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阴面—— by万经星 CP

作者:万经星  录入:08-15

那伤疤后暗藏的真相,像吃饭时不经意咬到的石子,给他一种措手不及的伤痛。
他包住燕惊秋的手掌抵在心口,闭上眼睛。
手上的戒圈火一样烧起来。
他忽然觉得,这枚戒指,无论如何是不配戴在他手上的。

整整一个寒假,梁鹤洲都没能和燕惊秋取得联系。
他设想过,可能燕惊秋会转学或是出国读书,有时他会梦见燕惊秋,睁着一双无辜的美丽眼睛,天真地问:“你是谁?”
一个寒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担心燕惊秋真如梦境中一样将他忘记。
开学后,他每天都会去一趟公寓,只是一直没见到燕惊秋。
他去找过程庭南,程庭南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总是摆出“无可奉告”的态度。
不管往哪儿走都是死路。
他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进足球队的训练,最早去也最晚离开球场,除此之外便是打工兼职。
上下班时,他会习惯性地经过公寓的那条路,每一次在红绿灯前都满怀希望,想着或许能看见燕惊秋走出大楼或是从车上下来,但每一次拐弯后得到的只有失望。
生活重新回归平静,燕惊秋像投入水中的石子,现在湖面的涟漪已经彻底淡去了,尽管湖面下方暗流涌动。
三月下旬的一个周五,足球队照例要在中午十二点半开个短会。
梁鹤洲第一个到队里的更衣室,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门“哐”地砸在墙上,声音还未消,一句带着哭腔的“鹤洲”飞来,箭矢似的,仿佛还有破空声,猛地扎进他胸膛。
他抬头去看,视线被翻飞的几缕细软头发遮挡,燕惊秋已经先一步跑过来抱住了他。
扑鼻一阵莫名的香气,燕惊秋好像换了洗发水的牌子,他有些愣神,拈着他的碎发,去看他的脸。
他比之前看起来更白,可是不是珍珠般光滑宝气的白,很干滞,嘴唇没什么血色,脸颊瘦削,衬得他的眼睛更加狭长,有种邪狞的凶相。
梁鹤洲抚摸他的脸颊,说:“怎么不好好吃饭?”
他抿着唇,双眼潮润,一言不发,凑近讨吻。
梁鹤洲吻住他,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两人的牙齿撞在一起,仿佛摩擦出火星,顷刻将梁鹤洲从头到脚点燃。
他尝到燕惊秋唇舌间淡淡的苦味,脑海里一片空白,把这儿是什么地方忘得一干二净,也忘了门大敞着,随时会有人经过,看见他在和燕惊秋接吻。
所以当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和说笑声,有人敲门的时候,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还捧着燕惊秋的脸。
“队、队长?”队员喊他。
他怔了一下,慢慢退开,拇指摁在燕惊秋嘴角,抹掉了几丝唾液。
燕惊秋原本半弯着腰,此刻也直起身来。
他又侧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队员,背着包站起来,握住燕惊秋的手腕,拉着他走出去。
擦肩而过时,众人纷纷让开了路,人人都看见了半垂着头眼眶红红的燕惊秋。
等他们二人走出去好几米远,才有队员反应过来,冲着梁鹤洲喊:“欸队长,你不开会了?你去哪儿啊?”
梁鹤洲头也不回,稍显粗鲁地拽了一下燕惊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众队员大眼瞪小眼,进了更衣室也都不说话。
半晌,终于有人开口,问:“他们……在干嘛?”
“……看着像吵架了,不会是队长要揍他,被我们撞见了吧?”
谁都没有接话。
再度坐上梁鹤洲的自行车,燕惊秋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搂着梁鹤洲的腰,要他再骑快一些。
拂面的风又暖又软,桃湾已经是春天了,英国的这时候还是有些冷,伦敦的雨下个不停,雾也天天来。
他把这些讲给梁鹤洲听,说从舒琼发现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被迫和爸爸燕鸿待在英国一起进修,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没有一切能和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每天的日常就是看医学书,听课,读论文,参加研讨会。
舒琼不在英国,她到处飞,还回国待了一段时间,开学前几天燕惊秋见到她,被告知从今往后必须待在国英国读书。
“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边说边跳下车,等梁鹤洲上完锁,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跑进大楼,坐上电梯。
梁鹤洲握住他的手腕,轻轻蹭了蹭刚才留下的指印,问:“疼不疼?”
“不疼。”他顿了一下,又说:“疼的,你亲亲我,亲亲就不疼了。”
“小秋,你——”
“有什么晚点说。”
燕惊秋搂着他和他亲吻,等电梯到了也没分开,掀了掀眼皮瞄了一眼外面,见没有人,一边吻他,一边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拿钥匙开门时几次没对准锁眼。
梁鹤洲也有段时间没来公寓了,一进去便被薄尘呛了一下,燕惊秋打了两个喷嚏,直咳嗽。
他去开窗通风,瞧见那盆文竹,蔫蔫儿的,顺手浇完水,被燕惊秋带去了卧室。
久违的身体触碰让两人都很兴奋,但燕惊秋反而没了刚才急不可耐的架势,慢悠悠地脱衣服。他比梁鹤洲想象的还要痩一些,胯骨凸出来,摸上去都硌手,细细一截手臂撑在床上,时不时就颤一下。
插入的过程不是很顺利,燕惊秋急得出汗,仰着头喘气,一双眼睛欲眠似醉,又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梁鹤洲倾身舔他脖颈上浮现的青筋和喉结,他忽然笑起来,浑身脱力倒在梁鹤洲怀里,抱着他说:“鹤洲,我好想你。”
房间里的尘土气息散了,有热风吹进来,掀动着窗帘,燕惊秋侧头看了看窗外,这么几个月,终于瞧见晴天是什么样的了。
他掐着梁鹤洲臀尖往前顶撞,险些把人推下床,低下头咬住他的肩膀,听着他浅浅的哼了两声,忽然之间,一阵黑暗压下来,笼罩攥紧,像灭尽灯火的夜。
他想着,不行,不能闭眼,他还没做够呢,要把分开的这个把月都弥补回来,要面对面,要看着鹤洲的脸,看他因为自己给予的欢愉皱眉眨眼,看他因为汹涌的情欲而双眼混沌,看他无意识地仰头着索吻。
可是他真的太累了,上午一下飞机就赶到学校,从宿舍找到教室,从食堂找到操场,一口水都没喝,一点儿东西都没吃……
他闭上了眼睛。起初睡得浅,听到梁鹤洲喊他“小秋”,然后是浴室的水声,有毛巾擦过身体,清清爽爽的,他又重新躺回被褥中。
很快外面飘来饭菜的香味,饥饿像镊子要镊破脆薄的睡眠,他想睁眼但没成功,翻了个身又睡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是午夜,梁鹤洲坐在他身边,手里拿一本书,见他醒了,立刻下床,说给他热些吃的。
他跟着出去,打着哈欠坐在餐桌上,懒洋洋的,连筷子都不想举,虽然饿,但没什么胃口。梁鹤洲便洗了一盘水果,一块一块喂他吃。
“鹤洲,你不知道,国外不是土豆泥就是培根三明治,唐人街的中餐馆都不正宗,馄饨都一股怪味儿,水果也不好吃。”
“明天包馄饨吃。”
燕惊秋“嘿嘿”笑了笑,又说口渴,梁鹤洲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握住他细瘦的手腕,犹豫了一下,问:“你还走吗?”
燕惊秋呛得咳了咳,移开视线盯着桌面,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额……走的,不过是下学期。我这段时间都在跟妈妈商量,所以没能及时回来,妈妈答应我还能在这里待半年。”
半年。其实只有三四个月了。六月底放暑假,到时燕惊秋就走了,去几万公里外的地球的另一端。
“那……”
“不要紧的鹤洲,”燕惊秋握住他的手,急急地说:“你和我一起去国外读书,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梁鹤洲愣了愣,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一瞬间连两人的未来都尽数畅想过一遍。他们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间公寓,每天一起上下学,中午步行回家,燕惊秋想吃什么他都能做,晚上在街头散步时,牵手和拥抱都可以大大方方,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夏天去海边度假游泳,冬天在温暖的家里赏雪,躺在壁炉燃烧的火光前一起读书……
“鹤洲?你说话。”
燕惊秋晃了晃他的手,他回过神,垂下眼帘,轻轻把手抽出来。
可是,不像燕惊秋,他的人生没有这么单纯,他不可能只考虑自己,还有很多需要顾虑的事情,且不论钱不论其他琐事,裴素丽和足球,这两样他绝对放不下的该怎么办?要母亲和自己一起出国吗?到了国外就是全新的开始,怎么样才能继续踢球?会有俱乐部和组织承认他在国内踢球时取得的成绩吗?
他如鲠在喉,踌躇片刻,一个字也没有提,只说:“你妈妈她……”
“我们悄悄地,不要让她知道就行了。”
“我……我考虑一下。”
燕惊秋不满地皱眉,股着上嘴唇赌气的样子,说:“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想和我一起?去了国外你什么都不要做,上上课做做饭,假期我们出去玩,这样不好吗?毕业后你都不用工作,我有很多钱。”
蓦地,梁鹤洲心头掠过一丝恐慌,他不想自己以后的生活被囿困于一间小小的厨房,可另一方面,他又想生活里有燕惊秋,爱护他陪伴他,但绝不是依附于他。
被燕惊秋在无意间损伤了自尊而产生的委屈不悦,幻想中和燕惊秋美好生活带来的快乐,几个念头来回摇摆着,像不倒翁,压下去又竖起来,又像黏糊糊拉丝的口香糖,黏在墙上桌上,怎么都铲除不干净。
母亲总是告诫他,既要又要是最危险的想法。是他太贪心了吗?
“小秋,我们改天再聊,好吗?先吃点东西。”
燕惊秋等了半晌,得了他这么一句话,火气上涌,站起来踢开椅子,“不吃了。”
“小秋——”
“不想听!别和我说话!”
燕惊秋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高,时不时瞥一眼梁鹤洲,但他一直在餐桌旁,过了很久才有动作,收拾桌子把碗筷拿进了厨房。
燕惊秋咬了咬牙,踹了一脚茶几,瞥见放在上面的梁鹤洲的手机,顺手拿了过来。
打开微信,他发现自己被置顶在页面最上方,尽管舒琼早早没收他的手机,将梁鹤洲拉入了黑名单,但点开聊天记录,每一天梁鹤洲都给他发消息,早中晚雷打不动的问好,时不时碎碎念地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夜半时分发来的“想你”的卡通表情包。
只是每一条消息都没有发送成功,每一条前面都有个红色的感叹号。
燕惊秋把所有消息都看过一遍,放下手机去到厨房,抱住了站在水池边洗碗的梁鹤洲。
“鹤洲,你说考虑,那要考虑多久?下周五这时候总能决定了吧?”
梁鹤洲擦干手上的水,转身亲了亲他,轻轻应了一声。
“那说好了,别忘了啊。”燕惊秋拿了一粒果盘里的草莓,咬了一半凑到他跟前,含糊着撒娇,又说:“答应我嘛,鹤洲鹤洲……”
梁鹤洲低头咬住草莓的另一半,什么话也没有说。

梁鹤洲请假回了趟家。
不是休息日,他本以为裴素丽在工作,但还没进屋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裴素丽没料到他这时候回来,抓起手边的水杯喝水掩饰,差点儿被呛着。
她平日里很少休息,除非真的病得厉害,梁鹤洲看着她烧红的脸叹了口气,“妈,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咳咳……没事,就是小感冒,我吃过药了,现在的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自己也注意。”
“还是去医院——”
裴素丽摆手,“不用,过两天就好了。你怎么突然回来?”
梁鹤洲拿过杯子添水,说:“有件事……”
“什么?”
他顿了一下,避着裴素丽的视线,“学校有个出国留学的项目,我……”
“你想去?”裴素丽接过他的话,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不置可否。
裴素丽紧接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去哪个国家哪个大学,专业是不是不变,要做什么准备,要多少钱,要去留学多久。
梁鹤洲被问得措手不及,含糊着搪塞过去,裴素丽听后久久没说话,时不时咳上几声。
半晌,她握住梁鹤洲的手,又问:“去了还能踢球吗?”
梁鹤洲摇摇头,“不知道。”
“不是说过不久省里有足球比赛?”
“嗯。”
假如赢了球赛,签上俱乐部,梦想唾手可得,假如出国,一切都得从零开始,毕竟,谁会要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人来踢球?
裴素丽叹了口气,“妈妈知道你一直都想当足球运动员……你想走哪条路自己好好考虑,要是想出国,妈妈也支持你,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
梁鹤洲知道她在说谎,现如今两人生活都如此拮据,哪来多余的钱给他出国,难道要他在国外逍遥快活,留裴素丽一个人在这里苦苦捱着吗?
“行了,你快回学校去吧,这点事情电话里说就好,还跑一趟,早点回去,别耽误功课。”
梁鹤洲想留下来做了晚饭再走,也被裴素丽拒绝了。
他没有回学校,去超市买了些菜去公寓,和燕惊秋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你回来好晚,我还想你去接我呢。”
燕惊秋一见到他就黏上来,树袋熊似的挂他身上,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吃饭时候也把头歪靠在他肩膀上。
晚上梁鹤洲照例去打工,早晨买了早饭带来,再待燕惊秋去上学。
很快到了周五。
放学的时候程庭南问燕惊秋去不去喝酒,燕惊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跑去操场找梁鹤洲。
往常梁鹤洲总是在场上训练,或者坐在边上休息,今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场外,衣服都换好了,见燕惊秋过来,拉着他便走。
“你今天怎么不踢球了?”
燕惊秋边走边回头看,见那天在更衣室碰见的一个队员抬脚把球往这边踹,像是故意的。
梁鹤洲反应很快,侧身挡住,稳当当把球踩在脚下,又踢了回去。
“没事吧?”
燕惊秋摇头,“他们和你闹矛盾了吗?”
“嗯,不要紧,走吧。晚上想吃什么?”
“庭南说有家新开的餐馆,那儿的红糖糍粑很好吃,我想去尝尝。”
两人去到店里,人很多,等了一二十分钟才排上座位,燕惊秋点了一桌子菜,最后还打包了好几盒糍粑。
等回到公寓,燕惊秋终于说起正题,把梁鹤洲压在门上,咄咄逼人地要一个回答。
梁鹤洲摸着他的脸,轻轻吻下来,燕惊秋要推开他,被他一把搂住腰,一个轻缓的吻变得急忙粗率,继而渐渐稳定下来,长而妥帖。
燕惊秋的心思被拉拽到欲望上,无暇顾及其他,手摸到他衣服里去,滑向后腰,正要再往下探,忽然被一声重重的呵斥惊扰,积攒的情欲像惊飞的鸟儿,扑啦啦散了个干净。
他回过头,看见站在走廊的舒琼,大约是听见了动静刚刚从房间走出来。
她风尘仆仆,一张画着淡妆的脸扭曲着,煞白煞白,燕惊秋仿佛能看见她额间青筋在突突直跳。
“真是……混账!”
她说起话来没有了方才那一声喝的气势,嗓音喑哑,凌厉地扫了一眼梁鹤洲。
梁鹤洲的脸顿时烧起来,自尊心像泄气的车胎,他觉得仿佛自己是勾栏院里供人狭玩的小倌,燕惊秋是皇亲贵胄,在花柳之地流连忘返之际,被人捉住一起丢到了熙攘的大街上。
“你说你要回来和他做个了结,你就是这么了结的?”舒琼指着梁鹤洲,指尖发颤,厉声质问燕惊秋。
燕惊秋见已经瞒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说:“我本来就是骗你的,反正我不可能和鹤洲分手,我们还要一起出国读书,以后也会一直一直——”
“闭嘴!”
舒琼又转向梁鹤洲,但仍是像刚才一样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秒,似乎多看他一会儿眼睛就会害病一样。
“我一句话也不想和你多讲,滚出去!”
梁鹤洲没有动,顿了几秒,舒琼突然上前,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他被这一掌扇得脑袋发懵,耳鸣了好一阵子,还未反应过来,又挨了一记。
“出去!”
舒琼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耳边嗡嗡声愈发的大。他看向燕惊秋,燕惊秋站在边上,完全没了那嚣张倔强的气焰,吓白了脸,眼眶发红,手足无措。
他挪了挪脚步,把外卖盒放在桌上,还没收回手,舒琼又将盒子举起来砸向他,歇斯底里地喊:“恶心!快滚出去!”
说完对燕惊秋道:“这个家有我没他,你自己选!”
燕惊秋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回旋镖似的打着转,最后他低下头,低声说:“鹤洲,你、你先走吧……”
梁鹤洲点头,他本来也是要走的,不用燕惊秋说他也会走。他转身拉开门,感觉那回旋镖砸在自己背上,一直戳到身体里,扎进心脏。
身上黏糊糊的沾着红糖,他用手抹着,怎么都弄不干净。
出了公寓大楼,天已经黑了,乌云缓缓飘着,漏出稀疏的几颗星星,风声很大,像被煮沸的水,激烈地响,闹得人心里惶惶。
舒琼住下来,睡在公寓的客房。
她要在桃湾医院短暂地交流两个月,原本订了酒店,自那天见到梁鹤洲后就决定搬来这里住。
燕惊秋日日和她照面,反而不适应起来,偶尔舒琼帮他铺一铺床晾一晾衣服,他更加不自在,只想逃。
于是他整日待在学校,放学了就去图书馆,一直到九十点再回家。
一周后,他才和梁鹤洲见上面,在图书馆门前的一排樟树下。
梁鹤洲递来一袋子小零食,急匆匆的,什么也没说就要走。
“等等!你去哪?”
“打工,要迟到了。”
“打工打工就知道打工,你就不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梁鹤洲只好抱住他,和他说了些闲话,中午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几点回家。
当燕惊秋问起到底要不要一起出国时,他沉默片刻,轻声拒绝了。
“对不起小秋,我不能去。”
其实燕惊秋已经知道一起出国绝无可能,舒琼像座直耸入云的山挡在前面,怎么都翻不过了。但他想听梁鹤洲说“好”,就算是骗人的也行,可偏偏眼前这傻子木讷地说真话。
他推开梁鹤洲,把一袋子零食扔在地上,撇过头不看他。
梁鹤洲握住他的手解释,“小秋,我不能让我妈一个人在这儿,而且我想——”
“你想你想,你怎么就只想你自己不想想我?我难道不该在你心里排第一吗?你是不是要说你得打工你得踢球,那个破球有什么可踢的!”
梁鹤洲缓缓松开他的手,握住自己冰凉的指尖。
原先他确实考虑着燕惊秋说的这些,周五那天根本还没下决定,但舒琼来了就不一样了,他不想让燕惊秋再一次陷入“有我没他”的两难抉择,也不想再一次让自己难堪。
“我可以去看你,小秋,放假的时候。”
“那本来我们可以每天都在一起,凭什么以后只能放假才能见面?隔这么远还见不到,说不定哪天你就把我忘了!”
“不会的,小秋,我——”
“不要讲了!”他推了一下梁鹤洲,小跑着回了图书馆。
不欢而散之后好几天,梁鹤洲趁着午休或者课间去找燕惊秋,燕惊秋都赌气不见他,但放了学却悄悄去操场看他踢球,在围网边上远远眺望一眼,或者遮遮掩掩藏在人群里,绕着跑道走一圈再离开。
这么闹别扭闹了一周,燕惊秋无意间听到传闻,说有个美术专业的女孩子,天天去操场跟梁鹤洲求爱,不是送花就是送吃的,每回都大大方方附上一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表白。
他收拾了书包,课也不上了,跑去操场找人。
足球队正在训练,他看见梁鹤洲运球过了两三人,眼看要把球传出去,被另一人冲上来绊了一跤,摔在草坪上,再站起来时衣服上都蹭了一片草绿。
他皱着眉,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朝使坏的那人扔去,喊梁鹤洲的名字。
绿茵地上奔跑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他。他见梁鹤洲站在那儿不动,迈开步子过去,拉着人要走。
其余球员不满地嚷起来,脚下的球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踢,梁鹤洲本能地把他搂进怀里,勾住他的腰,抱他走出了绿茵地。
等出了操场,仍隐隐约约能听见球队的人呼号着喊“队长”的声音。
燕惊秋赖着他不肯下来,捂住他的耳朵说:“别听!不许听!你都跟我出来了,不能再回去了!”
路上的学生不是很多,偶有一两个侧目打量他们,梁鹤洲把他的脸压在自己怀里,急匆匆跑进就近的教学楼,躲进厕所的隔间里。
燕惊秋也不多话,搂着他便亲。他刚才跑跑跳跳地踢球,弄得一身汗,头发也湿透了,嘴巴和舌头都很烫,火辣辣的,又腻又黏。
一开始梁鹤洲还有话说,几次想避开,不一会儿也妥协了,任由他从下巴吻到喉结,纵着他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什么准备都没有,地方又小,肯定是做不了的,梁鹤洲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跪下来帮他。
燕惊秋下手很重,咬着牙直往他喉咙里抵,一手撑着隔间墙壁,一手按着他的肩膀,顶得他的后脑勺撞在门上,哐哐哐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不休。
“你不许……收别人的花,也不许和别人讲话,更不许喜欢别人!”
梁鹤洲扶着他的腰承受,浑身燥热,好像下一秒身体里有什么就要炸开了。他看见燕惊秋来回飘荡着的细碎头发,那一双欲火重重的眼睛藏在后面,有汗珠顺着滑下来,挂在睫毛上,又晃晃悠悠掉下,蹭过脸颊,像从荷叶上泄下的水珠,轻盈圆润,溜溜地就要飘起来似的。
什么都好,眼前这个人,掉下的汗水都是美的,他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我说了多少次,自己人别打架!”
教练推开几个队员,朝被推倒在地的梁鹤洲伸出手,拉他站了起来。
梁鹤洲脸上已经挂了彩,嘴角碎了,颊上一小块淤青,白色的队服上全是黑脚印。队里闹矛盾是常事,只是真动起手来的情况几乎没有。
教练呵斥着质问:“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比赛近在眼前,哪里来时间给你们吵吵闹闹!不想踢都给我滚蛋,别浪费大家时间。”
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教练看了一眼梁鹤洲,他抹了一下嘴角,拍拍身上的灰尘,也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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