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来,不是来伤害纪敛的,我是他的朋友……”祁星寒停顿了下,自嘲般笑了一声,“我跟他吵架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好,我过来,是想跟他道歉的。”
他终于明白了,他拼命找寻纪敛的原因。
他想收回那句“绝交”,想跟惨遭家人抛弃的纪敛说:“他们不要你没关系,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他希望,在纪敛难过绝望的时候,能陪在纪敛身边。
哪怕是在那些事情过去很久之后,他也愿意跋涉千里赶来纪敛的身边。
即使什么都不说,只要陪在纪敛身边,陪纪敛度过难熬的时候就够了。
“阿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仓鼠的爪子落在祁星寒被风吹得通红的脸上,哭过的声音还带着哽咽,“谢、谢谢你愿意记挂阿崽,但现在,我还是不能让你见阿崽。”
“阿崽好不容易从那段记忆中挣脱出来,我、我知道我很卑鄙,可我是仓鼠呀,卑鄙一点无所谓,我希望我在阿崽身边的时候,阿崽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我知道你是阿崽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你的到来一定能让阿崽非常高兴,鼠鼠想自私一点,将这份高兴保留到十年之后。”
“好朋友,你能跟鼠鼠做个约定吗?”
“什么?”
“好朋友,阿崽不是脾气不好,也不是冷漠,他只是害怕受到伤害,他每一次发小脾气,其实都是希望我能哄哄他,能安慰他,他一定早就原谅你了,他也一定不想跟你绝交的,你说阿崽对你冷漠,总是对你发小脾气,可我觉得,阿崽一定非常信任你,他喜欢你,所以才能让你看到幼稚的一面。”
“好朋友,你要好好活着呀,在我生命到达尽头之前,我会将阿崽送到你身边的,到时候,换你来让我的阿崽开心,不需要永远陪伴,我只希望你能像这次一样,在他难过的时候找到他,陪在他身边,我相信被阿崽喜欢的你一定能让他开心的!”
有些生物进化之后,极小概率会拥有先知的能力。
仓鼠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寿命,所以,它自私地给纪敛选择了它离开之后的道路。
那条路,是它认为的,能让纪敛有信念活下去,能开心一点的路。
祁星寒跟仓鼠定下了那个约定,他把给纪敛准备的礼物交给仓鼠,让仓鼠带回去了。
他没跟纪敛见面,独自回到了新人类基地。
仓鼠其实给过他另一条路,仓鼠愿意收留他,被他拒绝了。
他永远无法成为第二只仓鼠,能够没有牵绊的永远待在纪敛身边。
除了纪敛之外,他还要继续找寻他的家人,他无法放弃一切留在仓鼠的山洞里。
他唯一能做的,是暂时不要与纪敛见面,等到仓鼠将纪敛送来的一天。
他相信,那个时候的他足够成熟,不会再因为‘纪敛太忙,不搭理他’这种小事就与纪敛吵架,玩闹似的轻易就说出那句“绝交”。
不会再伤害纪敛,伤害自己。
他一定可以成为包容最好的朋友所有小脾气的成熟大人。
纪敛低着头,眼眶已然湿润,却倔强地不肯掉落一滴眼泪。
祁星寒看了眼纸巾盒,犹豫了会,最终还是缩回了手,没有给纪敛递去纸巾。
有些眼泪没必要憋回去,发泄出来是最好的。
发现自己穿书之后,祁星寒一度以为,与仓鼠的约定无法达成,为此难过了很久。
但他没有违约,因为纪敛也穿过来了。
隔了那么久,提早了好几年,不需要再跋山涉水,他提前完成了与仓鼠的约定。
他相信,那只仓鼠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落叶飘零,一片萧瑟。
临近新年,最冷的时候还没降临,零下的冷风侵袭皮肤,就足以吹得人全身打颤。
与行人擦肩而过时,纪敛特意压低了帽檐,将戴得整齐的口罩重新调整了一下。
全副武装之后,再熟悉他的粉丝也不能一眼就认出他。
回去的一路上,纪敛刻意遮挡,没人发现他的狼狈。
这次很不巧,上行的电梯厢里都是人,纪敛被挤到了角落,面对电梯厢发呆,他憋了太久,没忍住吸了下鼻子。就这一下,怪异的声音引来了身边人的瞩目。
压抑太久也不是好事,在祁星寒面前,眼泪和难过没能成功发泄出来,憋到现在,只吸一下鼻子而已,就被人发现他在难过。
这下不仅是狼狈了,纪敛觉得这会的自己很丢脸。
不知道到了哪一层,原本拥挤的电梯厢里空了大半。
电梯继续上行,又在某层楼停了下来。
纪敛待在角落里,背对着所有人,没有发现,刚才停留在那层时,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电梯继续往上升,在某层楼停了下来,身后响起脚步声,纪敛以为是上行的客人,他更加不敢转过身,害怕被人发现他的狼狈。
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响起,背后突然贴过来一堵结实的胸膛。
纪敛下意识做出反抗前,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以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被抱住的下一秒,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放任自己被贺铭沉拥入怀中。
贺铭沉什么都没说,按下开关,打开电梯门,单臂搂住纪敛的腰,将纪敛带出了电梯厢。
贺铭沉原本是想抱纪敛回房间后再问纪敛怎么了的。
可这番动作,戴在纪敛头上的帽子掉落在地上,失去遮挡,他看到了纪敛憋得通红的眼睛。
心脏狠狠揪紧,他放下纪敛,用力将纪敛抱进了怀里:“怎么了?”
贺铭沉的菜做得差不多了,剩下两样菜刚出锅最好吃,他想着等纪敛和贺笙回来的时候再炒。
距离贺笙去找纪敛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迟迟没等到贺笙回来,贺铭沉给贺笙打电话,才发现贺笙洗手之后忘记戴上儿童手表了,他给纪敛打电话,显示关机了。
他担心纪敛和贺笙出事,急忙出门找人,还没下楼,就在电梯里发现了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
不过才一天不见,纪敛这又是被谁欺负了?
贺铭沉心疼不已,捧起纪敛埋在他怀里的脸,摘下纪敛的口罩,仔细观察纪敛的表情。
“小敛,发生什么了?”
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声温柔的询问中得以释放,眼眶泛起更加强烈的酸楚,积聚已久的眼泪狠狠砸在贺铭沉的指尖。
“贺铭沉,我好开心。”
原来,他在很早以前就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关心与疼爱。
说着开心的家伙,眼泪却没有停下。
与那天晚上剖露内心时的状态截然不同,贺铭沉很明显感受到了泪水埋藏下的喜悦。
他的情绪被纪敛牵动,忍不住跟着纪敛的话笑了起来:“小敛在开心什么,能告诉我吗?”
纪敛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跟仓鼠点点分开,他以为仓鼠进化之后,寿命会比他长,他会比仓鼠先去世。
在漫长的寻找仓鼠的过程中,纪敛渐渐能够接受与仓鼠分别。
他早就知道,他们迟早会分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从一开始无法接受,不知疲倦地寻找到现在能平静接受这个结果,贺铭沉不知道纪敛在这过程里流了多少眼泪,绝望过多少次。他听着纪敛的叙述,不知道该如何正确有效地安慰纪敛,只能护在纪敛身后,将纪敛圈进自己的怀里,替纪敛阻挡一切伤害。
纪敛:“祁星寒跟我说,他找到了仓鼠的行踪……”
纪敛奔波千里,寻找了那么久之后来到了这个地方,他以为再也无法知道仓鼠的消息了。
他以为仓鼠的结局会用‘失踪’作为终结,祁星寒告诉他——
“那年基地里都在迎接新年,我想给你送点东西,毕竟是灾难降临后,难得的一个春节……”
有些人能与家人团聚,有些人还在四处奔波,但好在还是有高兴的事情的。
祁星寒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再次踏上了寻找纪敛的路,只不过这次,他知道方向,确定了终点。
想象中会经历的危险都没有发生,一路畅通无阻,祁星寒却在半道停止了脚步。
某天晚上,为了躲避暴风雪,他和同伴在一个山洞里暂歇,等到天晴后,他就要跟同伴分道扬镳了,还有三天的时间,他就能到那片藏着纪敛和巨型仓鼠的森林。
这一次,他做好了还是见不到纪敛的准备,他会将这些东西交给仓鼠,继续让仓鼠代为转交。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睡下没多久,就被打猎归来的山洞主人惊醒了。
那是一只长毛的巨型兔子,战斗力很强,祁星寒和同伴正准备联手,兔子却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打算。
长毛兔子看上了祁星寒背包里的食物,祁星寒用自己的零食作为交换,兔子爽快地接受,并同意他们在山洞里休息。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祁星寒和长毛兔子聊开了,他从话痨的长毛兔子那里听说了一件趣闻——
长毛兔子是几个月前才搬到这个山洞来的,它原先的居住地在更远的北边。
半年前,有一颗陨石掉了下来,把长毛兔子的窝给砸没了,长毛兔子逃得及时,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有一只仓鼠就很不幸了。
“我亲眼看到它被那颗陨石砸中,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吗?”长毛兔子自问自答,“陨石撞到它的时候就消失了,烟雾散开后我跑到坑里转了好几圈,想捡几块陨石带回去,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只仓鼠也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
仓鼠点点没有死亡,它是被陨石带走的。
“或许,它跟你一样,也穿进了某个世界里。”贺铭沉说的,正是纪敛想到的。
纪敛希望他的想法成真,希望仓鼠在某个世界里能好好地生活下去,结识很多朋友,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或许,还能遇到命定的另一半。
纪敛撑起身体,在贺铭沉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抱住了贺铭沉,他将脑袋枕在贺铭沉的肩上,低声呢喃:“贺铭沉,我好开心。”
纪敛的心思同样敏感,他习惯将心事憋在心里捆绑成结,憋了那么多年的心结被一个一个解开。
能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太好了。
遇到贺笙,贺铭沉,与祁星寒重逢,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推动他,让他向前行进。
他最后一个心结也被解开,从此豁然开朗。
“所有的烦恼都解开了吗?”贺铭沉的大掌按住纪敛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纪敛点点头,声音从未有过的轻快:“解开了。”
贺铭沉的手移到纪敛的脸颊,抬起了纪敛的脑袋,他眼里荡漾着纪敛同款的笑意,比往日要多了几分攻击性:“那小敛是不是可以考虑我的事情了?”
纪敛怔住,贺铭沉没有明说,他却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贺铭沉说的是什么。
他还没有回复贺铭沉的告白。
他下意识就想转头,躲开贺铭沉的眼神攻势,贺铭沉早就有了防备,提前控制住了他的身体,不让他躲开。
这次,贺铭沉的态度十分强硬。
贺铭沉实在等了太久了,距离他给纪敛定下的答复时间早就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自认为对纪敛有十足的耐心,事实也是如此,但这只限于没有碰触纪敛之前。
在看到了那么真实可爱的纪敛后,在尝到名为‘纪敛’的果实后,他的耐心已然告罄。
再多等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折磨。
他知道纪敛的答复,可还是想听到纪敛亲口说出来,肯定地回答他。
“小敛,这么长的时间,你应该有答案了吧?”贺铭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温柔的让纪敛有点想哭。
不是被贺铭沉逼迫回复答案,而是,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贺铭沉。
一拖再拖,要是耐心不足的人早就放弃了。
正因为贺铭沉一再坚持地陪伴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了心情低谷的这段日子,贺铭沉的喜欢才弥足珍贵。
对着纪晚,对着祁星寒能毫不犹豫说出那声“喜欢”,在面对贺铭沉时迟迟开不了口。
纪敛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般,连个最简单的发音都做不到。
“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贺铭沉的手从纪敛脸上撤离,纪敛呆愣愣地看着贺铭沉,贺铭沉扶住他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贺铭沉的动作依然小心翼翼。
可是,贺铭沉不想抱他了。
贺铭沉竟然愿意主动放他下来。
纪敛朝贺铭沉伸出手,想要抓住贺铭沉的衣袖,让贺铭沉重新拥抱他,话到嘴边没能说出口,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仿佛僵住了般。
贺铭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想起了一个被他和纪敛都遗忘了的人。
“小敛,点点没去剧组找你吗?”
纪敛的重点立马偏移,在贺铭沉看过来前,他迅速放下了手,反问道:“点点来找我了?我没有看到他。”
纪敛和贺铭沉的担忧没有持续太久,贺笙立马就找到了。
纪敛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手机刚充上电,准备联系剧组的工作人员时,他看到了贺铭沉的未接电话,还有纪晚的未读消息。
“纪晚请贺笙吃蛋糕,贺笙在他那。”纪敛一边给纪晚回消息,一边对贺铭沉转述,“纪晚说他现在已经带贺笙回来了,他们在电梯里,快到了。”
贺铭沉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站在门口迎接贺笙。
贺笙从转角出来就看到了贺铭沉,他松开纪晚的手,直直朝贺铭沉跑了过来,扑进了贺铭沉张开的怀抱里。
“爸爸,我去小晚哥哥那里吃蛋糕了,我、我让小晚哥哥给小爸发短信了哦。”贺笙根本没料到,他两位爸爸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担心自己嘴馋,跟着别的小哥哥去吃蛋糕了,一回来就赶紧解释道。
贺铭沉摸了摸贺笙的小肚子,笑道:“那晚饭还吃得下吗?”
贺笙大声回答:“当然吃得下!”
肚子被贺铭沉不轻不重按了几下,贺笙说完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胃容量不够了,他表情纠结,抬起小手比划:“我、我只能吃下一点点了,对不起爸爸,我真的很喜欢吃你做的饭哦,可是小晚哥哥做的小蛋糕太好吃了,小晚哥哥还给我打包了很多小蛋糕哦,有爸爸和小爸的份。”
贺笙这碗水端得倒是挺平的,将两个人都夸了,也为自己嘴馋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许多家长反对小孩在饭前吃太多零食甜品,贺铭沉倒是无所谓。
贺铭沉抱起贺笙,说道:“点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跟你小爸不会生气的,点点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
贺笙搂住贺铭沉的脖子,开心道:“我知道啦!”
贺铭沉看向纪晚,出于礼貌问道:“纪晚,你跟周徊晚上吃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纪晚摆摆手:“我和小徊说好去外面吃的,就不打扰你们了。”
贺铭沉跟纪晚互相道了别,刚要关上门,躲在房间里装乌龟的纪敛突然跑了出来,他挡住快要关上的门,伸手抓住了要走的纪晚的手。
不仅是纪晚,贺铭沉也被纪敛的这番操作弄懵了。
没有思考就这么做了,纪敛来不及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后悔。
“纪晚,我有话跟你说,可不可以等一下?”这句话显然是跟贺铭沉和纪晚两人解释的。
纪晚笑了笑:“当然可以。”
贺铭沉抱着贺笙进去了,他还得去补上两个没做完的菜。
贺铭沉在厨房里,跟大门隔了一段距离,纪敛仍是不放心,关上门后,拉着纪晚去了角落才安心。
纪晚看得好笑,问道:“做了什么坏事?怎么那么心虚。”
纪敛摸摸自己的脸颊,反问:“有那么明显吗?”
纪晚提醒:“不是表情明显,是你的行为很明显。”
纪敛放下做遮挡的手,背靠向身后的窗沿,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怎么了?”纪晚问。
纪敛重重抿了下嘴唇,将紧张和羞怯全都咽进了肚子里,面对纪晚时,那些羞耻的话反倒比面对贺铭沉时要容易开口了:“纪晚,你知道恋爱该怎么谈吗?”
纪晚:“……”
看到纪晚的反应,纪敛立马就后悔了,他也想到了一件事。
原文里有说过,纪晚的初恋还在,他根本没时间谈恋爱,跟周凛定下合约那么多年,他跟周凛除了某些特殊情况需要牵手和拥抱之外,就没产生过其他的肢体接触。
在感情方面,纪晚跟他一样懵懂,他怎么想不开,非得问纪晚呢。
可能是,他直觉纪晚不会嘲笑他,所以很放心就来找纪晚取经了,但他并不能要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纪敛还在凌乱,纪晚开始认真思考起纪敛的问题来:“谈恋爱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纪晚的回答让纪敛有些意外:“很简单?”
纪晚:“最基础的是出去约会,即使见不到每天都会保持联系,分享所见所闻,再深一点的话,就是身体上的接触。”
纪晚语气平常,说得挺有道理。
纪敛发觉自己问错了问题,及时纠正道:“那,谈恋爱之前该怎么办?”
“谈恋爱之前?”纪晚的脑子绕了几个圈才想明白纪敛想问的是什么,“噗嗤”笑了,“你是想问,该怎么跟喜欢的人告白,然后在一起吗?”
纪敛顶着快要冲破头顶的害臊,点了下脑袋。
纪晚捂着嘴,背着纪敛将翘起的嘴角压平了,缓缓开口:“你确定喜欢他就直接告白,在一起前应该要做的不就是这样吗?”
纪敛又陷入了一个新的难题之中:“要……要怎么告白呀?”
他从没喜欢过谁,也从未学习过如何跟人告白。
如果对象是贺点点的话,他能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喜欢完完整整传达给贺点点。
可是……
对象是贺铭沉。
他遇到了史上最难的关卡。
比让他上战场以一敌百还要难。
纪晚:“直接跟他说,我喜欢你。”
这些道理纪敛都懂,可难就难在,纪敛开不了口。
刚才,在贺笙回来前,他试过开口,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纪敛从没哪一刻恨过自己的懦弱,明明是那么简单的四个字,为什么无法对贺铭沉说出口呢。
纪晚猜出来了纪敛此刻的苦恼,问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吗?”
纪敛沉默地点了下头。
纪晚想了想,说道:“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方法。”
纪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抓住了纪晚的袖子:“什么方法?”
纪晚扫了眼衣服上多出来的手,有些好笑,他没有推开纪敛,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喜欢不止一个表达方式,如果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话,或许,你可以试试不用语言。”
不用语言,那该怎么传递喜欢?
纪敛想不通,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不用语言,会怎么表达。”
纪晚没有迟疑,轻飘飘地丢出了让纪敛瞳孔放大的话。
“不用语言表达,那在我确定他也喜欢我之后,我应该会选择直接上了他吧。”
纪敛:“……”
纪晚放松认真的表情,冲纪敛微微一笑:“你不用当真,我只是随便说说。”
纪敛:“……”
纪敛深刻认识到,他阅读原文的时候一定很不认真,不然,他怎么会不知道纪晚还有这么豪放的一面。
因为纪晚那句话,走廊内一时陷入寂静,气氛渐渐凝固前,纪敛换掉了那个让彼此都会尴尬的话题:“纪晚,你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纪敛记得纪晚下午跟魏冬说,他晚上有事,所以需要尽快按时拍完自己的戏份。
纪晚:“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带小徊去附近的餐厅吃饭,交流交流感情。”
纪敛:“这样挺好的。”
纪晚笑道:“我和小徊缺少交流,那小孩沉默太久了,不知道该如何与大人说话,他跟我做了个约定,不管再忙,每个月,我们都得抽出两天的时间来进行沟通,小徊主动提出来的时候我很惊讶,他说,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是开心的大事小事,还是抱怨牢骚,他都会认真聆听的……”
我很羡慕点点和他小爸的感情,也很想要他们那样的相处。
小……小爸,我希望能跟你成为那样的父子,好不好?
周徊第一次对他露出渴求的眼神,想要他答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怎么可能会拒绝小孩的一颗真心呢。
纪敛焦躁不安的心倏地放下了,笑容是有感染力的。
从前的纪晚即使是笑着的,也无法对应这句话,现在的纪晚轻易就能做到了。
“周徊他很喜欢你。”纪敛说。
纪晚忽然有些尴尬,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小徊也很喜欢你,我以前还因为这个嫉妒过你。”
纪敛惊讶的同时也立刻明白了纪晚会有这种情绪的原因。
如果纪晚从一开始就跟周徊有沟通,纪晚也不会郁结于心,差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会越来越好的。”纪敛说。
纪晚:“嗯,会越来越好的。”
纪敛:“有件事我很担心,周徊的父亲会阻止你和周徊见面吗?”
那日在天台上,纪晚把所有秘密都跟纪敛说了,包括与周凛签了合约的事情。
纪晚跟周凛解除合约之后,纪敛也从纪晚那得知了这个消息。
纪敛一点都不担心周凛这个人,他担心的是,如果周凛强行让周徊和纪晚分开,纪晚一定会伤心的。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被提起,纪晚表现得异常平静,周凛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未能让他的心掀起一点波澜,连语气也是:“周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他尊重小徊的意愿,他答应我,不会阻止我跟小徊见面的。”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周凛或许会阻止,但是他还放不下纪晚,还希望能借由周徊,跟纪晚有一丝丝的联系。
周凛回去后,将纪晚的话一字字拆分开来,反反复复解读了无数遍,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
他跟纪晚没有可能了。
他明明有那么多时间与机会可以追到纪晚,却都被他错过了。
错过就是错过,现在再来挽回,也只是徒劳无功。
周凛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劝的人,除了思考自己跟纪晚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还反思了他这么多年来对周徊的教育问题。会答应周徊与纪晚继续联系,是他反思之后给出的结果。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拜托我?”纪晚问。
纪敛本来就不好意思,现在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犹豫着道:“你和周徊的约会,方便第三个人加入吗?”
纪晚好奇道:“谁?”
纪敛:“贺笙。”
纪敛也不是只有纪晚一个选择,只是信得过,能照顾贺笙的人都有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