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扎伊山脉附近小镇到最近的转运站需要几个小时,身上没有手机,江于尽偶尔睁眼看黄扑扑风景,大部分时间都睡了过去。
从转运站去到机场,从机场再到A市机场,走下飞机的时候,市民江率先在机场面壁了半小时,这才慢慢把那股子反胃劲压了下去。
他这次没有为难自己试图坐公交,直接打了车从机场到家楼下。
他回去的时候理发店还开着,店里还有一个正在欣赏自己新造型的婶子。他站在门口,笑着喊了声:“张婶你这新造型真好看。”
他看上去夸得真心实意,张婶高兴,离开店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理发店老板看着站在店门口前的人,视线从从帽檐里冒出的一小撮白毛上掠过,眼尾狠狠一跳。
他把门拉下刚准备锤人,江于尽紧急叫停:“等一下!”
就这么两秒钟的停顿,戴着帽子的人瞬间开溜。
理发店老板太阳穴突突直跳,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
在两分钟后,开溜的人终于再次下楼。
大门拉上,暂停营业,理发店老板拉了张椅子坐下,忍着耐心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于尽摘下帽子,一头白发显眼。
“……”
刚坐下来的理发店老板又站了起来,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叼嘴里,去柜子里拿过染发剂。
手机重新回到自己手上,拿着手机转了圈,江于尽开始慢慢解释。
之前看了那张照片,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在意,于是想去沙漠一趟。但是他又觉察出胡砾最近查他查得紧,于是找了个人放这应付对方,他自己跑去了沙漠。
他说的很简单,好像这件事不需要怎么费脑子。
理发店老板问他:“人哪来的?”
从上次跟住上面的人见面后,他就意识到了对方是假冒的,但没想到这个人到底是从哪儿找到的脸和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人。
“你也见过。”
江于尽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一个鳞片,在光下还有波纹样的温润的光,很漂亮。理发店老板认出来了,这是人鱼王的鳞片。
人鱼王的鳞片能够变成任何它见过的人,包括声音。
在理发店老板出声之前,江于尽率先说:“我从没说过他死了。”
所有人都是在看到海底的裂缝后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已经被杀死了,但他从来没有亲口这样说过。
理发店老板嘴角一抽。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我去了海族馆。”
江于尽笑了下,说:“他在那里当饲养员,混得还挺好。”
小鱼们可能不太聪明,但它们对海洋的王有打从心底的敬畏,对方让它们吃它们就吃,每天的任务就是游好玩好,不敢有丝毫懈怠。别人都夸他养鱼养得好,越养越精神,还怪有组织纪律。
理发店老板有点印象了,之前他是收到过身边这个人发的很多很丑的鱼的照片。
“但是它是异种,当饲养员需要身份证明和……”
理发店老板话说一半就停住,之后一垂眼,说:“刘承还活着。”
江于尽夸赞道:“真聪明。”
然后他就挨了一脑瓜子。
收回打人的手,理发店老板想通了。
人鱼王混进人类社会需要一个身份,他们认识的人里面能够伪造丝毫查不出错漏的身份的人只有信息贩子刘承。他能买卖信息,也能做到伪造信息。
原三水问:“那刘承现在在哪?”
“几条街外开了一个便利店,”江于尽说,“我给你说过的东西卖得比其他地方更便宜那里。”
也是他之前买假发的地方。
是个人都想掺一脚找到刘承,挖到他知道的所有秘密,为了后续方便,只能让他变成一个死人。
想要完全逃过其他人的追查只能付出一点代价,而刘承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一条手臂。为了更好地伪造死亡现场,现场有他的肢体更有说服力。
只要逃过其他人的追查,刘承有自己的活下去的办法。他换了张脸,在这个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开了一家便利店。
“顺带一提,胡砾能怀疑到我头上也是因为刘承。”
觉得徐同归失忆的事情很蹊跷,胡砾在很久之前——早在陆一亿买他消息之前就买了徐同归的消息,知道了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通过酒店的事推出了后面一系列的猜测。
之前特搜局找和刘承交易过的人却死活也找不出来,其中也有胡砾的手笔。查出一个就会查出一串,他看上去没想让自己和刘承交易过的事情暴露。
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理发店老板意识到什么,一低头,问:“你从那么早就开始计划了?”
市民江没说话,掏出跟自己分隔了几天的手机,点开消消乐。
一瞬间,他嘴边浅浅笑容消失,理发店老板问他怎么了。
“我要杀了那条大鱼怪。”
江于尽捏着手机,气得眉头突突直跳,转头对理发店老板控诉说:“他给我玩了一百多关!!!”
“……”
市民江头上再挨了一拳,成功老实了。
理发店老板问他:“那你去拉措沙漠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玩消消乐的手没有停顿,江于尽说,“我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他。”
理发店老板低头看臭白毛。
其他人都认为徐同归最内敛,但其实最会藏情绪的是面前这个人。
现在话说得轻松淡然的是他,之前一连几年满世界找一个死人的也是他。
游戏崩塌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随机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
理发店老板记得,自己刚好和江于尽很近,在一个小镇宾馆里遇见了。
他决定回到自己和妻子曾经一起住过的A市,对方没回,在宾馆留了一晚后就离开。
江于尽去找徐同归了,去找一具不知道被扔在什么地方的尸体。
——也或许他还抱着丝对方还活着的渺茫希望。
在A市住下后,理发店老板偶尔会联系他,问他在哪里。
从南到北,跨越一万多公里的距离,江于尽偶尔在闹市,更加常在收不到信号的地方。
他见过凛冽的冰雪,去过酷热干旱的沙漠,走过最具生命力的雨林,一个人看过冰川上的极光,见过战争和变迁。
每次联系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很平淡,像是死水一样无波澜,听不出半点情绪。
在最开始的时候,理发店老板偶尔还会听人说什么地方出现了001,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过。对方应该是厌烦了不断的追查和打量,也可能是觉得这些追查和打量影响到了他的找人进度,于是改变模样,隐藏了身份。
他就是个没有根的浮萍。一连几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过超过一天,没有朋友,也没有留恋。
理发店老板毫不怀疑地认为,要是找不到人,他会这样一辈子找下去。
事情的转机在特搜局总局里的特搜大队新队长上任。新队长的名字叫徐同归,据说是在特搜局的私密疗养院里治疗了几年,最近才终于醒来。
理发店老板于是去看了,发现真是他认为的那个人。
只是情况和想象中略有点不一样,对方失去记忆了,即使就站在面前,也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他觉得,江于尽肯定最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在从特搜局门口回去,他联系上了还在世界另一端的人。
那一通电话到最后,对面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陷入了完全的沉默,只有背景音里的闹市的声音在不断响着。
几天之后对方就回来了,风尘仆仆,眼里还有没褪去的红血丝。
他好像变了个样,因为使用能力一年到头都白着的头发变黑,眼皮耷拉着,气质全然变化。
江于尽买下楼上的房子,开了一家事务所,但很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去找徐同归,住下来后也没再打听过对方的任何消息。
从事务所到特搜局,区区三十分钟的车程,比起一年复一年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却像是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理发店老板问过为什么不去找他。江于尽当时说:“他现在这样不挺好,工作好,生活也挺好。”
不会有痛苦的过往,也不会再在深夜里惊醒。
理发店老板记得自己当时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只记得对面人的语气平和,带着已经接受现实的坦然。
原来最会闹脾气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学会了退步。
再后来,对方从收容所里带回一个小孩。
然后浮萍就在这里扎了根,从此有了
理发店老板看到江于尽来这里后第一次笑,还是在来店里理发的客人说特搜队队长解决了很厉害的异种,得了一大笔的奖金。
对方之后像是彻底融入了这里。
他会和周围邻居唠八卦顺带组牌局,也会在儿子去上学后跑他这来哭诉好大儿不对他笑,心里没有他这个爹。
哭诉的时候,他还顺带拿出了好大儿从学校里带回的奖状。
“……”
理发店老板当时一边安慰一边捏紧了拳头。
理发店上头的电风扇转啊转,一直转到了现在。
“嗡——”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看着面前崭新出厂的黑头发,理发店老板放下吹风机,在一边点了根烟坐下,说:“好了,快点滚吧。”
看着自己重新变黑的头发,江于尽暂时容忍了旁边这个人的态度,对着镜子照了几下,表示很满意。
手机上弹来消息,有邻居约他去喝酒八卦,他弹射起步,快速离开了。
看着门外人影消失,呼出的白烟模糊了视线,理发店老板叼着烟,转而开始收拾店里。
如果不论过去,他们这些人看上去都过得还行,至少像个人。
但是他还记得,现在这个经常喝酒喝到天亮的人,实际上以前不太喜欢喝酒。
在接连不断地搜查后,001的线索彻底断掉,扎伊山脉的SS级异种案件归档,之前推了其他工作跑去雪山的胡砾不得不处理堆积的工作,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
徐同归从拉措沙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局里办公室的灯还开着,但已经没剩多少人,一队的办公室里更是空空一片。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把口袋里的玻璃块拿出,轻放在桌上。
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徐同归抬眼。
站在门口的是徐高,他戴着耳机,手上还拿了一叠文件,看到办公室里有人的时候有些意外,之后说:“我来送一下文件。”
徐同归点头。
抬脚走进办公室,徐高看了一眼里面的人身上还带着的黄沙,问:“徐队刚从拉措沙漠回来?”
很明显的一个傻问题,徐同归没有回答。
好在徐高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傻逼,于是闭嘴麻溜放下文件。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一侧眼,看到了放在办公桌上的玻璃块,说:“这个东西我见过。”
坐位置上的徐同归抬头看向他。
等到胡砾忙完工作再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夜深,办公室的灯关了大半。
但是一队的办公室的灯还开着,门也大开,里面有人。
在里面的是再一次过来送文件的徐高。进到办公室,胡砾问:“你怎么在这?”
已经被迫加了几个小时班的徐高凄惨一笑。
问就是今天两次早退接连被抓,主管让留下来帮着文员组办事,现在也还剩区区三个文件没整理而已。
回到自己工位,胡砾一转眼,注意到最前面的办公桌上的微小变化,于是问:“徐队回来过了?”
徐高点头:“回来后走了有一会儿了。”
胡砾问对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徐高略微思考,之后说,“他带回来了一个小玻璃块,和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个一样。”
“……”
胡砾动作一顿,心里泛起不妙的预感,问:“你不会告诉他怎么用了吧?”
徐高露出乐于助人的笑容,一点头:“之前队里收缴了一个和你用过的一样的圆盘,我觉得他可能有用,就给他说了。”
看上去他确实有帮到什么忙,对方找局里打了申请,之后就去了放置收缴来的东西的地方。
他再看到对方出现的时候是在局里门口,当时他忙里偷闲站自助售卖机面前犒劳自己一瓶小饮料,看到对方开车迅速离开。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么着急的样子。
徐高坚信自己徐队是在追查什么穷凶恶极的罪犯,而自己的善意提醒成了打击罪犯的有利一环。
胡砾:“……你真是个天才。”
徐同归要是直接从拉措沙漠回来,那他那玻璃块很大概率就是从那边拿到的。在不确定内容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这个人还真敢热心教。
再次被夸,徐高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
城市的夜晚灯光很亮。
车辆快速行驶在马路上,呼啸的风从窗户灌进车里,带起一阵凉意。
徐同归手把着方向盘,遇到红灯的时候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被人接起,接通的瞬间就传来了对面的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一阵嘈杂的交谈声。
对面的声音带着哑意,像是已经喝上头了,慢吞吞说:“歪?”
徐同归说:“我想见你。”
挂断电话,喝下杯里最后一口酒,江于尽和自己的八卦搭子们告别。
“怎么突然就走了,”有人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些人都很热心,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们。
江于尽笑了下:“没事,是之前走丢的大狗又找回来了。”
他起身离开了小酒馆。
觉着对方还有一段时间,他慢悠悠回了闻了下身上酒味,在洗澡和换衣服间,他选择躺沙发上看今晚重播的肥皂剧。
在女主复仇归来,准备一个个解决当年的仇人的时候,大门被敲响。
不轻不重的三声,听上去冷静又克制。
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江于尽起身应门:“来了。”
大门打开的瞬间,还没吹到从外面传来的冷风,他就猝不及防陷入了一个带着灼热温度的怀抱。
他能感受到有手指穿进他发间,轻柔又势不可挡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带着他仰起头。
他看到了半隐在黑暗中的像是带着炽热温度的铁灰色眼睛,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
距离拉近,唇上传来异样感,耳边是面前人的呼吸声,他瞳孔涣散了瞬。
晚上有风吹,但是门口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徐同归能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呼吸,心跳,甚至于每一次睫毛的颤动。
眼前的人和玻璃片里的画面重合,又明确地分割开。
周围是无止境的黑,地上是绵延的猩红肉块样的东西,绝望的气息四处蔓延。
看不到边际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满头白发垂下,还活着,一个是他怀里的死人。
扎进心脏处的匕首还握在手上,白头发的人的衣服被血液染红大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颤抖着捧上怀里人的脸,低头安静吻着,浅色瞳孔透不进丝毫光亮,温柔而窒息,像是随时都要溺亡在这片黑暗里。
在他们身后,黑暗裂开一条巨缝,热烈得不真实的太阳在缓缓升起,火红的光从缝隙里照进,照亮了凌乱发丝,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有人倒在了离开前。
徐同归想起来了,死的人是自己。
匕首扎进心脏的感觉他还记得,大脑逐渐麻木的感觉也记得。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扎根,挤压,侵占,掠夺,控制,但随着生命的消失,这些感觉也逐渐没了。
他最后只记得逐渐抱紧自己的力道,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以为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但是死亡不能阻止,他也不能再回抱这个人,在失去知觉前,剩下的全是遗憾。
——所以他抱了回来,就现在。
承受着炽热又温柔的吻,江于尽原本垂在一边的手握住了对面人身上穿着的黑色作战服,越捏越紧。
没有失温,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对方鲜活而真实地活着。
徐同归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
直到听到耳边喘气声越来越短促,他这才停下了动作,弯腰低头,把头埋进对方脖颈间,说:“老板,我什么时候下岗变成前男友了?”
像是一只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体型且硬要主人抱的大型犬。
“臭狗。”
江于尽抬起头,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最终笑了下,伸手拍拍按按对面的人的头,喘着气说:“放着好日子不过。”
徐臭狗问他:“那我现在能再上岗吗?”
徐大队长的上岗申请没有被当即通过,处于待批状态,并且当晚就被江老板赶走,理由是明天一早好大儿就会回来,高中生回来要是看到家里多了个人,估计会受到挺大冲击。
高中生会不会这样江于尽并不知道,总之他看的肥皂剧里的青春期高中生有了后爸反应都挺大。
众所周知肥皂剧来源于生活,所以他决定信肥皂剧。
高中生打开门回来的时候,发现成年人有床不睡,穿着一身睡衣在沙发上睡得香。
沙发对面的电视也还亮着,现在正在播广告,很显然这个人是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
和陈景一起回来的还有小胖,看到江于尽睡沙发上,只能说毫不意外。
没有叫醒沙发上的人,他跟着陈景进了厨房,看着对方逐一检查厨房里各处地方。
小胖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陈景在检查厨房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比如说锅被烧穿,米饭变成一团焦炭。
很好,都没有。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小胖心里莫名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怜悯。
不知道自己被怜悯了一把,陈景说:“你先去房间,我给他做个早饭再来。”
小胖点头,背着书包就去了对方房间。
江于尽是闻着早饭的味起来的。锅里煮的香香甜甜玉米粥,一闻就可以闻出来。
睁眼的第一时间先打开消消乐签个到,签完到后他放下手机,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
陈景看了眼他:“昨天家里有人来过?”
他说:“我看玄关那里多了一双拖鞋。”
江于尽点头,目移道:“一个朋友来过。”
他之后问道:“张欣……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陈景说:“医生说还需要在医院静养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但这是一般人的标准,他们的伤普遍恢复得更快一些,实际上应该要不了两周就可以出院。
江于尽点头:“那就好。”
高中生把煮好的粥放冷水里物理变凉,他跟着低头看了眼,决定先去洗漱台洗漱。
这边的陈景把粥盛好放桌上,转身回房间的时候路过专门晾晒衣服的阳台,发现上面居然晒着衣服,并且晒得平平整整,不像平时皱巴巴一通乱晒。
他眉梢略微扬起,看了眼在洗手间耷拉着眼皮洗漱的人,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成长这么多。
市民江当然是一点没变,甚至生活技能隐隐有倒退的迹象。
衣服是昨天来过的朋友徐洗的。人来都来了,不让做点什么总觉得有些亏,他于是洗澡,换了身衣服让对方洗。
不得不说,这个人确实热爱劳动,洗衣服洗着洗着还能笑。
江于尽坐到饭桌边开始吃自己早饭的时候,陈景已经回到卧室,房间里的小胖已经打开了电脑和一堆资料。
研究进度暂时停下,他们转而开始找“消失的城市”,但从之前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他们查找到的【消失的城市】更多时候只是一些媒体的噱头,实际上城市还在,不存在消失一说,也不像是零的总部在的地方。
在房间久坐一上午的结果就是陈景写了几套卷子,小胖给自己又买了一套实验器材,关于消失的城市是一点没进展。
下午的时候要去迎接自己新的实验器材,小胖决定先离开,陈景站起来,送他到玄关门口。
刚走到一半,小胖背着书包。看到了躺沙发上正在看新闻的人,鬼使神差问了句:
“叔你知道消失的城市吗?”
这种爱看新闻同时热衷八卦的人或许听过什么也不一定。
——只能说这个概率微乎其微。陈景没有打断小胖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对方继续往前走。
“知道啊。”
沙发上的人视线没有从电视上移开,还试图用手比划,说:“就在南洋边上,可能靠东一点。”
小胖:“?”
小胖准备离开的脚当即缩了回来。陈景问:“你怎么知道?”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把大鹅抱在怀里,说:“之前去过。”
第68章 后爸难当(认真)
小胖的脚步彻底转了回来,自觉坐在沙发上,问:“可以再仔细讲讲吗,叔你是什么时候去过的?”
新闻到了财经片段,又看到了陆一亿的那张脸,江于尽抬手换台。
新闻换成了一个广告,他抱着大鹅稍微坐起来了些,说:“早几年去过,在陈景来这之前吧。”
陈景看了过来。
这个人很少讲起过去的事,尤其是在他来之前的事情。
“别看你叔这样,实际上以前还挺有钱,绕世界小小走了一圈。”江于尽抱着大鹅说,“消失的城市叫阿特沙,实际上是一个国”
阿特沙是一个南洋上的海岛国家,在海中心,不大,所以之前更多人都称其为城市。
阿特沙不大,但经济很发达,为了提高建筑面积,岛上都是高楼大厦,比现代化还现代化。
他去那边待了一天,凌晨的时候就离开。后来在其他地方的时候才听说阿特沙没了。
当时他并没走太远,所以听见了一线消息。
阿特沙消失了,连带着整个海岛都消失不见。是早上的时候住在大陆岸边的人注意到海面和平时不一样,不对劲,在风波平息后就驱船前往阿特沙附近的海域,这才发现的。
船上的坐标显示他们已经到了海岛附近,但没有看到有着高楼大厦的海岛。
船上的人最开始以为是定位系统受到了什么干扰,在排查所有故障后,得出一个听上去就很离奇的结论。
阿特沙消失了。
他们得出的这个结论连自己都不太相信,以为遇上了什么非科学的力量,心里莫名害怕,很快从这个地方离开。
直到后来再经过调查,这边终于得出结论,阿特沙确实无疑是消失了。海面上没有丝毫海岛残骸,海底深处也没有任何的痕迹,阿特沙不是在风浪中解体,也没有沉入海底,是真真正正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