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害怕被察觉到般, 那股怨气刚一升起,他就立刻屏息凝神, 将全部情绪压下。
他又在家里藏了几天, 直到公司打电话过来, 问他病情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 白苓以患病为由,让公司把工作文件都发到他工作邮箱里——可最近发到他邮箱的文件却越来越少了。
白苓心知原因所在。
已经一个月了,再不去公司,恐怕他的权力就要被那群股东抢回去了。
白苓只得暂时放下对傅郁瑾的恐惧,回到公司里。
反正已经这么久了,他也没什么事……
然而一回到公司,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公司里人来人往,气氛古怪,可细查之下,前台依旧面带微笑,路上遇到的员工只是比平时脚步快了一些,看到他时脸上也没有任何异常。
一切都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白苓抵达自己的办公室,办了一会公,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工作竟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可他还没心情和那些股东掰扯,就这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下午,一个助理却来敲他的门,“白经理,总裁找你。”他说了一些文件的名称,让白苓交过去。
白苓内心一震。
是明昕?
还是……
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可助理只是这么通知了一下,就又回去了,正常又自然,仿佛此时胡思乱想的只有白苓一人般。
他压不住脑中各种乱糟糟的想法,随口应了一句好。
如果他没那么慌张的话,一定能察觉出不对,如果明昕还是总裁,又怎么会让他拿文件过去,明昕甚至都没见过那些文件。
然而白苓却想不了那么多,他胡乱拿了文件,沿着走廊走到了总裁办公室前,怀着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的心情,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白苓看向门把,终于下定决心般,按住门把,将门打开了。
房门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白苓瞪大了双眼。
细微的、若有似无的呜咽声透过门缝,扎进了他耳内。
他脑中一片空白,下一刻竟立刻推开了门,看到了办公室内的情景——
办公桌后,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背对着办公室门坐在办公椅上,却比平时高了一些,肩胛骨透过衬衫细微地支棱出漂亮的形状,然而,无法令人忽视的,是拢在他后脑勺上的苍白大手,几乎可以将少年整个后脑勺都挡住,仅剩几根碎发柔软搭在手背上。
于是顺着男人手臂,得以瞥见少年面前,是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宽肩窄腰,少年竟是被他拢在怀里,被迫坐在他的腿上的。
一走进办公室内,那种煽情的、甜腻的声音越发明显,短促的呼吸声涌遍整间办公室,以至于仿佛就正在白苓耳边响起来,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只能被迫定在那颤抖的白色身影之上。
可忽然之间,冰冷而愠怒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感,在白苓察觉到之前,他已忍不住双腿发抖起来,几乎抑制不住逃跑的余光。
“谁来了?”明昕刚被放开,大口地呼吸了两口,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想要转头,可男人的手掌紧紧托着他的后脑勺,好像不愿意让他转头似的,明昕现在却不是很害怕傅郁瑾了,反正也不过是弄一弄他而已,于是他抬手扒拉男人的手,把他的手扯了下来,转过头去。
那一刻,连白苓都几乎怀疑起,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人。
少年雪肤红唇,桃花眼潋滟泛红,艳色自眉眼间喷薄而出,在傅郁瑾苍白俊美模样的映衬之下,他就像是吸食生气的艳鬼般,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白苓呼吸一滞,恐惧感竟是消退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感。
“明昕……”他止不住道,“你,你这样跟他厮混在一起,就不怕自己的生气全被吸走吗?他、他可是鬼!是厉鬼!”
他竟是伸出手,指向了明昕身侧的男人。
“什么厉鬼呀?你在说什么?”明昕刚认出是白苓,本来他还有些羞窘于之前在白苓面前亲吻,白苓这么一说,他顿时就觉得不是很高兴起来,“他都没害过人,怎么算是厉鬼?我感觉自己现在挺好的,哪有像你说的那样……生气被吸走……”
一说到“吸食生气”,明昕脸颊就微微泛红起来。
毕竟现在看起来,好像更像是他在吸傅郁瑾的生气……
“他不是厉鬼?!他之前还把我打伤了!”闻言,白苓却更加愤怒,这些天的恐惧此时竟是全部爆发了。
明昕闻言,果然有些虚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傅郁瑾再次按住了脑袋,转了回去。
“你带来的道士,妄图在我体内种下诅咒,让我沦为毫无理智的恶鬼,而你,则试图带走我的小妻子,”傅郁瑾盯着白苓,冷冷道,“我吓到了小妻子,于是他向你求救,而你带着道士来救人,这的确是一份恩情,你本该是问心无愧的——”
“可真的问心无愧,你又为什么……”
漆黑而饱含恶意的眼眸看向脸色骤然苍白下来的白苓,薄唇微启,“怎么惶恐呢?”
白苓下唇颤抖着:“你……你可是厉鬼,我惶恐是当然的……”
“小苓……”明昕又从男人手下挣脱出来了,桃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是真的吗?”
“假……假的!都是假的!”白苓不知是从哪爆发出一股勇气来,竟敢对着傅郁瑾叫嚣,“你,你这个恶鬼!你……”
过去所有的伪装,此时此刻全部被他撕破,“像你这样的死人,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傅郁瑾脸色猛地一沉,甚至无须松开明昕柔软的身体,周身凶戾的鬼气便代替他朝着白苓涌去,将白苓高高地吊了起来。
呼吸不畅的声音“嗬嗬”地从身后传来,明昕无须转头,就知道在发生什么。
白苓犯过什么错,明昕心里已经很清楚,他就算死了,也死有余辜。
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傅郁瑾为此弄脏自己的手。
于是明昕抬起头,在傅郁瑾唇上安抚般亲了一下。
傅郁瑾垂眸,眼中戾气在触及明昕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
他终是控制着鬼气,放开了白苓。
白苓死里逃生,立刻捂着脖颈,甚至不敢去看明昕一眼,便立刻逃离。
明昕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门窗俱关,他忽然察觉出周身气氛的不对劲。
他抬眼看向傅郁瑾,却见他眼眸竟是比白苓诅咒他时还要黑沉许多。
“昕昕……”傅郁瑾低着声,妒意一点一滴泄露,“你好像很关心他。”
唔,也没有吧,只是快穿局还需要白苓而已。
明昕立刻在傅郁瑾唇角啄吻了好几下,小声道:“我只是怕老公像静心道长说的那样,沾上因果而已……”
一到气势不足的时候,他嘴里的老婆就变成老公了,妄图把傅郁瑾哄好。
当初傅郁瑾进入道观,静心道长对待他态度如常,正是因为他虽然是被人害死的厉鬼,却没有沾上人命,虽然他仍对鬼魂进入道观这事感到诧异,却没有提出异议。
但黑纹还未消退的傅郁瑾却没有那么好哄,他立刻提起另一件事:“之前,昕昕都连床都下不来了,还要问白苓的事……”
那时候明昕刚被关在卧室里,承受黑纹带来的漫无止境的怒火,竟还勉力支撑着,向恶鬼询问另一个男人的消息。
结果当然是一点都不美好,俊美阴翳的恶鬼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没死”,明昕就被弄得晕过去又醒过来。
明昕:“……”
就算是宋明昕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对来“救”自己的人毫不关心吧?他要是一声不吭,不就人设崩坏了?
可就只是问了那么一次,居然就被傅郁瑾记到了今天……
明昕第一次有了种翻车的感觉。
就连察觉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系统不宜之事的系统,也忍不住嘲笑了起来:“哼哼哈!明昕,你也有这一天!”
系统可太高兴啦!立刻拿出它在屏蔽墙后折腾出的电子爆米花,咔嚓咔嚓吃了起来,一副看戏的样子。
明昕:“……”
他只能搂着男人的肩,去吻他胸膛上黑纹的位置,黑纹真是太讨厌了,把好好的大狗变成这样。
但明昕也清楚,黑纹不过是逼出黑暗面的一个途径罢了,此时傅郁瑾说的、做的,全都是他内心深处最直白的想法。
明昕就这么隔着衣服吻着男人胸膛上黑纹所在之地,一边抬起眼,以无辜又怜惜的目光看向傅郁瑾,软软道:“这是那个坏道士给你下的诅咒吗?会不会疼?”
他转移话题的小把戏被傅郁瑾看在了眼里。
可傅郁瑾盯着他,终是哑着声道:“不疼。”
见傅郁瑾真的被自己安抚好了,明昕便笑了起来,伏在男人耳边,小小声说:“我最近买了点小玩具……”那天被男人用念珠欺负了一下,他竟反而食髓知味起来。
未等说完。
他的声音便被男人急切地吞入喉中。
恶鬼凶戾,却任凭自己被甜蜜的小妻子。
拿捏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白苓被一巴掌pia出去
昕昕(出于礼节):他……
富裕金(醋意大发):昕昕还想着别人?!(巨龙出世!!!)
明昕领着风尘仆仆的静心道长进了傅宅。
傅宅之豪华, 哪怕是自认见过世面的静心道长,也禁不住啧啧称赞:“嗯,真是厉害啊!”
明昕见静心道长一双眼几乎黏在墙上挂着的古画上了, 他看向傅郁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郁瑾便低声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昕昕的。”
闻言,明昕便对静心道长道:“道长喜欢这幅画吗?那就送给你啦。”
却没想到,一听到这话, 静心道长便像是被侮辱了般,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说什么呢!修道修的是一个自然法, 不贪婪, 不欲求!”
明昕露出迷茫的表情:“所以道长不想要吗?”
静心道长:“……要。”
修道毕竟还讲究一个“不克己”嘛,嘿嘿。
白发老人喜滋滋地抱着画,其他的一点报酬都不想要了。
他跟在小两口身后, 却在踏出电梯的那一瞬间, 便凝神皱眉起来。
在他眼中,宽敞亮堂的走廊满是乌压压的阴气, 一只厉鬼住在这里,有阴气自然是正常的,可这股阴气实在是太重了, 就好像, 所有的阴气都被吸到了这里般。
就算是活人住在这里, 都难免会性情暴躁,更何况是厉鬼……静心道长看了一眼傅郁瑾, 又缩了回来。
还是这样强大的厉鬼。
住在这种地方而内心不为改动者, 要么是意志力过于强大, 要么是被那厉鬼死死地护着, 没让多余的阴气侵入他体内,那厉鬼身边的少年,到现在还能保持天真烂漫的模样,应当是后者,而那厉鬼蹉跎一生,最后还被自己施与善意的人害死,手上却仍不沾一条人命,这样恐怖的意志力,真是不知是如何保持的。
越是靠近卧室,静心道长的神色便越是严肃。
他解开桃木剑上层层包裹的红布,打了个先阵,一脚踹进了卧室,就仿佛里面布了什么死阵般视死如归。
明昕在后面看得瞪大了一双桃花眼,原来卧室这么危险吗?他天天睡在这里,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不由得躲在了傅郁瑾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走进卧室。
被小妻子当做盾牌,傅郁瑾黑压压的眼中却透出一丝笑意。
静心道长一进卧室,就被正对着房门的男人遗像吓得原地起跳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他略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胡子,小心翼翼地绕着灵堂查看,还拿手中的桃木剑戳来戳去。
傅郁瑾不善的目光看向白发道长手中的桃木剑上,却没有说什么。
忽然,静心道长发现了什么,眉毛一皱,“这是什么?!”
明昕望过去,剑尖指着的是遗像后面的两只小狗公仔,立刻说道:“那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不可以摆吗?”
静心道长手中的桃木剑一滞,甚至抖了起来,似乎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量阻碍住了,静心道长故作冷静,收了剑:“这倒是可以……嗯,待贫道再看看,这里必定摆了什么阵法!”
明昕好奇地盯着静心道长围着供桌上看下看,甚至钻到桌下,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什么。
忽然,静心道长得意地哼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随后,他“咔”地拿桃木剑当铲子一样,从供桌下铲了一个木盒下来,端着从供桌下钻出来了。
那木盒表面纹路古怪,邪诡地封住整个木盒,明昕越是看,越是觉得眼熟,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静心道长皱着眉头,面色凝重,他一眼就看出,这确是他那个不肖徒弟的手笔。
这也是他答应过来帮忙的原因之一,面前这个男人如今会沦为厉鬼,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因果。
静心道长冷冷道:“这是聚阴阵,用于饲养鬼王。”
“也正是……你身边那位,死后被束缚在此地的原因。”
说罢,静心道长在指头上扎了一针,就着冒出的血在木盒上画阵,不消片刻,木盒便自动弹开,露出盒中被包裹在密密麻麻聚阴阵中的东西——
一个形制贵重的骨灰盒。
明昕终于记起,他为什么会觉得木盒上的纹路眼熟了。
那正是傅郁瑾胸口上的黑色纹路。
明昕转头看向傅郁瑾,可就在此时,他却察觉到了不对。
傅郁瑾那总是紧紧盯在他身上的视线,此时竟涣散地落在了木盒里的骨灰盒中。
黑纹一点点自领口钻出,鬼魅地攀上了他的脸侧。
他记起来了……濒死时刻,偏快的药液钻进他的血管,他瞪大了双眼,在黑暗中看到了那个凶手……难怪,死后他一见到对方,就觉得厌恶。
鬼气不受控自他体内爆发!
就连静心道长都被这股鬼气拍得胡须倒立,几乎支持不住自己,眼中满是惊恐。
在一片漆黑的屋内。
唯一被所有鬼气绕过的少年,却朝着暴怒的厉鬼迎了上去。
柔软的吻落在了他冰冷的唇上。
“乖。”
像哄孩子般,轻柔的声音响起:“不生气。”
“偷走别人的骨灰,还放在这种阵里,”明昕愤愤道,“那个坏蛋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静心道长惊疑不定地看向明昕,这种哄小孩的话厉鬼能相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下一刻,屋内汹涌的鬼气却猛地一滞。
男人脸侧的黑纹渐渐消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他低下头,回吻明昕。
“……嗯。”
阳光照进卧室。
静心道长背手站在一边,上望下看,左瞅右看,就是不看在亲嘴的小夫夫,只觉自己比那窗外的阳光还亮,尴尬得胡须都要揪起来了。
哼,真是不知廉耻,大白天的就这么黏糊。
不过,他也终于得以清楚,傅郁瑾处在这样恶毒的聚阴阵中,却能始终保持清醒、不沾血腥的原因了。
他的确是个凶险的厉鬼。
却更是个心甘情愿栓了绳的家养鬼。
从公司逃回家里后,白苓仍然惊疑难定。
他加了从前看不入眼的那些公司群,四处探听消息,终于知道,原来几天前傅郁瑾就回来了,一回到公司,就开了个股东大会,把过去着急着划分权力的股东都给清算了,又把低迷的公司整顿了一遍,所以他到公司的时候,路上看到的员工才会是那样的行色匆匆,只因雷厉风行的前总裁又回来了。
至于之前的葬礼与死讯,都被他以假消息撇过去了,这段时间的消失,是因为他临时病重,被送去治疗了一番,傅郁瑾在公司里积威已久,公司里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话,更何况,之前还需要坐着轮椅进出公司的傅总,现在竟能随手抱起身边的配偶,不正是这段时间治病的效果吗?
白苓被这些荒谬的消息震住了。
他几乎忍不住晃醒这群蠢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只厉鬼!
可他一点开对话框,总裁助理却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白苓盯着电话界面,内心打战——过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无论有什么事,都得通过对方转达,害得他连傅郁瑾一面都见不到,所以傅郁瑾死后,他立刻就勾连其他股东,把这人扔到了分公司。
现在傅郁瑾回来了,那这人也一定被调回来了!
白苓重重地呼吸了两下,终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总裁助理冰冷的声音:
“白苓,明天起,你不用来公司了。”
只这么一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可余音却又犹如一把重锤,凿入白苓的大脑。
不用去公司了?
凭什么??!
白苓目眦欲裂。
他这么久的努力,就这么一句话被全盘推翻了?!
“傅、郁、瑾,这是你逼我的!”白苓咬着牙,拨打了一个电话,清秀的脸上只剩狰狞的怒意。
那头的人却根本不接电话,白苓皱起眉头,一遍又一遍拨打,终于,在他耐心即将告罄之时,那人终于接了电话。
中年男人畏畏缩缩的声音响起:“不是说过了,不要私下联系?”
“黄道长,你不会打算逃跑吧?”白苓语气温和,却一针见血。
那日从傅家的私人医院离开,两人短暂地碰了一面,然而都神色惶恐,急于离开,并没有多谈。
现在想来,若是黄道长真的觉得驯鬼此事易如反掌,又怎么会是那样的状态?只是白苓当时也受制于恐惧,无法思考,便没有追问罢了。
……毕竟,被傅郁瑾一掌拍到墙上后,不是是否是被鬼气影响,他辗转于噩梦之中,睁眼闭眼都是自己蹑手蹑脚走进男人的卧室,注视着床上面色青白的男人的模样。
以至于他醒来后,甚至以为傅郁瑾已经记起了一切,内心恐慌。
可至今看来,傅郁瑾虽然怀疑,却始终没有真的对他下手,相必黄道长说的确实是真的,鬼魂的确会忘记死前的事。
此时,黄道长在电话那头勉强笑了笑:“你这后生在想什么?贫道怎么会想着要逃跑?不过是区区小鬼,贫道还会害怕不成?”
白苓已经看透了他的本质,冷冷道:“黄道长,当初是你跟我说,只要这么做,就能保证余生那个人都能属于我,可是现在……”他皱起眉头,“你承诺的事不仅没有实现,那个……那个鬼还越来越强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隐瞒我的?比如说……最开始,你就根本没想把傅郁瑾的灵魂让给我……”
“你是不是想把他养成你的鬼?”白苓一针见血,“我听说,生在至阳时刻的人,死后凭着至阴之人的生气,可以养成鬼王,有个鬼王做你的小鬼,想必你的行骗之路会更加顺畅吧?”
“你在说什么?!”黄道长声音颤颤,他已经打算挂断电话了,语气越来越慌张,“你这后生……”
白苓察觉到他的企图,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黄道长,你不会以为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情愿和你合作了吧?”
黄道长挂电话的动作僵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过去你干过什么事,我这里可都备了一份资料,黄道长,你也不想你前脚一跑,后脚就被警方追上吧?更何况,按照傅郁瑾现在的能力,想抓到你,也只是迟早的事。”
黄道长没想到,看起来小白兔一样那么好骗的白苓,居然还能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想抵赖,白苓就一一将他过去的事都说了出来。
以道士之名欺骗无辜少男少女,还帮了一些人铲除竞争对手,害得对方家破人亡……黄道士越听越心惊,这些事,他不是都已经销毁罪证了,怎么还会被白苓找到证据?
“听说,A市有个很出名的道观,里面的静心道长准备下山了。”白苓又加了一码:“你说,他要是知道了,有个姓黄的道士在这里,他会不会立刻赶过来——”
“清理门户呢?”
黄道士终于崩溃了,软倒在行李箱边,有气无力的气音从他那破风箱一样的嘴里呼出:“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苓没有立刻回答。
手机屏幕的倒影中,面容清秀的男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恶鬼般狰狞的笑。
傅郁瑾垂眸站在自己的墓碑边,以鬼气面无表情地挖了自己的坟,最后还掀开自己的棺材。
棺材内果然什么都没有。
傅郁瑾联络周围的鬼魂,很快便知道了原因:“下葬当天,白苓带着一个道士,以超度生灵为由,引开了周围的人。”
管家那时还以为白苓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又看那个道士很是厉害的样子,便没有怀疑,还求着道士,希望他能让自家先生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像这辈子这样病痛。
却没想到,他们是来偷骨灰盒的。
明昕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骨灰盒,踮起脚来,像安抚大狗般摸了摸傅郁瑾,把男人的头发都揉乱了,而男人却也毫无怨言,甚至低下头去,好让少年能更顺手地摸自己。
满足了之后,明昕却好奇起了另一件事:“你能看到其他鬼魂,还能跟他们说话?”
“嗯。”傅郁瑾回道。
而且……
傅郁瑾看向四周,已至深夜,周围的鬼魂都冒出头来,被他美丽的小妻子迷住了般,忍不住都望了过来,被鬼王以冷漠的眼神回望,才胆怯地收回视线。
他面色微冷。
还都对他的小妻子图谋不轨。
一旁的静心大师看出了他的想法,啧啧地摇了摇头,“明昕是至阴体质,本身对鬼魂就有极强的吸引力,你拦也拦不住啊!说不定连你自己,都是被他的体质吸引了呢。”
傅郁瑾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不是。”
他垂眼看着面色茫然的明昕。
虽然他从第一眼看到明昕起,就忍不住动心了。
可傅郁瑾心知,这绝不是因为明昕的体质。
若是其他人有这种体质,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喜欢明昕,是喜欢里面那个——
漂亮的,美丽的,温柔又善良的灵魂。
傅郁瑾眼底微暖,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小妻子。
静心道长看得牙酸,提醒道:“时辰快到了,是时候把骨灰盒放回去了。”
于是明昕被傅郁瑾的鬼气护着,一点一点落在棺材旁。
他将骨灰盒放了进去。
盯着骨灰盒,明昕面上露出一个笑容。
他心中没有任何祝福,没有一点让傅郁瑾来世投个好胎的愿望。
毕竟,他还等着下个世界继续碰见他呢。
傅郁瑾的墓又恢复成来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