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时代变了！】
现场，台下的信徒们也面面相觑，当然，借由之前刚刚发生的神迹，还没有人对教宗的发言直接提出疑问。
教宗深吸口气：“我知道你们不一定相信，而就在这里，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说罢，教宗挥了挥手，从高台后面，竟然推来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小孩。
小孩抬起头，冷漠地看着下面的人群。
下面一阵骚动，不少信徒都认出了这个小孩是谁。
“没错，他就是我们教会的圣子，阿摩司。”教宗的表情十分心痛，“我很遗憾地向各位宣布，圣子，已经被恶魔蛊惑。”
说罢，教宗从旁边教徒手上端出一瓶圣水，用圣水洒在阿摩司身上，阿摩司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被圣水沾染的皮肤，就像是遇到岩浆一般留下红痕。
“他给恶魔提供了帮助，因此我们才迟迟不能消灭鼠疫，在这里我向大家致以歉意，是我们的疏忽，导致鼠疫迟迟没有结束，但是请放心，因为所有得鼠疫的人，只要还相信主，主就会给各位以救赎。”
“现在，我们得让圣子在圣水里得到净化，请各位放心，我们相信圣子一定会战胜恶魔的蛊惑，让恶魔现身于人前。”
教宗语速极快，不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两边的教徒已经准备各一大桶的‘圣水’。
当然，说是‘圣水’，只有教宗和几个教徒知道，里面装着的其实是硫酸。
没办法，谁叫这是神的旨意。
而教宗本人，则是死死盯着阿摩司的表情，生怕他反抗或者大喊，说实话，在接到神这个命令的时候，连教宗自己背后都出了冷汗。
在众人面前，以‘恶魔之子’的罪名审判阿摩司，最好是火刑。
教宗他哪里敢呢，这可是公开啊，以前哪怕是验证圣子和圣母的‘不死’他们也只敢悄悄地做，因为绝大多数没有洗脑到真信徒的人肯定是不相信这一套，并且会立刻向警局举报他们。
甚至浅信徒看到这一幕都会觉醒过来反过来推翻教会。
但神的命令又不可违背，因此教宗只好出次下计，用腐蚀性的液体冒充圣水，反正以阿摩司的恢复能力，只要处理谨慎，其他人应该也看不出来。
教徒给阿摩司解下束缚，眼看就要把他按在‘圣水’里，下一刻，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教宗趁机停了下来，只见下面的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个人面羊身，面遮白布的诡异存在一步步朝舞台上走来。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语言，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兰恩的身份。
羊角、羊身，这么异常的形体，毫无疑问吻合了世人对恶魔的印象。
倘若兰恩摘下白布，露出山羊般横着的瞳孔，就更符合了。
见到真的存在所谓的‘恶魔’，教宗先是害怕，之后就是狂喜不已，迫不及待指向兰恩：“就是他，他就是恶魔！”
恶魔真的存在，并且还现身了。
下方人群顿时传来一片尖叫、喧哗，甚至前列的信徒已经一个个跪倒在地上，做出祈祷的姿势，离兰恩最近的教徒甚至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不停祈求着神的保佑。
就是没有人敢对‘恶魔’出手，好似人群一瞬间变成了看见狼的羔羊。
兰恩一步步走上舞台，直到他的身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顿时人群都沸腾了，而就在这沸腾中，兰恩走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阿摩司。
在路过教宗身边时，兰恩还停下了一步，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教宗腿一软，竟是控制不住后退两步，然后跌倒在地上，全然不见刚才的威风。
“真真真、真的有恶魔。”
“我们走吧，阿摩司。”兰恩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略过教宗，手触碰到了十字架，就要解开阿摩司的束缚。
阿摩司抬起头，眼神恍惚，在看到兰恩后，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兰恩……大人。”
随后他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渐渐和那神像上的如出一辙的诡异。
“您终于来了。”
兰恩身形一顿，在这个瞬间周围的空间凝固住一般使他动弹不得，就在这瞬间，原本看似柔弱的阿摩司扑进他怀里，准备已久的利刃洞穿兰恩的胸膛。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犹大说。
为什么犹大那么想要阿摩司，不只是因为阿摩司对梦境的影响因子最大，更是因为他是兰恩预定的信徒。
阿摩司并没有完全忠于兰恩，这个犹大是能看出来的，忠于某个领主的领民十分明显，但是阿摩司没有，就意味着他们其实是有嫌隙。
但兰恩还特意带着阿摩司在身边，再加上阿摩司在这个梦境里的影响，可以推算出这个年幼的旧神是打算在这个梦中获取阿摩司的信仰。
正巧，犹大同样也需要阿摩司。
犹大将手里的利刃又送进一分，寻常的刀刃是没有办法伤到梦境里的旧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兰恩是以‘恶魔’的身份降临，那么此刻，犹大就是以‘圣子’身份降临，在昨天晚上，趁着阿摩司心中的漏洞，犹大趁机占领了这具身体，这对他来说不算难，原本犹大就在为夺取上帝信仰做准备，而且已经差不多完成，只剩下降临地球，而在救主会的信仰中，阿摩司是圣子的身份。
在传说中，圣子、圣灵、圣父乃一体，这就是为什么犹大能够那么轻易控制阿摩司，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控制阿摩司。
圣子被恶魔蛊惑，但在最后圣父降临其身，反过来杀死了试图危害人间的恶魔。
这就是犹大试图谱写的新的传说，他利用利刃将兰恩固定在原地，同时开始固定梦境。
寻常的旧神没有办法轻易通过改变梦境，篡改现实和时间线，因为这样做消耗太大，甚至可能把旧神本身都填进去，尤其是这种多人组成的梦境，篡改那么大的现实，哪怕是犹大自己都不够消耗的。
不过没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他把那么多邪神也带过来了。
而且，猎物值得。
犹大看着无法动弹的兰恩，心念一动下，后手开始启动，只有他和兰恩看到的视角，邪神们衍伸进梦境的触手爆裂开来，源源不断化作固定梦境的能源。
天空中风云变化，很快，这个梦境就要彻底固定为现实。
“……咳、咳咳！”兰恩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尽全力突破了犹大的禁锢。
犹大将目光重新放在兰恩身上，说道：“你已经无法再逃了，是我赢了。”
等梦境固定，兰恩被捕捉的事实就会刻在历史的洪流上，邪神获得这份力量后就再也没有顾忌，为此哪怕之后会重新开辟出一条世界线，消耗足以他榨干都是值得的。
“是啊，我就知道你的目的是这个，”兰恩站在舞台上，身体摇摇晃晃，勾起了嘴角，“如果不是看见了饵，你又怎么会果断上钩呢？”
什么意思。犹大皱起眉头，看见兰恩后退两步后，倒在了地上。
大片暗红色的血从他身下流出，下面的观众还保持着呆愣的神色，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不对劲。
教宗大口喘气，在那个恶魔倒下后终于反应过来，站起来对观众说：“我们赢了！圣父已经降临在圣子身上，帮助他驱除了恶魔的影响，我们打败了恶魔，我们获得了胜利！”
有什么不对。
犹大看着毫无反抗倒下的兰恩心想，为什么他不站起来战斗？
按照犹大的预计，这场计划的关键就是他逼迫兰恩现身，然后由阿摩司完成偷袭，重创兰恩后，他们就会在全场信徒面前展开战斗。
神和恶魔，谁都知道该支持谁，犹大会在这其中获得全城人的信仰，梦境将会固定在神击败恶魔的时刻。
兰恩必定会现身，犹大知道，他不会坐看自己施展神迹，获得全城人的信仰，更何况他手上还有阿摩司这个人质。
虽然计划顺利展开了，不，应该说太顺利了，同为旧神，犹大知道刚才那一刺，主要目的是把兰恩强行固定在原地，不让他有使用约柜的机会，但从杀伤力来说，这一刀对神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才对。
那他为什么还不站起来？？
下面有教徒爆发了欢呼声，但后面的人似乎还在迟疑什么，伸直了脖子朝前面看去。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犹大蹲下身把兰恩提起来，摘下他的白布，就在这时，他头上的羊角突然掉落。
犹大沿着羊角掉落的轨迹往下看，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羊角的装饰品？
他看向兰恩的脸，却发现那是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雀斑少年，胸口渗血，脸色惨白，一副濒死的样子。
第206章
教宗和犹大并没有等到他们想要的反应，仅仅是前排的教徒非常给面子地欢呼出声，但是紧接着有人察觉出不对，还不等教宗想出什么办法，突然舞台下面有个人匆忙从台阶走上去，来到兰恩身边，摸上他的脖颈和脉搏。
半响，他声音颤抖：“是、是个人类，他死了。”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喧哗一片，教宗更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等犹大开口连忙说：“什么人类，他是恶魔！恶魔！”
医师还想说什么，但这次教宗不敢再让他说话，连忙让旁边的教徒把人拖下去，这时人群下方再次传来喧哗声。
教宗朝下面看去，只见人群和刚才一样分开，好几个头上有羊角，以白布覆面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你们……”
不只是教宗，其他人都看愣住了，这几个人乍一看和刚才的兰恩一模一样，头上都是弯曲的羊角，发色洁白，下半身还是羊腿，就连遮挡面容的白布都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
教宗头脑一片混乱，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下意识说：“他们都是恶魔，恶魔复生了。”
“闭嘴。”犹大脸色难看地呵斥了教宗一声，面色凝重地看向这几个走出来的人影。
神在人间首先摘下了头上羊角的装饰，以及白布，露出下面有些苍白的脸色，对教宗质问道：“对你们来说，只要是反对你们的人就是恶魔吗？你们又有什么权力当众杀人？！”
“我们就站在这里，你们大可以动手。”
其他人也都摘下了羊角、白布和下本身的羊蹄套装，就如同刚才倒下的人影一样，在摘下恶魔的特征后，他们都是人类。
看到这里，犹大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被算计了。
“没有什么恶魔，对这个教会来说，只要反对他们的人就是恶魔，”神在人间转过身，面向众人说，“而就在刚才，他们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类，他们有权利这么做吗？”
“没有！”提前隐藏在人群里的反对势力和玩家们立刻高声呼应。
“他们说有神的庇护，那我就来拆穿他们的诡计。”神在人间走上舞台，上面的教徒竟然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一时间没有人拦住他，神在人间来到放置食物的地方，推开推车，露出下面的机关装置，“看，只不过是个魔术！舞台下面空的地方全部放满了食物！”
下方一阵骚动，有npc耐不住寂寞跑上去，舞台上的教徒、教宗也满脸茫然，因为他们并没有提前准备过食物放在下面，所以一时也没有被拆穿的慌张，甚至都没有拦住那人。
npc跑到神在人间身边，真的看见了舞台下面堆满的食物，发出惊叹：“他说的是真的！”
这下，犹大终于知道兰恩在搞什么把戏，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刚才五饼二鱼的奇迹当然是真的，犹大自己弄出来的他还不知道吗，舞台下原本也没有什么机关，更加没有食物，也就是说，就在这个人走上来的一瞬间，有旧神动用力量将这些东西变出来了。
本质上这还是神迹，但是被这些人强行解释成魔术。
群众开始骚动，信徒们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食物，教宗有点慌张地看向犹大，却见他面无表情，似乎胜券在握。
而台上，神在人间的表演还在继续，他们这一次来，就是要把教会所有的神迹都拆穿成‘把戏’。
“不只如此，看看那些自诩已经被治疗好的人，他们有多少是做戏，有多少是真的痊愈？”
人群中原本那些以为自己好了的人顿时被神在人间的话语动摇，就在这个瞬间，他们原本感知到的体内的暖流仿若失效了一般，喉中一阵瘙痒难耐，甚至有人不受控制咳出声。
毫无疑问，他们的信仰已经被动摇。
教宗急切地看向犹大，希望他做点什么，而犹大也不负所望，冷笑着说：“呵呵，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把教会打成骗子，摧毁这些人对他的信仰，把一切冠以科学的名头。
但是难道他们不清楚，这种把戏在真正的伟力面前只能变成笑话吗？
犹大缓慢走向神在人间，他已经决定好了这个人的下场，就在所有人面前变成盐柱，这个结局和小丑不是很搭配吗？
神在人间还在对着下面的人群侃侃而谈，他天生适应这种大场面，一项一项，把之前教会做出的种种神迹用魔术手法解释，偏偏还确实解释得通，圣母圣子的仪式只有少数人看到过，这可以解释为致幻药，血瓶治好人群，是因为教会独占了药物。
他背对着犹大，似乎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就在下一个瞬间，犹大把他搭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催动梦境的力量，但下一刻，他不可抑制露出诧异之色。
他不能动了。
不可能。
犹大努力操控着这个身体，体内的这个幼小的灵魂应该已经被他操控沉睡在梦境深处才对，为什么他还能醒来和自己对抗？
“早上好，背叛者‘犹大’，”一个有别于幼年阿摩司的成熟男音从身体内部响起，“这个时候能别打扰吾主信徒的表演吗？”
不知何时起，白色小狗就消失了踪迹。
犹大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意识也能够进入这个身体，为什么他操控这具身体能拥有在他之上的优先权。
犹大艰难地扭头，却看见原本倒下的兰恩已经不见了踪影，在场的人也无一人注意到，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神在人间的演讲吸引。
“……救主会并非我们的救赎，相反，这个教会一直在欺骗我们，并且他们还涉及虐待儿童。”
说罢，神在人间一把子抓住犹大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装作非常心疼地把他拉进怀里：“看看这个孩子，再看看教会所谓的圣水。”
一旁，血徒不知何时悄悄从舞台后面爬上来，直接推开了站在大瓶圣水旁边的教徒，把瓶子推倒。
站在圣水旁边的教徒被吓得下意识退后几步，也就错过了最后救场的机会。
装着圣水的瓶子倒在地上，里面的浓硫酸一接触到舞台的木板，就开始发生化学反应，这一切下面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全场鸦雀无声。
所谓的圣水，是能腐蚀骨肉的硫酸。
“不、不是的。”教宗脸色刷的一声惨白如纸。
“不是？”神在人间冷笑着看向他，“那不如教宗大人亲自把头伸进去试试？看看神会不会眷顾你。”
教宗张嘴又闭上，庄严礼服下的身躯瑟瑟发抖，下意识看向被他拉入怀里的阿摩司。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个剧本啊！
为什么，为什么神什么也不说？
犹大心里苦啊。
他难道不想挣扎吗，他正在疯狂和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对抗，一般而言旧神对人类是碾压的，但是这个灵魂就很奇怪，对方无比契合这具身体，再加上还有兰恩的压制，他一时间什么也做不到。
最要命的是，随着神在人间的演说，犹大能感觉到自己收获的信仰越来越少，那些组成这个梦境的基石正在逐渐背离自己而去。
该死！该死！该死！
然而无论犹大怎么挣扎，在外界看来就是一个小孩乖乖靠在神在人间怀里，像是找到了依靠。
犹大：呕死。
下面的人群看教会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始咳嗽，他咳得无比大声，周围人下意识退后几步，留下一圈空白，只见这人咳着咳着吐出了暗红色的血。
“是鼠疫！黑死病！”他旁边有人惊恐的大喊。
现场为之一静，紧接着更大的混乱席卷了这里。
教会把人叫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隔离病人，或者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收获全城的信仰，那么之后什么鼠疫，什么黑死病都根本不会是问题，但是当教会的信仰逐渐瓦解……
对鼠疫的恐惧，重新占据了人们的心头，他们突然意识到，那所谓的圣药只不过是普通的药物，就意味着没有什么神的保佑，以鼠疫强大的致死率，哪怕是有药，还是会有人死，而且大概率就是自己。
因为教会的所谓血瓶，如果不是能够治愈的圣药的话，就是鼠疫感染的最佳途径啊！
“呕、呕！”有信徒清醒了过来，一想到自己喝下了人血，就控制不住弯腰呕吐，这种呕吐又使其他人误解为他发病了，一时间恐慌如同传染病一般快速蔓延，所有人都乱套了，疯狂地朝周围的出入口跑去，想要离开传染源。
“停下、不、别走！”教宗疯狂的叫喊着，试图拦住疯狂的人群，一旦教会的圣宴以这样的结局落幕，那么一切都完了，他们还安排了广播播放给全城，现在城内所有人都听到了神在人间所谓的‘揭穿’，也都知道了教会是骗子，杀人犯。
“这些都是他胡说的！我们有神保佑！这是真的啊！”
没有人搭理他，教宗殷切的目光在下面的主教们身上扫视，他们都是亲眼见证过神迹发生的，只要他们站出来的话……
在他的注视下，主教们低着脑袋，有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也有人机敏地意识到教会已经完蛋了，脱下了代表主教的衣服，低头混入混乱的人群离开。
“别、别走。”教宗下意识想要阻拦，上前一步，却被一股属于后方的力量撞倒在地，面部正好触碰到舞台木板上面的硫酸，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祸不单行，撞倒他的人正好是舞台上几个教徒，他们也抛弃了心中的信仰，没有丝毫犹豫从教宗身上踩着过去。
哀嚎、尖叫还有混乱传染了整个广场，原本这里就挤入了过量的人群，一旦引发混乱更是变成了踩踏现场，玩家们都去尽量维持秩序了，教徒们也四散逃离，一时间舞台上只剩下犹大还站在原地。
不，还有一个人。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犹大感受到自己掌控梦境的力度越来越弱。
不仅仅是信仰的流逝，还有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的梦境固化，也在不断地抽取他的力量。
祂已经输了。
犹大深深地看向前方，不知何时起，舞台上又多了一道‘恶魔’的身影。
不，应该叫他牧神更为恰当。
“是你赢了。”犹大沉声说，看向下面混乱的景象，“是恶魔战胜了神明，拿走你胜利的果实吧。”
他脸上沉重的表情像是被分裂成两半，另外一半出现了兰恩熟悉的狂热神色：“吾主，就是现在，杀了我！”
就在人类最混乱最无助的时刻，兰恩杀死阿摩司，再显出牧神的神迹，全城的信仰都会归他所有，梦境固化，等回到现代，新港口将成为他新的神国。
他将大赢特赢。
兰恩朝阿摩司走进，这时候犹大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被成年的阿摩司和幼年体阿摩司挤到一边，明明是一张脸，却显出一左一右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成熟的阿摩司面露狂热，像是对这一幕期盼已久，而幼年的阿摩司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睛里闪过茫然，半响后露出快乐的笑容：
“是恶魔先生赢了吗，太好了，好遗憾，我好像睡过去了，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
他看着走近的兰恩，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最后落幕，是要杀死我吗？可以啊，只要是您的话。”
兰恩走到阿摩司面前，两位阿摩司似乎对死在兰恩手上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对，幼年的阿摩司闭上了一只眼睛，而成年的阿摩司依旧死死盯着兰恩，像是要死后也想亲眼目睹兰恩踩着他的尸体走上巅峰的那一刻。
但是终结迟迟没有来临。
这时，他们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下，幼年阿摩司下意识睁开眼，看见兰恩嘴角上扬，脸上的白布被混乱的风吹飞，露出下面闪烁着碧绿光辉的眸子，充满少年恣意：“向上看。”
成年阿摩司、幼年体、甚至于他们体内心怀不甘的犹大，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一个热气球，正在缓缓升起。
距离广场最远的地方，6个小时前，趁着夜色，理科生狗狗祟祟来到一处npc的家里，敲门。
里面立刻有人来开门，见到他问道：“你就是安东尼和弗斯介绍过来的？”
“嗯嗯，是我，我们什么开始做？”
“先在室内制作，等天一亮，趁教会开那什么圣宴，我们就把热气球送上天。”说着，工程师还有些不安地问，“你们确定这种办法有用吗？”
这几日教会虽然退出了管理隔离，但是有关于隔绝城内和外界联系的事从来没有放弃做，任何通讯手段都行不通，也有人尝试了挖地道之类的损招，但通常都会因为各种意外因素失败。
时间一长，就会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非自然的力量干涉其中。
“当然！”理科生竖起大拇指，“我们要相信科学啊！”
“科学可是点亮人类的光！”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教会闹出的事端吸引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巨大的热气球从城市中间升起。
热气球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国际通用求救标志
‘sos’
背面用写着
‘教会控制了我们！’
整个城市，乃至城市外的人都能看到。
城市外面，记者放下望远镜，嘱咐旁边的摄像：“录下来了吧。”
摄像大哥：“录下来了。”
“很好，城市里面必然有大新闻！”记者满脸兴奋，“我已经联系了总部，总部发动了人脉联系上政治和军界的大佬，这次的大新闻必定是我们奥尔兰报的！”
不只是嗅到血腥味的记者，还有始终围在军队周围的无国际医生们，以及关注这个城市的媒体。
在热气球升起的时刻，城内已经注定无法隔绝来自外界的关注。
救主会所做的一切都会曝光在外界的目光中，当然，也包括救主会试图控制民心的把戏，以及将其拆穿的一群人。
犹大已经完全看不懂兰恩了：“你为什么要把到嘴边的信仰推开？”
这样以来，外界的力量干涉，如果兰恩不出手，最后的结果就是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哪怕是旧神都知道，只有在人类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才是收割信仰的好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