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淡淡看了他一眼,在那人下车凑上前,准备继续嘲讽开炮的时候,伸手按住车门把手。
“砰!”
司机惊得回过头去,陆行舟已经下了车,那人被车门狠狠拍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看看那个牛高马大的陆家旁亲,又看看清矍苍白的自家老板,恍惚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啊……啊啊啊!我的鼻子……鼻子断了!”
那男的凄厉地惨叫起来,血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间飙出来。
陆行舟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扫过去,只盯着宅院里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看,半晌才向赶过来的保镖示意了一下,“带下去。”
这场闹剧自然瞒不过里面人的眼睛,很快呜呜泱泱挤出来一群人。
一个格外肥硕的身影导弹一样冲过来,心疼地将地上打滚的人拉起来,“我的姚儿啊!我的儿子啊!”
陆行舟不出现这段时间太长,基本所有不安分的都活动起来,甚至已经得了不少甜头,膨胀了不少。
“好你个陆家老幺,失踪那么久,公司里面的事一团乱,不都是我们帮衬着才没出差错的,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现在是不是还要害死我儿子啊……”
出来的人要么在旁边看热闹,要么也七嘴八舌也帮衬着骂,各种难听话语化为尖刺,毫不留情地向着陆行舟倾倒下去。
陆行舟抬眼,和站在二楼落地窗后,一身威严的老人对上视线。
你看,他的苦难不是无人可见,却从来没有人愿意毫无保留出手相帮。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外公其实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不至于让这百年基业没落下去而已。
他从来孑然一身,既无来路,也无去处。
或者……其实不是这样的。
陆行舟总觉得自己指尖萦绕着一抹湿润的温软,在指缝间游走爬动,将冰冷的指尖一点点捂热。
不是没人站在他这边,只是他已经忘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都带下去。”
陆行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完全没有和他们多费一点口舌的意思。
“别拉我!你眼里还有一点长辈吗?!毛都没长齐就想把我们拉下马,我看你还是太天真……”
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冷笑道。
他的地位比那些八竿子远的亲戚不同,是陆家老爷子正儿八经的儿子,陆行舟就算要教训他,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陆行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而是一只从无边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我说,带下去。”
那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看过来,正好对上陆行舟紧缩到极点的瞳孔。
那里极黑极沉,全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血腥煞气,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拧断他的脖子,然后剥皮抽筋。
那是真正见过血,一次次在生命极限上游走造就的恐怖气场,一瞬间就唤醒了人类潜藏在基因中的危机意识。
“……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被掐住喉咙的青蛙一样,脸上的惊悸和恐惧几乎压抑不住,一直到被保镖带下去都没回过神。
陆行舟收回视线往前走去,被震慑得不轻的那些人纷纷后退,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总觉得有种……要死到临头的感觉。”
“先生,小先生看起来很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又犯病了?
一直关注着下方的人突然道,恭敬地看向一旁的陆家前掌权人。
陆绥均握紧了手心下的黑木手杖,沉声道,“他从小就很懂事,凡事都有分寸,这次是做得过分了些。”
“没有遭遇不测,一声不吭突然失踪这么久,将公司里面的事全都抛下……”
他叹了口气,里面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身为陆家现任掌权者,他没有资格任性,我本以为他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知道管家敲了门,他才动了动,“走吧,去看看我的好孙子,要怎么给我合适的交代。”
陆和惬,陆家旁支中的一个普通小辈,硬要说的话是陆行舟的远房表弟。
父母难得是个有眼色的,并不掺合进那些争斗中,都明白有陆行舟在一日,公司就一日不可能易主,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发大财。
有父母在旁边耳濡目染,陆和惬对自己这个表哥还挺好奇的,长大了后就变成又敬又怕,每年都会在家宴中偷偷观察他。
而现在,陆和惬简直目瞪口呆,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好半晌才浮现出三个斗大的字——
杀……杀疯了。
陆老爷子本想先开家宴,然后让陆行舟解释一下之前失踪的原因,最后安抚一下躁动的人心,保证公司能走上正轨。
但陆行舟一开始就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像吞了火箭炮一样,谁敢对他发难或者阴阳怪气,全部都精准轰炸了回去,三言两语间直捅死穴,直接将人骨灰都扬了。
后来没人敢说话了,陆行舟也没有关炮筒的意思,直接拿出一把足以将他们牢底坐穿的证据,砸到那几个之前老给他使绊子的元老,和总是仗着辈分压人的老家伙满是褶子的老脸上。
好几个差点心脏病都犯了,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最后掏出急效救心丸塞了一把进嘴里。
但是在陆行舟冰冷都凝视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更别说扶一下倒在地上的老家伙们。
就连陆老爷子想压住他,也被他挖出自己母亲那辈的事情讽刺,陆绥均想要遮掩的疮疤全都被撕扯开来,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我靠。”
陆和惬喃喃自语了一声,从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转移到站在中心那人身上。
总觉得无形中有什么一直压在他们这些小辈身上的东西,一朝被炸得粉碎。
他脸上的神情除了畏惧,还有渐渐升起的兴奋,“……真不愧是表哥啊。”
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陆和惬在陆行舟身上感觉到的并不是突破一切的豁然,而是一种完全的无谓甚至疯狂。
而被无数厌恶、畏惧、惊疑不定还有崇拜簇拥着的人,终于收敛神情,面无表情地对着陆绥均略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大门,以后就别想叫我外公!也别想再踏进公司大门。”
被气到颤抖的老人握着那个实木手杖,把地板敲得邦邦响,严厉地瞪着这个突然离经叛道的继承人。
陆行舟身形微顿,然后转过身。
陆绥均以为他知道怕了,不待继续说什么,却见陆行舟脸上神情冰冷而讥诮。
“……就凭你?还是凭他们这些吸血的蚂蝗?”
他回应的是后面那句“再也不能踏进公司大门”。
大厅再次陷入窒息的死寂,陆行舟倒着后退一两步,回应了陆绥均要断绝关系的第一句。
“能彻底脱离这一滩污泥,我求之不得。”
随机他转身大步离去,将一片狼藉尽数抛在身后。
陆行舟拉开停在外面车的车门,开车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在等红绿灯期间,陆行舟顺便将通讯录里所有陆姓开头的联系人全部删除拉黑,然后丢到了副驾驶座上。
“嗡——”
下一个红绿灯路口,那个手机还是震动起来,陆行舟恍若未闻,修长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方向盘上。
电话自然挂断,又锲而不舍地响起,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被接通。
里面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请问是陆先生吗?你的定制蛋糕已经做好了,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一下吧。”
蛋糕?今天又不是谁的生日。
陆行舟扫了一眼通话页面上的“禾野定制蛋糕店”字样,“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绿灯亮起,方向盘流畅地打了个弯,驶入另一条路口。
陆行舟进门,将蛋糕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他将那件被陆家宴席上的酒浸湿的外袍脱下来,先去洗了个澡,继而进入了书房。
等陆行舟处理好公司事务出来时,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外面的天刚刚擦黑。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一个蛋糕可以吃,陆行舟找了一会,还是坐在了餐桌前。
他伸手将外面包扎得花里胡哨的丝带扯掉,将外面的壳拿起来……
下一瞬,陆行舟瞳孔骤缩。
那是一个圆滚滚的蛋糕,深橘色的奶油漂亮光滑,堆出一个漂亮的小章鱼来,八条触手乖巧地盘在脑袋下面,歪头看着面前的样子懵懂又可爱。
那层厚厚的屏障裂开了一道缝隙,那个烙印在灵魂里却被强制消抹的名字清晰了一瞬。
随着这个名字而来的情感磅礴汹涌,几乎惊魂动魄。
原来今天是那只小章鱼的生日,每年自己都会买蛋糕给它庆祝的,怎么会忘了呢?
“啪嗒。”
那个纸壳落在地上,上面的奶油弄脏了地板,上面沾着的奶油却从橘色逐渐变成了普通的白色。
无形的空间波动涟漪般荡漾开,所触及到的东西全都在发生着细微的改变。
陆行舟还没从回过神,就看着面前的小章鱼蛋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造型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意识到,是游戏中的空间规则在消除痕迹了。
陆行舟拿起刚才准备在一旁切蛋糕的小刀,趁那个名字还没有再次模糊,一刀又一刀,将那两个字一点点刻在身上。
冰冷的刀锋没入皮肉,温热的血液迸溅出来,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在一边小臂上刻完不够,刀尖顺着锁骨、胸前和腰腹的顺序,能刻的地方都刻上了那个名字。
……但空间波动终究还是触及到了他的身体,越过的一瞬间,陆行舟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个蛋糕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当啷。”
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上面的血被震到了地板上。
那些被屏蔽的痛苦尽数反噬而上,浑身是血的人浑身颤抖地捂住腹部的伤口,从喉间挤出不成型的低哼,呼吸都微不可闻。
等最剧烈那阵缓过去了,陆行舟才勉强起身,将被扫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沾着湿滑血液的指腹老是误触,磕磕绊绊地打了个急救电话。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涣散的视线又落到那个形状奇怪的蛋糕上。
它没有被放进冰箱,在闷热的盒子里闷了一天,上面的奶油散发出一种腐烂的甜香味。
“唔呃……呕——呃!”
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起,陆行舟转开脸干呕了一声,颈侧淡青色的血管颤抖着蠕动,冷汗一层层地渗出来。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他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剥离的痛苦,但还比不上遗忘后拼命要想起来的无力,还有心底被挖空一块的空白感。
是什么呢?
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又在哪里呢?
陆行舟勉强撑着身体走到浴室,那里一片正常,没有浴缸也没有那个橘子水杯,镜子冷冰冰地映照出他狼狈的样子。
半晌过后,他捂着脸低低笑出声来。
那些痕迹仍纵横交错在他的身体上,并没有被消抹去痕迹,而每一道深深的刻痕,都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刻骨铭心。
【19/1/23,晴。】
【今天又干掉了两个狗急跳墙的家伙,有点烦。回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忘记留灯,更烦了。不想吃晚饭,但是好像有人说过不能不吃,会饿坏胃,还是吃了。】
【感觉今天又想起来一点了,他很可爱。】
【20/3/1,雨。】
【今天下雨,伤口很痛。胃痛犯了,不想吃饭。他怎么还不出现。】
【21/8/23,云。】
【我怎么还没有找到他,难道他真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什么破心理医生,再也不来了。】
从心理诊所出来已经是傍晚,灿烂云霞蒸蔚,有些昏暗的天际消去了那份燥热,抚面的秋风微凉。
陆行舟没让司机送他回去,走了一会之后在广场的椅子上坐下。
他慢慢打下这两句话后,就微抿起唇,有些出神地看着广场内热闹的景象。
一个买棉花糖的小摊就在他旁边不远处,老板看起来手艺不错,但生意有些冷清。
小孩稚嫩的声音在摊子面前响起,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软了几分。
“爸爸,那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软软的,甜甜的……”
跟随一旁的大人好似有些苦恼,摸了摸口袋,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点哑,好听得紧,里面满是温软的无奈。
“崽,我们刚回到这里,你爸暂时是穷光蛋一个,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孩一愣,有点紧张,“那我们要怎么办?”
那年轻男人沉吟了一会,郑重道,“先去找你另一个爸爸,他有钱,虽然我们很可能见面不识,而且我还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但是我有自信,能吃上这碗软饭。”
片刻之后,那人牵着小孩走出来,笑着一抬头,猝不及防和陆行舟对上了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眸迟缓地眨了眨,随后一点点亮起。
“舟舟!”
他一手抱起小孩飞速冲过来,一头撞进陆行舟怀里,结结实实将人抱了个满怀,用力到像是要把人按进心脏融进骨血里,才能聊解那些过分汹涌的思念。
“行舟,舟舟,乖宝……想不想我?”
顾郁连声在他耳边叫,温热的吐息瞬间融化了他的防备,将人哄得软倒在他怀里,完全忘记推开的动作。
陆行舟仍然怔愣着回不过神来,想开口问他是谁,却发现喉咙已经被哽住了,脸上湿漉一片,滚烫的水液将那人肩头的布料层层染湿。
那些曾经被强制抹去,后来又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苍白无痕的记忆,像是倒灌的滚烫岩浆,淹没他又重塑他,让他向死而生。
那些被提前埋葬了的爱意,终于被这个怪物小心捧着,越过无边地狱,重回喧嚣又滚烫的人间,再次献与它的爱人。
从此往后,星河万里,灿烂千阳,都只和一人携手走过。
——完结——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以后舟舟和鱼鱼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一直陪伴着他们走过这段历程的大家呀!!爱你们啵啵啵啵!!
ps:最后小崽子如愿吃上了棉花糖ww?
“您不觉得, 老板最近有点太……黏着您了吗?”
话筒里传出来一个非常谨慎的声音,手机的通话屏幕上显示着“张特助”三个字。
顾郁彼时正在画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蹭了各色颜料, 旁边还有好几条触手拿着调色盘和不同笔刷辅助,手机则被一根不太常用的触手卷起放在耳边。
他的注意力还放在画上, 闻言只是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说?舟舟刚才不是去上班了吗?”
“是上班了……但是……这个效率呢就……”
“陆总现在在开会, 这是我悄悄和您说的。”
那边的人像个饱受折磨的老妈子般,语气带着点怨念。
“我这么跟您说吧,这半个月老板虽然都准时上班了, 但是工作效率一直很低,每次我进门汇报的时候都看见老板在看着监控发呆,汇报的时候老板也经常心不在焉的。”
“虽然还没有造成什么乱子,但没有及时处理的工作也堆积很多了……我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但两口子之间有什么就摊开来讲讲嘛, 一直憋着两个人心里都不好过的。”
张特助是陆行舟从进入公司开始, 甚至说是接触商业领域开始, 就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四五十岁的年纪, 工作一直很认真负责。
他说的话顾郁不能不上心,而且这些状况舟舟确实没有跟他说过。
顾郁将视线从画布上移开, 看了眼手机, “行, 我今天中午送饭去公司, 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 他迅速将东西收拾了一下, 余光扫了眼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 关上门离开了画室。
顾郁打开冰箱,看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菜,有点为难。
“今天要弄个什么呢……感觉金针菇肥牛卷不错,再来个口菇酿虾滑和时蔬烤羊排,最后来个蚝油生菜吧。”
“汤做什么呢,现在时间不太够了,就做个简单点的吧……山药排骨汤?可以。”
一根触手拿了一样菜,不等陷入沉思的本体,直接开始“咔咔”切菜和淘米,手法十分专业,最为灵活的那条触手甚至能十分娴熟地耍花刀。
“滋滋……哗啦……!”
新鲜的菜入锅的时候,油星子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再倒入一碗提前调制好的香浓酱汁,令人食指大动的味道就咕噜冒泡着扑了满脸。
其他的事触手们做了,顾郁就负责控制瓦罐汤的火候,时不时翻搅一下尝个味道。
汤要大火煮沸之后转小火慢炖,能量流转其中能加快熬煮入味的进度。
“嘀——”
旁边的电饭煲的出气口一动,湿润的水汽便从中喷了出来,大米饭的清香在厨房逸散开。
等闷过一会之后,一根触手拿着勺子开了盖,将米饭挖起来放进早就备好的保温盒中。
剩下的菜也分别放进了四层保温盒中,汤则放在另外的保温盅里。
顾郁在盒盖上都抹了一些能量,能够保证饭菜一直维持着刚出锅的状态不变。
顾郁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十二点整,刚刚好。
骄阳似火,面前的陆氏大楼在阳光下更是耀眼璀璨,一整个闪着灼眼的金钱光芒。
所幸办公楼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再在外面晒一会他真的会变成章鱼干。
“您好。”
前台的小姑娘笑容中带了点羞赧,叫住了顾郁道,“张特助刚才过来要我转告您说,陆总还没开完会,您可以先去办公室等等他。”
眼前的年轻男人比他们公司旗下最火的艺人都耐看,眉眼浓淡合宜,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是浑然天成的矜贵和漂亮,点漆似的眼眸轻轻扫过来,就让人忍不住要屏住呼吸。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最顶头那位的爱人,老早就在国外扯了证的,公司小群里磕cp的还不少。
顾郁今天穿了件浅黄色的卫衣,看起来特别嫩,出现在公司大楼这么严肃的地方就是一明晃晃的视线焦点,而且现在还是午休时间,来往的人并不少。
小姑娘不看手机都知道,他们的八卦小群很可能已经炸翻天了。
顾郁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些各色的目光,嘴角缀了点笑,对她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
“散会吧。”
陆行舟垂眸看了眼腕表,三言两语给会议做了个总结,干脆利落放他们回去了。
会议室内凝滞的氛围顿时一松,进行汇报几位员工忙不迭收拾东西跑路,剩下几位高管神色紧绷地等待陆行舟起身。
张特助也收起了自己的黑皮本,又想起休息室里那一位,皱了皱眉道,“斐总还在休息室里等呢,要派人过去接待吗?”
“派人轰出去。”
陆行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烦躁,“我说过让人注意一下,他又是怎么偷渡进来的。”
几人已经出了会议室,张特助还在兢兢业业地汇报近期的工作安排,其他人时不时补充几句,表面上看着还算冷静,实际鬓角已经被细汗浸湿。
陆行舟面色冷得厉害,看起来心情就很不好,路过的职员只敢偷偷看两眼,就连经理总监也没一个敢上前打招呼的。
眼看回办公室的路还有那么长一截,他们觑了眼顶头上司的神色,心里叫苦不迭。
虽然他们知道陆总不是那种会以辞退威胁或者暴怒骂人的老板,但这气场也未免过于强大了。
也不知道陆总家里那位怎么吃得消,只是上班时间偶尔见面,都要给他们吓出心脏病来了,天天相见……呃嗯……
没等众人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办公室的门已经近在眼前,陆行舟伸手推开门后,神色突然一变。
他迅速进了门,随即将那扇门一关,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门缝间传出,“你们先去午休,有什么事下午再继续。”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一个高管有些颤巍巍地道,刚才陆总开门之后,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道好听的男声,那句话说的是——
旁边一人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地道,“别管了,就当没听见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今天午饭吃什么啊哈哈……我记得有间私房菜馆很不错的!”
几人十分有默契地开始谈论别的事,和张特助打了声招呼之后就齐齐走向电梯方向,迅速消失在顶层。
张特助也愣了一下,又想到还在接待室里坐着巴巴等待的斐经纶,脚步一转,向着那边去了。
顾郁有些懒散地坐在老板椅上,还维持着半举手的姿势不变,神色有些无辜地看着过来的陆行舟。
刚才他等得太无聊了,见门一响就有点过于激动,背部一挺直接——“嗨,老婆!”
说完他才听到门外另外几个人的声音,然后就见到舟舟神色不明地进来,将人都关在了外面。
他彻底坐直了身体,陆行舟已经走到椅子面前,原先的不虞神色已经收敛起来。
他双手按住椅子两边的扶手,弯下身来靠近顾郁,似笑非笑地复述了一遍那句话,“……老婆?嗯?”
“说说看,谁是你老婆。”
顾郁眨眨眼,视线刚好和陆行舟的胸腹平齐,定制的西装将那段纤细的腰掐紧,看起来就很好抱。
他也确实抱了。
“等……唔……”
陆行舟突然神色微变,右手放开一边扶手,摸索着从衣服下摆里将一条黏糊糊的触手拔了出来。
那条触手被抓到干坏事,也没有什么悔过的态度,反而灵活的尖端缠上了那只手白皙的手背,吸盘一吸一动,响亮地“啵唧”亲了一下。
“……小流氓。”陆行舟咬了一下下唇,有点含糊地低声道,眼尾耳垂已经染上了一点粉色。
顾郁伸手将人圈在了怀里,只微微一用力,陆行舟就重心不稳往前倾,最后变成叉开大腿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陆行舟看上去有点坐立不安,虽然紧绷着一张脸,但是顾郁腿上感受到的柔软部位正在不安地动来动去。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等一下,下午还有个会……”
顾郁短促地哼笑一声,将他那件碍事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甩在旁边的小沙发上,随即低头在人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等吸爽了他才抬起头,帮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口,微弯的眼睛里带了点促狭笑意,像只餍足的猫似的。
“我还没急到这种地步,等吃了午饭再说,不然胃又要不舒服。”
陆行舟有些窘迫地别开头,明明每次都是他占理,而且一开始也是主导,但是每次都会被压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