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仙霞宫的仙岛。
兰惜:“大家来的都很早啊,我们已经全力赶路,还是慢了一些。”
越是厉害的法宝,飞行速度越快,他觉得翠微天现在使用的云舟速度已经很快,可显然跟别的法宝比起来,还是慢了一些,在路上耽误不少时间,赶来仙居时漫天的飞行法宝。
沈凌君懒洋洋靠着栏杆,“距离仙门大比开始还有几天时间,后面还会有其他门派陆续赶过来,靠近演武场的好位置都已经被占据,来的越迟,只能停在越外围的地方。”
兰惜看了看沈凌君,沉吟:“难得来一趟,你带弟子们四处逛逛?”
沈凌君没有异议,“那掌门你呢?”
兰惜道:“绛霄仙府和穹灵派都送来帖子,我总要上门一一感谢,顺便见见面。”
沈凌君心中了然,的确是该上门见一见,感谢是要感谢,亲自见一见这两派的掌门府主才是最主要的。
兰惜转头问临霜辞:“如何,你要一起去吗?”
临霜辞想了想,点头。
看他们打算两人一起上门拜访,形影不离,沈凌君咂咂嘴,感觉好像闻到某种酸臭的味道。
想到云舟上五十个弟子,沈凌君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去,大感头痛。带小孩实在麻烦,可又不能不带。
经过考虑,兰惜决定先去穹灵派拜访。
比起用意不明的绛霄仙府,穹灵派的态度要明确的多,虽然也有过一点不愉快,总体来说印象还是不错的。有韩谦启作为中间的纽带,兰惜对拜访穹灵派掌门颇为期待,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作为仙门第二的宗门,果然排场不会小。云层驮着岛屿,仙气飘飘,仿佛是神仙居所。
整个仙岛看似开阔,实则有固定进入口,不能随意在上面落下,不论里面的人出去,还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都要走大门。
兰惜揣着穹灵派送来的仙门大比帖子
,递给守门的修士看,表示自己是来拜访穹灵派掌门,亲自表达感谢。
守门的修士一看帖子,立马帮忙通报,传序的信息发出去没多久,韩谦启亲自出门迎接。
他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兰惜肩膀,热情道:“兰掌门为了这点小事亲自上门感谢,真是太客气了!”
兰惜矜持道:“哪里哪里,礼尚往来。穹灵派看重提拔翠微天,我总要感谢一番。”
韩谦启:“凭借翠微天的本事,一飞冲天是迟早的事,穹灵派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哪里值得兰掌门这样惦记,真是让韩某惭愧。”说着,他招呼道:“来来来,咱们里面说话。”
他仿佛这才看到临霜辞,好奇的问:“兰掌门,不知道这位小友是……”
临霜辞握住兰惜的手,举起来给韩谦启看,言简意赅道:“我姓临,双喜临门的临。”
韩谦启大笑:“好好好,果然是双喜临门。今日穹灵派蒙两位上门拜访,蓬荜生辉啊。”
兰惜干笑,“韩道友真是客气了。”
韩谦启将两人迎进去,果不其然,穹灵派的掌门已经在等着。
韩谦启为兰惜介绍:“这是我师兄,姓司,名南舟。兰掌门于我有大恩,师兄一直十分感激,今日可总算见到真人。”
兰惜微笑拱手:“久仰穹灵派掌门,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司南舟拱手回礼,“我亦如此,闻名不如见面。”
互相寒暄两句,纷纷落座,兰惜和临霜辞被特意安排在一块,相邻而坐。
韩谦启率先开口:“这次仙门大比,兰掌门可有信心拿下名次?”
兰惜:“既然参加仙门大比,自然是冲着名次来的。实不相瞒,听闻连续五百年没能在人妖大比上拿下第一名,以至于妖族越发猖狂,我真的揪心不已。同为人族,如何能置身事外,自当全力以赴,尽绵薄之力。”
说起妖族,气氛立马沉重了一下,这也是穹灵派掌门的一块心病。
司南舟叹气:“兰掌门如此想,证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上一轮大比,绛霄仙府最后那名弟子仿佛是被吓破胆,在擂台上出尽洋相,最后跪地求饶,简直是把整个人族的颜面扔到地上踩。当时人族这一方所有人脸色,全都难看极了。”
“并非是对那名弟子过于苛刻,人妖大比牵涉众多,不是单纯的比武,即便打不过,他代表绛霄仙府出战,怎能表现的这般难看。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到了人妖大比的擂台上,代表的就不止是自己,身后还关系着万万千千的人族命运。”
“即便后来绛霄仙府对那名弟子处以严厉的惩罚,打入思过崖终身不得出,又能如何。”
司南舟深深叹息,“希望这一轮仙门大比能够选拔出更为优秀的弟子,替人族在后面的人妖大比上掰回一局。不然,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顶着,小辈这般不争气,只会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看向过去,怀念道:“我还记得瑶光君拿下第一名时,打得对面噤若寒蝉,个个都如丧家之犬,抬不起头。没想到这么快,风水轮流转,轮到咱们因为妖族愁眉不展,焦心不已。”
韩谦启惆怅,“瑶光君之前,咱们在人妖大比上有输有赢,可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下次努力就是,从未如现在这样,连续五百年失利,打得大家人心浮动,焦虑不安。妖族那边垂涎人族地盘的心思越来越藏不住,时常骚扰边陲,掠夺凡人。”
气氛一时间格外沉重。
安静一会儿,司南舟说:“不说这些了,兰掌门难得上门拜访,总要说点开心的。”
兰惜从善如流转移话题:“翠微天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有很多地方不懂,还望两位能够多多指点。”
韩谦启:“好说好说,应当的。”
随后说起仙门大比上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这些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只有经常参加仙门大比的人才知道。作为主办方之一,对仙门大比的各种要点更是如数家珍,还能举出各种例子,绘声绘色说起往届的各种精彩片刻。
说的人开心,听的人津津有味,宾主尽欢。
离开的时候,双方都是依依不舍。
韩谦启:“兰掌门是该去见一见绛霄仙府的老狐狸,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先头方家的家主莫名其妙暴毙,又把家主之位传给别人,谁不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咱们都是外人,不好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可难免心底犯点嘀咕。突然给翠微天送仙门大比的帖子,实在突兀反常。”
作为经常别苗头的老对手,对绛霄仙府的府主方行晚十分了解,更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方行晚与方知晚感情深厚,方知晚撒手人寰后,方行晚一直把好兄弟的独子当做宝贝疙瘩护着,给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这人说没就没了,没有掀起一点浪花,分明就是方行晚将事情压下来,连方鹏都吃了挂落,丢失家主之位,可见里面事情有多么不简单,绝对藏着大事。
从时间点上来看,仿佛跟翠微天有那么一点关系。
这就离奇了。
反正韩谦启暂时想不通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兴许是巧合。
兰惜和临霜辞挥别穹灵派,向绛霄仙府的仙岛飞去。
还是相似的流程,拿出绛霄仙府送来的帖子给守门的修士看,劳烦对方通报一声。有帖子为证,守门修士不会阻挠为难,果断通报。
出来迎接两人的是方夜逐。
方夜逐彬彬有礼的拱手,“不知哪位是兰掌门?”
兰惜道:“我是。”
方夜逐:“在下方夜逐,见过兰掌门。府主正在里面等候,还请两位随我一起来。”
毕恭毕敬,完全没有询问临霜辞身份的意思。
他不问,省了介绍的事。
兰惜和临霜辞跟着方夜逐进去仙岛里面,不愧是仙门第一,处处都能看出绛霄仙府的财大气粗,十分有排面。
将两人引到一座大殿前,方夜逐道:“府主就在里面,我便不打搅,两位请。”
刚踏入大殿,兰惜立马感受到一股强大威势,仿佛大山当头压下来,他面不改色放出自身气势,针尖对麦芒,当场顶起来。心中冷笑,这府主一见面就来个下马威,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管对方是什么意思,想要试一试翠微天的底蕴实力,还是其他什么,兰惜对他的第一印象都瞬间拉到负数。
临霜辞同样放出气势,两人合力,势如破竹,将对方的气势压了回去。
大殿内一阵狂风大作,气浪翻飞。
待平静下来,一道声音响起,“两位,失礼了。”
兰惜和临霜辞看向大殿正座,上面端坐着一个青年,不愧是绛霄仙府的府主,气度不凡。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哐当一声,临霜辞戴在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大概是方才短暂的交锋冲击到面具。
一派镇定的绛霄仙府之主面色仿佛忽然凝固,紧接着露出极为惊骇的神色,甚至站起来下意识想要往后退,被座椅绊住,狼狈坐回去。
如此明显的失态,放在绛霄仙府府主这个身份,简直匪夷所思。
他明显认识这张脸,而且印象非常深刻,第一反应是恐惧,更是耐人寻味。
自从成为绛霄仙府的府主,方行晚再也没有如今天这般恐惧过,哪怕是瑶光君死的那天,感受到太上长老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强大威势,压得整个绛霄仙府瑟瑟发抖,他都没有这样惊惧骇然。
直到听见翠微天的
掌门问:“府主,您怎么了?”
方行晚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骇然依旧笼罩着他,身体微微颤抖,藏在袖子里的手遏制不住的发颤,勉强挤出一个和善亲切的笑容,“本座见猎心喜,情不自禁,让两位受惊了。”
兰惜客套:“您说的哪里话。冒然上门拜访,本就是在下突兀。”
方行晚:“听闻兰掌门是为了上门感谢?翠微天人才济济,本座……不过举手之劳,哪里值得兰掌门专门跑一趟。”
兰惜:“绛霄仙府乃仙门第一,如此看重翠微天,实在是叫在下受宠若惊,生怕辜负了您的这番厚爱。”
方行晚:“兰掌门过于自谦了。如今人族越发势弱,正是需要众志成城的时候,本座……亦是为了整个人族考虑,不拘一格提拔人才,选出真正优秀的弟子,好在人妖大比上扬眉吐气。翠微天好好表现,就是对本座……最大的回报。”
兰惜:“府主这样说,翠微天自当尽心竭力。”
公式化的寒暄客套两句,兰惜向方行晚告辞。
方行晚完全没有客气客气的挽留一下,从善如流表示送客。
转身前,临霜辞若有所思看了看方行晚,这一眼,只把对方看得冷汗连连。
等兰惜和临霜辞的身影消失,方行晚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瑶光君转世的事,方行晚还能斟酌一二,可……半点心思都不敢起,他颓然靠着正座,心里一片茫然。
临霜辞已经重新把面具戴好,和兰惜出了大殿,这里还是绛霄仙府的地盘,两人没有交流什么,有什么话等离开了再说,何必迫不及待在这里讲。
他们看到方夜逐,原来没有走远,一直在大殿外等候,还看到另外一个人。
说起来只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却相当深刻,这人就是邱茉莉,弟弟邱鳞并没有在她身边。
果然就算是姐弟,也不可能时时都待在一块儿。
只是这里是绛霄仙府的仙岛,邱茉莉为何会在这里?
“这次能够来观看百年一度的仙门大比,多亏了方师兄。您对我和阿鳞照顾良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试着自己做了一点小点心,送给方师兄,一点点小心意,希望方师兄不要嫌弃。”说着 ,邱茉莉递上一个食盒。
方夜逐看到她手上的伤,眉头皱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缩回去逃避,“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邱茉莉果然缩了缩,强颜欢笑,“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擦点药就好。”
方夜逐沉着脸,“是不是你那弟弟又对你发脾气了?”
邱茉莉黯然道:“阿鳞只是……心情有点不好,我能理解的。”
方夜逐冷冷道:“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每天不是撒泼发疯,就是对你发脾气,羞辱责骂,何曾表现的像是一个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丫鬟,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些年你对他仁至义尽,一直承担着作为姐姐的责任,拉扯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眼巴巴送给他,希望他能够争气,可他什么时候领过情?”
说起邱鳞这些年的表现,方夜逐的耐心也快要到底线,“你心疼他是你弟弟,他什么时候心疼过你这个姐姐?是你跪下来为他求得回绛霄仙府的机会,还把他拉进了内门,对他嘘寒问暖,关心照料。邱家没了,他失去爹娘,是可怜,可你难道不也失去了家,失去了爹娘?还要照顾他这么一个弟弟。”
“何家的本事他没学到多少,何家的脾气他倒是学了十成十,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更加暴戾,不识好歹。问问仙府内的人,有谁说过他一句好?我……”方夜逐正想继续说,忽然顿住,“我不说了,是我的错。”
邱茉莉眼里蓄满泪水,很快溢出来,一滴滴滚
落,哽咽道:“阿爹阿娘没了,外祖父外祖母把我们赶出来,我现在只剩下阿鳞这么一个亲人。我知道他脾气有点不好,阿娘向来宠爱他,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心里接受不了,太难过才会这样……我是姐姐,我若是都放弃了阿鳞,以后还会有谁……”
方夜逐眉头皱的更深了,对邱鳞越发反感,“可现在都过去十年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你是他姐姐,可你只比他大个几岁而已。修士寿命悠久,这几岁的差距很快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邱茉莉擦擦眼泪,低着头,说:“我明白方师兄的意思,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想,所谓亲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吧,哪怕他再不争气,却总是牵肠挂肚。心里总盼望着,有一天说不定就会变好。”
方夜逐说不出话了,难道要他对邱师妹说,哪怕是弟弟也要放弃这样的话?
忽然,他神色一敛,毕恭毕敬道:“见过兰掌门,还有这位前辈。”
邱茉莉连忙跟着行礼。
兰惜道:“我见你们正在交谈,便没有出声打扰。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是在偷听对话才好。”
方夜逐正色道:“不敢,是我与邱师妹交谈的过于专注,没能注意到兰掌门和这位前辈。”顿了顿,他不卑不亢的问:“两位可是已经见过府主,准备离开仙岛返回翠微天的云舟?”
兰惜道:“是啊。仙岛里的路有些复杂,没人带路的话,怕不小心闯到其他地方去。”
方夜逐正准备说话,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帮翠微天掌门带路的,却听见邱茉莉小心翼翼的开口:“请问,您是翠微天的掌门吗?”
兰惜:“是啊,你找我有事?”
邱茉莉踌躇一会儿,低着头,小声说:“我听说阿念……薛念拜入了翠微天。”
兰惜:“你想找他?”
邱茉莉摇头,“不见面对我们才是好的。只是希望兰掌门能够代为转达一句话,向他说一声对不起。过去是我不懂事,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是薛念心胸宽广,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离开了家,才知道以前的世界这么小,仿徨恐惧,无所适从,处处碰壁更是叫我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自从遇到方师兄,我才明白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她的表情有释然,也有羞愧,“我其实只是想要得到阿爹的夸奖,才会故意给他送姜汤,表现出体贴的样子。青霜是寒系法宝,喝姜汤根本没用的。”
她低着头,目光盯着脚下,语气局促,“阿娘宠爱蜜儿和阿鳞,对我的关注……少了一点,我只好拼命想得到阿爹的关爱。我知道阿爹关注薛念,就故意接近他,做出关照他的样子,时不时跟阿爹提起来,果然阿爹对我满意极了。只是,阿娘好像因此不开心,有时候还会动手,都是因为我,他才挨打,是我的错……”
兰惜奇怪的问:“表达关心的方式有很多,你干嘛送姜汤啊?送丹药不是更好?”
邱茉莉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嗫嚅道:“以前……阿爹给我送过姜汤……所以我……”
听起来平平无奇,当爹的给女儿送姜汤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联系上下文……
兰惜抽气:“你娘拿青霜打过你?”
然后她爹送来一碗姜汤让她喝,连个丹药都没有,导致她以为被青霜打了就是这样治的,如法炮制?
当父母不用考试果然可怕!
方夜逐的眼里都是骇然,没想到竟然有当娘的对自己女儿这般狠毒。
邱茉莉连忙辩解:“阿爹说阿娘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有点不好,阿娘也很后悔,让我不要怪她!而且之后阿娘果然再也没有打过我,也不再经常骂我了!”
这算不算被PUA入味了?
兰惜犀利指出:“她是不是
不再理你,把你当成空气?”
邱茉莉咬唇。
兰惜:“然后看到你和薛念凑到一起,脾气立马冲着薛念过去?”
所以薛念其实是在替邱茉莉挨打?
要是薛念被打死了,说明何紫穗这个做母亲的是真的想杀女儿,薛念没被打死,也不能代表何紫穗对邱茉莉这个女儿的恶意少了,能用青霜鞭打亲女,本身就是莫大的恶意。
只能说,何紫穗可能确实克制了,不过她没法克制住对长女的恶意,当着邱茉莉的面把薛念打得遍体鳞伤,既是发泄恶意,也是威慑恫吓长女。
这就奇怪了,何紫穗对邱茉莉似乎有些忌惮。
又厌恶,又忌惮。
何紫穗是已经死去十年多的人物, 何家赶尽杀绝的做法给兰惜留下深刻印象。
都说虎毒不食子,能够对着亲生女儿挥鞭,心里该有多么厌恶这个女儿。既然这么讨厌, 为何又生下来,哪怕是被何家远嫁, 看似落魄了, 事实并非如此, 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是吗。
面对兰惜狐疑审视的目光,邱茉莉越发局促不安,头低的更低了。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抽泣哽咽:“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方夜逐连忙对兰惜拱手,为邱茉莉说情:“邱师妹在邱家处境艰难,虽是长女却被母亲所厌恶, 根本无人好好教导过她, 只能凭着自己磕磕绊绊, 摸索与人相处的方式。连累薛念道友不是她的本意,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如此厌恶自己。”
“薛念道友失去父母庇护, 落在仇人手里,邱师妹虽有父母, 却如同没有父母。如今薛念道友拜入翠微天,邱师妹拜入绛霄仙府,可谓苦尽甘来,还望兰掌门看在他们当时都年幼无所依靠的份上,不要怪罪邱师妹。”
“此事, 在下愿意奉上赔礼, 以补偿薛念道友那些年在邱家主母手底下受过的苦楚!”
邱茉莉吓一跳, 抬起头,“方师兄!”
方夜逐一脸严肃的告诉她,“做错了事,不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行的。这些年你但凡手上有点好东西都眼巴巴送给自己弟弟,不见他给过你半点东西,我知道你手头拘谨的很,没有什么收藏。我既然将你带入绛霄仙府,就会负责任,这笔账暂时由我来替你付了,待你日后有了结余,慢慢还我就是,不要再有个什么东西都给你弟弟。”
“在家时,他有父母宠爱,家没了,还有你这个姐姐替他撑起一片天,这样下去他永远都不会长大。你要真的为了他好,以后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在照顾。你愿意包容他,可别人不会,大家并没有义务对他处处忍让。”
“如果他学不会收敛脾气,绛霄仙府他迟早待不下去。”
方夜逐神色郑重,对兰惜深深鞠躬,“在下他日必定带着邱师妹,亲自登门,向薛念道友致歉。”
“哦?”兰惜神色不明的打量了两眼方夜逐,“你看着倒是个知礼的。”
方夜逐:“兰掌门谬赞了,只是做人的基本礼节罢了,算不得什么。”
兰惜:“听闻方家前任家主忽然逝世,方家换了新的家主。”
方夜逐不卑不亢,“正是家母。承蒙府主厚爱,才能以旁支的身份继任为方家新家主,不胜荣幸。”
兰惜看了看方夜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邱茉莉,忽然笑了,“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只是有点好奇和感概罢了,看来血缘这东西真是奇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才是亲兄妹。”
方夜逐神色柔和下来,“实不相瞒,说起来也是缘分,我一见邱师妹便觉得十分亲切。”
邱茉莉涨红了脸,低下头,“方师兄又取笑我……”
兰惜摆摆手:“好了。我们便不耽搁,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带着她一起来翠微天的云舟。”
方夜逐:“是。”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绛霄仙府的仙岛很大,还设了各种阵法,有人带路才能一路通畅无阻的来到出口处。
方夜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刚要松一口气,却冷不丁接到府主的传讯,让他过去一趟,神色立马一变。快速赶到府主的大殿前,微微低头,恭恭敬敬的进入,在府主面前跪下。
府主:“你和翠微天的掌门在说什么?”
方夜逐心下奇怪,却不敢乱想,毕恭毕敬回答:“邱师妹与翠微天的薛念道友有点渊源,顺嘴聊了两句。”
府主:“把他们两人的
事情给我说一遍。”
方夜逐:“是。”
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和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完完全全都说了,不动声色的为邱茉莉说了几句好话。因为低着头,没有瞧见端坐于上方的府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听他讲了来龙去脉,方行晚淡淡道:“既然这样,你就抽个空,带着这位邱师妹去翠微天的云舟,好好给人家赔礼道歉。何家竟然教养出这样的嫡女,这些年背着本座还不晓得做了多少草菅人命的事。当初求到本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凄惨,为着儿女债操碎了心,本座瞧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方鹏太荒唐,警告了方鹏……”
忽的,方行晚神色变得有点奇怪起来,沉吟片刻,“你说,你一见那邱师妹便觉得亲切?大庭广众之下哭得一塌糊涂,话都说不清楚,你觉得她哪里亲切?”
素来表现沉稳的方夜逐尴尬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就……一种感觉,弟子也说不清楚……”
方行晚下令,“把你那邱师妹带过来,让本座瞧瞧。”
方夜逐顿时心中一紧,“邱家只管衣食住行……邱师妹不曾被生母好好教养过,弟子虽教导过一些道理,到底男女有别,有些话没法说,也不懂女孩家的方方面。邱师妹若是言语粗鄙,表现上不了台面,还望府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