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们打算等他们有了基本生存能力,让他们自己决定去留,实际上可供选择的选项非常少。如果回去,他们要耗费很多精力适应凡俗世界,学习如何在凡俗世界生存,留在翠微天反倒少了那么多顾虑。翠微天待他们不薄,便是留下来每天搬砖,日子也要轻松很多。”
“何况我们费这些工夫,岂会只为了留下他们搬砖。”
宣衡神色变得愤慨,狠狠咬牙,“神水山庄收人时主要关注容貌
,资质方面也没放松,凡是被收入庄子做鼎炉培养的,资质容貌缺一不可。空有容貌而资质不佳的,便只是玩物,平日里也可做婢女仆从,举办宴会招待客人时,安排起来,哪个兴致上来,看中的就可带走,随意对待。”
没法说两者哪个更惨,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宣衡痛心疾首,“弟子教导他们时发现,虽性子上柔弱顺从,几乎没有棱角,却个个聪慧,能举一反三者比比皆是。识字很快,领悟能力强,又十分努力,肯下功夫刻苦学习,自律认真。倘若没有被神水山庄带走,好好教育,不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也差不了多少!”
能让自小就是神童的宣衡做出这样的判断,说明他们真的很优秀。
这样优秀的资质,却给神水山庄糟蹋成什么样子。
宣衡怒气高涨,“神水山庄每年向各门各派提供资质绝佳的鼎炉,该摧毁了多少人!”
兰惜神色冷静:“既是商品,就有不同品质。人分三六九等,待遇也不同,能叫神水山庄讨好的人,岂会将就自己,鼎炉也要用资质最好的,才能入眼。”
宣衡倍感愤怒憋屈。
早知修炼被世家门派把持,普通人想要踏上这条通天之路难上加难,便是有个好资质,没有机缘什么都是空谈。可真的接触到这些才明白,现实比他以为的还要残酷的多。
能给世家门派当狗居然算不错的,运气不好,连狗都当不成。
光一个神水山庄就葬送了多少资质出众的孩子。
兰惜打断他,“好了,你不要东想西想。想要主持正义,凭现在的斤两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神水山庄过于轻敌,加之被愤怒冲昏头脑,才在翠微天这条阴沟翻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话,至少凝结出法相才有资格说。无能狂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现在我们翠微天不过是个卖砖的。”
“从神水山庄搜刮到的东西已经够我们消化一阵子,他们名下的产业地盘尽管叫别人收去,我们拿了也咽不下,反倒会撑死自己。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该苟着的时候,就该苟着。”
“稳扎稳打,才能走得远。”
宣衡宛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发热的脑子一激灵,找回理智。
他微微低头,“是,师尊。”
宣衡知道兰惜说的对,凭借现在的实力,唯有蛰伏发展。
世家盘踞,垄断上升渠道,门派倾轧,吞没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想要撼动这个世界的规矩,连法相都没有凝结出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按捺下心头燃起的一团火,克制冷静。
他注意到一件事:“这几日为何都不见大师兄?”
他和大师兄是师尊的左右手,时常留在翠微天,为师尊分忧解难,料理各种杂务。
兰惜低头,仔细翻看名册,“梧桐城这几日跑来很多散修,对城内治安造成极大压力。他们虽没有主动惹事,可实力毕竟摆在那里,普通守卫根本应付不了。为防患于未然,你大师兄去梧桐城帮忙镇场子,带了好些个弟子一起走的。”
宣衡立马担忧,“不会是因为我们铲除了神水山庄,他们发展出来的人脉看不过眼,想要做些什么?”
兰惜:“专门为了区区一个神水山庄对我们打击报复不大可能,吹起来再风光,神水山庄跟他们攀上的势力关系也就那样,不过心里记上一笔是肯定的。散修无门无派,在世家门派的夹缝中生存,不在神水山庄的攀附范围。”
宣衡沉吟好半晌,说出一个猜测,“他们会不会是为了投靠翠微天,专门跑来梧桐城采风?翠微天只搜刮了庄子,其他一概没碰,周围对神水山庄虎视眈眈的势力暂时没空关注翠微天,够他们抢上一阵子。神水山庄再怎么样,这些年的确蒸蒸日上,跟很多
大人物都攀上关系,指缝里漏出来的就够柳氏三兄弟得到很多好处。”
“能打败神水山庄,翠微天也算出了一场风头,进入许多人眼里。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翠微天才诞生没多久,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散修们过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得一个不错的靠山,树大好乘凉。”
兰惜漫不经心,“或许吧,看你大师兄怎么说。心术不正的人绝对不能收进来,以免败坏翠微天的风气。”
一片以蓝为姓氏的名字中,凤雏两个字格外显眼。
依照神水山庄的尿性,凤雏说不定是这批人中资质最优秀的,容貌最佳,资质最出众,才有资格伺候大人物。
仙魔两道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几乎半数曾经是玉奴公子的入幕之宾。
这些人经历了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识过,会被区区男色所吸引,对玉奴公子流连忘返,念念不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仙下凡。
兰惜的目光停留在凤雏两字上许久,若有所思。
宣衡:“师尊,可是有何不对?”
兰惜摇摇头,合拢名册,“以后为师亲自教导凤雏。”
宣衡毫无意外,不如说,理所当然,“师尊对凤雏果然最为看重,不但亲自为他取名,还要带在身边教导,凤黎若是知道,怕不是要吃醋。”
兰惜:“凤黎忙于梧桐城的事务,若是能趁机招收一些能干的下属打下手,对梧桐城好,对他也好。整日两边来回跑,白天在梧桐城料理公务,晚上回翠微天修炼,忙的不可开交。”
宣衡:“师尊说的是,弟子也是这么想。”
翠微天弟子正在谢清澜的带领下铸造王灵官的神像。
神水山庄的云舟飞到眼皮底下才发现,来去自如,透露出梧桐城对领空掌握的薄弱之处。单纯以翠微砖修建的城池防御系数已经不够用,是时候升级保护措施。
以后可不能再叫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神水山庄前车之鉴,再想碰见个如此轻敌的大概是不可能了。
数名弟子联手掐灵官诀对阵入侵者,效果出众,可见王灵官对邪魔歪道的克制立竿见影。
一边铸造神像,一边散播王灵官的传说,吸引城中百姓,凝聚信仰可提升神像灵性,加强与王灵官的联系。
当日铺天盖地的云舟入侵梧桐城,被翠微天悉数打败俘虏,城中百姓本就好奇,听闻这都是王灵官的功劳,立马传的到处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涌入梧桐城的散修对此好奇不已,纷纷打探当日情形,听着百姓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吹嘘翠微天,吹嘘王灵官法力无边,保梧桐城平安无事。
“当日情形,那叫一个凶险,我抬头一看,吓得差点魂儿都要飞了,天上都是一艘艘的船,就像在江河里行驶那样高高飞在天上,密密麻麻的,一眼看去都是!”
“城里发出警告的钟声,守卫把大家全都赶回屋子里,让我们不要出去。没过多久,轰轰轰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地面一颤一颤,可怕的紧!咱们一家子躲在屋里根本不敢动弹,就像羊圈里的羊羔缩在一起发抖,还以为要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谁知道外面吵归吵,地面抖啊抖的,屋子就是不倒,结实牢固的很,顶多掉点灰尘下来。然后,忽然听见一声巨响,说:呔,何方妖孽在此作乱,还不速速现形!”
“接着就是一片吵闹哀嚎,乱糟糟的。我大着胆子瞧瞧走到窗前,开一条缝隙偷偷往外看,你们猜怎么着?”
“翠微天大发神威,一道冲天灵光变成王灵官,威严庄重,神圣不可侵犯,一个眼神就叫入侵者屁滚尿流!”
“一挥手,满天的船就像下饺子,噼里啪啦掉一地!”
“有些想要跑的,被天雷劈成焦炭!这还得了,吓得他们纷纷哭着喊着求饶,说再也不敢了!”
“城主威武,翠微天威武!”
兰惜:????????
经过劳动人民的想象加工,故事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面目全非。
听得散修们一愣一愣,不大信,可神水山庄和翠微天开战,结果是神水山庄没了,翠微天还在,容不得不信,至于能信几分,就不知道了。
青鸟阁将整件事通过青鸟册传播开,他们来梧桐城,本就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一间客栈内,二楼某个房间窗户正打开,能够看到那边铸造王灵官神像的场景。少年眉宇间都是阴郁之色,看着神像的眼神格外阴沉,黑沉沉的,饱含愤恨不屑。
忽然,门吱呀推开,走进来一个姑娘,她手里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到桌子前,将饭菜摆到桌子上。
“阿鳞,你今天又没吃饭,多少吃点吧。阿姐帮你把饭菜端来,一直不吃会饿出病的。听话,再怎么样,不要伤了身子。”邱茉莉语含关切,温言软语的劝说安抚。
坐在窗户边的少年闻言,神色稍微柔和两分,默默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摆在面前的饭菜,面色微沉,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狠狠握紧。
见他如此,邱茉莉心知是怎么回事,垂下眼睑,难过道:“我们身上带的银两已经不多了,要省着点用。”
邱鳞硬邦邦的说:“知道了,阿姐。”
拿起筷子,扒拉两口饭,嫌弃的看了看菜色,筷子下得极为艰难。
全是青菜豆腐,咸菜萝卜,素的一点油光都没有。
勉为其难吃了半碗饭,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越吃越火大。
邱茉莉坐在另一边,艰难的数着米粒,满面愁色,这样的饭菜她也吃不下。客栈厨子手艺不怎么样,清汤寡水的吃起来没滋没味,一点胃口都没有,放在以前,她也不会看一眼。
可现下却不得不吃这样的饭菜。
想起以前的日子,再想想现在,嘴里更是苦涩。
好不容易吃完饭,邱茉莉收拾碗筷,摆到托盘上端出门,让小二拿走,返回房间重新坐在凳子上。
“阿姐出去打听过,翠微天与神水山庄一战大获全胜,将所有俘虏都审问了一遍,凡是有罪的通通判处惩罚,公告贴出来,很是公正。据说王灵官是都天纠察大灵官,司掌天上人间的纠罚,除邪祛恶,主持正义,至刚至勇。翠微天如此推崇王灵官,行事作风光明磊落,不如我们拜入翠微天,将来学得本事,也好重振邱家。”
邱鳞听了,嘲讽冷笑,眉宇间的阴郁更加浓重,眼底浮现戾色,“如果天上真有这样的神仙,为何我邱家落得如此下场?都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过是世人安慰自己的借口!翠微天编造出这样的故事蒙蔽无知百姓,分明就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
“阿姐,翠微天这样的小角色,在绛霄仙府面前连提鞋都不配!”邱鳞咬牙切齿,十分痛恨,“要不是薛念害了阿爹阿娘,害了邱家,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我本该拜入绛霄仙府,成为绛霄仙府的弟子!”
邱茉莉垂头,难过的落泪,哽咽道:“阿姐知道你委屈,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银两快用完了,如果再不找个容身之处,可该怎么办?水映天没了,何家把我们赶出来,绛霄仙府说好的弟子名额给了别人,我……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才能重振邱家,才能告慰阿爹阿娘的在天之灵!”
“还有蜜儿,我们逃得匆忙,没带上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如果蜜儿也有个三长两短,阿姐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都不振作起来,阿姐该如何是好!”
邱鳞脸色僵硬,肌肉一抽一抽,他猛然起身,重重躺到床上,掀开被子把自己盖住,不言不语。
“阿鳞?”邱茉莉唤了一声。
邱鳞没有回应。
邱茉莉黯然神伤,只能擦擦泪水,又看了看床上隆起的被子,低着头,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她眼睛哭得泛红,不敢抬头四处看,不知不觉走到正在铸造的王灵官神像前。
身着天青色制服的翠微天弟子正在忙碌,周围好些好奇的百姓在围观,窃窃私语。寻常百姓惧怕修士,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梧桐城的百姓却并不惧怕翠微天弟子。
邱家也曾笼络当地百姓,被交口称赞,是出了名的仁善之家。
想起往事,邱茉莉鼻子一酸,心中打定主意,向翠微天的弟子走去。
趁着散修涌入梧桐城,谢清澜贴出招人公告,招收了一些看着还算不错的散修,他眼光毒辣,要求严格,散修素质良莠不齐,符合要求的并不多。
因着散修投奔大开方便之门,来者不拒,只会坏了一锅粥。
为了梧桐城今后的发展,抬高门槛是必须的,不能什么人都收。
凤黎作为城主,自然也要负责面试。
一名翠微天弟子急匆匆快步走来,对两人拱手,“大师兄,三师兄,有一名女子哭着要见你们。”
谢清澜皱眉,“是什么人?”
他道:“那名女子只哭着说要见大师兄和三师兄,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因着铸造王灵官神像,周围很多百姓围观,见那女子哭哭啼啼,议论纷纷。”
凤黎神色有点不好,按耐道:“把人带上来。”
没过多久,邱茉莉被带入城主府
,她哭得眼睛通红,好不可怜,抽泣道:“见过两位道友。”
凤黎微微挑眉,“你也是修士?”
邱茉莉抽噎着点头,“我邱家也是修仙家族,懂修仙的功法。”
凤黎嘴角抽抽,“既然这样,何必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说要见我和大师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城里最近来了很多散修,我们本就在招人,你有意,报名就是。”
邱茉莉立马慌了,眼泪珠子一样滚落,“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见见翠微天的掌事人,不知道会这样!”
一眼便能看出她的不谙世事,鲁莽轻率,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谢清澜抬手示意,语气温和,“姑娘请坐,在下是翠微天的首席大弟子,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何事?”
邱茉莉慌张坐下,两只手握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问:“我想和我弟弟一起拜入翠微天,您看可以吗?”
没料到会听见这个请求,谢清澜愣了一下,“姑娘,你这是……?”
邱茉莉眼里都是泪水,哭着说:“我、我知道这样很突然,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我和我弟弟家破人亡,想去投靠外祖母外祖父,却被赶出来,说好拜入的门派把名额给了别人,不要我们,身上只剩下一点银子,已经快要走投无路!”
“邱家虽然不荣耀,好歹也是修仙家族,我和我弟弟都懂得修炼功法,只要能够给我们一个容身之所,一定可以帮衬到你们!我求求你们,给我们姐弟一条活路!”
“王灵官驱邪除恶,至刚至勇,翠微天光明磊落,正义凛然,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凤黎皱眉,不等他说什么,就见谢清澜一脸为难,“可是姑娘,翠微天是卖砖的,恐怕不适合你们。”
邱茉莉顿时哽住,呆若木鸡。
“卖、卖砖?”
邱茉莉鹦鹉学舌,呆呆的重复。
谢清澜一本正经,好脾气道:“姑娘打探消息时难道没听说吗,咱们翠微天烧制的砖叫做翠微砖,十分畅销,供不应求,梧桐城作为最靠近翠微天的城池,因此繁荣发展起来。目前翠微天没有对外招收弟子的意思,不过我估摸着,要是招收弟子,肯定也要一起烧制翠微砖的。”
“都是些粗活儿,又脏又累,城里百姓不介意,姑娘这样出身修仙世家的贵人怕是不合适。在下本就是梧桐城的官员,蒙翠微天看得起,得个大弟子的虚名,不足挂齿。现在趁机招收一批散修为己用,跟翠微天没有多大关系。姑娘想要找个宗门收留,怕是找错地方了。”
邱茉莉张口结舌,呆呆愣愣,“可、可大家都要说神水山庄是被翠微天……还说王灵官法力无边,大发神威……”
“民间百姓喜欢夸张,加入了一点点自己的幻想,编成故事向别人吹嘘炫耀而已。”谢清澜不紧不慢,语气温柔,态度坚定的拒绝。
凤黎绷着一张脸,“王灵官只是乡下小地方的一点信仰而已,上不得台面,让姑娘见笑了。”
邱茉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看她走了,凤黎松一口气,揉揉脸,这几天见的人有些多,什么奇奇怪怪的散修都有,别的不说,应付能力是越来越强。
两人都没放心上,转眼抛到脑后去,邱鳞却是气炸了。
邱茉莉出去后,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重新起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宛如一块抹不去的阴影,不经意抬头瞧见的路人心里一咯噔,步履匆匆的离开。
看到自己阿姐浑浑噩噩走回来,坐在桌子前默默垂泪,邱鳞皱眉,耐着性子问:“阿姐你怎么了?”
邱茉莉不回答,呆呆愣愣的流眼泪。
觉,“难道是有人欺负你?是谁!?”
邱茉莉摇摇头,哽咽道:“没有,是阿姐的错,刚刚闹了个笑话。我想求求翠微天的掌事,让他收我和阿鳞入门,不需要多么重视,只当是阿猫阿狗,有个容身之所就行,可是……”
邱鳞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愤恨之色溢于言表,“连翠微天这样的小门小户,也能随意羞辱阿姐和我了?!简直欺人太甚!什么光明磊落,至刚至勇,主持正义,分明也是狗眼看人低的奸邪小人!!”
邱茉莉慌忙摇头,“阿鳞,声音不要这么大,会被听见的!”
邱鳞冷笑,“他们自己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难道害怕别人说!”
邱茉莉慌慌张张,“是我误会翠微天,找错地方,不关他们的事!”
“阿姐不用说了,都是一丘之貉!”邱鳞不耐烦,眉宇间的阴郁爬上暴戾,“绛霄仙府明明收了阿爹给的好处,答应让我拜入绛霄仙府,看到邱家没了立马矢口否认这件事。何家明明是我们外祖母外祖父家,我们身上也有何家的血脉,邱家没了,回何家有什么错,却把我们都赶走!”
“一个一个,都在狗眼看人低,见风使舵欺负我们无依无靠!”
“这一切都是薛念的错!阿爹当初就不该收养他为义子,让他死在外面,烂成骨头!”
邱茉莉哭着说:“阿鳞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冷静一点!”
邱鳞怒火中烧,眼白爬满血丝,阴沉恐怖的问:“阿姐,你该不会还记挂着薛念那个白眼狼?他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阿爹待他多好,我有什么,他也有,把我们当成一对好兄弟培养大!可他做了什么,根本不把邱家放在心上,还伙同外人害了阿爹阿娘,把我们家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什么一辈子的好兄弟,都是胡说八道!让他这个白眼狼住进咱们家,就是最大的错!”
邱茉莉哭得厉害,拼命摇头,哽咽道:“阿鳞不要再说了!真的,求求你!”
邱鳞已经完全听不进她的话,陷入自己思绪,面目狰狞的怒吼:“凭什么我们邱家仁善之家,却落得这种下场!凭什么薛念忘恩负义,却风光无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天下根本没有公平正义,只有一□□邪小人蝇营狗苟,装模作样!!”
“老天若真有眼,早该劈死他们!”
隔壁的房间的窗户被重重打开,对方手捧着青鸟册,探出头,破口大骂:“隔壁的给我闭嘴,当客栈是你家,只住了你们俩啊!邱家是吧,云泽水映天的邱家,你们家那点破事,青鸟册上早就说明白了,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叫的大声,哭得惨,就是你们有理!?”
第19章
“你爹邱煦懦弱自私,薛念的爹薛诗人侠肝义胆,和薛夫人一对神仙眷侣,救过许多人,包括你爹邱煦!承蒙救命之恩,邱煦却在危机时刻丢下薛诗人自己跑了,还抢了薛诗人的宝贝!人品不行,惹得散修都不愿意跟他一起行动,又得罪了人,刚好你娘何紫穗闯下大祸,邱煦为了保命,眼巴巴上门求娶何紫穗,何家顺水推舟把女儿远嫁,避开风波。”
“夫妻俩搬到云泽,建立水映天,成为当地唯一的修仙家族。薛夫人侥幸活命,却伤了根本,生下薛诗人的遗腹子薛念,更是境界狂跌,几乎与凡人无异,一手将孩子拉扯大,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想到薛念十岁那年,母子俩偶然遇见邱煦,被认出来。”
“邱煦假仁假义经营出一个仁善之家的名声,哪能叫薛家母子破坏了,假惺惺说要报恩。结果邱家主母何紫穗以为邱煦在外面勾搭寡妇,一怒之下抽死了薛夫人。为收拾烂摊子,邱煦硬是把薛念收为义子,邱夫人打死薛夫人编成薛夫人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夫君的好兄弟。”
“得亏了薛念当时发烧病重,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哪还有命。夫妻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他哄得团团转,还真以为邱家对自己有收养之恩,感激涕零。”
“说起你们邱家会有这么一遭,跟薛念有什么关系,都是邱煦何紫穗自己不当人惹来的报应!”
房间里,邱鳞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冲到隔壁撕烂那人的嘴。
邱茉莉捂着耳朵,默默垂泪。
外头一片起哄声。
“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吊人胃口,接下来发生什么?”
“屋里骂人的是邱煦的儿子?绛霄仙府跟何家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赶他们走?”
客栈底下吃瓜群众纷纷叫着,催促那人赶紧把下文说出来。
本是住在隔壁被邱鳞吵得不耐烦,忍无可忍冲出来一顿咆哮,这个发展那人也没想到,注意力被群众转移走,兴致高昂的分享起青鸟册上的八卦情报。
那人大声道:“那我就继续说了啊,你们听好了。邱煦自私自利,何紫穗蛮横暴戾,这对夫妻烂锅配烂盖,都不是什么好鸟。邱煦连救命恩人的宝贝都能抢,这些年害得人何止薛诗人,何紫穗仗着自己是虞州何家的嫡女,飞扬跋扈,还曾当街打死两个不慎冒犯到她的幼童,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仗着是何家女婿,邱煦在云泽建立的家族飞快发展。夫妻俩生下三个孩子,但感情一点都不深厚,只要何紫穗在家,三天两头就会吵架。邱家在金尊玉贵的何家嫡女眼里,就是破落户,捡着何家指缝里漏出的过日子。说是远嫁,何紫穗一年里头大部分时间都在何家过的,生下儿子后还经常把他送回何家蹭自己娘家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