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二代战神皇帝成长史—— by菌行

作者:菌行  录入:08-06

秋瑜不知小人家那点心思,只是哄着吕瑛吃了晚餐便睡,等晚点再庆生:“都说晚上子时是新一天的开始,明天是二月二,我得趁子时把礼物给你,做你生日里第一个祝福你的人。”
吕瑛有些期待,便顺着秋瑜的话,与他一道吃了晚饭,酸笋老鸭汤,白灼时蔬,还有烧得香气四溢的羊肉,以及白米饭。
吕瑛饭量不大,秋瑜却是两辈子都维持了体育生的饭量,待吕瑛放筷,他还捧着碗,但也不会不自在,秋瑜的吃相并不算矜持,却筷子不碰碗,咀嚼不出声,是看得出的好教养,又因他吃什么都香,带着吕瑛也多吃了一点。
吕瑛捧着棋谱,在心里打谱,黑白棋子在脑海中的棋盘落下,是前人的思虑,后人的食粮。
秋瑜把所有饭菜都扫光,吕瑛默不作声倒了杯茶给他。
秋瑜端起来漱口:“谢谢,嗯,加了盐?不错,这样的确对口腔更好。”
吕瑛又拿起棋谱:“你说的,浓茶加盐可以除那个什么菌。”
秋瑜笑:“你记性真好,我要有你这么聪明,早早把四书五经背好,我爹也不至于对我失望了。”
“以你的聪慧,要学通儒学、诗书,再去考功名有什么难的?不过是你不想。”吕瑛自认了解秋瑜,他说,“你就是觉得那些东西没意思。”
秋瑜:“我是觉得孔老爷子有意思,毕竟他是个在治安不佳的春秋时能于各国游学的山东大汉,后世人却把他传成文绉绉的模样,但科举没意思。”
吕瑛被逗得一笑,秋瑜看着他文静的样子,又想起吕瑛的亲爷爷,也就是那位开国皇帝陛下。
据说开龙帝是山东人,穷苦出身的农家孩子,小时候家里欠了高利贷,不想被后爹卖给拐子去窑里做小倌,就逃去煤矿背煤做苦工,长大后煤老板又瞧上了他的脸,气得秦镕陛下一刀剁了煤老板,落草做了土匪,因忍不了孟朝对汉人的压迫,最后干脆举了反旗。
也不知道秦镕陛下的真容是什么,但也有史迷开玩笑说,陛下肯定也是“山东出美人”中的美人,小时候背煤炭让他终生驼背,但个子肯定很高,而且很俊美。
史书说开龙帝一生多疑,睡觉时枕边也要放刀,只有对丽贵妃格外不同,春时送花,冬季亲自砍了猪腿去给她炖汤,有什么贡缎、水果上来了都优先给她,会枕着她的膝午睡,帝王起居录里还说,他管丽贵妃叫“湖姐姐”……丽贵妃比他大了两岁。
开龙帝后半生不断利用权术和手中的屠刀稳固自己的权力,死前又让丽贵妃殉葬,那是透着史书也能感到“此人安全感为零”的人,暴虐倔强,有时又觉着他还有几分真情。
因而探究他一生的史学者都说,开龙帝是拿着稀烂的开局打出了最好的结局,但太低的出身和颠沛流离的童年让他的性格有很大的缺陷。
也许瑛瑛的性子和他的祖父也是有点像的,后世有人吐槽“这孩子暴躁起来比他爷爷还夸张,毕竟他爷爷从没有过把敌人部落里高于成年小麦的男丁全砍死这种操作”。
两小孩洗漱,躺到床上,裹着被子,吕瑛看秋瑜眼珠子转溜溜,问:“你想什么呢?”
秋瑜:“在想开龙帝和丽贵妃,也不知道他们长得是不是和史书上说的一样好看,还有丽贵妃是不是真的殉葬死的,因为有人说她没和开龙帝合葬。”
嘀咕完才想起自己不该当着孙子的面八卦人家爷爷奶奶。
谁知吕瑛回道:“我娘说过,丽贵妃容貌之美可称绝世,还有,开龙帝生前留了两道和丽贵妃有关的密旨,第一道是要她殉葬,第二道是在第一道的一天后才下的,改梁王封地于湘地,令丽贵妃出宫随梁王养老。”
秋瑜:“噫!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吕瑛双手托腮:“因为我娘给皇帝做事嘛,皇帝说昏宗的太后用第一道密旨毒死了丽贵妃,又让我娘遵循第二道密旨,将丽贵妃的遗骨带走,送往湘地安葬,但因着对藩王的限制,他没把湘地给梁王,也没公开这道密旨。”
吕警官把这事说给儿子听时,因为瑛瑛不知道故事中的主角就是他的爷爷奶奶,只当母亲在和自己八卦皇室秘闻。
秋瑜喃喃:“所以开龙帝最后是想让丽贵妃回家的啊,也不知道丽贵妃知不知道这件事,等等,昏宗太后毒死她的时候,应是拿出了第一道密旨,我的天……”
这是什么爱与放手、错过与死亡的皇室爱情故事啊。
谁知吕瑛却以为秋瑜是想听八卦,想起面前这人和母亲一样,对八卦格外敏感,干脆也不睡了,裹着被被和他说亲娘这些年的探案经历,以及他娘给他讲过的睡前故事。
秋瑜既不想知道某员外为了贪原配财产,将其分尸塞灶里烧,也不想听吕警官手撕鬼子,最后他满脑子问号,在心里问吕警官,阿Sir,这些故事真的能说给小孩听吗?
吕瑛语调凉凉的,讲起这些故事来渗人得很。
秋瑜忍不了了,他翻身坐起,拍着床:“你讲故事不行,我来。”
吕瑛不服气:“你讲什么呀?”
秋瑜思考几秒,一拍手:“就讲江湖,你不是好奇那位叶姓剑客是谁吗?我给你讲他的故事。”
身为骨灰级的武侠迷,怎能不给野史剑圣永康爷讲一讲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呢?
这故事讲到了亥时,秋瑜看时间,干脆也不睡了,翻身下床给瑛瑛准备生日去。
他早想好了,要给吕瑛准备寻常孩子在这天会拥有的东西,做蛋糕、点细细的彩烛、生日歌、许愿。
“我给你下厨做个生日蛋糕,虽是洋人的玩意,但我觉着生日时吃这个挺好。”
两人去了厨房,吕瑛被秋瑜裹了厚厚的衣裳,搬小凳子坐边上,伸着小手烤炉灶的火,秋瑜脱了外衣,撸起袖子,开始秀他继承自上辈子家庭煮夫爸爸的甜品技术。
蛋糕胚做起来不难,烤好时一股带着甜香的糕点气扑面而来,松软的浅黄色点心被摆在大大的白色瓷盘上。
吕瑛问:“好了吗?”
秋瑜说:“没呢,要点缀一下。”蛋糕的重点就是点缀啊。
奶油比蛋糕胚难搞,打了半天才打好,涂抹到蛋糕胚上,又用红糖汁浇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秋瑜心想,以瑛瑛的目光,说不得会觉得这笑脸拙劣得很,因而有些踟蹰,想要抹了重新画一个。
不经意间回头,却见孩子不知何时站起来,脸上映着灶火的光。
吕瑛看着奶油上那个笑脸,忍俊不禁道:“你怎么和我娘一样,都爱画这样的东西?”
秋瑜看他的神情,打消重画奶油图案的念头,将找遍东滨才寻人做出来的彩色细蜡烛在蛋糕上插,插了七根,烛身都用的浅而清新的色彩,再小心翼翼点燃烛芯。
“好了好了。”秋瑜端起蛋糕,清了清嗓子,“瑛瑛,我给你唱个歌。”
吕瑛闻言面露犹豫:“你要唱大河向东流吗?”
秋瑜:“我也不是只会唱这首歌的。”
吕瑛只问了一句,又很洒脱:“随你唱什么吧,唱那个假烟假酒假朋友都可以的,我不介意。”
秋瑜:“我只唱过一次,你就把这首歌记到现在啊。”
孩子记性太好也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糗事他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
秋瑜捧着蛋糕,最后唱起那首洞庭湖畔的儿歌。
“月亮粑粑,里头坐个嗲嗲……”
这首歌吕瑛也会,他跟着唱,甜甜软软的声音,伴着烛光,伴着室外的风声,伴随遥远的潮声,秋瑜拿出笛子为他伴奏。
一首歌唱完时,吕瑛笑他:“今天不吹唢呐啦?”
秋瑜:“半夜三更吹唢呐,我怕岚山来砍我。”
吕瑛认真道:“我在这,他不敢。”
秋瑜望着他,说:“有你在,好多人都能平平安安,所以瑛瑛,你一定要健康,活得长长久久的。”
他点点吕瑛的心口:“我是懂一点医术的,像你这样先天心疾的孩子,有些幸运的孩子,在五六岁前养得好,心脉是能长全的,你最近身子骨还算不错,我在想,是不是心脉比以前好了。”
毕竟瑛瑛长大后都能带大军出征了,可见他身子骨还行?
吕瑛捂着心口,他轻声道:“但愿就像你说的,我是幸运儿。”
子时到了,秋瑜对吕瑛说:“生日快乐。”
吕瑛用蛋糕将自己的嘴塞得鼓鼓的,闻言嗯了一声,秋瑜看他实在可爱,点了奶油在他鼻尖一抹,小朋友就睁大眼睛,直接将手里的蛋糕拍秋瑜脸上。
秋瑜倒下了,他双手在小腹交握,无比安详。
这孩子拍人的时候居然用内力,要不是秋瑜在武当山上经常被掌门拍脑门,刚才差点就脑震荡了好吗?

第28章 好吵
吕瑛和秋瑜打闹,先将人拍倒,又把人扶起来,和他将蛋糕奶油扔得满厨房都是,最后大半夜的烧水洗澡。
县衙条件有限,岚山和姜平开了两个灶,烧出来的水也只能让一个人先洗,那个人自然是吕瑛。
等秋瑜顶着一头奶油去内室洗浴时,吕瑛换上绵绸寝衣,披着氅衣,坐在书桌前,将洗澡时挽发的银簪一摘,厚实的头发披散,银簪被他拿着去挑灯烛。
室内明亮了一些,吕瑛摊开一张木樨花筏,磨墨执笔,墨迹落于纸面。
儿瑛瑛禀父亲大人万福金安。
为了不露自己的女儿身,吕晓璇请儿子与她通信时称她为父,吕瑛也习惯这么写了,只是写的时候难免感叹,若是女子也可名正言顺的为官,他便可以在信纸上写母亲大人了。
不是说父亲这个词对瑛瑛来说多负面,而是在他心里,父亲只是个陌生人,母亲才是亲近的那个,用陌生人的称谓唤母亲,好别扭啊。
吕瑛思虑片刻,将自己这阵子做的事写了,又提了秋瑜带他过生日,他很开心。
信写好,吕瑛又摊开一张新的信纸,誊抄一遍。
秋瑜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见他抄东西,稀奇:“你抄什么呀?我记得你家长辈的生日在下半年,现在抄书送他们早了,那是练字?”
这么晚还练字?
吕瑛叹气:“别提了,近日偷偷练剑时吹海风吹出了一点感悟,《天山经》里的剑法便融会贯通了,写字时也带上了剑法的痕迹,我娘也是位列江湖一流的高手,让她看到的话,肯定就知道我偷练武功了,我写信时还得专门换回原来的字迹誊抄一遍。”
这什么武学奇才的凡尔赛发言?
秋瑜伸手:“能看吗?”
吕瑛:“看吧。”
秋瑜拿起吕瑛的初稿,只见字迹端雅凛秀,有颜筋之庄重,又有柳骨之严谨,他爹养的那些清客都写不出这手字,更别吕瑛字里行间的灵气了。
这是个练过书法的人都无法抗拒的奇才,不愧是书画SSR!秋瑜心里夸了一通,又觉着这字的确是笔力很强,不是手腕手指无力的小孩能有的字迹,除非这小孩练武。
再看吕瑛拿左手誊抄的信,字迹就虚软很多。
秋瑜:“你抄的这一版字迹没问题,就是内容……”
吕瑛:“内容怎么了?”
秋瑜:“没怎么。”
就让吕阿姨接收一下14世纪封建统治阶级秦湛瑛给予的小小震撼好了。
誊抄好的信纸被一方青石砚压住,准备明天交给姜平,让他托人送去中原给吕晓璇,吕瑛想将第一版烧了,却被秋瑜要去。
“烧了多可惜啊,给我收藏吧,万一几百年后就成国宝了呢?”秋瑜这么说着,把吕瑛逗笑了。
小朋友别开脸,有点害羞:“我于书画一道不过平平,哪里写得出国宝。”
秋瑜真诚道:“您小人家太谦虚了,快睡吧。”
光看禹武宗留给后人的丰厚遗产,估计不少人会以为他是个肝帝。
其实真正的瑛瑛是个身体羸弱、常年精力不济的人,他晚上必须睡足四个时辰,白天还得再加一个时辰午睡,不然做什么都哈欠连天,无精打采。
他总是苍白着小脸,恹恹的,清瘦而矮小,从生下来就没像其他健康小孩一样满地乱跑过,而且困倦时听不得大声喧哗,不然就发火,自然的,起床气也很重。
到了第二天早上,当姜平和岚山带着他们备的寿礼过来时,就发现院子里一片寂静,洒扫的奴仆连扫把都不敢拿,只用抹布擦着边边角角。
秋瑜在院子里打他精妙的拳法。
姜平看了一阵,只赞:“好功夫,练得扎实。”
岚山就皱眉说:“吵着小主子怎么办?”
秋瑜说:“不怕,瑛瑛不会被这点动静吵醒。”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大喊:“陈钧为小主子贺寿来了!”
秋瑜指着门外,又说:“看,这才是能吵醒他的动静。”
卧室门嘎吱一声推开,一道柳叶镖从中射出,擦着陈钧的耳朵,扎进他身后的芭蕉。
陈钧双腿一软,坐地上,咽了咽口水。
吕瑛穿着寝衣,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白白嫩嫩的脚丫踩在地上,看起来很想过去给陈钧几脚。
秋瑜连忙奔过去。
“瑛瑛,穿鞋啊!”
喧闹的、县衙门口摆满老百姓送的鸡鸭鱼蛋、还有县官马仔们、吕家护卫们道贺的生日礼,就这么从一飞镖开始了。
瑛瑛不讨厌这些祝福他的人,但他还是觉得吵得头疼。
可当他看见县衙门口,几个满脸皱纹的汉子舞龙舞狮,鞭炮声炸响,又有老妇人颤巍巍来送寿桃时,他软下神色,亲手接过装寿桃的篮子,拿一把钱塞过去。
“以后别来贺礼了,不然若是每个达官贵人过寿都要你们来,你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不能让这种事成惯例,开头都不要有,不然我又要费劲去砍人了。”
秋瑜在一边捂嘴笑,心想瑛哥在起居注里就抱怨过过寿太吵,讨厌生日,没想到从小就这样。
钱阿全等几个县官默默移开眼神,知道这是老板在敲打他们。
老妇人咧嘴,没有牙齿的牙床已开始萎缩,她颤巍巍、含糊不清地用土话说:“只有对孙少爷这样,只有孙少爷……”
老百姓的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他们知道是谁为定安县带来变化,才会如此感激、敬爱。
至于其他县官,他们是孙少爷的马仔和腿部挂件,没有孙少爷,原来的他们便是和其他县官一样的庸人,除了收税,没别的能耐。
等吕晓璇收到吕瑛的信时,她正在一处靠近边关的地方,查一桩千户之子卖禹朝养马的情报给北孟的案子,一个矮小而壮硕、戴着斗笠的男人找到养军马的马场,她认出对方是吕房的部下,惊喜道:“桉叔,你怎么来了?”
桉叔只递出一封信,吕晓璇接过,看到信封上的字迹,越发高兴,她迫不及待地拆信封、展信纸,然后顿住了。
短短一分钟,吕警官的表情从“看到我崽的信我好高兴”变成“这啥”、“奥买嘎”。
看着信中吕瑛对自己近日作为的阐述,吕晓璇喃喃:“这还是封建地主该干的事吗?”
截取税款都算了,反正吕家一直这么干,连皇帝大伯都没意见,毕竟琼崖岛太远了,朝廷管辖不到,与其给其他的贪官糟蹋,不如让吕家管着,名义上还是禹朝所属就成。
可瑛瑛直接占领县衙,改良税制,助农兴农,强制娼妓从良,还要带全县脱贫,这些操作都溜到不像禹朝人能干出来的。
看到最后,吕晓璇的表情又变成了感动。
原来儿子是为了多收税赚钱给她养难民才这么做的啊,改税是因为他要收到地主的税,脱贫是为了让穷人有钱交税,某种意义上也算众生平等了。
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到了定安县也得给小人家交税……
但是干得好,在办了那么多父杀子、夫杀妻、儿杀母、手足相残、军户叛国的糟心案子后,只有她家心肝宝贝的信让她觉得天晴了,雨停了,打击犯罪的吕警官又行了。
吕警官捧着信,心想,果然治理民生的事还得皇帝这种专业人士来。
她看着信纸末尾那句“待您再来琼崖岛,此处再无菜人哀”,亲了亲信纸:“瑛瑛,宝贝,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妈妈,为了消弭那些人间悲哀而行动起来。
一想到自家宝贝这么好,可历史上的他却早逝,吕晓璇就又难受了,史书上一句“武宗皇帝龙御归天时仅二十有七”已成了她的心病。
“他可不能累着。”吕晓璇去写信,叮嘱儿子脱贫的事不能急着来,他要多休息。好好吃饭睡觉。
在吕晓璇的回信前往琼崖岛时,秋瑜陪在吕瑛身边照顾他,都是小孩子,吕瑛的房间最好最舒适,干脆便让秋瑜和他住一间,秋瑜十分感动,还给瑛哥修了个冲水式马桶。
自然,晚上他们也是睡一处的。
照年古镜的映照下,吕瑛靠在秋瑜热乎乎的怀里,小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秋瑜侧躺着,轻轻搂着他。
梦里,建造得辉煌华丽的宫殿中,穿银白龙袍的青年坐在躺椅上,腿上搭着锦缎薄被,正翻阅着当日的奏折,时不时以朱笔批复。
黑曜石珠链顺着乌发垂落在他的肩头,莹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几个燃银丝碳的火盆摆在殿内,熏得暖烘烘,又有药香置一角,燃起一缕轻烟,就像他的性命一般,不知何时就灭了。
秦湛瑛放下奏折,活动脖颈,正好看到这缕烟。
不怪他如此想,寻常身子骨好的人,不会因为乘上轻舟携臣赏春风,回来就立时犯了咳疾的,这咳疾断断续续了半个月,咳不死人,也一直不曾好。
若天公不作美,让他这两年就走了,丢下这如画江山,倒是可惜……可惜那些组成江山的百姓,换了个人坐皇位,怕是顾不上他们了。
高大的青袍太监压低清亮阴柔的嗓音:“主子爷,钱大人求见。”
“让他进。”
通传的太监脚步极快,迎进一红袍官员,正是当朝首辅,钱阿全,他看起来四十来岁,气度威严,任何被他注视的人都后脊一紧,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
可这人人畏惧的内阁首辅在君王面前,却不自觉矮了一截,如同仰望春神的凡人,难怪去年的状元郎酒后写诗夸陛下气度卓绝,不该人间所有。
秦湛瑛不说话,只是好奇这位老部下要和他说什么事,就见钱阿全肃正跪地,将朝冠摘下,此举令殿角书案上整理奏折的女官面上一惊,唯有帝王饶有兴致。
“陛下,有关昨日您在船上说的话,臣想了许久,想请您收回去。”
秦湛瑛漫不经心:“收回去?哪句话要收,哪句话不收?只是几句话,还劳你摘了官帽与朕说话。”
钱阿全跪伏余地,额头触到冰冷的黑色瓷砖。
“陛下,您说的那句,我走后,诸位该慎言慎行,避开祸事的话请收回去,您未至而立,正当壮年,怎么也不会走在微臣前头,此话不祥,收了吧。”
秦湛瑛怔了怔,想笑,又别过脸咳起来,祝大午为他拍着背,他挥挥手:“只是为了这个?大可不必如此郑重其事,起来吧,阿全,下次再因这种小事烦我,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钱阿全依然跪着,只是起身,看着光可鉴人的砖地,秦湛瑛也不在意,将一本奏折扔到地上,钱阿全的面前。
“谈正事吧,刘紫妍呈密折给我,说云省有疫疾,她想开药库救人,就有人赶在她前头把药库烧了,她只好从别处筹药材,请了大夫将疫疾压了下去,这烧药库的案子却要我派人去查。”
“火龙烧仓,上千年的老招了,却总是那么管用。”秦湛瑛意味深长。
钱阿全做首辅前是刑部尚书,闻言便说:“刘巡抚必是心里明白谁放了这把火,却不好处置,才请陛下派人。”
秦湛瑛:“紫妍是女人,很多事不好办,她要我做靠山,我就让她靠嘛,皇帝就是干这个的。”
给老百姓靠,给臣子靠,给这个国家所有需要他的人靠。
“去吧,和王周周商量一下,带人带刀子过去,该杀就杀。”
秦湛瑛起身,懒得穿鞋,脚上只有厚实的袜子,他踩着地面,走过去将钱阿全扶起来。
吕瑛醒来,手撑着床坐起,发了一阵呆,敲了敲脑袋。
秋瑜走进屋:“敲什么脑袋?别敲坏了,哪里不舒服和我说,头疼得话我给你揉揉?”
他将窗户打开,天光映入室内,照得亮堂,屋里的药香也顺着流动的空气飘出去,有鸟雀叽叽喳喳,但没人声吵。
秋瑜又拿外套罩吕瑛身上:“别冻着。”
吕瑛还是想不起梦里有什么,只记得自己在梦里很冷,是烧了很多炭盆都暖和不起来的冷,冷到身体发麻,在麻木中又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扯着秋瑜的袖子:“我脚冷。”
“知道了。”
秋瑜坐在床边,双手将吕瑛的小脚丫一包,揣怀里,顺带做个足底按摩,据秋瑜前世的爸爸说,给儿童做足底按摩可刺激孩子更好的生长发育,结果给秋瑜刺激过头了,长出个打排球的个子。
秋瑜说:“我给你做双毛拖鞋吧,那个比靴子穿着方便,比布鞋暖和,对了,有人给琼崖岛送了信,指名道姓要找你娘。”
吕瑛:“谁?”
秋瑜:“刘紫妍,就是湖湘巡抚刘千山的独女。”

第29章 春汛
说起刘千山,吕瑛就有记忆了,他是湖湘巡抚,吕晓璇带吕瑛出游时,曾在香江上剿匪,帮这位刘巡抚打击了盐帮的势力。
刘紫妍则是刘巡抚的独女。
吕瑛的记性很好,只是奇怪的是,说起刘巡抚,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却不是刘千山,而是另一个模模糊糊、看不清脸、很是干瘦的尸体,宽大的官袍挂在那枯败的躯壳上,显得空落落的。
有人和他说:“谢陛下许臣一展抱负,臣必不负陛下,愿以命许江山,许百姓。”
“陛下,臣先走了,请您千万保重龙体。”
那声音隔得太远,吕瑛越想听清楚,越是头疼,胸口也闷,他捂着额头倒进秋瑜怀中,秋瑜搂着他紧张起来:“怎么了这是?难受?要不我多留几天。”
吕瑛缓了一阵:“用不着,就是没睡醒。”
秋瑜:“你是不是又低血压了?来,擦擦脸,会好受一点。”
照年古镜在床头静静立着,秋瑜嫌这古董镜子的镜面反光晃眼睛,将它挪了角度,使镜子照不到他们,帮吕瑛套上鞋袜,又将浅青色的夹袍给他穿上,扣好外套。
见吕瑛脸色好一些,秋瑜说话转移吕瑛的注意力:“说来刘紫妍找的也不是你娘,而是刑部员外郎吕玄。”
吕瑛:“可知是什么事?”
秋瑜:“春汛,让姜平和你说吧。”吕家不光做海贸,在内陆也有卖洋货的商行,能搜集到的信息多得很。
推书 20234-08-06 :非典型救赎—— b》:[穿越重生] 《非典型救赎[快穿]》全集 作者:小吾君【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8-03完结总书评数:103552当前被收藏数:176578营养液数:488785文章积分:3,629,410,304文案:林织死于人祸,死后被一个自称救赎系统的东西绑定了。系统:亲!检测到您生前有大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