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厝盯着他:“他那么轻易的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吗?等到回去,说不定还会伪装成那位‘不知名”的人做的,再没人知道魏丘怎么死的了!”
吴敖的脸颊紧绷出一种固执的倔强:“有些人当杀便杀,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我从小就是被这么教的!”
陈厝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他一顿,又冷笑道:“我竟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把一颗人头丢到我们面前的事了,你自然是不会有妇人之仁的。”
吴敖道:“那是活死人!”
祁景拦住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他从陈厝紧握的手中抽出木牌,递给了江隐:“你看看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江隐仔细看了半晌,蹲下来在沙地上用茅草比划了两下,慢慢道:“还不能确定,但很像一种禁锢符。”
祁景道:“禁锢符是……”
“就是画地为牢那种。”江隐说,“这种符可以根据画符者功力大小,圈出一定空间,但一般是用来对付鬼的。”
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陈厝和吴敖停下了口角,他们围在一起看了看,瞿清白下了定论:“这是个禁锢符没错,而且威力还不小。不过为什么会被画在门牌上……”
他猛地明白过来:“就是这东西让我们每天晚上不能自由出入的!”
陈厝慢慢推测着:“魏丘发现了这个东西……然后,吴优就把他杀了?”也不至于啊。
无法再推断下去,他们只得纷纷起身,心头都被一股巨大的茫然无措侵袭着。陈厝想到了什么,忽然对吴敖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告诉你的好大哥,你知道吧?”
他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冷峻,有种淡淡的压迫感,吴敖脸色不太好看,最后还是一声没吭。
周伊轻轻道:“其实……我也一样。我不会和姐姐,不会和五爷说的。”
她想起了魏丘直直瞪着的,如同渴水的鱼一般的眼睛:“他死前,和我们说小心姓白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这里,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周伊的声音很小,却像一块重石一样压在了他们心上,江隐忽然停下了脚步,说:“把外套还给陈厝吧。”
周伊愣了一下,陈厝忙说:“不用不用,我不冷。”
江隐把外套脱了下来,摇头道:“她和你并不熟,突然表现的这么亲近,你不怕他们怀疑?”
陈厝这才明白过来,周伊便借着遮掩,换上了江隐的外套。
熟悉的气味包裹了她,周伊眼眶一热,刚才还一直颤抖冰冷的心好像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江隐帮她整了整外套的领子,周伊看到了他低垂的眼眸里的自己,惶恐不安,苍白瘦弱的。
“别怕。”他低低的说。
周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却没掉下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们往江家走去,江隐看都没看祁景一眼,就说:“我不穿。”
祁景身上拉链的手又放了下来,江隐对他拿捏的如此之准,好像他的心思就像一副解剖图一样被看穿了,他满心愤懑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但现在显然不是矫情这些小事的时候,他只能闷闷的走着,不一会就回到了江家。
进大门之前,祁景忽然感觉背上一刺,好像神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李团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人在跟着你们。”
他回过头去,路上空无一人。
祁景:“是什么样的人?”
李团结又打着哈哈:“没看清。”
祁景也没指望他能干什么,他看李团结就像看一只吸血鬼和寄生虫,索性也不再说话,刚踏进院子,就被站在大门处的人吓得脸色骤变。
不光是他,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周伊和陈厝的尤甚。
吴优笑了下:“怎么一个个见到我都跟见到鬼似的?我是来通知你们今天再议事堂用晚饭,出了点事情,江家主要宣布。”
他们都知道“那点事情”是什么事了。
吴优的目光看向周伊,他有点过分的敏锐:“小小姐,这件外套是…………”
江隐道:“是我的。”
周伊笑了下:“天太冷了,我就让江哥哥把外套姐给我穿了。”他们身上的水汽已经消失无踪,吴优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都进去吧,五爷和江家主都在里面等着呢。”
瞿清白忍不住问了句:“吴三爷呢?”
吴优道:“还在陪白少爷,晚饭也在上面吃了。”
还真是寸步不离啊。
擦肩而过的瞬间,周伊脸上的笑已消失不见,几人刚松了口气,吴优却忽然道:“小敖,你留下一下。”
吴敖停住了步子,像个木偶一样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在这一瞬,所有人都僵了一下,在他们这边诡异的凝滞还没有引起吴优注意的时候,陈厝就大大咧咧的搭住祁景的肩膀:“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了,吴敖你快点啊。”
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带着一贯的插科打诨的玩笑。吴敖仰头望着吴优:“大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夜
偌大的圆桌围坐着一圈人,菜色难得丰盛了一些。祁景一边吃一边和陈厝说着什么,几个少年人之间的氛围自然而闲适。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胸口那种压抑窒息的感觉,仿佛在水面之下浮浮沉沉。吴敖怎么样了?吴优会和他说什么,会让他做什么?
啪嗒一声,周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江隐帮她捡了起来。刚抬起头,吴优就走进来了,后面跟着吴敖。
他们两人都面色如常,吴优向上位的江逾黛和吴璇玑告了个罪,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吴敖也加入了年轻人的行列。
瞿清白悄悄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问我和你们去了哪里。”
“……你怎么答的?”
“实话实说。”
半晌没得到回应,吴敖看了一眼瞿清白那副白痴脸,突然觉得很无奈:“还能怎么说?撒谎啊!你是不是傻——”
他泄愤般的用筷子戳着米饭,不经意接触到吴璇玑的目光才老实了许多。
周伊在他旁边也轻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以为你说真的。”
……这俩人还真是一样白痴。吴敖顿了顿,又小声道:“他还说……让我盯着你们,有什么事和他说。”
他旁边两人沉默了一下。就在这时,江逾黛看所有人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各位,我有一件不幸的事情要宣布。”他直接了当的说,“魏丘被发现死在了走廊,他的死法和李魇一样。”
陈厝喉头一梗,随后强烈的呕吐欲翻涌了上来,他知道魏丘是怎么死的,是被吴优捅死的!李魇那种烂泥般的死法,除了事后刻意做出来的伪装之外不会有其他。
他深深的埋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眼中的动摇。
白净道:“看来这几次都是一人所为。”
江逾黛点了点头:“现在还无法查清是谁做的,这栋楼里也并不安全,我的意见还是大家都待在自己屋里,锁好了门,每个人的房门上都施有防护咒,只要不出门就不会有危险。”
美其名曰防护,其实就是画地为牢吧。
陈厝质疑道:“李魇不也是在自己房间里被杀的?”
江逾黛道:“这个……我想,他是因为什么打开了房门吧。”
白净道:“我查看过了,那天晚上他的房门是敞开的,并没有被撞击过的痕迹。”
周炙道:“那门人是因为夜间巡视楼内遇害的,魏丘是在走廊里……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不会出事。”
周伊在圆桌的对面看着自己的姐姐,从未觉得她这么陌生过。她有话说不出口,姐妹之间如隔天堑,在周炙望过来的时候,只能乖巧的笑一笑。
周伊抿了抿唇:“可是……我有点害怕。万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撞门呢?五爷,姐姐,我想和江哥哥待在一起。”
周炙讶异的笑了:“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粘人?你要是怕,那就来和姐姐睡吧,和江哥哥一起像什么话。”
周伊不说话了。她在桌底暗中掐了瞿清白一把。
瞿清白啊的一声,鬼使神差的弄懂了她的意思:“我……我也害怕!我要他们待在一起!”他指指祁景几人,“就我们几个,我们几个没人疼,又都是男的,一起睡没关系吧?”
祁景也道:“我也觉得这样不错,要是有危险,也可以一起应对。”
江隐也轻轻点了下头。
白净狭长的凤眼慢慢扫过他们年轻的脸庞,不知在想什么。他笑看了一眼江逾黛,拿他们没办法似的:“你觉得如何?”
江逾黛微微笑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确定要待在一起吗?”
“害人的不仅可能是鬼,也可能是人,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陈厝心里一跳,随后又想,这病秧子又在乱唬人,这种时候还挑拨离间,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起睡的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下来了。
吴优道:“吴敖,你呢?”
吴敖好像收敛了所有刺猬似的莽气,低头道:“我听大哥的。”
吴优笑了:“我晚上也想好好休息,你就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吧。”
饭后,江逾黛与白净闲步至议事堂后,一坐简易的梯子高高通向屋顶,冲出层叠的瓦片,顶端沐浴着月光。
江逾黛道:“你们不是想看看吗,上去吧。”
几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脚在沾满了霜的青石板上打着滑,江逾黛并没有跟上去,只是望着他们,仿佛看相约一起去看星星的小孩。
祁景一上去,脸颊就被铺面而来的冷气冻得冰凉,议事堂后竟有这样好的视野,能悬于飘渺的雾气之上,将整座小镇俯瞰在眼底。
虽然仍是朦朦胧胧的不清楚,但街上的人影更加清晰起来,夜里反而有种白天没有的热闹,让他们恍然以为自己回到了那次百鬼夜行。
人影拖着颓丧的步伐在街巷间游荡,撞翻了无数摆在街边的柴火竹竿,抬起头来,是一张在雾气种显得更加可怖的,腐烂的辨不出面目来的脸。
瞿清白吸了口凉气:“那,那是……”
“活死人。”
江逾黛在下面接道。
“现在可以下来了吧?”他苦笑了下,“这就是为什么我晚上不让你们出去,为什么要封楼的原因了。我们这个小镇,已经被活死人占据了,这是江家的诅咒,远比让我死可怕得多。”
他们晚上睡得地方是个大屋子,很宽敞,布置的像道场的地面,足够睡下五个打地铺的大男人。吴优将他们送了过来,交代了几句套话,就关上了门。
屋内沉默了一会,直到脚步声完全远去,陈厝从被子里抬起头,对着卷成一条的被子嘘声说:“喂,他怎么会让你也一起过来?”
吴敖掀开了被子,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瞿清白骨碌一下翻了个身:“他当然会同意了,他可是满心指望着吴敖来监视我们呢。”
陈厝眯了下眼睛,看向吴敖:“那你怎么说?”
吴敖道:“什么意思,让我表忠心?”
陈厝道:“不敢。但你总得表明是站在谁这边的吧?要是你和我们在一起是为了当间谍,这谁受得了?”
吴敖嗤了一声:“我不光要当间谍,我还要当碟中谍。”
瞿清白一喜:“你的意思是……”
吴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惊喜道:“太好了,这位同志,欢迎你加入革命队伍!”他装模做样的探身过去要握手,被吴敖一把拍开,讪讪的缩回手去,连祁景都被逗笑了。
他起身走近门边,用力一拉,果然纹丝不动,这道门也被上了符咒。
“怎么办,今天也出不去了……”
江隐一直安然躺在被子里,这时闭着眼睛道:“今天出不去也无妨,只要明天做个手脚就可以了。”
瞿清白趴在他身边,闻言不由去瞧他安然的面庞:“你的意思是,今天就这么睡了?”
“嗯。”
瞿清白莫名其妙的有点失望:“就这样啊。”他躺了回去,又被这一会已经从地面上窜起的凉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眼馋的看了看江隐的被窝,被走回来的祁景貌似不经意的踩了一脚。
陈厝枕着头,白天发生的事情仍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闭眼就想到魏丘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吴敖,”他叫了一声,问,“吴优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敖一会才回答:“很稳重,很可靠,也很严厉。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他会下这样的狠手。”
瞿清白点点头:“看也知道,他平时都是你闯祸了之后教训你的那种角色吧?”
吴敖不置可否。
江隐忽然开口道:“那吴璇玑呢?”
吴敖想了想:“三爷……我不知道。我和他见过的次数不多,只知道他很喜欢养鸟,很会治病。很多他那样的——”他指指陈厝,“他都帮过不少。”
“成功没成功我就不知道了。”他故意加上了这一句。
瞿清白试探道:“你家的鸟……不觉得有点邪门吗?”
吴敖在这一点上出乎意料的赞成:“我也这么觉得,幸好不是我负责喂这几只傻……圣鸮,”他别扭的改口,“平时都是大哥负责照料。”
“你不知道他有多宝贝他们。”
祁景也在想事情:“魏丘发现了门上的秘密。他之前说我们都是被圈起来的畜生,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但他怎么那么高兴?如果有危险,他也是一样的吧。”瞿清白说。
祁景摇头:“不……他明显是找到了能保全自己的方法,不然不会那么狂。”
吴敖喃喃道:“大哥就因为这个杀了他?不可能,一定……”
江隐忽然坐了起来。
他刚才一直像睡着了一样,这时却用无比清晰的声音说:“或者,他不仅知道怎么保全自身,还掌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
“记得吗?刚才白净说,只要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哪也不去,就不会有危险。”
祁景忽然明白过来,脸色慢慢变了:“难道是……”
瞿清白被这氛围搞得有点紧张,也坐了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围成一团,仿佛深夜听鬼故事的男高中生。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说清楚一点啊!”
祁景道:“你看,李魇是在自己房间里死的,他肯定不会自己拿下自己的门牌,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是一个‘护身符’。”
瞿清白好像有点懂了:“所以……所以是别人拿走了他的‘护身符’,而且那个人和他一贯不对付——是魏丘!”
陈厝惊诧莫名:“是魏丘害死了李魇?但是……”
“但不是他动的手。”江隐接道,“他知道了这栋楼的秘密,利用了这里存在的某个‘东西’,将李魇杀死了。”
吴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魏丘那张因为极度兴奋而扭曲起来的脸:“……所以他才会那么说,他就是屠夫,我们就是待宰的牲畜,只要他把‘护身符’拿走,这个人就活不过明天早上!”
当一个小人物因为拥有了超乎想象的权力后膨胀出的野心,最终无一例外的会将他自己也吞噬殆尽。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夜
简短的夜谈过后,每个人心绪各异。夜深了,祁景翻了个身,终于在长久的僵持后转向了他想要面对的方向,出乎意料的,江隐并没有睡,而是在月光下举起手腕,仔细的端详着腕上的银镯。
他的手腕纤细削薄,苍白柔和如女人,单看这只手,祁景会想到那个妖异的女人,穿着旗袍走在月下,波光潋滟,身姿款款,好像刚从老电影里走出来。
可是只一个晃神,他就认清了现实,戴着同心镯的那条手臂他不是没摸过,用起力来硬邦邦的如石块一般,全是扎实的肌肉。
江隐放下了手。他侧头看向了祁景。
“你做梦了吗?”他用气音问,呼吸吹拂着枕上的黑发。
祁景的心提了起来,他想了又想,还是点了点头。
“我梦见了你,你和你……师傅。”他挑拣着说,“你们在耍把戏,很厉害,很好看。”
江隐微微出神,好像被他提醒的回忆起了那一段时光。
祁景试探道:“你的师父,是不是江家人?”
江隐并没有隐瞒:“他叫江逾白,和江逾青是一代人,后来又因为一些事脱离了江家,只是一个走江湖的手艺人。”
祁景心想,普通的手艺人可不会去收集画像砖,也不会知道摩罗的存在。
“后来呢?”他轻声道。
江隐愣了下,很久过去,祁景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格外平静:“他死了。”
祁景好像忽然从高空往下掉,他应该从昏昏欲睡中惊醒,却被什么拉扯着般坠入了更深的梦境中。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漂浮的像无根之萍,在一连串的光怪陆离中游荡,他拼命的想,让我去江隐的梦里,让我去江隐的梦里——
但是意识恢复的时候,他的眼前全是刺目的白光。
好不容易能看清了,漫山遍野都是鹅毛纷飞的大大雪,周围枯枝烂叶干干巴巴,被寒风吹的瑟瑟作响。
看来齐流木又换了个副本打。
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两个小小的黑点,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的两个人穿的球一样厚重,好像踹一脚就能骨碌碌滚下山坡。
齐流木费力的把遮住眼睛的狗皮帽子拨开,戴着皮手套的手指艰难的拿着罗盘:“这个方向……为什么会一直定不下来?”
李团结道:“就让你别来这里吧,早说了混沌不会在这种地方养伤,那家伙被我打的半死不活,一定会去春暖花开的地方,怎么还会来这种极北之地找罪受?”
齐流木没顾得上搭理他,拿着罗盘左三圈又三圈的转,像只没头苍蝇一般,李团结在旁边冷眼瞅了他半晌,忽的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就听“啊”的一声,齐流木扑向了山路旁的斜坡,一路滚了下去,期间撞断了无数灌木枝杈,才一头栽在了沾满了雪的杂草中。
对上面人的哈哈大笑充耳不闻,他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被埋在土和雪里的罗盘,这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凝住了。
李团结还在上面喊:“喂,不会摔傻了吧?”
齐流木应道:“你下来一下!”
李团结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事了,三两步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大衣里顿时盛满了一捧又一捧得雪。
齐流木拿着罗盘,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冻的,满脸通红,指向被枯瘦树枝掩映住的景象——
眼前出现了一道宽阔的冰河,冰河对面的冰瀑止于坠势,岩石间凝着无数坚硬冰晶,张牙舞爪的向外支愣着,呈犬牙差互之势。
天地间仿若一色,高洁的白和蓝镜面一样相映,碎雪点点,不似人间。
齐流木指着的是冰晶间的一处黑黢黢的洞隙:“也许,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李团结讽刺他:“你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吗?”
说归说,他还是在齐流木像兴奋的公牛一样向前冲的时候为他一手挥去了旁逸斜出的路障。
冰面上有些滑,齐流木也不得不慢了下来,脚下打着出溜,李团结却走的稳健,看笑话似的看着他,笑的开怀。
忽然,一阵细微的震颤由远及近的传来,好像冰面都在颤动,齐流木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余光瞥见冰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一晃而过。
李团结也察觉到了,那黑影远远的去了,却没有妖兽的气息。
齐流木喃喃道:“难道是什么远古的大鱼?”
他们终于越过了冰面,在那被钻石般的冰晶簇拥着的黑黢黢的洞口前止步。
齐流木在犹豫,李团结道:“怎么?想要叫你那些没用的同伴过来?”
齐流木摇摇头:“算了。”他知道如果真有危险,叫人来也不过是送命。
他们的人此刻还在山脚守林员的木屋里,这里的旅馆太少,临近过年都关门了,加上大雪封山,陈山只能闷在屋子里喝酒。但他并不很苦恼,大雪同样送来了一个白姓女子,漂亮大方,喝起酒来千杯不倒。
只有齐流木这样的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坐不住,也只有李团结不会阻止他,就这样一路看戏似的跟在他身后。
越往里走越黑,不管穿了多厚的棉鞋,脚底下也一样冰凉,周遭的空气逐渐让人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好像连肺被冻住了一样。
终于,前面有了些亮光,齐流木本以为要到出口了,谁知却见到一片平滑的冰壁,攀附再料峭的岩石层上,在黑暗中散发着神秘柔和的蓝光。
齐流木把手贴在冰壁上,一种熟悉的震颤感从指尖传到心底,他说:“有东西在这后面。”
他回身看李团结,那人抬了下眉,没有说话。
齐流木道:“我们走吧。”
延原路返回,李团结走在后面,慢悠悠道:“你求求我,我说不定就帮你了。”
齐流木说:“明天叫人过来,将这里凿开就行了。”
李团结没再说话。等他们终于返回了小木屋,夕阳早已耗尽了最后一抹余晖,沉冷的夜色将积雪映衬得更加洁白。
远远的,守林员养的狗就冲他们大声吠叫,齐流木安抚的摸着它的头,将鞋上身上的雪都抖落下去,包裹在毛皮手套里的手已经没知觉了。
屋门刚一打开,一阵冷风夹杂着积雪就吹了进来,把围在暖炉前的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陈山扭头便道:“你这一走就好久……”他看到了门口的人,话头又止住了。
齐流木拉扯着李团结的衣服,低声说着什么,陈山把目光转过来了,有意思似的盯着火炉,其他人也沉默不语,耳朵倒是各个竖了起来。
“你这几天都没和我们一起待着,外面太冷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
“进来吧,里面暖和。”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别拽着我。”
“……”
这样僵持了好一阵,两人才穿过胡乱堆着一排背包的低矮玄关走了进来,陈山咳嗽了一声:“快来这暖和暖和。”
李团结似笑非笑的看了齐流木一眼,被拉着坐下来,手脚暖了,气氛还是有点僵。在坐的大多都是差点被他活埋了的那一拨人,隔阂已是不能消除,更别说……
陈山想到就在前不久,他们正面对上了混沌。即使在最凶险的时候,那男人也是袖手旁观,好像无事人一般。
左支右绌中,小五终于忍不住急道:“你和我们是一起的吧,为什么还不出手?”
他却眉毛都不动一下:“我说和你们一起走了,说要帮你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