门被开启的吱呀声,接着是小福子激动的喊声——
“师父,你可算是醒了!”
小福子是真高兴,顾潮玉昏睡的这段时日,他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不是端错药的怀疑,不过好在他师父还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让他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心。
“原本是打算给师父用假死药,可那种药太伤身体了,陛下怎么都不同意,最后就换成了大补的迷药。”
顾潮玉不知该从何吐槽起,陛下?大补?迷药?“我以为我已经给陛下殉葬了。”
小福子这回来了严谨了:“是先皇,当今圣上是当初的五皇子殿下。”
“行,先皇。”顾潮玉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混沌的头脑清晰些,“现在怎么样了?”
小福子立刻概括了一下当下形式:“师父你晕过去后发生了好多事,有些狼子野心的蠢材试图将先皇的死推到陛下身上,还要将纯妃娘娘,也就是当今太后一同斩首示众,不过陛下早有预料,直接让陈大将军砍下了那些人的脑袋。”
“蠢材是谁?”
“就是四皇子,他以为二皇子和三皇子倒台,自己便有了登上皇位的机会,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小福子说得起兴,无意瞥到顾潮玉难看的脸色,当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师父,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那可太多了,顾潮玉抬手,展示了一下金链子,言简意赅:“解释。”
这可不是小福子胆敢解释的,他目光躲闪,顾左右而言他:“师父,您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肯定饿了,我去拿点吃的。陛下都命我们给专门备下,就是为了满足不时之需。”
顾潮玉“哎”了一声,想将人给喊住,结果小福子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好快。
顾潮玉一个人待在床榻上,也没能安分太久,门的吱呀声再度响起。
“不想让我死,我不是不能理解,可这链子到底有什么意义?”顾潮玉止不住地叹气,他实在没办法理解这脑回路。
“潮玉不喜欢吗?”
游文瑾的声线很有特色,清冷克制又染着暧昧缱绻似的上挑尾音,在他刻意放轻后,很容易给人造成**般的错觉。
不过对顾潮玉而言,这绝对不能称为错觉,他掀起眼睫,看到的是身着龙袍的游文瑾。有句老话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但放在游文瑾身上并不适用,完全是人衬衣裳,毕竟老皇帝死得仓促,现在游文瑾身上穿的龙袍大概是由旧的改出来的,但该有的气势半点不少。
游文瑾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气恼,只是走到床榻边坐下,“那我重新打一条链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