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轩那张与宴灵枢有几分相似的,□□着白骨的脸正无情的嘲讽着在场的虫族。
直到陈泽参与这场争论。
“看来我来晚了。”
陈泽的声音并不用力,在争论和博弈中,往往看起来更加放松的人才会占据上风,而从容不迫的表现,也在暗示其游刃有余。
于是便让其他人有些忌惮,又不得不掂量一下。
尤其是在知道这是一位新成员的情况下。
审判庭很久没有够格的新成员加入了。
新的一场争论再度开始,这些审判庭成员们各有目的,每个人都希望解决母树的难题,但与此同时,也需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在审判庭成员的身份之外,他们可能是皇室的某个成员,可能是军部的某位将领,又或者一位看似悠闲度日的学者……
但唯有陈泽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
他不要宴灵枢陷入无法脱身的危险中。
这是无妄之灾,审判庭才开始争论,照片和军部的最高级别指令就立刻到达了宴灵枢的面前,陈泽不能接受宴灵枢被禁锢,被解剖,或者像是曾经的其他军雌一样化为一捧无机质的肥料。
宴灵枢的肌肤是柔软的,身体是温热的。
他们唇瓣相贴的时候,舌尖会交换一个湿润而缠绵的吻。
星舰停在了宽大的停机坪上,这是皇宫内部的某处宫殿,很难想象虫族从曾经的一整个统一的整体变成如今这样分为明显的高低贵贱的样子只花了百多年的时间,总之,舱门打开,下面不但有皇宫本身的护卫队,也有军部的士兵。
他们整齐划一的排成队列,而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名披着风衣的雄虫。
雄虫静静看着陈泽和宴灵枢从星舰上走下。
“宴灵枢少将,希望你好好配合接下来的一切,现在立刻上车,前往母树身边。”
他的下颌往上抬,“至于你的雄主,我们会在皇宫里好好招待他的。”
陈泽经过他的身边,忽然被钢铁一般的手指抓住了肩膀,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服掐进皮肉中了。
雄虫的动作很快,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发难,宴灵枢只来得及扣住他的手腕,但令人惊愕的是,这名雄虫的体力竟然可以勉强和宴灵枢做对抗。
“您该去宫殿内休息了,陈泽阁下。”
雄虫语声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泽。
“松开他。”
宴灵枢压低了声音,双眸中带着一点隐隐闪动的怒火。
作者有话说:
来了,周三
垂死病中惊坐起,发现编编给我榜单了
现在开始表演传统异能如何赶榜…………(最近工作真的太忙了,中途几次加班,实在对不起大家,如果早知道写文这么难,我一定存稿之后再屁颠屁颠跑来开文和申请签约的……感谢在2022-08-07 22:32:29~2022-08-17 19:3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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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 无论我身上发生什么事,至少在现在,你们不该为难我的雄主。”
宴灵枢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楚狂, 你进入皇宫护卫队之后,连虫族法律也生疏了么?”
这真是腹背受敌的情况,宴灵枢想, 他和陈泽一起进入皇宫深处,即使被拆吃入腹,也不会被外界所知。
眼前的队列说明形势相当严峻, 显然军部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他本可以让陈泽留下,但陈泽还是和他一起来了。
这个时候宴灵枢感觉到了一丝后悔。
他这样的雌虫是很少后悔的, 后悔这样的情绪除了让人痛苦以外并没有任何别的作用,但你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你训练的理智严苛的大脑也要被本该虚无缥缈的感情击溃。
陈泽会和宴灵枢分开, 宴灵枢很有可能无法及时得知陈泽身上发生的任何事。
想到这种可能, 宴灵枢的力量便开始失控, 楚狂终于面露痛苦, 他的手腕骨头好像要碎裂掉, 立刻松开了钳住陈泽的手,但宴灵枢还不放过他,轻微的骨头碎裂声似乎在他耳边响起,又或者这是某种耳鸣, 楚狂惊恐地看向宴灵枢的颈间——他差点以为宴灵枢的颈环失去了作用, 但没有, 那枚颈环此刻正用力的收缩着, 将宴灵枢的脖子死死勒住,压迫着宴灵枢的气管和颈部动脉。
宴灵枢疯掉了?
楚狂这样想着,却看见宴灵枢的双眼仍然清澈而理智。
宴灵枢的精神并未错乱,神志也十分清晰,换句话说,他只是暴怒着要给楚狂教训。
“请松开手吧,少将大人。”
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来者有着过分轻佻烂漫的金色波浪长发,翡翠色眼珠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呈现出琉璃般的色泽。
他的衣料华贵,造型讲究,却被他随意的穿在身上,线条剪裁流利的外套斜搭在肩膀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打火机,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显然装着一盒香烟。
——上流社会的虫族从来不屑于接触香烟这样低等级的东西,因此眼前这个人看起既像个贵族,又像个浪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双眼注视着陈泽。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只是请少将大人的雄虫在宫殿里休息一会儿,等你看过母树的情况——和你的雌母再度叙叙旧,便可以回来和他团聚了。”
这雄虫竟然在这种时候开这样的玩笑!
宴灵枢自幼丧母,现在雌母的躯体以这样的姿态再度出现,又如此凄惨,而宴灵枢还要卷入新的麻烦中,不论是谁,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开这样不合实际的玩笑。
可这名金发碧眼的雄虫偏偏就这样说了。
他的眉目间竟然隐约看得出一点儿帅气坚毅的样貌,却被他个人的气质和打扮冲散成了街头拨弄管弦乐的流浪诗人。
“看来少将的雄主对我很感兴趣。”
金发碧眼的家伙笑眯眯的看向陈泽,“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是关罄,陈泽先生之前已经见过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他这样一说,陈泽便回忆起那名冒失的,要求成为陈泽的雌虫的家伙的脸——确实和眼前这浪子有些相像。
“关越总是有些不够成熟,上次贸然打扰到二位,实在深感遗憾。”
关罄说,“不如此刻就和我一起在皇宫里逛一逛,或者我们找一处地方,坐下来喝点什么?”
关罄走到陈泽身边,勾住了陈泽的肩膀,“啊,对了。”
他说:“不如现在就让你的雌虫,放开我们可怜的护卫队长?”
“放开他吧,灵枢。”
陈泽拍开了关罄的手,“不用担心我。”
尽管仍然有些担心陈泽,但既然陈泽已经这样说了,宴灵枢便暂且离开了。
看着宴灵枢坐上车消失在视野中之后,陈泽才收回视线,双眼沉默地看向关罄。
片刻之后,他们坐在了一处房间内,雌虫仆人端上才出炉的蛋糕和切好的水果,茶水放置在他们的手边。
红茶里加了柠檬和蜂蜜,还未消融的冰糖安静地沉在瓷杯底部,看起来像是冰块。
“我实在很久没有这样和谁坐下来,在太阳下山之前悠闲的喝茶了。”
“那您可以换一个对象,”陈泽毫不客气地对他说,“我们之前并不互相认识,并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关罄奇怪地问陈泽:“你第一次进入皇宫,雌君又不在身边,精神力也只有e级,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你根本没办法抵抗。”
“你不会做的。”
关罄愣了一下,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很有胆量,陈泽,我不得不承认,或许关越的眼光还是不错。”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泽便皱了一下眉。
“我并不需要新的雌虫了。”
陈泽的界线划清的很快,他此刻也可以选择暂且利用关家的势力,毕竟这个家族中也有不少军部成员和皇室成员,关罄本人更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人员。
原小说中秦胤打脸关家的时候,最戏剧性的一幕便是由关罄完成的。
关罄后来成为了秦胤的得力干将,而现在,这名得力干将坐在陈泽的面前,被陈泽泼了一头冷水。
即使他只是提到,自己的弟弟挑选陈泽的眼光不错。
关罄避开了这个话题,询问陈泽是否想要逛一逛皇宫。
“你们的这次到来是高级机密,皇帝陛下为此特许你们进入皇宫居住,以免泄露行踪。”
关罄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这次以后说不定你就没有别的机会进入到皇宫内了,哦,假设宴灵枢从少将军衔晋升为上将,那或许你可以受邀参与晋升典礼,但绝没有在我的带领下畅游整个皇宫来的有意思。”
陈泽的心里流露出一丝意外。
他是真的很意外,这个名叫关罄的雄虫,竟然不是来监视他的。
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在皇宫内转一转。
关罄似乎并不在意暴露皇宫的布局,之前说的话看来也不是什么客套话。
因为关罄表示,会亲自带领他,畅游皇宫。
先不提皇宫到底有多大,只说全皇宫,和关罄自己亲自带领,就比陈泽一个人,或者在某个侍从的陪同下在皇宫中游玩,好上太多太多。
因为关罄的权限,显然比他这个e级雄虫高上不少。
这和陈泽会议中提到的内容有所差异。
陈泽提出的是,先不必打草惊蛇,让宴灵枢和疑似凤轩的尸/体接触,主要控制住宴灵枢的雄主,后续再展开其他行动。
“——考虑到少将的配合程度,和能否更好的探究这次事件的发生原因以及解决办法,我相信各位都会同意这个提议,毕竟离开雄虫的雌虫其精神海损伤无人治愈,监视好宴灵枢的雄虫,这会让一切都变得轻松很多。”
这是陈泽自己的原话。
现在,情况又变得不一样了。
陈泽几乎可以立刻确定——关罄的背后,有一位审判庭成员。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与此同时,陈泽也需要小心,被其他成员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在当初他使用特别任命权,让自己成为珍珑市审判庭成员时,也同时调动了许多人员进入审判庭,这种频繁的任免升迁,即使不幸被泄露给其他成员,亦可以因为对象太多而增加对方扒出他真实身份的难度。
而比起这些,陈泽身上更重要的保护色是——自始至终,对于外界来说,他只是一个e级雄虫罢了。
陈泽同意了关罄的提议,“那就麻烦你了。”
关罄忽然挑眉思索了什么,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之前给我摆脸色,是不是因为我开了宴灵枢的玩笑?”
何止是玩笑,简直是地狱般的幽默感。
陈泽没有否认,于是关罄竟然长长的哦了一声。
“难怪。”
他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脸上带着一种颇为沉醉的自恋。
“我就说,以我的魅力,即使是同性别的雄虫,也不该对我冷言冷语才对。”
陈泽脚步一顿,默默地撇开了眼神。
他很难想象,关罄和关越两个人,到底谁才是基因突变的哪一个。
关罄抽出怀里的烟盒,点燃它,幽幽地吐出一口缭绕的雾气。
“烟雾从你的口中呼出,扩散到空气中,其中的有害物质会被我吸入肺部,而我会比你相对吸入更多有害物质,因为你自己的欢愉,要我的健康作为代价——”
陈泽并没有趁势与关罄建立起某种看似更加融洽的关系,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所以,请你不要吸烟了。”
关罄不得不灭掉烟头,看起来很有点儿焉了吧唧的样子,他刚才吸烟时那种潇洒慵懒的样子还没开始摆谱,就被陈泽按了回去。
关罄举手投降,手里的香烟被他摁在石头上,然后扔进某个低眉顺眼的侍从的盘子里。
“好了,就是这里。”
关罄抬手示意,一辆游览式小车停在他们面前,他坐上车,示意陈泽也坐上去。
“走路可太累了,不如坐车看看这附近吧?”
抛开这种旅游似的氛围,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
陈泽没有迟疑,坐在了关罄旁边。
关罄又靠了过来,似乎和陈泽相见恨晚,浪荡子般大声对前面的司机说话。
“开的稳一点,快一点。”
他勾着陈泽的脖子,即使陈泽表现的有些过冷淡。
“让我带我的好兄弟在这里好好的玩一玩,给他看看皇宫到底有多漂亮!”
他吹了一声口哨,伸着手指头对着周围的景色指指点点。
“你看,这边就是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别那么紧张,小司机,开你的车,要去到陛下起居的地方还要过四五道关卡,而且我们今天也不去那里,那里可不好玩。”
陈泽在心底计算距离。
他很意外。
他和宴灵枢下星舰的地方,距离皇帝的寝宫,竟然这么近。
这让陈泽不得不多想。
这到底是皇帝陛下的信任,还是即将欲加之罪的何患无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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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确实过分冷淡了, 但这也十分合理。
他不知道这个皇宫内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也不知道关罄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如果关罄背后的人排出他是要帮助他们的,那么无论陈泽的态度是冷淡还是热情, 对方都会如此。
如果关罄确实不是出于好意出现的,那也更不必在这个时候打好关系。
不失礼即可,热络和客套这样的手法实在没有太多作用。
更何况, 宴灵枢此刻被带去了母树身边。
即使知道宴灵枢现在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但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雄虫来说,表现的冷漠、疏离、又或者偶尔走神……
才更能说明他心事重重, 一无所知,且和关罄毫不认识。
即使之前他才在闹市里被关罄同父异母的弟弟关越拦住,说什么要和他缔结婚约。
只有这样, 才会更加顺利的解决这一切。
而果然,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更让陈泽觉得——
要和宴灵枢过上平和安稳的生活,需要让现在的那些庞然大物, 那些尾大不掉的东西, 去掉一些赘肉。
楚狂坐在副驾驶上, 咬着牙承受医疗机器人的的治疗过程。
麻醉喷雾并不能缓解所有疼痛, 而他确实手腕骨裂了。
他可以在这个时候状告宴灵枢, 但偏偏,宴灵枢完全可以反将一军,说自己完全是为了维护雄主的人身安全。
楚狂并不想自讨苦吃,如果不是皇帝陛下的示意, 他即使是对宴灵枢和陈泽有敌意, 也不会这样送上门去……
皇帝陛下的任务完成了, 宴灵枢确实相当在意自己的雄主, 大概是依赖于雄虫提供的精神力治疗,又或者他们真的如同报道调查中显示的那般恩爱。
楚狂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嗤笑脑海中浮现的,从皇帝陛下书桌上看到的照片。
照片里的主角只有宴灵枢和陈泽。
皇室的调查人员真是令人恶心,无孔不入的将一切可以搜罗出来的东西都摆在了陛下的面前,倘若不是陛下今日才要求调查陈泽和宴灵枢的相处,大概连更加恶心的东西都可以呈现到陛下的书桌上。
楚狂看到那些东西,只觉得恶心。
这算什么?热恋期的小情侣?
用厌恶的眼神注视雄虫的宴灵枢,也会和别的雄虫,弄出这种黏黏糊糊的小情侣般的姿态?
他紧紧咬着后牙槽,几乎可以尝到自己口腔中的血腥气。
“宴灵枢,”楚狂不留情面地说,“好好配合我们,只有这样,你和你的小雄虫才可能平安无事的离开。”
他从后视镜里观察宴灵枢,对方的半张脸都埋没在阴影里,只有淡色的薄唇和下巴清晰可见。
宴灵枢即使坐在车子的软垫上,也是腰背挺直的。
“管好你自己。”
宴灵枢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便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车辆安静而沉默的行驶着,尽管它没有牌照和任何标记,但只要它从皇宫中驶出,从宽阔的帝国大道上离开,那它就是畅通无阻的。
母树外拉起了警戒线,张出的告示表明,母树周围的防护栏和设施正在检修。
据说是打扫清洁的雌虫和运输货物的雌虫太过笨手笨脚,弄坏了许多设备,还把防护栏也弄坏了,为此皇室不得不维修这些东西。
不过,告示上写着:请各位公民放心,诸位的虫嗣仍然在健康成长中,维修很快便会结束,请静候通知。
简直是十足体贴,整个事件中除了雌虫这个群体被提出来在星网和街头巷尾遭受一些习以为常的鄙视和辱骂之外,并没有谁受到伤害——或许真是如此。
总之,宴灵枢走了进去,这里面被毁坏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过分庞大的母树。
许多雄虫围绕着它,里面也穿杂着少许雌虫,但这些雌虫自然只有打杂的资格,他们或许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才得以进入这个地方,但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呼来喝去的资格。
雄虫们忙碌着计算,分析,间或要求雌虫给他们倒上咖啡或者气泡酒,扫走面前的纸屑,在他们使用各项仪器时做没人愿意做的清扫工作。
这很正常,毕竟历史上记载的全都是雄虫发明了什么,又或者雄虫研究出了什么,那么由此可见,雌虫的智力显然是不如雄虫的。
更何况新闻上也时常播报雌虫又惹了什么祸事。
他们忙的热火朝天,一名穿着工作服的雌虫将咖啡递给转着笔看着屏幕的雄虫,雄虫头也不回地伸手去拿,忽然那杯咖啡被另一只手打开,被子滚落在地面上,咖啡倾倒的四处都是,弄脏了地面上白花花的纸张。
机器还在不断地吐出演算报告,仪器也在不住的运转。
这名雄虫暴怒着抬起头,却忽然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的呆住。
“楚、楚……”
他看见了那个罪魁祸首身后的人。
皇宫护卫队的队长楚狂阁下,唯一以军校体能格斗第二名的成绩从皇家军校毕业的雄虫,大公的第三个孩子,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
那么这个打掉他咖啡的人……
“这就是帝国研究所的水平?”
宴灵枢冷声询问。
“在母树面前,优哉游哉地喝咖啡?”
他并没有接着怒斥更多,但显然,无论虫族中那些争斗的势力如何勾心斗角,母树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这仍然是一种共识,虫族全都得益于母树才能存在,母树是虫族的根,是虫族一切,是虫族本身。
可不同的是……每一名虫族又有了另一层意义上的,另一个母亲。
宴灵枢站立住,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军姿,他从牙牙学语时便已经在凤轩的教导下学习这种站姿了。
他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母树。
母树很庞大,而他的雌母太过渺小。
在深凿而出的皱纹般的树皮纹理之间,流淌着鲜血的裂口里,凤轩正安静地沉睡着。
抛开腐朽的左半边脸来说,凤轩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躺在母树的怀抱里。
在这一瞬间,宴灵枢双眸暗淡下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他待在监牢中,在月亮的注视下,等待太阳的升起。
他并不期待太阳,因为那不是他的太阳。
在这一刻,他忽然又变成了那个十三岁的少年。
鲜血顺着断面流出,□□惨白的骨头和肌理让凤轩的脸变得狰狞。
更多的鲜血流出,似乎淹没了这一片空间,浓稠的血浆漫过宴灵枢的膝盖,宴灵枢却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他的大脑里开始嘶吼,龙渊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是你的雌母留给你的机甲,你可以摸摸它。”
“那场真正漫长的战争留下的一切太残酷了。”
“你失败了。”
“它们是无可战胜的,是不是?”
嘶吼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尖锐怪异无法形容的叫声让宴灵枢的大脑生出一阵阵钝痛的麻木,他仿佛坐在驾驶舱内,耳边是同伴的怒吼,一颗直径2500公里的卫星瞬间粉碎,扭曲的空间中伸出蠕动的可怖形体,精神受到重创,当漫天的怪物铺面而来时,他的大脑感受到了被尖刀插入的疼痛。
“不要发呆了!”
周围不断地有覆满外骨骼的雌虫倒下,虫族在宇宙中不断迁移,吞噬食物,他们时常面对战争,但却终于惹上了难以抵抗的敌人。
这场过分残酷的战争勉强结束,双方都死伤惨重,但要命的是,如果算上精神海失控的雌虫,那么虫族算是一败涂地。
雌虫的外骨骼成为摆设,他们只能用精神能量与对方对抗,因为对方奇怪的构造使得他们的外骨骼毫无用处,而在精神海与对方接触的一瞬间,恐怖的气息便瞬间扩散开来,难以承受的雌虫便瞬间陷入痛苦之中,甚则自戕。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跑过来,扶住雌虫倒下去的身体。
“会好的。”
那身影带着哭腔说。
“我会治疗你的,不会再有虫族死去了。”
“我们把新发现的生命基因与母树融合了,那是一具质量最好的躯体,或许母树可以和我们一样换一种吸收能量的方式,以后再也不用和别的生物争斗了。”
“我们在研发新的武器了。”
“不要死,求你了,不要死。”
“我爱你,求求你,不要死。”
宴灵枢伸出手,想去抚摸凤轩的脸。
但是忽然,他猛地顿住,想要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他仍然停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楚狂站在他的身后,冷漠的对他说,“就在这里抽取你的血样与这具尸/体进行比对。”
“这是陛下的命令,如果确定它真的是已经死去的凤轩少将,为了虫族的安定,希望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配合一切尝试修补伤口的治疗手段。”
“现在就开始吧。”
宴灵枢注视着凤轩闭上的双眼。
——“会好的。”
——“不会再有虫族死去了。”
——“以后再也不用和别的生物争斗了。”
这是谁的承诺,又是谁的祈求呢?
那些残存在机甲中的记忆,到底是因为机甲带上了一任任主人的烙印,还是因为它们取之于母树,而幽魂不愿意离去,所以记忆才不愿意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