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猫崽子—— by西瓜蘸辣椒盐

作者:西瓜蘸辣椒盐  录入:08-31

麻雀儿不懂他的意思,便微微蹙着眉头,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蹲着跟随吾桐前进。
往回走了好几步,麻雀儿才试探地问一句:“你是想让我回去吗?”
紧接着,她问说:“是先生有什么事?还是?”
虽然不明白究竟要做什么,但她还是跟着往回走了。直至走回拐角,走回到上岸的悬崖石梯旁,她都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先生?”她站在高处,瞧见默然站定在入水口旁边綪冥,神情依旧疑惑。
随后她循着綪冥的视线往远方看,只看到逐渐远去的木船,和远处江空泛起微微鱼肚白。
好像马上就要天亮了。
天亮之后,通往冥界的真正忘川河畔就会关闭,江水也会完全恢复平静。麻雀儿知道这点,却还是搞不懂吾桐想让她看什么。
难道是日出?
这个方向能看到日出吗?
麻雀儿抿了抿唇,低下头对吾桐猫猫说:“你想看日出的话,山顶的视野更好,我们到那去吧?”
哪知吾桐猫猫恨铁不成钢似的拍了她一爪子,又示意她看向小船。
感觉自己被猫猫鄙视了的麻雀儿深吸口气,蹙着眉认真观看小船,可看了老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注意到先生正慢慢回头看她。
虽然目光淡淡,却也似有千言万语。
为什么呀?那艘船怎么了吗?因为她不会再来,所以想叫她多看两眼,记一下那艘船的特征吗?
不明所以,麻雀儿只好从船尾开始一寸一寸打量,等打量完船,实在是没看出所以然来,她便把注意力投注到了摆渡人身上去。
正是此刻端详,叫她终于品出了一些荒唐。
星河煜煜夺目,小船独泛江河,蓑衣斗笠摆渡人的身影在这天地间显得那般孤单寂寥。
有那么一瞬间,同她痴心寻觅了百年的身影重叠。
麻雀儿呼吸一窒,愣怔在原地。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吾桐猫猫也不再费劲儿拽着了,当即松开嘴,慢慢退到一边去。
麻雀儿则缓缓站起身,遥望那逐渐明了的身影。
这一刻,碎裂的麻木蹦出了几颗玻璃渣子,狠狠扎在麻雀儿心口和指尖。
呼吸中带着疼痛,压在她心口,叫她险些没喘上气。
张开嘴,麻雀儿像是被甩上岸的濒死的鱼,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转身,径直奔向崖边。
忘川不渡生灵,麻雀儿的翅膀在这儿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见她纵身越出山崖,身体直直坠向水面!
底下的魂灵觉察到有生灵靠近,如潮水般沸腾起来,无数光点纷纷往上涌动。却在冲出水面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墙壁阻隔,硬生生被压在水下。
本该坠进忘川河畔的麻雀儿摔在水面,就像是摔在水泥地上一般。但她完全顾不得想自己为什么能在忘川水面行走,也顾不得想为何水底魂灵会如此安静,她只是爬起身,拼命地朝着那艘逐渐远去的船只奔跑。
“梁甫!”
“梁甫!”
她歇声嘶喊着,一步一步奔向船只。每一声都仿佛在宣泄着积攒了百年的思念和苦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
“梁甫!”
麻雀儿的声音似乎终于冲破弥漫在空气中的薄雾桎梏,传到摆渡人耳中。
他停下划动船桨的手,动作迟钝而缓慢地,回过身。
在水上奔跑的麻雀儿终于越上船只,扑到了正好回身的摆渡人怀中。
头上掩面的蓑笠被麻雀儿一个不小心撞下,船头摇晃的烛光便将麻雀儿朝思暮想的面容展现在她面前。
麻雀儿眼眶瞬间涨红发酸。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梁甫的脸,看着对方的眼睛,嘴唇嚅嗫,许久才憋出一句:“为什么……”
“若我投胎……”梁甫的声音温润儒雅,全然没有扮演渡船人时的沙哑,“我们的姻缘线,就彻底断了。”
他是笑着的,却在同张嘴同麻雀儿的时候,落下一颗热泪。
其实从他死亡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姻缘线就已经断了。可他不甘心,也不愿就这样投入轮回,忘掉麻雀儿,成为一个完全没有麻雀儿记忆的人,与他人成姻。
所以他游荡在忘川河畔,迟迟不愿入地府。却没想到遇到了来寻他的麻雀儿和陪同而来的妖神。可惜他声音薄弱,就算一直跟着麻雀儿,她也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梁甫不甘心。
他便求了綪冥妖神,求他让自己在这世上停留多一些日子,只要让他能多看麻雀儿多一些日子,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
妖神答应了。但他必须要为此付出等比的代价,那就是在此做摆渡人。而且不能让麻雀儿发现,也不能通过任何方式暗示麻雀儿。
从那一日起,梁甫便在忘川河畔,日复一日的等待着他的爱人。
一年仅有一次的见面成了他唯一的盼头。他沉默地划着船,听她哭,听她闹,听她阐述相思之苦,听她恨骂自己薄情,然后不厌其烦地提醒她不要调皮,不要碰忘川水。
他会为她苦而苦,为她欢而喜。
在她无数次说要放弃他,讲述自己的迷惘时心疼难过;又因她一次又一次出现的身影而雀跃。
听到她终于释然,要完全放手时,梁甫自是心痛不可遏制,却又忍不住为她高兴。
他很清楚,自困在牢笼之中有多痛苦;他只希望,麻雀儿会高高兴兴地迎接自己的新妖生,即便这新妖生中没有他的存在。
几颗热泪滚落,梁甫狠狠地拥住了麻雀儿。
一百年,一百个夜,他无数次想将麻雀儿拥在怀里,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
哽咽着,梁甫声音也碎成了好几截才勉强接连:“下辈子,我来,做妖。到时,如果我们能…相遇,你就不会,你就不会苦了。”

第57章 忘川(完)
彼时已经决定完全放下的麻雀儿,此刻却已经哭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会一个劲的摇头。
她想说你继续做人,不要做妖。
妖道不好,妖道很苦,活得很艰难,不被天道怜悯,还容易被同类残杀。
还是做人好,虽然命短了一点,但怎么也能轻松一点。
她想说无论你做几辈子人,我都会去找你,我都会去爱你。如果那一世没有办法在一起,那就等下一世,下下一世。
百年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墙顷刻崩塌,奔涌的感情和滔天的情绪像浪潮一般将麻雀儿吞没。她尝试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被嚎啕的哭声替代,没过多会儿,她便开始喉咙发疼,甚至有了呕吐的感觉,无比窒息。
梁甫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强忍着不愿让哭声出喉,却硬生生咬破了下唇也没能阻止哽咽。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几乎串联成线,落在手指缝里,麻雀儿发中,又顺着女孩儿脖颈弧度缓缓向下,浸湿了她侧颈的衣领。
离别的脚步从不留情,天色逐渐清明。带着暖意的晨曦从碧水连天的遥遥彼端,迈着无法拒绝的步伐,缓缓而来。
落在水面的阳光一寸寸朝他们推进,用朝日的勃勃生机覆去了忘川幽暗的辽阔星河。
很快就落到了梁甫身上。
在忘川河往返了百年的摆渡人终于久违地见到了阳光,就像他终于得偿所愿能以爱人的身份与麻雀儿见面一样。
百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都很痛,却令人甘之若饴。
麻雀儿仍在哭泣,却感觉到阳光落在手背的温度。她呼吸猛然发颤,拉着梁甫想将他挡在身下,甚至还想带着对方逃离忘川。
可梁甫早已是笼中人,即便当下牢笼被破,他的归宿也只有一个。
晨光渗落,叫摆渡人的身体与船只一寸一寸分崩离析。
泣不成声的麻雀儿伸出的手只能触碰缕缕晨光,却再也碰不到她的爱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
天亮了。
他们甚至还没能来得及完整得说上一句话。
天就亮了。
从清晨到烈午,麻雀儿独自一妖坐在水面失声痛哭,根本停不下来。还是吾桐猫猫觉得她在这么哭下去,喉咙和身体肯定撑不住。
小奶团子身体微抖,低下头悄悄抬爪擦干湿润的眼眶。吾桐猫猫主动走向綪冥身边,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衣摆。
“喵呜……”
【把她带回来吧。】
喵的时候,还连抽了好几口气。
始终站在岸边缄默不语的綪冥这才眨眼,把吾桐猫猫重新捞回怀里的同时,抬手一挥,让坐在河面的麻雀儿昏厥了过去。
大妖怪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就算麻雀儿都这样了,他都没有动手抱人的打算。
蹲在地上,綪冥随手捡起几块碎石,将这些石头堆成了小人的形状。然后响指一叩,和纸人一样的石头版小人便站直了身,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跑向河道。
等它们把麻雀儿拖回岸边,綪冥又把这些小人随意组装了一下。紧接着又一个响指,那石头就成了一个等比的人类。
下一瞬,这个石头捏成的人类背起昏过去的麻雀儿,跟在了綪冥身后。
吾桐猫猫也在抽鼻子,眼眶里掉出来的小珍珠无一例外,统统落在綪冥衣领上。
他本以为,接下来綪冥应该是要把他们带回珩阁,结束这段旅途,却没想到綪冥带着他走入门,转眼就从巷子尽头一扇古老的木门走了出来。
此处明显不是珩阁,倒像是独立于江南临水小镇的某个民宿,吾桐甚至还能听见墙壁一侧有水流的声音。
但綪冥暂时没打算解释发生了什么,只是操控石人把麻雀儿扛进一间房,随后,把吾桐从怀里掏出来,摆在了麻雀儿枕头边。
“吾需处理些事。”
他说罢,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吾桐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而綪冥离开不到十分钟,一道惊天动地的旱雷便从天而降,像是要炸开整座小镇似的,听得猫心惊肉跳。
没一会儿,消防车和相对应的应灾部门纷纷出动,被那声巨大雷鸣吓到的吾桐猫猫费了老大劲儿扒拉开窗户,听到不远处传来警笛长鸣,心里更是止不住的焦急。
这近乎天灾的恐怖动静将昏睡中的麻雀儿惊醒。
睁开红肿双眼,她茫茫然侧过头,无神的眸恰好映入窗外盘旋着乌云的天空。
又是一声惊雷炸起,地动山摇!
麻雀儿那双混沌的眼眸彻底恢复清醒。
她猛地坐起身,看着窗外,愣愣地念了一句:“阁主……”
恰好第三声惊雷落下,将麻雀儿蓄在眼眶里的泪惊落。
也是这一刻,她绷不住了,扬起的唇角,哽咽式的笑了起来。身体抽动,嘴唇抽搐,笑声逐渐转成哭声。
“阁主……”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喉咙,现在好像快到极限了,溢出来的哭声都充满阻塞。
很痛,可她却根本止不住哭声。
“喵??”
听麻雀儿哭丧似的喊綪冥,吾桐猫猫登时充满了不安。
小奶团子从窗户跳下,回头努力爬上麻雀儿床铺,用柔软的山竹爪轻轻推她手臂。
“喵呜——”
【綪冥怎么了?】
“喵呜,喵喵喵喵。”
【麻雀儿,别哭了,别哭了。】
考虑到麻雀儿现在处于失恋的失智状态,吾桐猫猫选择任她抱着,希望能以此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但他听见麻雀儿的话,还是没忍住担心,努力的喵喵叫,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可惜麻雀儿听不懂他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气得吾桐猫猫从怀中挣脱出去,又努力从她口袋里扒拉出手机,敲字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麻雀儿抽泣,连吸了好几下鼻子,低头捂住脸,哭着说:“……天,天罚。”
“世间万事,都需,遵循,相对应的,规律。就像那句……老话,有得就,必有失。梁甫虽向先生…许下愿望,但我们注定不能……相见。”麻雀儿抽噎着说话,语句就断断续续的,“所以这百年来,我们只能……对面不识。但先生……”
“但是先生……”
她话未说完,吾桐却已经明白了事情始末,也明白綪冥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梁甫与麻雀儿注定对面不识,但綪冥却默许了他的行动。
不……不只是默许。
吾桐猫猫甚至在想,綪冥是故意的。
把他带来,让他知晓,借他之口将渡船人就是梁甫这件事告知麻雀儿。
而这件事有悖公允,綪冥即便是妖神,也必须要遭受这道天罚。
可他还是做了。
只为让梁甫与麻雀儿,再见最后一面。

三道雷震出了一场晴天雨,淅沥沥落在窗台,弹出了一连串半脆半沉闷的落珠声。
玻璃窗一半合拢,一半开敞。
小小一只的吾桐猫猫就站在合拢的那半面,人立而起,把粉色肉垫的山竹爪按在玻璃壁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户外头。
吾桐在思考着那三道天雷会对綪冥带来怎样的伤害,也在思考着綪冥这只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綪冥虽然是妖神,却没有办法在面对麻雀儿一次又一次的祈愿和梁甫一次又一次渴盼与对方相见的情况下,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冷眼旁观。
或许于天道而言,他做错了。但站在麻雀儿伙伴的立场上,他也算尽力了。
看似隔绝于世的心好像意外的软。
嘴上天天说着与他无关,也不屑于与人类来往,还有事儿没事光明正大的干点让别人讨厌他的事儿,但每次知道有事发生,虽然骂骂咧咧的,还是会选择帮忙。
而非人管理局求事儿,他也会斟酌着出手。
就是有时候对方需要付出的代价会多一点,难怪会被说是三妖神里脾气最差的。
幼稚是真幼稚,贱也是真的贱,但……
“喂。”
夸赞的话还没浮现,身后兀然冒出的声音充满了不满。
吾桐猫猫耳朵向后偏了偏,立马从窗户上下来,果不其然瞧见了几秒钟前心里还在偷偷骂着的那位大妖怪。
小奶团子蹲坐在窗户边,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和害怕,反倒是光明正大的打量起大妖怪。
还好,那三道天雷估计分量不够,綪冥同他出去那会儿相比,身上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连头发都没乱。
发上的玉竹簪子因他偏头的弧度抿过一丝流光,綪冥两手揣袖,唇角别出一丝嚣张的笑。
有一种,老子被雷劈习惯了,完全不在怕的既视感。
“先生。”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麻雀儿出声。
不等綪冥侧眸望来,她已经下了床,对着綪冥躬身行了个大礼。
“多谢先生。”
谢他在自己决定带着痛苦的结束这段执念之前,让自己知道,她的爱并不是虚无的单向,梁甫也在尽其所能的爱着她。
更是谢他让梁甫安心的投入轮回道。
过了今夜,她或许真的不会再来,而梁甫却要因为当时许愿的代价继续游渡在忘川河畔。
与其让他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下去,不如了却相思,安心离去。
她所经历过的这三段婚姻,第一段教她识得爱,获得了在这世间生存的勇气和知识;第二段教她辨别爱,让她清楚明白且坚定了她的感情;而第三段她认错了人,误以为那位是梁甫转世,奋不顾身的灌注爱意,则教她明了,她爱的不是皮囊,而是梁甫的灵魂。
曾经做过的错误决定,走过的错路,以及始终伴随身旁的迷茫似乎都融在了这场雨里,然后随着雨过天晴,被温暖的阳光照射。
蹉跎过,方知过去可叹,未来可盼。
行完礼,麻雀儿又扭头看了一会儿天空,忽然想起了点儿什么似的,她面色未变,慌慌张张跑回床边扒拉手机。
然后在吾桐猫猫满是疑惑的注视下,她惨叫一声。
“卧槽!迟到了!”
吾桐:……
现在不是暑假?
好像听到吾桐的心声一样,麻雀儿把手机扒拉进口袋里,着急忙慌地喊说:“我报了假期补习班!一天1000块,不去的话也不给退钱的!”
小奶团子慢慢把眼睛眯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真的有必要吗这六个字。
“猫猫再见!先生再见!”
麻雀儿风风火火就跑了,就像吾桐第一次见着她那样,嘴里高喊着迟到了迟到了,一溜烟儿就窜进门里,只留下一只大妖怪和蹲在窗边的小奶团子。
屋子里恢复了宁静,好半晌,站在门边的大妖怪动身走向吾桐猫猫。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伸手随意将猫猫抓入手中,而是摊开手掌,指尖搭在窗户边,邀请似的在吾桐面前搭了一座桥。
圆滚滚的小脑袋低头看了手掌一会儿,山竹爪开始踌躇。
“喵呜……”
【我爪子在地上踩过,会弄脏你。】
临江的崖壁本来水汽就重,再加上雾气氤氲,那边的地就总是保持着奇妙的湿度。吾桐为了追麻雀儿在山崖上跑过一会儿,肉垫沾了不少泥土,。
刚才因为担心綪冥,吾桐没记起来擦爪子这件事,所以一直脏到了现在。
其实仔细看,吾桐猫猫的毛发也沾了一点水和灰土,现在刚有一点干,黏在一块儿,看着就是个可怜的小脏包。
大妖怪挑了下眉,反手就把他抓了起来。
捧着猫猫坐到窗户边的木质躺椅上,綪冥随手抽出桌上开了包一张纸。吾桐被他放在腿缝上平躺着,下一秒,山竹爪就落在敌方手中,被纸团包裹,轻轻揉搓着。
乌黑的长发随着主人低头的动作,自肩侧倾泻。发梢末端滑过手臂,落在吾桐脑袋边,像逗猫棒似的勾引着小猫崽子视线。
吾桐猫猫用空出来的那只爪捞了一下发丝。
未果,被妖怪逮住,复揉搓。
心情大好的綪冥肩膀微抖,将战局转向猫猫肚皮,还不忘戏谑:“你要是腿长点,肚子下面的毛可能没那么容易脏。”
短腿猫:……
这一脚是你该得的!
闹完一阵,吾桐猫猫被搓得昏昏欲睡。但昨夜的遭遇又给他打了好大一管鸡血,就算眼睛觉得困,脑子也依旧保持着活络和清醒。
软乎乎的鼻头动动,吾桐猫猫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因为想得有点杂,想不出个具体的内容,最后左挑右选,选了个最官方而且最没有营养的话题开头。
“喵呜……”
【你对人妖相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綪冥抬起他的猫爪,神情散漫道,“凡人寿命短暂,与大多数的妖族相比,生死不过眨眼,吾能有什么看法。”
心口莫名其妙地抽了一下,吾桐猫猫眼瞳微动。
他默默侧过脑袋,把视线转向窗外,样子看起来像是想看看外面的雨有没有停。
看着小猫崽子扭过头的模样,大妖怪又伸手勾着猫猫的下颚,把脑袋转了回来,强逼他与自己对视。
沉默一瞬,大妖怪开口道:“但怪就怪在,即便明知凡人寿命短暂,仍有无数神魔妖怪甘之若饴。”
“你说是吧,吾桐。”他手指轻轻拂过小猫崽子耳尖,声音竟透出几分柔和。
躺在綪冥手里的猫猫团感觉自己被那双眼中透出的灼热目光烫到,他下意识避开与綪冥对视,低垂眼帘,神情闪躲。
爪爪紧了紧,肉眼可见的局促在小猫崽子脸上展现。

綪冥迈了一步,步子不大,但足够为吾桐猫猫拨开阻挡于二人之间的薄薄云雾。
不过,他也没有使得太大劲儿。
綪冥还是留了一层薄雾,也留了一层余地,止步于此。与真正的吾桐隔屏相望,相互凝视着对方映在屏风帘帐上的投影。
追求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另一侧的吾桐不是没有感觉到綪冥的靠近。
只是,吾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綪冥和之前想追求他的男性女性都不一样,至少在物种这一块儿,大妖怪就做到了独树一格。
其他方面的不一样,在綪冥的进退有度,在綪冥分明拥有绝对实力和掌握吾桐命运的前提下,只字不提对他不利的事。
光是后边这一点,放在现代社会都非常难得。某一部分的人只要手上拿到了点权势,就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利用那点权去折腾别人。
而最重要的是,吾桐在面对他时,心情也不同于常人。
他难道对綪冥也……?
小猫崽子遭遇到了他变成猫以来,不,应该说是他开智以来最难思考的一道题。
看着手心里的小猫崽子躲躲闪闪,脑海不停地思考有关于自己的事,綪冥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得意的太明显。
就这都还是他克制过后的表情,否则当着吾桐的面儿,他能把嘴角咧到耳后根去,当场上演个妖怪变态。
还是算了,万一吓着吾桐,让他打消了跟妖怪谈恋爱的念头,那可得不偿失。
两人心思各异,虽然谁都没开口说话,但气氛却莫名的良好。
0号大妖怪技师,綪冥先生经过长时间的经验累积,按摩手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捏着小猫崽子的后爪,纸张搓进软乎乎的爪缝中,一寸一寸地擦拭着,服务质量无比精良。
擦完爪,他重新抽来一张纸,慢慢悠悠给吾桐猫猫擦脸。
指尖轻柔地拂过脸蛋,綪冥有意地将抚摸的目的地停留在耳朵下方。手心里的吾桐略有些局促地抽了下鼻子,尖尖的耳朵也跟着向前向后,小幅度的摆动。
綪冥享受他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表现出的,略有些害羞的局促。捏过纸张一角,他擦拭着耳朵尖不经意沾染上的一点泥土,让他放在心上的小猫变得干干净净。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着过去的吾桐猫猫不是很愿意睡觉,可能是之前卷习惯了,日子一闲下来,就总是有股好像把时间荒废掉了的不踏实感。
他在綪冥腿上挣扎一瞬,翻过身站起。低下头,吾桐曲起前爪搓眼睛附近的软毛,但因为单脚站立,他在搓眼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一下又歪栽倒下。
小小的一只差点蜷成一团,尾巴尖还在脱离吾桐掌控的慢慢摇晃。
听到綪冥的笑声,吾桐终于打起了精神,晃晃悠悠又站起身,仰着脑袋:“喵喵喵喵——”
【我们也要回去了吗?】
说实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想到处走走,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当然,他没想麻烦綪冥跟他一块儿,只是命还绑在綪冥身上,所以这会儿吾桐就想问问能不能有个什么折中的法子,或者预估个离綪冥的最远距离。
他自己出去玩,尽量在这个范围内活动,然后在天黑之前就回来。
綪冥早看穿了他的想法,伸手把小团子一抱,一塞,就站起身往屋外走。
重新回到专属于自己的衣怀宝座,吾桐猫猫熟练地在衣服里蹬了两腿。将两只前爪扒拉在衣襟边,他枕来下颚,开启了跟綪冥一块流浪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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