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像是恨不得连着他的肠子一块扯出来,丝毫不顾伤势朝着海烨冲过去。
应双正在调息,还不忘和林织说两句功法。
林织却无心应答,只看着戚禾。
戚禾和崔险打的不相上下,石厅似乎都不够宽阔,一角被戚禾以内劲击碎。
戚禾判断着崔险的招数,攻向他的命门,崔险横刀格挡,不知为何恍惚了一下,变得有些迟钝。
林织看的分明,崔险的眼眸缓缓变得有神,他从蛊虫的控制中挣脱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如果清醒过来的崔险执意要杀他们,只会比傀儡的他更危险。
只是清醒过来的崔险没有立刻对戚禾挥刀,而是转身去护了血蔷薇,替她挡了海烨致命的一掌。
这一掌海烨用了十成的功力,崔险踉跄了一下,唇角流下血。
崔险动了动唇:“婉月……”
婉月并未感激他的舍命相救,反倒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二人先前是情人,后来崔险发现了她西域圣教之人的身份,希望她专心为赤羽门做事,甚至想要将她囚困起来,她自然不愿,给他下了控心蛊,想要操控他。
崔险为了清醒时常闭关修炼,他们这些年没少打斗过,婉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还替她挡了一掌。
她真是搞不懂这人,她死了他不就解脱了么,自然,她是不想死的。
崔险内府翻涌,提刀回头看向海烨。
海烨已然有些脱力,暗自调息向后退。
崔险向前走,下一刻却摇晃了一下,用刀撑着身体,不可置信地低头。
他的心口贯穿了一只手,一只女人纤细柔嫩的手。
“我早说过了,你这么心软,怎么做得了天下第一。”
崔险伤重,不一定对付的了这两人,婉月不喜欢波折,干脆她亲自动手。
这个情况让众人错愕,应双更是低叹可怕。
林织倒不觉得可怕,谁又规定女子必须要因情字心软,诚然虽然他不认可她的手段,但比起崔险,她或许更适合当赤羽门门主。
应双有些焦急地问:“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这样下去,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林织没答,只是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铃。
海烨被婉月几乎撕下了一块皮肉,那双碧绿的眼眸都有些暗淡,戚禾攻上婉月,让他避免了丧命的结局。
女人吸收了崔险的全部功力,几乎是透支着性命攻击,那双满是血渍的手和云月剑相碰,让剑身染上血痕。
她握着云月剑想要将它折碎,戚禾干脆脱手,以掌攻击。
婉月的右手白皙宛若少女,同她正常的左手形成对比。
五指勾为爪,划破了戚禾的护体罡气,在他手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林织的眉微微皱起,摸着铃铛的动作焦躁了些。
戚禾在和崔险对敌的过程中已经耗费了不少内力,如今对上婉月有些勉强。
应双想去救戚禾,被婉月一掌拍的吐血,虚弱地倒在了一边,脸色有些灰败。
眼见婉月的手就快捅进戚禾的腹部,以内劲催动的银铃声响起。
婉月猛地跪在了地上,捂住了腹部,失控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蛊!”
情况瞬间逆转,从逆境转为顺境。
林织并没有答话,只是淡着神色催动着蛊铃。
蛊虫搅得女人疼痛不已,难以运气。
戚禾起身,他的衣袍已经被染成了血色,蒙着眼的白绸也被他取下。
海烨开口道:“等等,这是我教之人,我希望能让我带回去处理。”
教内还有人不太安分,将女婉月带回去,别说是中原旧部,教内那帮人也该歇了心思。
戚禾问:“我爷爷在哪里?”
女人因蛊虫而痛的浑身发抖,闻言露齿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恨恨地看着林织道:“我就应该先杀了你。”
她根本没感觉到蛊虫近身,完全不知道林织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蛊。
戚禾不喜欢受制于人,也断然没有被这人以不知真假的消息吊着的道理,眼也不眨地杀了婉月,确认她断气才拔出来剑。
海烨欲言又止,林织看向他,对他晃了晃手腕上的蛊铃,意味很明显。
他没有资格提要求,不然也尝尝蛊的滋味。
他并没有直接对婉月下蛊,武力越高的人对这类事物就越敏感,他在婉月吸收第一个人的内力的时候,便让天星飞到了还活着的人身上,顺势钻进了婉月的身体里,并且一直在等待时机。
海烨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林织是何时下的蛊,这种难以防备的感觉让人不喜。
大仇得报,戚禾心里却没有快意,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
跌撞着拥着师父时,戚禾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些。
“师父,我替我爹娘报仇了,可是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支撑着他的仇恨如同生长在他的骨髓中,如今被抽走了,除了松快以外,只有空茫。
明明他设想过许多次,到这个时候他要如何折磨他的仇人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痛苦中忏悔他们曾经做过的错事,可情况是他只想快点杀了他们,不能容忍他们多呼出一口气。
林织扶着戚禾染着血的长发,他这么聪慧,怎会不知心境为何如此,只是他需要一点安慰,又或者关怀,足以能让他走出阴霾的温情。
他轻叹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戚禾闭着眼眸,听着师父的心跳,感受着他手掌力度的轻柔,好一会儿道:“师父,陪我回趟家吧。”
“好。”
应双已经昏迷了,海烨倒还撑着,对婉月的尸身有些恋恋不舍,很想带走。
有01在,林织很容易找到出口,当然对外他是以蛊虫探路。
戚禾背着应双,林织本想自己扶着,戚禾却不想师父扶别人,干脆自己背着了,至于海烨,他和他的随从慢慢地往外走,他们不宜现身于人前。
出口直通一处民宅,他们没急着分道扬镳,外边还守着赤羽门的人。
林织倒是没问题,但是还有伤者。
林织让蛊虫飞出去寻林棠,收到信的林棠很激动,带着人赶来了此处。
这又有一场厮杀,戚禾的人以及曲梓珩他们很是利落,不一会儿就冲破了防线。
云虚道长依旧在和陈城主周旋,因而城主就算收到了信,也不敢前来。
曲梓珩看见昏死的应双大惊,赶忙带人去看了大夫。
戚禾留在客栈里养伤,林织则再次上门拜访。
因牵扯到各门各派的人,云虚道长立刻修书让其他门派的人前来,至于赤羽门的事,由他们门派的其他人接管,当然云虚道长特地以条件交换,取走了林织说过的几样东西。
第二日的洗剑会自然是取消了,可武林众人的亢奋不减。
洗剑会哪有西域魔教入侵中原武林五十载来的让人群情激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赤羽门本就不如何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许多危害江湖的恶人也不齿于背弃中原武林之人为伍,也是人性复杂之处。
在这件事中,西域圣教新旧之争自然是被隐没,于是在外人看来,便是寻仇的戚禾灭掉了赤羽门的门主,杀了第一堂的堂主,让西域圣教安插在中原门派中的人尽数丧生。
林织身为蛊教圣子,昨日还有许多人骂他邪门歪道,第二日倒是被人夸赞起有情有义来。
不仅如此,应双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大家不禁感叹灵山派还真是辈有人才出。
应双笑眯眯地说着谦词,众所周知他们灵山派弟子向来是淡泊名利的啦。
关于陈城主勾结赤羽门这一事,云虚道长他们有了秘密的会议,请了戚禾与林织旁听。
陈城主不算是纯粹的武林中人,他首先是这里的父母官,是朝廷的人。
云虚道长写信告知了六扇门,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各门派心情复杂地走了,打算继续自查看看有没有其他叛徒,一时之间武林中掀起了一阵门派清查之风。
林织按照约定,将冰玉莲给了海烨。
海烨伤的很重,暂时没有离开,而是休养生息,林棠在旁照顾他。
对于这件事,林织倒是有些不知怎么下手,他担心他越为难,林棠反而越不放手,故而只是让人盯着。
戚禾在养好伤去春沂之前,寻了林棠一趟。
他没带白绸,但眼睛还是只能感受光亮的区别,不过戚禾对此也很乐观,至少不少又一片灰蒙。
戚禾问:“你的同心蛊炼好了吗?”
他还记得曾经谈论到情蛊的时候,小姑娘眉飞色舞地告诉他,她一定会炼出情蛊里最厉害代表着同生共死的同心蛊,给她未来的夫君吃,即使她那是根本不知道何为情爱。
林棠没想到他会提这一遭,愣愣地摇了摇头。
林棠低语:“总要有了喜欢的人,才抱着那种心思炼。”
“那便炼吧,炼成之后,看他愿不愿意主动吃。”
林棠眼眸一亮,问:“若是他愿意,你们就不会讨厌他了吗?”
戚禾:“若是他愿意,我们就不讨厌他,但你不能吃。”
林棠一怔,绞着手指说:“小禾哥哥,我不明白。”
“男人讨要情蛊吃,可是为了蛊女也吞下蛊虫吗?”
林棠下意识回道:“自然不是。”
寨子里也不是人人都炼蛊,若是两人都是蛊师,那就吞下对方给的情蛊,若只有一人是蛊师,蛊师没练出同心蛊自然没有蛊可吞,但她的蛊已是她的情意了,除非蛊死,是不能再炼新的。
“蛊只是试验,若是无情,靠蛊虫得来的也不是情。”
林棠认真点头:“我记下了。”
林棠好奇道:“不过小禾哥哥你怎么这么懂,你有喜欢的人了?”
戚禾眉眼含笑:“有,日后你就知道了。”
林织他们要去春沂,走陆路即可。
临别前,众人挥手告别。
此间事了,江湖再见。
抵达春沂后,茶馆里的说书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说着江湖最近的新鲜事。
“有言是钦鹤洗剑风波起,戚家少侠死复生,上回说到那戚家少侠以假名参加了比武大会…………”
听众们兴致勃勃,浑然不觉门外他们正在讨论的人路过。
林织来之前已经让人打理了戚宅,戚禾重整了父母的坟茔,至于他的那座便填平了。
戚禾在父母的坟前待了许久,林织静静地看着他,瞧着他真正展颜的模样。
不过有些出乎林织意料的事,他并没有在戚宅找到猫咪相关的事物,不过他也不着急。
祭拜完父母后,戚禾和林织便去了霍无双那里。
可他们等到的只是合葬的坟茔,原来霍夫人在比武大会的时候就已经先走了,霍无双不愿打扰他们,忍着悲痛写下了那封书信,便随夫人一起去了。
八月的风吹的人有些怅惘,池塘边杨柳依依,送别曲声总未绝。
“先生走时,应当也是开心的,师父,我们也会如此,对吗?”
戚禾并未道明是什么,但他们都知道是什么。
“我自是去哪儿都要带着你的。”
林织以此当做应和,戚禾笑眼弯弯。
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薄到没有,亲吻同眠除了没做到最后,几乎都干尽了情人之间而非师徒的事。
林织自然是不会主动开口,只看戚禾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又是一年春,四月杏花白。
戚禾十八岁生辰那日,送出了他准备许久的礼物。
那是一串精巧的银链,上边缀着特制的蛊铃。
“我瞧不见做的花样,但昭芸他们说模样好,希望师父会喜欢。”
而他一个眼盲的人是如何艰难地做出蛊铃,其中艰辛他并未谈论。
“今日不是你生辰,怎么反倒送起我礼物来了?”
“想讨师父欢心,好让师父答应我讨要的生辰礼。”
戚禾肩头落了杏花,他的语气温柔却坚定:“师父,我想要你,我心悦你。”
少年春衫薄,心意重。
林织解了手腕上原本戴着的链子,将手放在戚禾的掌心,道:“替我戴上吧。”
如此,便是允了。
饶是戚禾也喜不自胜,心满意足地圈住了他的师父。
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不会开口,而且他觉得他总要拿出足够多的心意,才能去向师父表达。
原本的轻吻,到最后也变了样,从屋外到了屋内。
戚禾虽然是个以下犯上的徒弟,但却又极其守规矩,只想着等到这日再行夫妻之礼。
不过他没想到的事,因为看不见,他头一回有些急切莽撞也没扶着,导致撞偏了,没能第一时间进去,活像个找不着路的人。
柔嫩之处黏腻,天资聪颖的少侠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错,浑然将脑子丢在了外边。
林织笑的浑身颤动,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这未免也太可爱了,他确定这不是戚禾精心设计的环节,于是更好笑了。
戚禾从头到脚都红透了,恨不得现在就恢复视力。
气氛被打破些许,林织带着笑意宽慰着少年人:“没关系。”
年长者的包容与戏谑都不加遮掩,叫人越发迷恋。
戚禾汲取着师父身上的暖意,在青年仍难掩笑意时,亲吻着他让他分神,而后深入腹地。
林织的声音逐渐变调,绵长漫出繁盛桃景。
戚禾的性子极稳,也极能隐忍,因而守着的时间也格外漫长,让人难以受住。
天色从白日到黑沉,春风拂杏花,落下花雨,吹进房内。
来去间带出几许流淌的杏花白,春食用了太多鼓鼓堆叠。
少年练剑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带着略微粗粝的剑茧揉按在青年细腻肌肤上。
“师父,怎么哭了,我喜欢听你的笑声,”戚禾温声细语,带这些缱绻笑意,揉按的动作不停,低声道,“如同先前那样。”
林织的气息不稳:“你还真是记仇。”
“对师父怎会记仇,本是我没做好,所以要多多努力勤加练习让师父不再取笑我。”
戚禾一向乖顺勤奋,是个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徒弟。
他的天赋卓绝,在什么时候都如此,如同现在,不过段时间内他就已经隐隐掌握了窍门。
或斯文温吞,或浪海倾覆,只有到情深处迷乱时,才暴露些许执念来。
“师父,唤我的名。”
“师父,我是谁?”
直到他所眷恋的师父声声都唤着他的姓名,让他怎么听都听不腻时,才稍稍餍足。
天复明戚禾要了水,抱着林织去洗浴。
年轻人的精力无尽,戚禾的记性很好,还同林织追忆往昔。
“师父记不记得,带走我的那个晚上,我们也这般共浴过。”
彼时他们年岁都不大,他对师父还有着提防和陌生。
那时是师父为他洗发,如今到他为师父擦洗,柔软青丝外还有各处。
池子内水温热,然而青年身上更热,飘荡而出的絮状物污了一池水。
…………
青瓦上几只雀儿婉转啾啾,走街串巷的卖花人拨弄小鼓,春沂城在这种氛围里苏醒。
春沂是个宜居的城市,没有太多的刀光剑影,林织和戚禾已经在戚宅里住了有一段时间。
先前不少人慕名来访,现在来的人倒是不多,让人耳根清静。
鸽子飞入后宅,戚禾取下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将它递给了林织。
戚禾的眼睛在逐渐恢复,从只能看见光亮,到现在能看见模糊的景象,能依稀辨出人影。
昭芸为他诊断施针,又让他绑上了白绸,避免光刺激眼睛。
戚禾想快点好起来,自然很配合医者。
每每想起那日自己闹出的糗事,即使性子沉稳如戚禾,也忍不住想要回到那日让那件事别发生。
这绝对是他一生的污点,即使白发苍苍回想起都无法释然的事。
林织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拿出了竹筒里的纸条。
上方写的是海烨寻药材之事,药方里的七样药材,蛇云草、碧露寒天以及冰玉莲都在海烨手中,剩下的四样,两样在云虚道长那里放着,两样在他这里。
海烨不好打云虚道长的主意,便仔细打听他手里的两样,自然,海烨并不知道东西在他手中,他搜寻的时候没有暴露自己。
除了冰玉莲需要长时间的等待以外,其他的药材虽然珍贵难求但并没有绝迹,就算林织不给,海烨早晚也能拿到。
这便是云虚道长忧虑的问题,自从他知道这事和西域那边扯上关系,就知道不是毁去药方能善了的事。
林织销毁了这张纸条,嗅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药味,是戚禾在煎药。
先前云虚道长问他是否有好对策,林织答不知如何是好,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依他之见,如果想要西域圣教不凭借这种东西压中原武林一头,那就只能牢牢把这些药材把控在手中。
可他也知道云虚道长做不出来这种事,但根本也不必做,这个世界本就会消失。
林织去书房内写了信回寄,让手下用那两样东西吊着海烨,以免他做出什么麻烦事。
入夏之后,戚宅迎来了特殊的访客。
身上的银饰因为她的动作而晃动,虽又长大一岁,但她依旧是去年分别时活泼欢快的模样。
林棠给自己倒了杯茶,亲昵地靠在舅舅旁边和他说话。
“过年时我回了寨子,娘亲还爱念叨你,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林织正欲回答,门扉又被轻叩。
戚禾正欲开门,却被林棠阻止。
“别开!我知道是谁,别给他开门!”
戚禾望向林织的方向,等他做决定。
林织微微挑眉,难道门外是海烨,他们闹了什么矛盾不成?
他派去看着林棠的人早就被小姑娘甩开了,还托话说她已经长大了,要自己闯荡江湖,林织就把人撤了,只让人关切着她最近的消息或者传言,对她感情之事也不太清楚。
林织问:“外边是谁?”
舅舅发话,林棠自然如实回答。
“一个讨人厌的臭和尚,烦死了。”
林棠打开了话匣子絮叨起来:“舅舅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一直跟着我,给我将什么佛经什么向善的大道理,让我别下蛊害人,可那次我没下蛊啊,那个被我逮到的采花贼,害的姑娘没了清白,我就把那采花贼丢到虫堆里吓他,谁知道他那么不惊吓,没被毒死反而被吓死了呢。”
“反正之后我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刻意给他下痒痒蛊,他也非得追上我,念经念的我头疼。”
小姑娘苦着脸抱怨了一通,让林织和戚禾明白了来龙去脉。
林织问:“海烨呢?”
林棠沉默了一瞬,扬着脑袋哼了一声说:“他不肯吃我的情蛊,我还不给他呢!”
“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也不缺他的喜欢,我又不是给他不可,难怪舅舅你们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了,我才不拘于这些小情小爱!”
小姑娘的眼眶有些红,看得出来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喜欢而难过,但她的眼神平静,显然已经放下了。
林棠没说的是她过年回家在母亲怀里哭了好一通,母亲心疼她,说要是她真的喜欢,下蛊又如何,林棠却有自己的骄傲。
小禾哥哥说了,是喜欢所以接受情蛊,而不是因为情蛊喜欢,那样的喜欢不是真的喜欢,林棠深以为然。
林棠回答娘亲说,世间的毒蛇多的去,她没了一只固然会难过,但总能在林子里找到下一只。
娘亲被她逗笑,说她还不懂。
什么懂不懂的林棠不管,反正她不开心就不行,所以年后她就再也没有去找海烨,自己闯荡江湖去了,却被迫有了个爱念叨的小尾巴。
“我们棠棠做的对,你要做最喜欢自己的人,别委曲求全。”
林织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逗了逗她臂膀上环着的那条黑蛇。
林棠点头:“嗯!”
“来者是客,小禾,清客人进来喝杯茶吧。”
戚禾应声开了门,门外站着个穿着素衣眉清目秀的和尚,他朝着戚禾合十行礼。
“贫僧清云,久闻少侠之名,今日贸然上门拜访,打扰了。”
戚禾同他寒暄,请人进来了。
下人上了茶,林棠看见清云,满脸写满了不欢迎,不过倒也没有出声赶客。
林织喝着茶同人说着禅理对弈,倒也算谈得来。
林棠听的无聊,直打哈欠。
戚禾低声问:“要不要去小睡一会儿?”
林棠点头,跟着戚禾往后边走,闻到了药味,出声询问。
“这么说你很快就能看见了吗?太好了!小禾哥哥,我真为你高兴,舅舅也一定很开心。”
戚禾唇角含笑道:“织织自然为我开心。”
林棠脚下一个急刹,差点栽倒,脸上的笑意转为惊恐。
“你你你叫我舅舅什么,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林棠直接变成了结巴,吓到口齿不清。
这真的是小禾哥哥说出来的话吗,那个身为他舅舅的徒弟最最最尊敬她舅舅的小禾哥哥吗?
怎么可以这样称呼自己师父的名字,简直大逆不道,莫名还听的让人有些不好意思是为什么!
“往后就别唤我哥哥了,或许你该改口叫我舅母。”
戚禾唇角又上扬了几分,周身充满了和善的气息。
然而这对于林棠来说,无异于活见鬼以及被雷劈。
“舅舅舅舅母?我不信!啊啊啊啊啊啊!”
林棠睡意早就被吓飞出体内,拔腿就往前院跑。
“舅舅!”
林棠声音悲愤,戚禾这厮狼子野心,他不是个好东西啊!
林织听见林棠的叫喊,微微侧身用神色进行询问。
戚禾不紧不慢地从她身后过来,一如往常。
林棠看着旁边碍事的和尚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她瞪大了眼睛,看见戚禾走过他的身边,给舅舅打扇,还给舅舅喂杏子。
这杏子是今年杏树上结的果,有酸有甜,林织咬了一口酸便推了推戚禾的手。
戚禾毫不在意,将酸果吞吃。
清云微怔,他去看林棠,蛊女面色呆滞,又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林织喝了口茶压下酸意道:“你逗她做什么?”
戚禾在他耳边轻轻回答道:“我得了师父的宠爱,忍不住显摆一番。”
林织轻笑,同清云继续下棋。
林棠在房里躲了小半天才勉强接受了事实,和戚禾变成了她舅母比起来,海烨的事都彻底让她不伤心了,那算个屁。
不过她还是叫不出舅母,含糊地什么也没叫。
清云和尚早就离开了,林棠吃完饭后扭扭捏捏地问林织:“舅舅,他对你好不好?”
林织笑答:“世间再无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