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识从这里去医院的路,想了想,还是选择回家。
桃宁区有处路口靠海,来时听喻盛兴说尽管她们生活的地方距离海岸边还段距离。但每到阴霾天时,傍晚吹拂的微风总能把咸涩的海水味带到这一片。
而这种味道,也代表着今日有雨。
喻语禾原本好奇海的味道怎么能闻出来,但站在原地抬头望了眼天,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压倒一片天,积攒的雨水像是随时都能落下。
她抱着校服紧了紧身上衣服,不禁加快脚步。
学校到家走路将近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但此时的天色恐怕撑不了多久。
但往往,天总是与人作对,还没出学校这片区域,干涸的沥青路上已经落下一滴雨水。随后,不到几分钟,雨势渐大,淅沥的雨幕打湿了地面。
前面正好有处公交站牌,她将套着塑料袋的校服举过头顶,埋头跑去。
因距离放学还有点时间,此时的公交站牌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雨势稍有渐小,可没持续多久,雨势又再次逐渐转大。
望着已经有些积水的地面,她紧抿着唇,想着给喻盛兴打个电话来接她。
看了眼时间。
应该离开医院回家了吧。
这样想着,她拨通电话,刚响一声,机械的女声便提示着正在占线。
以喻盛兴的习惯,如果这是单位打来的电话,他往往能说半个小时。
放弃这条路,还是老老实实等雨停吧。
路上车辆行驶飞快,溅起的污水越过台阶,正好落在她的裤脚上。
喻语禾紧皱着眉,埋怨地瞪了眼已经远去的车辆。
真讨厌。
她提着裤子往后面站了点。
再抬头时,站牌后某一处店铺响起推门地风铃声。
抱着是超市的侥幸,她弯着身子露出一颗脑袋看去。
只见玻璃门被推开,一位身形清瘦的少年撑着伞站在门外。少年站姿懒散随意,凌乱的发型沾了雨水搭在眉间,淅沥的雨幕正好模糊了他眉眼间的神色。
明明他穿着的是一身高中校服,可却极为散漫。
校服……
喻语禾定睛看了眼他身上那身校服,又看了眼手中拿着的。
蓝白相间,一个学校的。
不远处少年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忽地抬眸朝这边看来。
随后,目光玩笑地抬脚朝这边走来。
喻语禾反应过来,连忙收回脑袋看向别处。
原本平静的心,不停地狂跳,让她整个人变得更加紧张。
心中一横,想着不然直接淋雨回家算了。
还没来得及行动,耳边传来清晰的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
格外震耳。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刚刚在店门外的少年就站在她一步之外。
男生眼底充满倦意,语气慵懒:“买不到伞?”
喻语禾茫然地眨着眼,微张着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年手中的伞柄朝她这边歪向她这边,倾斜的伞面偏向她。
“要吗?”男生半睁着眼,将手中的伞往前推了推,下一秒,便直接塞到她手中:“拿着。”
喻语禾下意识睁大双眼,连忙摆手:“谢谢你,不用了。”
少年转身的动作一滞,慵懒的嗓音无味:“不是卖伞的,不收你钱。”
上扬的尾音,像是在暗示她刚刚扒着站牌偷看。
更像是再说,要不要随你,不要就丢掉。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寒气本就充足的早春随着降雨,空气中温度又再次下降。
淅沥的雨幕已经变成毛毛细雨,喻语禾站在家门口,垂眼看着手中还残留着水渍的雨伞。
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当时的情景。
少年一声不发,带着连帽衫冲进雨幕。
啪嗒——啪嗒——
一声接着一声,在这寂静的过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也继而切断了脑海中的画面。
她抿紧了唇,在推开门之前用力甩掉伞面上的残留的雨水。
家里没有她想象中的黑暗寂静没一个人,反而灯火通明,客厅还传来隐约的谈话声,但随着门框发出地‘吱呀’声,内里谈话声也随之消失。
喻语禾愣了一秒,握着伞柄的指腹下意识攥紧泛白。
“谁回来了?”庄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禾?安安?”
手中的折叠伞收好,喻语禾来到客厅,轻声回道:“是我。”
客厅里,庄莹半靠在沙发上,右脚搭在靠背上,脚背肿的很高。而喻盛兴此时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给妻子涂药揉搓着脚背。
看到只有她一个身影,喻盛兴皱着眉往身后望了眼:“一个人回来的?你奶奶没去接你?”
喻语禾摇摇头:“我走路回来的,路上没看见奶奶。”
喻盛兴叹口气,小声嘀咕:“妈怎么去接安安现在还不回来。”
原来是接妹妹去了。
比起她和妹妹,奶奶从小到大更喜欢妹妹一点。小时候接放学,大多次她都是等到奶奶带妹妹玩完才回来接她。
喻语禾也没在意,上前轻声问:“妈,你好点了吗?”
庄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话语轻柔:“没事,好多了。今天去新学校看看怎么样?”
“挺好的。”喻语禾回忆着:“绿化、建筑设施、老师什么的,都挺好。”
话音刚落,脑海中浮现出雨幕中穿校服的少年,余光瞥了眼放置在一旁的雨伞。她又缓缓补充道:“同学……
也挺好。”
“那就行。”庄莹摸着女儿额前濡湿地头发,轻声:“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吃完洗洗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洗漱完之后,挂在一旁的雨伞仍在滴着水。忧虑片刻,她还是将伞暂时先放在浴室。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那刻,她整个人瘫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所学校,还挺有意思。
正发着愣,门外忽地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随后,喻盛兴浑厚的嗓音响在门外。
“小禾,睡了吗?”
“还没。”喻语禾连忙从床上起来,来到桌前。
喻盛兴推门进来,面上带着笑:“在干嘛?”
她整理着以前的课本:“准备明天把这些也带过去,虽说发了新课本,但我笔记什么都在这上面。”
喻盛兴随意翻看一本,不断地搓着手心:“抱歉小禾,因为爸爸的原因,让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转学,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高三,不给自己压力基本没人能做到。
喻语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点头:“我知道。”
抬眸对上爸爸歉疚的眼神,她想了想,还是说:“爸,你也给了我两个选择,这是我自己选的。”
转学之前,夫妇两人特意问过她的意见。
如果留在原先的学校话,他们连个不放心,庄莹肯定会留下来照顾她。可妈妈身
体向来不好,到时候恐怕会演变成她照顾她。
前后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转学。
视线朝客厅望了眼,她又问:“妈妈脚上严重吗?”
“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就是顿那一下。”瞧着女儿的模样,喻盛兴知道从小到大他欠女儿的太多了:“学校里有个清北班,听说是成绩最好的班级,几乎所有好的师资都用在这个班,爸爸跟学校打过招呼了,你就去这个班。”
算了吧……
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喻语禾垂眸,乖巧点头:“好。”
第二天,喻语禾特意定了闹钟起个大早。
桃宁二中的校服男女同款,蓝白相间的颜色,外套配裤子,看起来尤为青春。
早上洗漱好,她穿着校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又看了眼窗外被风吹动的树枝,还是选择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外套穿着校服外。
似乎是为了弥补昨天没接她,喻盛兴早早准备好送她去学校。
喻语禾拒绝了不下了三次,但碍于喻盛兴强硬的态度,最终还是坐上了车。
时间尚早,路边卖早点的摊贩排起了长长的队,街上人来人往,各个脚步匆忙地赶路。
其中,尤其是成群结队的学生尤为惹眼。
喻盛兴瞧着这一幕满意地笑着,似乎对眼前这种场景很满意。
临到学校,喻语禾紧抿着唇:“爸,以后别让奶奶接我了。”
在以前的城市,她六年级的时候都已经自己上下学了,这次来桃宁,父母怕她迷路,这几天特意让奶奶管接送。
像是知道喻盛兴要说什么,她连忙说:“我都这么大了,而且昨天我就是自己回来的,要是实在迷路,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喻盛兴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想到不用和奶奶过多接触,喻语禾为此还松了一口气。
到学思楼前,时间才刚过六点三十,距离上课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左右。按照昨天李老师说的,她随着来往同学来到二楼清北班。
许是时间还早的原因,此时班里面只有零星四五个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刷题。
李老师还没有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现在进去恐怕还会打扰到其他同学,只能先在班门口站会。
靠门的同学注意到她,朝她招手:“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吧?”
喻语禾点头,轻声应下。
发现自己没猜错,眼前同学暗握拳笑了笑,随后指了下后排位置:“昨天老师交待过了,你的位置在后面,临窗那列靠过道。”
怕她认不出来,同学又补充道:“课桌上没书的,就是你的位置。”
喻语禾仰头朝后面看了眼,在课本堆成山的教室里,那张课桌十分明显。
她微颔首,撑着唇角轻声说了声谢谢。
教室不大,内里摆放的课桌估计快五十张。
她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将等会要用的课本放进抽屉里,随后又从中抽出一本试卷练习册做着。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教室里面的人此时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周遭也慢慢响起各种嘈杂声。
喻语禾能感受到周围不少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她也清楚,这是每到一个新环境必须要接受的过程。
可这众多视线全压在一人身上,任谁也后受不了。
指尖紧扣着书角,她下意识将头埋的更低。
如果可以,她更想藏桌底,可这很丢人。
“你就是喻语禾吧?”
忽然,身前传来一道欢快地女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
“我叫向清清。”向清清指了指座位:“我就在你前面坐哦。”
喻语禾回笑:“我叫喻语禾。”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向清清看着她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无奈地耸着肩,随后指着身后黑板:“喏,不出意外的话全班都知道。”
喻语禾这才注意到,出现在黑板正中间,并且占据了半个黑板。
“……”
这算自我介绍吗?
向清清似乎看出了她的茫然,笑着解释道:“老师说高三时间紧任务重,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就这样介绍了。”
薄唇微抿,她小幅度点着头。
她还挺喜欢这种方式的,最起码不用站在台上接受大家肆无忌惮好奇地目光,也不用当着众人面大声地说出自己名字。
“挺好的。”
尾音落下的瞬间,上课铃也随着打响,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静了下来。
向清清留了句下课聊,也顺势转过身。
喻语禾抬眸望了眼教室,每个座位都有人,除了她同桌还没来。
视线落在旁边空位,以及桌上摆放凌乱的卷子和课本,其中铺顶的是一张物理卷子,满红色的对号,以及卷子左上角上的分数。
差三分满分。
喻语禾忍不住咂舌,心里不禁佩服这人的厉害,同时也完全感觉到清北班的实力。
视线上移,落在左上角名字处。强烈的光线透过玻璃,正好一缕晨光落在这遒劲的字迹上。
光影模糊了卷面,她下意识侧身看去,才看清上面的名字。
想到昨天在办公室听到的名字好像也是这个,她低声喃喃:“宋池……”
话音刚落,头顶上传来一道较为熟悉而慵懒地嗓音。
“叫我呢?”
侧着的身子僵住,瞬间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感。
头顶上方被一片阴影遮住,喻语禾呆愣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少年发型凌乱,狭长的眼眸带着明显地倦意,校服拉链也只是随意拉到一半,松垮的领口正好露出一片姿色。
他侧头低眸看她,手惯性扶着后颈,站姿懒散随意,眉眼间带着某种傲气与痞意。
送伞那个人。
窗外刺眼的光影像是锁定的舞台光般,正好落在他身上。
望着眼前想了一晚的人影,喻语禾像是被施定身术般,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宋池玩笑般的往前俯着身子,嗓音散漫拖拉:“新同学,虽然雨伞免费,但我这张脸可收费。”
教室很静,两人谈话间虽刻意放缓了声音,但还是引来周围不少同学的视线。
白皙的颊边瞬间变得绯红,喻语禾连忙摇头否认,低声说:“不是……”
想说的话遏制在喉咙里,她干张着唇,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
从昨天到刚刚的见面,她确实一直在偷看。
喻语禾紧抿着唇,自知理亏,只是默默地将凳子往前移了移。
“新同桌,帮我放进去。”
头顶上懒散的嗓音再次响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黑色书包。喻语禾眨着眼睛,又望了眼身旁站着的少年。
就当报答那把雨伞了。
这样想着,她一声不发,默默将书包放在隔壁位置。
只是拿起书包那一瞬,她愣了一秒。
和平常高三生比起来,这个书包也太轻了。
“谢了。”
宋池坐在自己位置上,垂眸整理着桌面,当看到平铺的那张卷子时,少年澄澈的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翻着卷子前后看了看,最后面无表情地塞在桌角堆落的课本里。
物理都考这么高了,这人还不满意吗?
身旁少年像是注意到她目光,抬眸的瞬间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男生半睁着眼睛,弓着的臂膀随意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拖着嗓音:“看什么?”
少年似有若无上扬的尾音,不经意间撩动着少女藏匿的心弦。
喻语禾眉眼闪躲,视线强制落在平铺在桌面的练习册上,攥着笔端的指腹下意识收紧泛白,随即又慢慢恢复了血色。
她缓缓摇头:“没看什么。”
宋池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桌面堆满的课本往旁边推了推,随后弓着胳膊,沉着脑袋睡了过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娴熟。
教室静到极致,笔尖磨砂纸张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练习册一角被捏到卷边,耳边回响地却是身旁男生平稳的喘息声,让人无法忽略。
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桃宁二中的早自习时间是按照年级段依次往后推的,高一高二的早自习时间只有三十分钟,而高三的和平常上课时间一样,四十五分钟。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仍保持着原先的寂静,不同的只是部分同学放下笔趴在桌子上假寐。
喻语禾适时放下笔,挺直脊背拉伸着身体。余光却控制不住似的,偷偷望了眼还在桌上趴着睡的男生,早晨的光线透过玻璃折射正好落在垂下的发梢上。
似乎察觉到前面的声响,她连忙收回视线。
向清清伸着懒腰转过身,手上捧着两只包子:“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分你一个。”
“我吃过了。”喻语禾笑着摇头:“谢谢。”
向清清没再强求,下巴懒懒地抵在桌子上,叹着气:“该死的高三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高三每个班级黑板上面都挂着红色横幅,最中间显示的时间就是距离高考所剩的天数。
喻语禾抬眸望了眼,轻声道:“也快了,就剩八十多天了。”
向清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过了一瞬,喻语禾反应过来对方在笑什么,白皙的颊边因羞愧而染上了绯色。
许是因为到了新环境的缘由,她莫名感到紧张。
正说着,向清清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撑着桌子往前凑,好奇问:“对了,你这个时候转学,是不是也是学霸?”
喻语禾摇头否认:“不是,我学习一般。”
从小到大,她成绩说不上多好,但都求一个稳字。但就因为太稳了,有时候很难再向上跨步。
而这个班里人多半卧虎藏龙……看来这次成绩会刷新历史新低。
她小幅度扯着唇角,默默将摊在桌面上的练习册合起来。
“我成绩也是。”向清清耸着肩,无所谓道:“反正对我来说分够用就行,能上喜欢的大学就……”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两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突兀地嗓音。
男生肩上挂着书包,娴熟地接过话:“你初中还想上清华北大,到了高中退而求其次到普通211、985,高三就随便一个大学。”
他边说着,迈开长腿从向清清身后越过坐在位置上,嗤笑道:“怎么向清清,你喜欢的大学随着分数走?”
随着男生话落,喻语禾这才认出来。
昨天在办公室遇见的男生。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听着这些,向清清也不生气,轻哼声:“你管我?我的理想,我说的算。”
两人一人一句不断来回,喻语禾也从中捕捉到一些信息。
比如刚刚说话的男生叫邬俊和,和向清清从初中开始一直是同班同学,并且一直互相看不惯对方。
过了许久,他们之间的‘争执’结束。
“你是那个……”邬俊和眉头紧皱,竖在半空中的手指迟迟未落:“你是谁来着?”
向清清没忍住翻着白眼:“你要实在想不到搭讪方式,就请闭嘴好吗?”
“我想起来了。”邬俊和猛然拍着桌子,提高了音量:“昨天在办公室碰见的是你啊。”
说着,他装腔作势地整理着领口:“你好,我是邬俊和,以后就是朋友了。”
喻语禾回笑:“我叫喻语禾。”
“这不缘分吗!”邬俊和打着响指,神色激动:“咱俩名字都带着和,我是和平的和,你呢?”
“禾苗的禾。”她说着,将写有自己名字的课本递给他。
邬俊和拿过课本看了眼,嘴巴里嘀咕着:“喻……咱们这块儿喻姓在哪住?不对,有姓喻的吗?”
桃宁区不大又属于老城区,住在这块儿的基本都是世代几人,这块常见的姓氏也是那几个,时间久了,基本能靠姓氏猜在哪住。
但随着部分拆迁年轻人搬进小区里,这种猜在哪住的方法也不实用了。
喻语禾摇头:“我最近才搬来这边。”
尾音刚落,周身响起一道懒散模糊地声音。
“几点了?”
或许是纸张的摩擦声吵醒了他,亦或许是他们几人的谈话声。
宋池揉着凌乱的头发,身子懒懒地倚靠着墙,嗓音带着明显地倦意:“下课了?”
“快上课了。”邬俊和接过话:“我昨天都跟你们说了咱班要有新同学要来,你们没一个人信。”
说着,他扬着下巴示意:“喏,现在新同学都在这坐着了。”
“昨天?”宋池没精打采地半睁着眼,睡眼惺忪地模样证实了没睡醒:“你跟谁说了?”
邬俊和明显被噎住,随手指着一旁地向清清:“跟她说了,她不信。”
“谁让你整天没个正形。”向清清不以为然地耸肩:“再说了,高中转学已经是很稀奇的事儿了,更别说高三。”
正常情况下别说家长,就连一些学校都会阻止高三要转学的人。
喻语禾也知道这种现象很少见,如果有一个人跟她这样说,她或许也不会相信。
毕竟,没有家长和学生愿意去赌。
向清清招呼着想再睡过去的宋池:“先别睡,跟新同桌来个自我介绍,我们都介绍过了。”
“他还用自我介绍?”邬俊和逗笑,玩闹道:“等会出去走一圈,别说名字,爱好啥的都知道了。”
话落,他们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回想着刚刚那句话,喻语禾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可能是他们几人之间共有的话题。
而话语间的主人公却无动于衷。
仍保持着懒散的坐姿,唇角从一开始始终噙着一丝笑意,窗外斜射的光线刚好落在发梢上,翘起的发丝布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那般,宋池随手抽出一本书卷起来,不轻不重地打了下邬俊和,故意拖着嗓音,语气里没个正经:“有病?故意在我同桌面前抹黑我?”
我同桌。
喻语禾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字,平稳的心跳也随之怦怦加速。
“哎哟,我同桌。”邬俊和也注意到了这点,说话时也故意在某个字上加了重音:“得,你同桌行了吧。”
颊边本因紧张而泛红,此时被这么明晃晃地调侃,稍退的红晕又再次加重。
她下意识敛着眼眸,藏匿在桌下的手指紧紧缠绕。
两人凑的近,中间相隔也不过两圈距离。
宋池自然也注意到身旁女生的反应,也意识到什么。
他坐直了身子,扯着凳子往墙边靠了靠,也没了先前的不正经:“别闹了。”
随着男生话落,刺耳的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教室内细小的嘈杂声也瞬间消失。
邬俊和迟迟没转身,眼神打量似的在两人身上游转,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似的。
“行了。”宋池从书堆前抽出一本书横在他眼前,淡声提醒着:“老师来了,转过去。”
这一举动,正好完全遮挡前面不断传来审判的目光。
也是这一瞬,喻语禾躲藏在少年课本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课本,邬俊和伸手扒开,欲言又止似的,好半天才开口:“下课说。”
没一会,走廊外传来一道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逼近,端坐在桌前的同学不禁也挺直了脊背。
李慧霞手上拿着教科书,腰间别着白色的小蜜蜂耳麦。她站在讲台视线在下面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靠窗那块儿:“咱们班来新同学了,大家也都见过就不在课堂上过多介绍了。”
接着,她又照例说了些日常老师们的话术。
而经老师这么一提醒,班内不少人视线都齐落在她身上。
随着视线的落下,还有起伏的议论声。
很低,但听的很清楚。
来学校之前,喻语禾在父母谈论中听过李慧霞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