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走仕途出头无非就是三个途径,第一,就是正八经儿的科举入仕,堪称出身正宗,第二,就是祖辈荫封,这一类就是指的那些考不上科举的,能够靠着家里的关系弄个一官半职的,第三,那就是行伍出身一路立功,这个途径多半是武将走的。
邹小虎这些日子跟在他的身边,任劳任怨,人也机灵,吩咐的活儿从不掉链子,加上年纪还小,宁咎就忍不住为他操心了一下就业问题,现在正值打仗用人的时候,他也算是有些微末功劳,以后在阎云舟的手下好好磨练,未必不能成材。
阎云舟的眉眼微垂,放下了手中的梳子,他自然是不知道宁咎心中这一串活动的,却也没有驳他的面子:
“好,那我便看着安排了。”
宁咎对他的安排自然是信得过的:
“行,你安排就好,我先去伤兵营了,昨天带过来的人还要安置。”
“我陪你去。”
阎云舟抬步便要和他一块儿出去,侧过头的时候有些忍不住的闷咳,宁咎骤然转过头,从昨天到现在他似乎都没有关心一下这人的身体状况,倒是阎云舟注意到他的情绪一直在安抚他,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抬手便拉住了阎云舟的手臂,阎云舟回神儿:
“怎么了?”
“你坐下,手臂伤哪了?我看看。”
“没事儿,都快好了。”
阎云舟笑着摆手,宁咎这才仔细端详他的脸色,比走之前的气色自然是差了不少的,人也瘦了很多,感觉就一幅骨头架子的模样:
“给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直接上手去拉,阎云舟无法只能任由他看,宁咎小心拆开了纱布,里面的伤口已经封口结痂,看着便伤的不浅,但是结痂的边上似乎裂开了一点儿:
“这是怎么弄的?”
阎云舟看了看手臂:
“啊,可能是抻到了吧,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这个位置,宁咎忽然想起来昨晚他似乎打开这人手臂的时候,手碰到的正好是这个位置,他的目光一紧:
“是昨晚我碰的是不是?”
“不是,别瞎想,你哪就那么厉害了,一碰就碰怀了,是前两天射箭抻到了。”
宁咎低头,一边帮他包好一边嘟囔开口:
“是你也不承认,听你咳嗽的时间多了些,是不是胸口不舒服,和我说实话。”
阎云舟点了头:
“前几天有些胸口疼,这两天好多了,只是抻到了,没事儿。”
宁咎抬头:
“什么都说是抻到了,那抻的怎么那么万能啊?膝盖也给我看看。”
其实不看他也知道阎云舟这样的关节炎,这样频繁的征战折腾可想而知会如何?果然那膝盖上已经肿了一片,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疼,他盯着阎云舟的膝盖,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
这个地方没有设备,关节腔镜都不能做,再加上他并不是骨科医生,更不可能贸然开刀,阎云舟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神色有些肃然的模样,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
“好了,一直都是这样的没什么事儿。”
宁咎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动手术,阎云舟这样的膝盖就只能是靠养,但是现在,静养是多奢侈的一件事儿啊,更不用提,打仗骑马,对膝盖的负担,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缓了缓情绪,声音有些干涩:
“之前阿司匹林你吃着有效果吗?”
阿司匹林出了退烧,镇痛,对关节炎和风湿也是有效果的,阎云舟点了点头:
“嗯,吃的时候腿上没有那么痛,你说那个药不能连续吃半个月,后来就不吃了。”
宁咎点头,上一次给阎云舟吃阿司匹林主要是为了给他退烧,他但是的考虑也是怕滥用抗生素,引起抗药性才让阎云舟停药的,但是阿司匹林本身有抗凝的作用,脑血栓和一些心脏问题的患者,也是会长期服用的。
“继续用药吧,药量我会调整一下,这腿上的问题最彻底的解决方式是手术,但是需要的辅助设备比较多,现在是无法实现的,我也不是骨科的专业医生,不敢轻易给你动刀,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养,能少走就少走,护膝怎么没戴上?这些天有日日热敷吗?”
阎云舟有些语塞,不等他的回答,宁咎心理也清楚,现在是打下了漳州,在城中有条件了,前些日子就是驻军在外面,想来也没有什么条件的,他握住了阎云舟的手:
“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我过来了,你听话就好。”
阎云舟笑了一下,点头点的痛快。
两个人块儿到了伤兵营,时隔这么多天宁咎再一次看到了这人满为患的伤兵营,但是比起最开始在随州看到的可要好多了,至少一进去的时候酒精的味道明显,总算是将消毒坚持下去了。
但是那血腥味儿却还是激的宁咎有些难受,阎云舟看到了他脸色不太好,便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好了,人也已经安置了,你过来还没有去见殿下呢,昨天他本想请我们二人吃饭,后来看我们久别重逢才不忍打扰,今日一块儿去大帐吧,有不少的兵将都想见你呢。”
宁咎就这样被他拉着出了伤兵营:
“想见我?见我做什么?”
阎云舟丝毫不避讳旁人的目光,在军营中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拉着宁咎的手:
“你守住了幽州,这事儿便足够他们好奇的了。”
宁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凑到了阎云舟的耳边:
“洛大人受伤的消息殿下知道了吗?”
他只在信中和阎云舟说了,可别一会儿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来信之后我没有立刻告诉他,是等你说洛月离可以下床的时候才告诉他的,他急的恨不得直接骑马回去,还是被我拦住的,这几日我倒是没有问他是不是信中问洛月离了。”
宁咎想了想前两次看到洛月离时候那人的反应:
“我觉得应该是没问,洛大人和我说话的时候一切如常,没有怪我告密。”
阎云舟却哼了一声:
“他凭什么怪你?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宁咎被他这维护他的模样给逗笑了:
“人家又没怪我。”
说话间便到了大帐中,阎云舟和宁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一屋子的人全部都看了过来,一双双铜铃一样的眼睛重合在一起,宁咎略有些尴尬,倒是阎云舟直接侧步上前了一步。
“我家的面皮薄,都收敛点儿。”
“是是是…”
阎云舟说话好使,这些人立刻转过头去,只是那眼睛还在乱飘,阎云舟的身侧多加了一个椅子,是李彦亲自吩咐的,阎云舟拉着他便直接到了李彦的下首,宁咎自然要施礼,却连身子都没有等俯下去,便被李彦一把托住。
随后李彦便正色朝宁咎施礼:
“宁公子受我一礼,这次老师重伤,多亏了你在,不然,我真是不敢去想。”
宁咎赶紧拉住他:
“殿下快别这么说,这本就是应该的。”
宁咎感受的到李彦对洛月离的重视,这一次他怕是真的吓坏了。
这是宁咎第一次在起兵之后和这些军中的将领并肩而坐,他知道能坐在这个大帐中的人都是李彦和阎云舟最信任的人,谁的手下将士都不少,他不动生色地观察这些人的反应,没有见到谁对他的座位有什么不满,倒是看到了几个透着瞄过来那好奇的目光。
军中的粗人多,瞄了一会儿便有人开口:
“宁公子,昨日我见除了粮草还有些火药,那火药是不是比我们带来的那些要厉害啊?”
宁咎知道幽州是怎么守住的是瞒不住这些军中将领的,但是他的心中却不想让这火药成为军中的依仗,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将领问的时候并没有恶意:
“杀伤力是要大一些,但是制作原料复杂,产量低,且成功率也不高,所以数量很有限,幽州一役是占了禹洲兵将从未见识过火药威力,且穿越金盘山本也已经疲累至极的便宜,这才能一举震慑住他们。”
用八千兵将以极少战损的情况下战胜四万禹洲兵将这军功可不算小,宁咎言语中的谦逊让几位将领都有些意外,他的态度坦然,分析的理智又客观,李寒看了看宁咎又看了看一边的阎云舟,心中暗自感叹,这淡然理智的姿态,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彦开口:
“阎哥,这是刚刚到的消息,朝廷整军20万,由老将吴寒率领,此刻大军已经到朔州了,两军对垒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阎云舟看了看李彦递过来的消息:
“吕良的大军应该还剩下八九万人,若是汇合一处,确实是个劲敌,不过吕良和吴寒虽然同为先帝时的大将,却不是十分对头,此刻吕良兵败,朝廷走马换将,换了吴寒上去,两人若是汇在一处也未必不是个好事儿。”
只有宁咎注意到了提到吴寒名字的时候,李寒哼了一声,宁咎看向了阎云舟:
“所以,这一次若是对上,便是正面迎敌了?”
阎云舟点了点头,他指了指挂在墙上那巨大的地图:
“漳州和朔州都是比邻汾河,一个在汾河以北一个在汾河以南,中间几乎没有据险可守的山脉,一片平原,此刻已经五月,河水早已解冻,正面冲突已经无可避免了。”
这一场仗是个硬仗,李彦也有些头痛:
“吕良的三十万大军溃败,朝廷还能拿出二十万来,朝廷最大的优势便是兵源的量远胜于我们。”
宁咎有些沉默,这确实是藩王造反都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毕竟藩王的实力再大,到底只是一隅之地,而朝廷几乎拥有整个天下,倒是阎云舟并不曾有任何的焦虑:
“吕良的三十万大军是朝中此刻少有的一些还有些战力的部队了,但是吴寒这二十万,却要逊色不少,拼凑居多,有吕良大败在先,吴寒军中的士气未必高涨,此刻他的忧虑必然不必我们少,这一条汾河,我们想过去,他们想过来,都是不容易的。”
汾河是一个分界线,他们若是能过去,那么离京都便又近了一步,反之吕良和吴寒必然也希望见他们赶回幽州。
一天的时间,这大帐之中都在商量战术,在听他们的讨论中宁咎才得知,上一次的大战中阎云舟挽弓隔着百米射中的吕良的手臂,他想到了他身上的伤,还有他说的抻到了,这可不是要抻到?
一直到天擦黑,宁咎才随着阎云舟回到了大帐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在阎云舟身边的缘故,还是这一天的时间听着他们讨论脑子无暇他顾,这一百天的时间,他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累了一天阎云舟回去之后脸色也不是很好,断断续续地轻咳,宁咎给他倒了一杯茶,哼了一声开口:
“王爷好厉害啊,百步穿杨射中了吕良?这么辉煌的战绩王爷怎么不亲口告诉我啊?”
阎云舟当下就用手捂住了心口,宁咎有些紧张: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阎云舟的手肘撑在桌子上,面色苍白:
“哎,你不说我便能好些。”
宁咎简直气笑了:
“我这么厉害,一句话就让你心脏都不舒服了?”
他话是这样说,但是手还是探到了他的心口,好在这一次胸口下的跳动规律:
“这些日子有没有出现过心慌,心悸的感觉?不许骗我。”
“心悸没有过,前几天从两夹山回来的时候有些心慌,可能是饿的。”
宁咎白了他一眼,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这人这么贫?
“我可告诉你,心脏的毛病不是小事儿,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知道了,宁大人啊,我们先吃晚膳吧。”
阎云舟着人上菜,宁咎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
“哎,小虎呢?这一天都没见到他,到军营了?”
这些日子邹小虎天天跟在他身边,宁咎一个现代人没那么大的规矩,就是吃饭的时候都会让邹小虎也坐下,他这才在吃饭的时候想起他来,但是阎云舟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些酸意,他撂下了筷子,直接开口:
“来人,将邹小虎叫过来。”
宁咎没看出他的脸色不对,还抬手给阎云舟夹了一个他喜欢的肉丸子:
“吃啊,边吃边等呗。”
阎云舟看着他这样子,心头更觉得堵挺慌,没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然后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穿着幽州王府侍卫服侍的人便进来了:
“叩见王爷,宁公子。”
邹小虎一天没见到宁咎,看到他便习惯性地咧嘴笑了一下,阎云舟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身姿笔挺,不像是那些营房里的大老粗,周身都收拾的挺干净的,相貌虽然算不得多俊朗,却也算是不错,给他行礼的时候规规矩矩,看向宁咎的时候目光却带着天然的亲近。
宁咎的性子他了解,对底下的人速来没什么要求,随和的很,很显然这段时间在幽州宁咎和邹小虎的关系定然比较亲近,骑马,簪发,甚至去试验TNT的时候,邹小虎也是宁咎唯一带在身边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大战时,宁咎放他去带队埋设TNT的原因。
想到这里阎云舟心底那隐秘的酸涩感就越发地重:
“你在幽州一役中功绩不小,这个年纪有如此胆识也非常难得,便先到军中任一个百夫长吧,先历练历练,军中之大,总有施展的机会。”
宁咎眼睛一亮,这百夫长虽然是个基层的小官,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实职,正儿八经的管着一百人,不是什么虚职可比的,他立刻看向了邹小虎:
“还不快谢过王爷。”
邹小虎面上有些难色,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立刻单膝跪地,向阎云舟行礼抱拳:
“王爷,我,我只想在宁公子的身边做个护卫,小的愧对王爷栽培。”
阎云舟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沉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倒是宁咎愣了一下,很显然邹小虎这个选择他没想到:
“我身边不缺你一个护卫,该去军中就去军中。”
在他身边做护卫能有什么前途?这孩子就是脑门发热,邹小虎却一根筋轴了起来:
“宁公子,军中不缺我一个人,您给我家送了粮食还给了我银子让我侄子读书,我就愿意跟着您,您就成全我吧,请王爷恕罪。”
说完他跪在地上便扣了一个头,阎云舟顿了片刻开口:
“倒是个有心的,好,那你便留在宁公子身边做护卫吧,这封赏我给你留着,若是你哪天不愿了,可随时向本王讨要。”
邹小虎立刻喜笑颜开地扣头:
“谢王爷,您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邹小虎出去之后,屋里便寂静了片刻,阎云舟重新拿起了筷子吃了碗里宁咎夹过来的那个肉丸子:
“这小侍卫对你很是忠心。”
宁咎虽然对邹小虎那轴的脑筋有些无奈,但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欢喜,毕竟邹小虎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一个愿意这样跟着他的人,这样想着便开口笑道,言语中多了两分自吹自擂:
“嗯,我的眼光怎么会差?那么多的侍卫中我独独选了他,心眼好,做事靠谱,哎,你别看他瘦,可能吃了,一顿能吃三碗饭,,每顿饭光是看着他吃都下饭。”
“你们一块儿吃饭?”
宁咎一边吃一边点了点头:
“嗯,你走了,那院子里还怪冷清的,反正就我们俩,就一块儿吃呗。”
虽然在这里讲究身份差别,但是在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宁咎还是更享受那种自在的相处,一个桌子上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下饭。
阎云舟看了看宁咎提起邹小虎时面上的笑没吃几口便撂下了筷子,宁咎自己没吃荤菜,只吃了素材,看着他碗里还有没吃完的饭开口:
“你这就吃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忍了又忍,哈哈,还是醋了
“怎么吃这么少啊?哪里不舒服吗?”
宁咎看着那个要起身的人,阎云舟的手理了一下衣摆,神色有些寡淡:
“没胃口,你再多吃些吧。”
说完他便起了身,宁咎夹了一个清淡的小菜,以为他真的是累了才没有胃口:
“那吃的也太少了。”
“我的胃口不好,不能让你看着有食欲。”
阎云舟说完便一个人坐到了里间,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放松了不少,宁咎今天比昨天刚回来的时候多吃了不少,吃了两个馒头才撂下筷子。
他一边吃,一边思索了一下阎云舟刚才的话,然后,没懂,他们之前吃饭不也吃的好好的吗?
晚上宁咎吃饱了照常去洗了澡,照常坐到了床边,但是他却觉得阎云舟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他抬手在他的眼前摆了摆:
“怎么了?”
阎云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便让宁咎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他那腿哪能压,宁咎赶紧用手支了一下一边的床榻:
“别动,腿你不要了?”
阎云舟的手扣住了他的腰:
“这一个月在幽州过的很开心?”
他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闷,宁咎不懂他这话是从什么地方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
阎云舟的手在他的腰间微微捏了一下:
“你说是什么话?这么久没见倒是也没见你想我,吃的香睡得好。”
宁咎从前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阎云舟,此刻睁大了眼睛,甚至有些好笑,他忽然抬手捏了捏阎云舟的脸:
“你是谁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高贵冷艳的焰亲王吗?”
阎云舟捏住了他作乱的手:
“高贵冷艳?”
这是什么形容词?宁咎忍着笑意,想着这人刚才的反应,一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涌现在了脑海里,难道阎云舟介意他和邹小虎一块儿吃饭?
虽然他觉得不是很可能,但是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我说,你不会是生气我和邹小虎吃饭吧?”
阎云舟的眉眼都没抬起来:
“你和邹小虎吃饭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气我看他吃饭下饭,看你吃的少不下饭?”
宁咎想了想好像阎云舟就是从他说看着邹小虎吃饭下饭之后才开始不高兴的,宁咎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阎云舟只觉得是对牛弹琴。
他拎着宁咎就站了起来,只觉得再多和他说一句话他都堵挺慌。
“你躺下吧,我去洗澡。”
阎云舟说完便起身走了,徒留宁咎一个人坐在了床边,看着阎云舟脚步缓慢的背影,他说错话了?
阎云舟出来的时候宁咎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那眼中竟然还有两分无辜,好似无理取闹的人是他一样,那目光看的阎云舟心中像是被猫挠过一样。
阎云舟走到榻边,宁咎抬眼看他,两个人僵持了一瞬,宁咎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只这一个动作就让阎云舟的心中都软了下来,他顺势坐在了榻上,宁咎开口:
“我说错话了?”
“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我实事求是。”
阎云舟的手指直接点在了宁咎的额头上:
“你是存心气我吗?把我气死了你再找一个年轻俊俏的,吃饭下饭的?”
宁咎那表情简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的物种,那一路寡王的脑子终于get到了事情的源头,阎云舟吃醋了?
宁咎拉住了那人的衣袖,眼睛中似乎都闪着光亮: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吃邹小虎的?”
这是真的吗?阎云舟吃邹小虎的醋?这是哪门子的国际玩笑啊?
阎云舟听了这话却骤然从他的手中将衣袖抽了出来,一把拉过了被子便要躺下来,却换成了宁咎不依不饶:
“真的吗?你怎么会吃小虎的醋啊?”
阎云舟一只手压着被子,被戳破了心思他的脸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不过心念一转便干脆地承认了。
他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他的脸色本就苍白,消瘦的脸颊更显得神色有几分憔悴病态。
“邹小虎年纪轻,身体也康健,不似我这样,我也不过是身份高些,想来你也不看重这个。”
他说完便拉过了被子,准备躺下睡了,反倒是让一边的宁咎有些傻眼,看着已经躺下闭上了眼睛的人,心里忽然就涌上了一丝心酸,一股愧疚的感觉爬上了心头,还在心中反复对比了两次阎云舟和邹小虎。
这两人根本就不能比啊,他喜欢的人是阎云舟,看着邹小虎不过就是看着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这怎么比?
但是若硬是比,好像阎云舟说的也没什么毛病,比年纪,确实是邹小虎年轻,比身体,也自然是邹小虎更健康,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宁咎一把抱住了身边的人,脑袋直接搭在了阎云舟的肩膀边上,他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可不能多想,比年纪比身子,那这军营中比你年轻比你身体好的人多了。”
宁咎安慰的话语一出,阎云舟睁开了眼睛,恨不得戳一戳他的脑子:
“你这话是在安慰我吗?还是提前气死我?你好找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咎用手堵住了嘴巴,宁咎反倒是虎起了一张脸:
“不许瞎说了,什么死不死的,我找个屁的找?我当年在一众那么优秀的硕博生中都没有找一个,哪就有那么多的人能入我的眼?你当我是找大白菜呢?只要嫩的水灵的?”
阎云舟被他捂着嘴,眨了眨眼睛,听着宁咎的“训斥”,当然宁主任训人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很快声音便缓和下来了:
“再说了,邹小虎那年纪在我们那也就是高中刚毕业,大学都没上,他就是出去打个工都算是童工,一整个就还是个小孩儿呢,我对他有想法那不是犯法吗?
你说说人家孩子跟着我,试验TNT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幽州一战的时候还能临危不乱地完成任务。
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儿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你说我能不为他的前途想想吗?为他争取应得的奖励不应该吗?”
宁咎越说气势越足,一整个一个义正言辞,说完之后他松开了捂着阎云舟的嘴的手,只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那目光就好像在问:“我说的不对吗?”
阎云舟被他折腾的都没脾气了:
“嗯,你说的都对,都有道理。”
宁咎趴在了他的身上,阎云舟下意识抬手扶住了他的腰,而宁咎的手却抚上了阎云舟的脸,有些揶揄地开口:
“还有,王爷是不是对自己的样貌有些误解?你的模样哪是单单俊俏小生能比的?”
阎云舟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撒野”:
“你就看中了这张脸,那若是来日我老了,变的不好看了呢?”
宁咎都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王爷也有容貌焦虑吗?”
阎云舟再一次微微垂下眼眸,宁咎一看他这样紧怕他再“自怨自艾”,赶紧抢在他的前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