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其中的挑衅意味太过明显,贺琢心里扎的那根刺没疼了,他也懒得再和班云捷多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音,示意对方快滚。
果不其然,班纭捷脸上闪过了明显的愠色,他绷着张脸看向贺琢,继而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下一秒,他像是生出了几分兴趣,毫无眼力见地拿起了饭盒,然后掂了掂,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就这些?”
贺琢愣了下,然后就在这瞬间的空当,班云捷抢占了先机,一把掀开了盖子——
纪翎的吃相一向很斯文,也正因此,饭盒里面还几乎保持着刚被带过来的状态,几块剩下的糕点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一丝狼藉的残渣也无。
班云捷显然误会了,这回轮到他做出轻蔑的表情了,撇撇嘴说道:“贺同学,你知道吗,要给人带饭要大方一点的,这种三块两块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贺琢登时勃然大怒,他剑眉倒竖,很想大声反驳班云捷,奈何身边无以为证,恶向胆边生,他隔着衣服轻轻拍了下纪翎已经鼓起的小肚皮。
“你懂个屁?这六个盒子带过来的时候都是装满的,当然是纪翎已经吃完了!”
纪翎:“……”
掂完我的小饭盒就来拍我的肚子,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班云捷不信,还要抢过饭盒仔细查看,没想到贺琢已经率先夺过夹在怀里,然后做出了一个侮辱性极强的动作——
他对着班云捷狠狠挥了挥手,当然巴掌没有落到对方的脸上,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典型驱赶鸟的动作。
贺琢一边比划着一边凶恶地大声说道:“去!”
班云捷果然被彻底激怒了,刚才还油光水滑整整齐齐的头发简直要齐齐竖起,他是班家独子,分化之后又是孔雀,别人连巴结还来不及,这个土包子竟然敢这么对他!
怒火压过理智,班云捷迅速在搜肠刮肚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报复回去。严格的家教让他实在说不出那些太过粗鄙的脏话,他只能在心里反复地纠结着为数不多的几个选择。
吐口水?对狗倒是挺有攻击力的,不过这么多人看着,这种行为实在太丢脸了。
“嘬嘬嘬”?不对吧,这个动静记得好像是吸引狗过去。
时间已经不允许班云捷再思考下去了,他目眦欲裂瞪着贺琢,连眼白处都因为愤怒迸出了红血丝。
下一秒,他不甘示弱地对着贺琢回敬道:“呔!”
贺琢挑的头,班云捷收的尾,一来一回之后,周围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了。刚才还围在班云捷旁边的那群女生俱是诧异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像是觉得太过丢脸,他们纷纷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捂着脸走了。
本来在看热闹的纪翎和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班云捷都沉默了,只有贺琢像是感觉不到丢脸,在一众死寂中露出了唯一的笑脸。
纪翎本来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奈何他实在黔驴技穷,只能尴尬地看看贺琢,再尴尬地看看班云捷。后者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更觉难堪,对着贺琢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就气冲冲地转身大步离开教室。
班云捷的背影带上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贺琢却并未得意太久,很快又不爽起来,抱着手臂暗戳戳地对纪翎告状道:“你看看他,当个风纪委员把他威风的,拿个鸡毛就知道当令箭!”
听到这句话,纪翎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往事在脑海中历历在目,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贺琢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之前也这么形容过别人。”
贺琢看到他不善的目光就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大脑飞速运转,他很快也记起来了。
不正是他和沈钺在走廊抱怨纪翎的那次吗?
冷汗自头顶涔涔而下,贺琢马上谄媚地伸出手放到纪翎的后背上给对方手动顺气,“嗐,你别跟我那时候一般见识啊,我那会儿不是不懂事么?再说了,那个就知道浑身乱颤的孔雀能跟你比么?”
一想起班云捷那副丑恶的嘴脸,贺琢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出来,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突然提高嗓门说道:“我知道了,下次我也要参与风纪委员的竞选!”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说出来,纪翎甚至忘了装,直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小狗的眼睛很亮,嗓音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气势,“我说!我要当风纪委员。”
纪翎目瞪口呆,不知道贺琢又抽哪门子疯,不过他还没等说话,一个冰冷又愤怒的声音就在两人身后响起——
“是吗?那你先解释一下因为在班级里吃东西被扣分是怎么回事吧。”
是许舜。
“啊?”小狗挠头,满脸茫然地看着班主任:“我没有啊。”
课桌上面的饭盒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许舜几乎是痛心疾首地看着贺琢:“没有?那你桌子上摆的是什么?”
纪翎一愣,马上站起来对许舜解释道:“许老师,抱歉,这是……我拜托贺琢给我带来的,东西也是我在教室吃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贺琢刚想辩白几句,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出不对劲了,这才过去几分钟,许舜怎么能这么快就看见处分通告了?
“老师,请问您看到是哪位检查的同学扣的分吗?”
提到这件事,许舜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班云捷。”
纪翎和贺琢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第41章 有的放矢
许舜本以为新转来的班云捷同学成绩不错,看着办事能力又强,加上他本人还有这个意向,所以他就选择推荐了班云捷去做风纪委员。
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班云捷真真是公私分明,就连本班的分数都照扣不误,偌大一张单子贴在走廊简直让许舜无地自容。
前两个月转来个卧龙,这两天又转来一个凤雏。他长叹一口气,第一次生出想要辞职的念头。
“行,那纪翎,你就负责本周的值日吧,以后要记得……别在教室里吃早饭了。”
许舜的嘴唇在刚才颤动了两下,纪翎几乎可以肯定他想说的其实是“别在班云捷面前吃早饭了”。他又愧疚又同情,对着班主任点点头,“嗯,我明白了,对不起,许老师,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也和贺琢有关系,他的心中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当听到许舜要罚纪翎这一周都留下来值日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
嘿嘿,又有机会单独和纪翎相处了!
看到贺琢控制不住往上翘的嘴角的许舜:“……”
许舜疲惫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贺琢复又提起了自己刚才的计划,“下次我也要当风纪委员!”
趾高气昂的班云捷和他以权谋私的嘴脸极大地刺激了贺琢,纪翎看了眼他斗志昂扬的样子,凉凉道:“风纪委员对成绩要求很高的。”
“啊?”贺琢忘了这茬,顿时有点泄气:“那,下一次风纪委员的选拔在什么时候?”纪翎眯起眼睛看了眼班级门口贴着的日历,然后叹气:“下个月。”
贺琢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纪翎看着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突然有些不忍心,下一秒改口安慰道:“不过你现在努力也还来得及的。”
“竞选这个需要在年级里排多少啊?”
纪翎再次默默别过头,“年级排名前百分之五十。”
贺琢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课桌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半天才把纸抚平,目光扫到最后一栏——“188”。
他“啧”了一声:“咱们年级多少人来着?”纪翎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排名,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道:“205。”
他看着贺琢沮丧的神色,准备安慰他几句,奈何他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学渣,根本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比较合适,好半天才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玩笑,“挺好的,不是和你身高一个数字吗?”
贺琢:“……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心里还是难受的很:“我宁愿……”
还没说完就想起这可能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只能又悻悻地捂上了自己的嘴,“算了算了,188就188吧。”
突然,他转头看向纪翎,“你上次考多少来着?”
这句话一问出来,旁边经过的同学都被逗笑了,凑过来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天啊,贺琢,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这位,”他顺手拍了拍纪翎的肩膀:“至今都没掉过年级第一的位置,咱们班的平均分就指着他吊着呢。”他吹嘘得天花乱坠,纪翎却不以为意,神色淡淡,只有耳根处染上一抹薄红,“运气好而已。”
“知道了,”贺琢一撇嘴,越看那人搭在纪翎肩膀上的手就越不爽,他挥掉那根碍眼的胳膊:“说话就说话,没事老动什么手。”
恰好此时许舜走进班级,把手里拿着的上次周测的成绩单钉在公告板上,班级里的同学顿时“呼啦”一下子全凑过去看。
“哎呀我比上次进步了三名!”
“我惨了!这次月考数学太难了,我都没及格……”
贺琢身高腿长,没等站到附近就已经扫到了自己的成绩,他想了想,顺口问了一句,“纪翎排多少名?”
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用“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眼神看着他。
人群让出来一条小道,贺琢凑到成绩单的面前,不出所料的在第一行看见了“纪翎”两个字,名字后面跟着的一串数字让他呼吸都不禁一滞。
每个单科成绩都是年级第一,总分更是贺琢做梦都不敢想的高。
一串数字看下来,他几乎要不认识“1”了,看着一个个像小棍似立在那里的“1”,贺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纪翎了,真的。
纪翎座位上,看着脚步虚浮晃晃悠悠向他一路走来贺琢,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贺琢往桌子上一趴,自然而然的拉过他的手枕在自己的脸下,目光哀怨,“你的成绩也有点太好了吧?”
周围人来人往,纪翎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轻轻把手往外抽,“只要足够努力,你也可以做到。”贺琢制止了他的动作,眼巴巴地用脸蹭蹭他的手,“别动,让我摸摸学霸的手,下次考试我好争取多考几分。”
“封建迷信。“纪翎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直到快上课的时候贺琢才神色恹恹地松开他的手,班级里的同学也三三两两的逐渐回到座位,许舜走到讲台上,清清嗓子说道:“同学们,咱们这个节课开一个班会。”
教室里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许舜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画满红圈圈的成绩单,又拿起来端详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次的月考成绩呢,已经出来了,相信各位同学刚才也在前面看到了,我在办公室里也看过咱们班的成绩。“
他的语气顿了顿:”首先,我想表扬大家,咱们班这次的平均分仍然是年级第一。”
大家交头接耳一番,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变得兴奋起来,纷纷鼓起了掌。
贺琢也跟着大家鼓掌,只是他的掌声单单对着纪翎,劈里啪啦一顿响,一边鼓掌还一边在纪翎的耳边大声说,“咱们班多亏有你。”
片刻后,周围的掌声全停下了,唯独贺琢响亮的巴掌声经久不息,震耳欲聋,简直让纪翎羞得想捂住了耳朵。
许舜就站在讲台距离不远的位置,他显然也听到了贺琢刚才这句话,望向后者的眼神格外复杂。
掌声逐渐停歇下来,许舜圆脸上满意的笑容也渐渐淡去,“这次虽然只是一个月考,并不能决定什么,但是也从侧面简单暴露出了有些同学在学习方面存在的问题,接下来我会找几个存在问题的同学简单谈话,没有被叫到名字的暂时先自习。”
手指把成绩单从中间对折了一下,许舜从后往前看去,率先看到了贺琢的名字,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跳过贺琢,打算最后再说,毕竟他也害怕自己突发心梗倒在讲台上。
脚步声在教室里响起,许舜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男生的身边,“杜飞飞啊。”
被点到名字的男生一颤,抬头看向老师。一声叹息,许舜的透过鼻尖上的镜片看向他:“为什么你这次考试又没答完卷?”
还没等对方回答,许舜自己抢先开口:“我不想再听到你又因为紧张没在考场的维持住形态的借口了。”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一声疲惫的幽幽叹气,贺琢凑过去小声和纪翎说话:“这气叹得,好像我奶奶。”
纪翎用门牙咬住下嘴唇,努力憋笑,肩膀微微颤抖。
杜飞飞觉得好不委屈,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老师,我也没有办法嘛……”
许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杜飞飞,考试一共五科,你难道全只答完了选择题吗?把原卷和答题卡拿出来我看看。”
一只小手慢悠悠从兜里伸出来,又慢悠悠地伸进课桌里。许舜接过几张雪白的答题卡,选择题位置的黑方块被涂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一毫涂到边界之外,说是印章盖上去的也不为过。
许舜强压下心堵的感觉,继续拿起原卷一看——
五科卷子,上面的每一道选择题的括号里都填着一个标准到和印刷别无二致的英文字母,是强迫症答出来的无疑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许舜只能语重心长的劝道:“飞飞啊,你得适当提高速度,不要以为现在才高二可以不着急,你的字很漂亮,当然,做题的时候谨慎点也没问题,可是你现在的速度根本答不完卷子啊,如果你高三再想改掉这个毛病可就难了,再说了,人一生能有几个三年啊?咱们得珍惜时间是不是?”
听到这话,杜飞飞终于抬起头,倔强而骄傲地对上许舜的眼睛,“没事,老师,我爸爸说,我会活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贺琢一直在悄悄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听到这话,他看向纪翎,偌大的狗眼中是明显的困惑。纪翎小声给他解释道:“杜飞飞分化之后的形态是乌龟。”
贺琢拼命咬住手指,憋笑憋得很辛苦,“难道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
纪翎不用回头看,眼神已经变得很复杂了,“当然是因为,这已经不是许老师第一次这么和他谈话了。”
像是有预感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许舜深深喘了一口气,准备换条思路,试图用感情牌来打动这只倔强的小乌龟。他循循善诱道:“你看,既然你很相信你爸爸说的话,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当时要给你起名叫‘飞飞’呢?虽然咱们是乌龟,但是也可以展翅高飞啊,他是不是也希望你能够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呢?”
杜飞飞闻声以前所未有的飞快速度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许舜。
许舜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瞬间有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小乌龟慢吞吞地解释道:“不是的,老师,是因为,我当时是在飞机上出生的。”
杜飞飞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恰逢杜父杜母在飞机上,因为离预产期还有很久,谁也没能想到这是小乌龟十八年以来唯一着急的一次。后来两口子抱着来之不易的儿子,心中俱是感慨万千,决定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杜飞升。”
顾名思义,飞机上出生的小孩。
不过这个名字后来被杜飞飞的爷爷,一个老学究给叫停了——
这个名字像什么话嘛,听起来就不像能在人间能呆太长的样子。
座位上的贺琢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边的许舜则是长吁一口气,把头发往上撸了一把,露出岌岌可危的发际线,疲惫道:“行,我今天晚上和你父母打个电话好好聊一聊,你现在接着学习吧。”
杜飞飞乖巧地点点头,以0.025倍速打开自己打开自己摞得整整齐齐的课桌,再慢悠悠地从里面拿出一本练习册,期间好几次手指没拈起来书页暂且不提,等他真正拿起笔准备开始做作业的时候,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分钟。
全程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的许舜:“……”
第42章 雄飞雌从
星期二,纪翎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昨天他和负责检查学习角的同学调换了一下工作,所以需要提前来到这里组织纪律。南林高中的早自习模式相对自由,既可以在教室里安静自习,也可以选择去专门的地方大声诵读。
纪翎走进教学楼,一路拾阶而上,还没等推开里面的门,他却突然听到了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眉毛一挑,纪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推开门。
果不其然,贺琢正坐在里面。
对方背对着门,所以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他拉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稍长的头发被小皮筋束成一个冲天辫,光洁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暴露在阳光下,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衬得贺琢的神情格外专注。
纪翎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含笑看着他的侧脸。贺琢学得很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接近,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念念有词背诵着老师这周天留的背诵课文:“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下一秒,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面卡壳了。
纪翎眼看着他接连给自己起了几遍头还是没顺下来,心里觉得好笑,正想出声提醒他一下,贺琢突然往椅子背上一靠,摊开的课本盖在脸上,拉长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噫吁嚱……吁……”
纪翎嘴角翘了翘,走上前一把掀起了他盖在脸上的书。贺琢似有所感睁开眼睛,正好和一双盛着笑意的凤眼对视上了。他马上惊喜地直起身子,露出两颗犬牙,“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纪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把拿下来的语文书放在眼皮下面端详片刻,意外发现上面竟然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狂草笔记,和之前空白的页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用力辨认着纸上的字迹,发现贺琢不仅把自己不认识的字标上了读音,甚至为了方便自己记忆,还给诗句画上了插图。
目光移到了最大最明显的一副图上——画面最左边是一颗巨大的蛋,画风一转,蛋上出现一道裂缝,旁边飞着一个勉强能算得上是鸟的动物,巨大的头上画着好几滴大圆点,嘴巴张得老大,末端还连着一个看起来是个管弦乐器的东西。
一共两幅画,纪翎能看懂的只有这一幅了,手指无意识地在大理石窗台上点了点,他看向旁边的贺琢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贺琢马上凑过去看,毛茸茸的发尾从纪翎的脸颊上扫过,他仔细辨认着自己的字迹:“这句啊,我想想……啊,我知道了,是‘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纪翎就算硬着头皮也夸不出来一个“好”字。
贺琢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耐心给他解释道:“你看啊,这不是个蛋吗?“
说完在巨蛋的下面写了一个“但”字。
“蛋打开,蛋液不就溅出来了吗?“贺琢手指动动,在巨蛋旁边小水花似的东西上标了一个”见“字。
纪翎这时才差不多搞清了他的思路,主动指着哭脸小鸟说:”悲鸟?“
贺琢摸摸他的头,表示肯定,”太聪明了。“
下一秒,纪翎蹙起眉头,指着尖嘴连着的那个东西,”那这是什么?“
贺琢顺着那根细白的手指看去,骄傲道:”这个当然是小号了。“
他盯着纪翎那副无语凝噎的表情,心里觉得既新奇又兴奋。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因为偶然知道了纪翎不会拉花,没成想转眼之间又发现了纪翎不擅长的东西,他马上递给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装腔作势道:“不会吧,你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纪翎自上学至今,一路在别人钦羡的眼光中走来,还从来没被这样打量过。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不和贺琢一般见识。
旁边的一段乌漆嘛黑的树干自然就是古木了,而接下来终于到了纪翎最想问的环节了,他指了指那个飞在勉强还能辨认出来是小鸟旁边的“四不像”——说是鸟,头上还有一对耳朵,后面还跟着一跟大长毛尾巴,继续问道:“这是什么?翼龙?”
贺琢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道:”呃,这个,呃……我忘了这个是什么意思了。“
纪翎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手指拿过铅笔,“这句话是‘雄飞雌从绕林间’吧?”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点在中间那个hellokity上,他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是‘绕林间’对吧?中间这个是咱们班的林间,我记得她分化后的形态是只猫。“
清秀的字迹把这三个字标在画的下面,随后,笔尖一划,落在了左边的两个东西上。
贺琢顿时不受控制的一悚。
纪翎狐疑地看着那个带着大圆圈的鸟头,贺琢见瞒也瞒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左边这个脸上的圆圈是腮红,我画的是只鸟,右边这个是……“
后面的话在纪翎凌冽的眼神中被他主动咽了下去。
“右面这个头上是耳朵,后面是尾巴,其实它是一只,一只,呃,鸟狗。”
纪翎冷笑:”鸟狗?“
“好吧,这个是我,刚才那个是你。”
贺琢的声音非常小,纪翎却瞬间了然,他皮笑肉不笑地把语文书扔到了贺琢脸上,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贺琢两只手接过书,马上跑着跟了上去,两人在走廊里身体力行地演绎了什么叫”雌飞雄从绕林间“,一直到上课的时候才好。
第43章 重赏甘饵
贺琢本来就不笨,加上铁了心要在学习上下功夫,这几次的周测成绩一次比一次高,进步神速,就连最严格的陈颖都对他要比别人和颜悦色几分。纪翎刚开始以为贺琢只是头脑一热,他高涨的学习热情左右不过持续几天,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英语课下课后教室里哀鸿遍野,大家不是在急急忙忙地交换着笔记就是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重点班的强度太大,就连纪翎也觉出了些许倦意,没忍住轻轻合上双眼。
朦朦胧胧间听见上课铃响,纪翎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披着的外套滑到了腰间,他下意识往旁边一看,发现贺琢还保持着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
纪翎拿起衣服,折了两折还给他,“你一直在学习?”
贺琢轻轻打了个哈欠,转过来点点头。
纪翎这才发现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身形僵硬,看那架势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一动都没动。他把目光落到别处,这才注意到贺琢的的课桌上摆着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一堆小册子,他好奇拿起其中一本看了眼,发现每一本都是各科知识点的简单集合,不是什么文言文速记就是数学公式速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