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墨兰却错开一步,冷漠无情地看着她,“你身上一股子的油烟味,别呛着他。”
白依依:“……”人言否?
她身上为什么油烟味她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她的宝贝儿子做美美的晚餐。
啧,算了,她这个万年单身也就只配眼巴巴看着了。
墨兰抱着许青槐进入院子里的空房,刚为他揶好被子,身后就响起低声的男声,“兰儿。”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在牢房“死去”的许浦渊。
他现在面如冠玉,看上去和二十多岁的男子没什么区别。
墨兰回头看他,又低下头盯着床上的许青槐,“白依依告诉你的?”
许浦渊踏步上前,低头,摸了摸许青槐的头,“我以为你并不会把青儿接过来,你不是说……你不想见他吗?”
墨兰没做声,但闪烁的目光出卖了她,有些许打脸的尴尬。
许浦渊没忍住噗嗤一笑,“其实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既然这样的话之前和我打赌的奖励是不是该给我?”
墨兰闻言,脸色微红,瞪他一眼,“都这么大的人了,要点脸。”
许浦渊被她这么一说,眨了眨眼,“可是我现在这不是变年轻了吗?我觉得各方面都应该年轻一下。”
墨兰:“……”早知道我就不给你重塑肉身。
“闭嘴,孩子还在这里,你别说这些话,他要是听到了,你高大伟岸父皇的形象估计也没了。”墨兰白了他一眼。
许浦渊顿觉委屈,却乖乖闭了嘴。
然而刚醒的许青槐却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那道男声很熟悉,他父皇的声音。
可是父皇不是死了吗?在他面前倒下的。
还是说他在做梦?
许青槐紧张地拢紧手指,慢慢睁眼,第一眼便看到许浦渊。
他瞬间呆住了,这个人和他父皇确实很像,但是他父皇没这么年轻。
墨兰察觉他醒了过来,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去激动和他相认,而且有些慌乱转身不让他看到自己。
许浦渊见状,将她拉过来,两人并肩而立,看着他。
但墨兰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乱飞。
许青槐有些懵,这个蒙面的黑衣人又是谁?
看了一圈,周围环境完全陌生。
这又是什么地方?他不是在娇玲苑吃糕点吗?
不对,他好像晕倒了,那个糕点里被下了迷药!
许青槐立刻坐起身,退到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许浦渊没有被他认出来,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变年轻了,他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青儿,别害怕,是我,父皇。”许浦渊浅笑着温柔安抚他。
“父皇?”许青槐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父皇才不是你这个……”
“样子”二字还未说出口,他卡壳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位面不是普通位面。
半信半疑地皱眉发问,“你真的是我父皇?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许浦渊想了想,微微一笑,对着他做了一个手指游戏,那个手势像只蝴蝶翩翩起舞,不一会儿竟然真从他手中飞出许多只蝴蝶飞向他。
围在他的头顶上空扑腾着漂亮的翅膀。
许青槐和墨兰纷纷看愣了。
那是在南楚天牢的时候,他父皇和他独处的时候,给他展示的,给教了他几遍。
那个时候他说:“青儿,这是你母妃教父皇的蝴蝶舞起弄清影,看好了,父皇今天教给你,你要记住,你母妃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她和父皇很爱你。”
后面还给他说了很多两人过去的相处点滴。
墨兰看着许浦渊,默默握紧了他的手,眼眶竟然有些热。
许青槐慢慢放松了警惕,“你真是父皇,可是你怎么变年轻了?而且你不是……”后面的话他没说,每次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堵得慌。
许浦渊伸出手,微微弯下腰,拥抱他,“那些都是假的,父皇还在。”
许青槐本来不想哭的,他这么一安慰,一不小心没忍住,眼睛有点涩涩的,抱着他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父皇,还好你还活着,儿臣本来想找到凶手替你报仇,可是儿臣没用,证据都被儿臣弄丢了。”
许浦渊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墨兰。
墨兰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许浦渊无奈叹气,转头心疼地抚着他的脸,“没事,父皇没事,是父皇不好。”
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可最后却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是当时的他,魂魄离体,无法离开。
虽然多次劝过兰儿,可是她铁了心,就是不肯听,所以他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她不要因为仇恨伤害他。
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不希望他成为报仇的工具。
“而且父皇不是说过了吗?青儿不要想着报仇,只要你平安健康,父皇就会很安心,你要是真去为我报仇,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以后答应我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好吗?”
这些话他不仅仅是对许青槐说,更重要的是说给墨兰听。
她知道她因为那些仇恨,鲜少会露出真诚开心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仇恨困扰蒙蔽,他不希望她为了仇恨而活。
墨兰是何其的聪明,自然听出他是说给自己听。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放弃仇恨这个念头在心里快速闪过。
但也紧紧是闪过而已。
目光移动,盯着父子俩亲昵的举动,拳头握紧,眸光暗沉。
许青槐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而来的寒气,抬眸看过去,被这位黑衣蒙面人可怕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抓紧许浦渊的手,小声地问他,“父皇,她……是谁呀?”
“她呀?”许浦渊看过去,眸光别提多温柔了,“是你的母妃,我的妻子。”
许青槐一脸懵逼,“母妃?”
听到他的话,墨兰周身天气黑云转晴,那双异瞳猛然抬起锁定他。
对上那双眼睛,许青槐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时间在那一刻瞬间被定格。
这种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许青槐搜索记忆,微微一怔。
和那天在娇玲苑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很像。
鼻翼动了动,空气中那股清香的味道也有点像。
“母妃?”他再次重复,一动不动地凝视她,眼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墨兰眸光闪动,轻轻嗯了声,“青儿。”
许青槐又是一愣,放开抱着许浦渊的手,站了起来,靠近她,“我可以看看你吗?”
墨兰似乎顿了顿,才点点头,抬手轻轻揭下面纱。
整个过程,许青槐一直没有眨过眼睛,生怕错过细节。
可是当她放下手,露出那张脸的时候,许青槐眸光微滞,敛了敛眸,忽而浅浅的笑了,却换了称呼,“娘亲。”
墨兰刹那间失控,眼尾微红,看着他,唇瓣微颤,一把抱住他,一句话也不说。
许青槐抬手回抱她,那是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他不由得语气激动且轻快,抱得更紧,带着哭腔,“娘亲,是你,对不对?”
墨兰身体僵硬了一息,许久才回应,“嗯,是我。”
许青槐彻底破防,哭得稀里哗啦,“娘亲,我以为你永远地离开了我,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墨兰松开怀抱,抹了抹他眼角的泪,即心疼又无奈,“傻青儿,别哭了,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可以哭。”
许青槐闻言,立马捂着嘴,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我没哭,刚刚哭得是另一个和我长得像的人。”
这句话成功把她逗笑了,墨兰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好好,我知道了。”
这孩子以前被她训哭的时候,每次都拿这句话糊弄她,让她好气又心软。
许浦渊似乎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还以为母子两人因为终于团聚,喜极而泣。
于是凑上去,拉着两人的手搭在一起,“我们一家人终于聚在一起了,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不能哭。”
墨兰和许青槐看着他,三人相视而笑。
可怜白依依刚刚被不准抱孩子,做完晚饭过来,准备叫他们过去聚餐,可叫了好几声,房间里也没个动静,又碰上三人其乐融融的,阖家团圆的场面,顿时心又被扎了一针。
白依依:幸福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下属。
但是……这也太腻歪了吧!
白依依清了清嗓子,“主子,老爷,小公子,饭菜做好了。”
墨兰听见,牵着许青槐,带着许浦渊一起出去。
白依依看到越来越近的许青槐,眼睛斗挪不开了,尤其是他刚刚路过,软萌不已,实在没抗住,像个怪阿姨热情拉着他的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脸,喟叹连连,“和小时候一样软,肉嘟嘟的。”
许青槐被她一顿迷惑操作整得目瞪口呆,眼神询问墨兰。
墨兰打掉白依依的手,板着脸,“才做完饭菜,油烟味重,别乱捏我儿子。”
白依依悻悻然哦了一声,“可是我刚刚洗了好几次,不信,主子你问问小公子一点味道都没有。”
“确实没什么味道,还有点香香的,鸡腿味。”许青槐对着墨兰点了点头,非常诚实。
墨兰看她。
白依依闻言,嘴角抽抽,瞬间被打脸,有点疼。
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咳咳,小公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反正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此话一出,许青槐有种被突然造访的远房亲戚努力找话题的感觉。
那么年轻的姑娘却用这种眼神看他,多少有点违和。
墨兰不想耽搁,拉着尴尬的许青槐走在前面。
白依依和许浦渊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天边霞光斜照,四个人聚在一起用膳。
许青槐看到有鸡腿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鸡腿还那么好吃。
于是吭哧吭哧低头啃起来。
期间墨兰和许浦渊两个就跟比赛投喂一样,一人一夹菜堆到他碗里,真真切切地堆成了小山。
白依依在对面看着,瞠目结舌,咬着筷子,好半晌没反应。
她有想过这个场面,但着实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许青槐起初吃得很幸福,但到后面他实在吃不下去了,看了看像是没动过的饭菜,有那么一丢丢撑得反胃。
但二老却如狼似虎地盯着他,似乎在说,他吃得太少,完全不够。
许青槐有那么一丢丢生无可恋,救命,太幸福也会死人的……撑死。
李景钰几乎是走着回去的。
到了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燕菁在门口等候,看见他如此狼狈的回来回来,还以为他被那个人重伤了,吓得连忙过去伸手扶他。
李景钰却错身躲开,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始赶人,“你可以走了。”
燕菁落空的手随着身体僵住,脸色不太自在,“你现在身体很糟糕,我可以帮你。”
“本王不需要。”李景钰一口回绝。
燕菁收回手,拉下脸,目光沉沉,“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我今天可是帮了你。”
“没有你,本王自己也可以。”
“你!”燕菁脸上浮现一丝怒气,“李景钰,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即使我对你那么好,告诉你北雁的情报,我什么都懂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接纳我?反而为了那个人伤成这样也不肯接受我的好。”
她不甘心,凭什么,他们青梅竹马,却被一个外来者打败,青淮神君,这个人为什么要闯进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李景钰忽而勾唇冷笑一声,“燕菁,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管你是北雁的假公主还是魔族人,不管你的实力是否远在本王之上,本王希望你安分一点,不要打西秦国的主意,更不要打他的主意,否则本王会拼死和你一战!”
燕菁闻言,脸色瞬间白了白,“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她低估了他,她早该知道离陌就是离陌,就算变成了李景钰,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李景钰冷眼看了她一眼,冷漠转身进入王府。
眼看就要消失在视野,燕菁突然跑上去猝不及防从背后抱住他,紧紧贴这他的后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语气带着祈求地说:
“离陌,我也很爱你,我只是太爱你了,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拼命,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我保证我不比他差劲多少,你要是喜欢温柔的,我可以学着去如何变得不那么强势,我只求你回头看看我。”
李景钰低头看了看抱着他的双手,杀意在眼底波动。
他一点一点用力剥开,冷酷无情地推开她,一字一顿道:“本王再重复一遍,本王不是离陌,滚!”
李景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燕菁泪光闪动的眼睛微微一沉,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他。
她手指握紧,指甲掐得手心出血都不知道。
燕菁有些咬牙切齿,眼底闪过一抹怨毒。
离陌……既然你软硬不吃,那我只好彻底毁了你!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脑海里滑过银烛的影子,她缓缓勾唇,低声笑了出来。
丞相府邸。
银烛已经调息好,白日里所受的伤这才好了一些。
他坐在慕青阁的高处,看着楼下随风摇曳的花海,神游天外。
偌大的丞相府,没有他的知心人。
费尽心思想要带回青儿,却也没得手,还被截了胡,大概再也没有像他这样失败的人了吧。
银烛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燕菁的那一掌,让他气息有些乱。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猛然睁眼,就看见燕菁落在他面前,笑意吟吟地盯着他。
银烛眼神凛然,站起身,冷冷看着她,“燕菁,你想做什么?为何来我丞相府?怎么?你还想替李景钰报仇不成?”
燕菁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坐下,抬头看他,“别紧张,本座今天既不是来报仇,也不是来挑事的,本座只是有一桩买卖想和你合作。”
“哦?堂堂魔界之主竟然也有想和我合作的买卖?”银烛顿时笑了,这大概是是他这几年听到过的最好的笑话。
燕菁也不是很在意,对于他的讽刺充耳不闻,反而摆弄着手指甲,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各取所需吗?你说……你喜欢许青槐,我喜欢李景钰,我们合作,各取所需,得到彼此想要的人,不是挺好吗?”
银烛一脸冷漠:“和你合作不就是等于与虎谋皮?我看上去是那种很傻的人吗?谁给你的自信?我没有兴趣和你谈什么合作,请立即马上滚出我的府邸!”
燕菁摆弄手指甲的动作一顿,宛若毒蛇一样的眼神盯了他一眼。
银烛根本不在怕的,就这么与她对视了半晌。
燕菁见状,忽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银烛,何必如此冷漠,为什么不等等本座说完,再做决定呢?”
她环顾四周,嘶了一声,“这些花都是你为他种的吧,你倒是有心,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摆弄他的花圃,我刚刚粗粗的看了一下,这些花种和俊林山中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兰花,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银烛根本不想听她吧啦,“遗不遗憾和你没有关系,希望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只能亲自赶你出去!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
燕菁眸色暗深,也冷了脸,“银烛,你当你是谁,竟然敢这样和本座说话?清淮神君是你的师尊,你是他最疼爱的徒弟,你猜,若是他知道你喜欢他会怎么样?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用本座说,你也应该知道。”
银烛蠕动薄唇,说到底,这件事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那又如何,他现在是许青槐,并不是青淮神君,我和许青槐不是师徒关系,这就够了。”
燕菁看着他,眼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可他终究喜欢的并不是你,他喜欢李景钰。”
银烛这下无法可说,只有沉默。
拳头紧了又紧。
燕菁瞥见,玩味地笑着说:“其实,这合作一事也很简单,只要你去李景钰和许青槐耳边吹一首醉生梦死,让他们恢复记忆,这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至于其他的事情,本座会替你铺好路。”
银烛眼眸微眯,这个人之前不是不允许他吹这首曲子吗?怎么又可以了?
燕菁知道他心中疑惑,笑容逐渐收敛,“这背后的原因并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做本座所说的,本座保证以后他再也不会继续纠缠你的青儿。”
银烛微微一怔,再次陷入沉默。
燕菁也不急,起身站立,慵懒勾唇,“这件事情本座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银烛看着楼下的花海,长长的玉箫出现在手中。
夜色深深,摄政王府的地下密室之中,李景钰袒胸露.乳盘腿而坐。
身上黑色的气息在身上肆意爬动,李景钰原本俊美无双的脸庞因而变得有些扭曲。
大颗大颗汗滴流淌着,李景钰神色痛苦不堪。
他越运功努力压制身上暴动的魔息,却越是爬动的越快速厉害。
浑身仿佛被那些魔息撕扯,四分五裂。
李景钰彻底失控,倏尔睁眼,瞳色由黑变红,由红变黑,而那些不正常的黑色迅速侵占眼白。
那双好看的星眸这下完全变得诡异。
突然他低声吼叫一声,似乎昭示着他正遭受多大的痛苦。
身体不受控制,魔息冲出体内,在密室内乱串游飞。
他也随之失去理智,正要汇聚灵气炸破石门,却在这时,耳边响起阵阵悠扬的箫声。
刹那之间,李景钰蓦然顿住,捂着脑袋,痛苦嘶吼。
眼睛在墨黑与猩红之间变换不定。
“离陌,你为何送我红绳?”
“这是姻缘绳,我从月老哪里得来的,我想…和你成亲。”
“离陌,你走吧,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们之间恩断义绝。”
“青儿,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请你不要赶我走。”
“是你杀了他,离陌,是你杀了师尊,杀了青儿,你还敢狡辩!我今日必要为他报仇,受死吧!”
混乱的音影从记忆深处一点点涌出,冲击李景钰的大脑。
头疼欲裂。
离陌,青儿,到底是谁?
密室外,箫声的节奏愈发快。
李景钰每一处神经都在叫嚣着,噗通一声倒在一起。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他似乎从那滩血迹里看见了尘封已久的画面。
第87章 病态摄政王的社恐半妖小皇子(37)
前世的记忆迅速播放,画面定格在他抱着青儿的衣裳躺在他身前精心打理的花圃慢慢消散。
“青儿……”李景钰深情呢喃。
他撑着身子强行站起来。
外面的箫声已经消失。
他追出去看,却没什么发现,但不用猜也知道,是顾淳寒,或者说是青儿的徒弟银烛。
他一直不明白白天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他终于知道了。
一直以来银烛都以为自己杀了青儿。
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
那天,青儿当面戳穿他,并提出要和他斩断情丝,彻底形同陌路,无论他怎么解释求得原谅,青儿都无动于衷。
悲痛之下,他只能选择暂时离开,当时他想或许再过一些时日,他的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就能够接受自己。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为了救他,他只能答应燕菁的要求,成亲获得聚魂之法以及凶手的信息,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敢欺骗自己。
要不是他当时还找到另外一种复活青儿的方法,他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李景钰胸口闷疼,他想去看看他。
银烛从摄政王府出来,便握着玉箫直奔白依依他们所在的住处。
然而却被强大的结界阻隔在外,他无法靠近,这个结界一看就是青儿的母亲设下的,一般妖魔是无法破解的。
既然无法靠近,他只能吹箫传达来意。
箫声动听悠扬,里面的人听见了。
白依依提着灯笼打开院门。
站在门外青槐树下的执箫的银烛看见他,点头示意:“白姑娘,麻烦你告诉墨兰大人,银烛求见。”
白依依表情冷淡,“半夜三更,我家主子早已经睡下,银烛大人还请回吧。”
话音刚落,白依依换上门,没给他一点挽回的空间。
银烛吃了闭门羹,他也不气馁,干脆在青槐树下吹起了前世青儿最喜欢的曲子。
其实墨兰他们并没有睡觉。
房间里,许青槐枕着墨兰的腿,眨巴眨巴大眼睛期待满满地看着她。
墨兰托着手里的话本,有些无奈,“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要娘亲给你读故事?”
许青槐嘟了嘟嘴,可劲地卖萌撒娇,“娘亲不是说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子吗?而且我现在才十六岁,嘻嘻。”
墨兰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宠着,“行,就你聪明,娘亲给你读。”
墨兰的声音特别御姐,听她读故事完全就是一种享受。
许青槐平躺,像小时候一样一边听一边拨弄她的头发。
这时候,外面还响起了箫声,配上墨兰的声音,像极了美文赏析,很好听。
墨兰自然也听见了,读音明显顿了一下,眉目冰冷。
刚开始,箫声还算轻慢,到了后面,在许青槐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激扬。
突如其来的变化,许青槐清醒了一些,居然从箫声中听出来表白之意。
他疑惑地看了看窗外,“娘亲,吹箫的人是白阿姨吗?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墨兰不着痕迹地冷笑,合上书籍,“天色不早了,赶紧睡觉,你最近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哦,好吧,我听娘亲的。”许青槐乖乖躺好,墨兰替他揶好被子,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青儿晚安。”
许青槐弯了弯明亮的眸子,莞尔一笑,“娘亲晚安,明天见。”
墨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眸光宠溺,随即吹灭蜡烛,轻轻拉上房门。
可是上一秒还在温柔的她,转身刹那,脸色阴沉,走向院门。
许青槐待她走远,听着远处传来的箫声,舔了舔嘴唇,暗戳戳穿好鞋子,正准备悄悄出门顺着声源去看看,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许青槐当场就懵了,这家伙每次出场都这么没声音吗?跟个鬼似的。
“大哥哥?”
黑暗中,李景钰身体微微颤抖,紧紧拥抱他,头抵在他的肩膀,“青儿,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