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与其说是婚礼誓言,不如说是跟踪狂的恐吓了。
众人觉得前半部分要是还能算情话——记得一切的部分可以算实话——后半部分完全难以理解。罚默薛锐的平生算什么惩罚?写千百遍就算了,还要把“纸、或者别的媒介”吃下去,“别的媒介”又指什么?要是写在很坚硬的东西上,比如石头、木板之类的,难道还生啃石头?
如果会被石头噎死……那熊乐晨这话,是背叛薛锐就死的意思吗?
客人们真是要忍不住讨论了,但一个个的又不敢张口讨论,于是就有小辈掏出手机相互发信息:【这誓词,是他们自己想的吧?这是要结婚还是要命啊?】
【大佬的誓言,我不懂。】
不过他们不懂无所谓,薛锐可是懂的。虽然熊乐晨说的这些承诺,什么“默写千百遍、吞掉各种介质”,对熊乐晨来说确实也算不上什么极难之事。可薛锐一想,每天写关于自己的记忆千百遍,再吃下去,就像熊乐晨在把他自己锁在关于薛锐的回忆中似的。这样的话,就算背叛了,对熊乐晨不也是折磨吗?
退一步来讲,即便熊乐晨自己不觉得折磨,可薛锐只要想到他即便背叛,也要日日夜夜回忆自己,倒也觉得这承诺也很不错。
于是薛锐抓着熊乐晨的手指,微微一笑:“好,我记住了,你的承诺。”
说完,他凑近,轻轻在熊乐晨唇上碰了一下。
“特美办”和其他喜欢搞气氛的年轻人立马鼓掌欢呼,甚至有人吹口哨。其他原本安静的各个门派、氏族代表们,这才跟着齐齐鼓掌。
——行吧,你们当事人觉得可以就行,我们操什么心。
奇怪的“宣誓环节”完毕,薛锐和熊乐晨终于搞了个大家比较熟悉的环节——交换戒指。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交换信物,只是拿出来的东西比较像是戒指。随着两人各自掏了一个锦盒出来,打开,台下视力比较好的人勉强看清了那是什么。
两枚戒指,金属当座,镶嵌了看不出材质的矿石。也不需要有个人来喊口号之类的,两人径直就把戒指戴到了对方的无名指上。这种理论上很“暴发户”的金灿灿加炫彩配色,在这两人身上竟显得无比合适、奢华迷人。
孟巍看他们把戒指戴起来后,暗暗咋舌。他实在没忍住,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递给亲爹扫了一眼。
【那两枚戒指之间有一股力量连着,肯定能相互感应!】
一秒后,孟掌门轻轻一摆手,示意孟巍把手机收回去。薛锐他们能搞出相互关联感应的法器来,孟掌门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这不就类似于“月老红线”的寓意吗?用来做结婚对戒再合适不过。只是台上两人戴完戒指就放下手了,似乎一点都不准备解释这两枚戒指的作用。看来他们认为彼此之间明白真相就行了,其他人怎么想,他们根本不在意。
而信物交换完毕,这场婚礼的仪式部分就真的结束了。
简短到……令人产生一种“还不如从门口走到台上的时间长”的错觉。
反正薛锐和熊乐晨就这么相携下了舞台,这回连个吻或者拥抱都没了。宴会厅的灯光重新全部打开,纱幕也被撤走,宴会厅里开始响起轻快的音乐,避免冷场。大家还以为俩新人要去换个衣服再出来吃饭,结果这俩就直接往主桌一坐,拿上筷子开始吃饭了。
其实他俩都不用吃,毕竟薛锐辟谷,熊乐晨也在试菜那天全部吃过。不过这毕竟是婚宴,吃这餐饭的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因此两人就坐下来,也把每样都吃了点。
对了,这次吃饭不是大家一起夹一盘菜的模式,而是每人吃自己的套餐。菜色基本一致,除了部分过敏导致的菜肴更换。调查过敏这事还是白嘉礼提醒的,据说国外的婚宴都要把过敏调查得一清二楚,以免发生意外。
吃了一会儿,张弛凑近熊乐晨低声问:“你们待会儿不敬酒是吧?”
熊乐晨点头。
“那我和卢萍跟你碰一个。”张弛举起自己的小酒杯,音量也不算大,“一次过就行,不用你们喝两杯。”
熊乐晨回得挺大方:“可以啊。要薛锐一起吗?”
张弛一怔:“他沾酒吗?”
“可以沾。”熊乐晨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薛锐,薛锐果真二话不说跟着举杯了。张弛看薛锐在熊乐晨面前的这脾性,也放心了一些,至少不怕熊乐晨被欺负得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等这四人相互举杯、干杯完毕,孟掌门和孟巍也一起来举杯祝贺了。喝完这杯,还有下杯。看这趋势,这对新人是不敬酒了,可其他人全跑他们这里来回敬了。
张弛知道熊乐晨千杯不醉,但这样下去总觉得不太好,担心突发性的连续敬酒让薛锐不爽,回头找熊乐晨发脾气。于是他低声提议了一句,薛锐和熊乐晨就一起回到了舞台上,和在场所有人一起举了一次杯,众人轮流过来敬酒的趋势才消停。
不过后来的吃饭过程中,还是时不时有人过来说恭喜。他们拿着杯子,熊乐晨也就主动和他们碰一下。后来宾客们都说熊乐晨不用喝了,熊乐晨还淡定表示自己千杯不醉,一仰头就再次一口闷。
宾客只好跟薛锐半开玩笑道:“要是今晚把熊先生喝醉了,薛先生可别怪我们。”
薛锐今天还挺好说话,顺口就回:“没事,真醉了我扛回去。”
他是这样的态度,大家就不用再战战兢兢地来道喜,客人之间也正常相互走动、聊天了。连骐就属于“社交恐怖分子”那种,他第一次来贺喜的时候眼神还挺清明,第二回再来就有点上头。他凑到熊乐晨身边,直接蹲下去,抬头仰望着问道:“听说,你们的新房快好了?”
熊乐晨低头,没赶他、也没捉弄他,径直回了:“是,下个月装好了,散散味就搬进去。”
“好像还有个院子?”连骐问,“院子有什么规划吗?我送个雕塑,,或者来棵古树?要是你们室内的墙上还有空位,我再弄幅画来?”
他这话有些殷勤了,这上赶着凑的姿势也殷勤,看得白嘉礼蹙眉头,就想着怎么拉开他比较礼貌。熊乐晨倒是在仔细观察连骐几圈之后,看出了端倪,低声问:“你最近走运了?”
“……老师慧眼如炬。”连骐一笑,“祠堂刚修完没多久,我这就好运连连了。我猜是之前两位帮我看祠堂看得好,但我又不太确定……老师有空帮我看看,我这状况,不是坏事吧?”
熊乐晨只能感应能量波动,因果方面不太明白,于是一扭头又看薛锐了。薛锐早就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熊乐晨转过脸来求助,这才细看了一下连骐,随后道:“没事。”
有这俩字,连骐顿时心里一定,立马道:“多谢多谢,我立马回去看新房礼物!”
“不必了。”熊乐晨已经知道他把整块玉石拍回来当贺礼的事,也知道东西还是挺贵的,是之前帮他处理“蜉蝣”的报酬的好几倍。熊乐晨也不是真的迷这些玉石,因此薛锐今天帮忙看的这眼,不需要收费。
然而连骐这回没听话了,说着“一定要的、一定要的”,又主动举杯一饮而尽。喝完他也根本没看熊乐晨喝没喝,一溜烟跑了。
熊乐晨刚倒完酒的杯子还在手上。
他看连骐跑远,于是一转身,对着薛锐举起了酒杯。
“和我碰?”薛锐也不在意这只是凡人之酒,也倒了酒、拿起杯子,“用什么理由?”
熊乐晨一眨眼:“祝你……新婚快乐?”
薛锐不由一乐:“那我也祝你,新婚快乐。”
这场婚宴结束的时间不算晚,客人们基本都保持清醒状态走了。
薛锐和熊乐晨倒是在会所里留宿了一晚。因为化妆团队早就走了,本来白嘉礼还想留下帮熊乐晨拆一下假发、卸妆之类的,可熊乐晨再三表示不用,白嘉礼也只好离开了。
其实熊乐晨卸妆要时间吗?一秒都不要。妆容材料瞬间吃光,模拟的长发换回短发,这就结束了。不过白嘉礼备了整套的卸妆工具,熊乐晨就没急着瞬间卸妆,坐在房间里试着玩了一下。薛锐看他拿着卸妆棉在脸上一下下地蹭,也不知脑子里转过了什么,就过去接过工具,帮他卸妆了。
熊乐晨一眨眼,也没说什么,就乖乖坐在那儿让薛锐帮他擦掉脸上的妆。这事要是光靠手来干,还挺繁琐的。但薛锐也不用什么术法,就那么按照一般的的卸妆步骤,慢慢帮他擦。
然而还有个问题。卸妆本来该是眼唇先卸掉,再卸全脸的,薛锐却把嘴唇留到了最后。熊乐晨注意到了,却没提醒,只是看着他把卸妆棉摁到了自己的唇上,然后听他的话抿住化妆棉。
薛锐慢慢将化妆棉扯出来,那化妆棉上就印上了明显的唇印。不过化妆师涂的层数多,所以即便抿了这么一层,熊乐晨的嘴唇看起来还是比平时红润。
薛锐就换了张卸妆棉,又要熊乐晨抿。
如此反复三次后,薛锐终于最后隔着化妆棉,上手把熊乐晨的唇妆擦干净了。他擦拭的眼神很专注,靠得很近,近得似乎要看清楚熊乐晨嘴唇上的每一道纹路。而他的手指,与其说是在擦唇妆,不如说是在隔着一层棉,轻抚、轻揉熊乐晨的唇瓣。
这几分钟很短,又很长。等他擦完,才稍微后退一些,发现熊乐晨也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薛锐一笑:“怎么?”
熊乐晨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是情趣吗?”
薛锐把脏的化妆棉一扔,低笑反问:“你觉得是不是?”
熊乐晨没直接回答,只道:“我觉得,可以是。”
薛锐一下没明白:“……什么?”
熊乐晨倾身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他的唇:“就是,那你现在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嘴卸干净没?”
电光火石间,薛锐猛然懂了他前面那句的意思:就算卸唇妆不是情趣,我可以现造出来。
与此同时,熊乐晨已经吻上来了。和今天下午、晚上婚宴时都不同,那时的吻还有唇膏的香气;而现在这个吻,干干净净,倒是有些卸妆水的味道。薛锐看着主动凑近的青年,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隐隐燃起的躁动之火。
别看是熊乐晨主动,其实薛锐都忍一晚上了。
于是在熊乐晨贴上来两秒后,薛锐扣住他,起身时一把将他也抱了起来。
今夜的新人套房,独门独院。
四个月后,薛锐和熊乐晨的新家别墅。
连骐的车停在院子里,他本人则带着一个画筒进了别墅。白嘉礼不在,熊乐晨说亲手帮他泡茶,连骐就连连摆手说喝白开水或者可乐就行。
熊乐晨给他拿了一罐可乐,再回客厅,连骐已经兴致勃勃地打开画筒要“献宝”了。
“之前熊老师一直说不收乔迁新居的贺礼,我就没敢拍太贵的画,所以这东西其实不算古哈。”连骐将画抽出来,放在茶几上轻轻抹开,一幅水墨风景画就徐徐出现在眼前,“这是顾箴的风景画。他是央美第一批那些名家老师,以水墨花鸟出名。不过这幅不是最出名的,也不是最大的,所以价位其实还好。我是看二位好像挺喜欢水墨,就做主送这个了。要是二位没地方挂,或者不喜欢,这个作为名家名品,流动性还是不错的。”
这图其实画得怪可爱的,尤其站在荷花枝干上的小鸟蓬松灵巧,确实有些情趣。薛锐和熊乐晨观赏了一番,又相互聊了两句,决定收下了。
连骐松口气,终于放心地打开可乐灌了几口。熊乐晨看他一直打量四周,又主动说带他到处逛逛,连骐立马笑了:“好哇,正好学习一下二位老师的风水排布和器物审美。”
熊乐晨:“其实我家没什么风水。”
连骐:“确实,二位本身够厉害,也不需要在乎这些了。”
话是这么说,可熊乐晨听出来连骐只是顺着说了社交辞令,肯定不信这房子的布置其实没怎么讲究所谓“风水”。然而真相就是没怎么讲究,毕竟对于薛锐和熊乐晨来说,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所知的那些“住房讲究”都相差太多了。什么都讲究,等于什么都不讲究,索性这两人什么都不必特意布置。
就算有,那也是设计师和装修师傅根据行业习惯,帮忙关注的。
——堂堂修行高人,家里风水居然是家装设计师布置的,这说出去谁信?
反正连骐就带着敬畏之心参观了。看见这里一把剑,肯定是镇宅用的;看见那里展示婚礼上的那对金冠,绝对是保证婚姻美满的;又见一幅看不懂的毛笔书法,那就必然是保证家宅平安的……总之桩桩件件,连骐都认为必有背后深意。岂知这其中大部分是薛锐为了炫耀才摆放的,还有一些是熊乐晨的奇思妙想,也不管到底和这个房子的风格搭不搭。
比如一个阳光房里,就布置了一扇落地的彩绘玻璃。这是熊乐晨指名拿来配薛锐的地方,搞得薛锐最近经常在这个彩绘玻璃前看书做事。也万幸薛锐是个体魄强健的修者,不然在彩色光下看书,眼睛绝对很快吃不消。
连骐还以为这彩绘玻璃有什么驱魔作用呢。
他一边跟着熊乐晨参观,也一边在聊天。熊乐晨依旧是直白的聊天风格,开口就是:“前阵子放长假的时候,看到你大哥出现在新闻画面里了。”
连骐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什么新闻,请咳一声:“呃,是他。也因为这样,我最近想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给别人送个什么,都要收敛一些了。就怕别人忽然拿我的事去攻击他,现在可是关键时候。”
熊乐晨道:“你都经营合法的场子了,还怕买卖自己的东西牵连他?”
“这里头复杂着呢,我爸我哥也不全跟我说。反正我就看好场子就行,我哥说场子四平八稳不出事,就是帮他了。”连骐挠挠头,“其实吧,我哥这事虽然早有苗头,也是修了祠堂之后才有定数的。但他不方便亲自来谢,就派我来帮忙转达一下了。”
“怪不得我说你不用亲自来,你还特意飞过来。”熊乐晨回道,“我们也没做什么,而且那也收了钱的。”
“熊老师谦虚了。你们的几句话,可比别的那些更贵的灵验多了。”连骐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还让二位受委屈了,是我接待得不好,下次请二位去游轮上玩哈。”
熊乐晨是不会感受到委屈的,甚至会觉得这些经历还比较有意思:“没关系。”
“哈哈,其实也不算道歉,就是大家一起去海上玩玩……”
正说着话,楼下忽然传来门铃声。
熊乐晨趴到走廊的栏杆上:“谁来了?”
一楼客厅里坐着的薛锐没动,只望着他一笑:“你看看你的手机不就知道了。”
于是熊乐晨掏出手机,打开监控系统看了看,随后道:“哦,是包立新和林文鸿,还有个不认识的男的。”
连骐问:“是有朋友来访吗?要不我先走了?”
“不是朋友。”熊乐晨先回了他一句,又看向楼下的薛锐,“他们来干嘛的?”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是他们的朋友。”薛锐懒得探查几个凡人,随口回道,“你想知道的话,直接用电子猫眼问?”
熊乐晨依言开了电子猫眼:“你们来干什么?”
“呃,熊老师!”包立新听出了熊乐晨的声音,立刻回道,“是这样,我们有个朋友,最近也遇到了一些怪事,想请两位看看。”
熊乐晨根本不问是什么事,他和薛锐已经决定不接这些人的活儿了,毕竟事情没什么挑战性、这些人的一些行为也惹人烦。熊乐晨就直接拒绝道:“没空,不看。”
“呃,应该不用多少时间的。我朋友已经来了,两位现在有空的话,看一眼就行。”包立新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拒绝,毕竟上次来求助还是挺顺利的。他不愿在朋友面前太丢脸,又争取了一下:“看一下,确认一下是不是真有事就行!要是真有什么,而且不严重,剩下的以后再看,行吗?”
“不看。”熊乐晨依旧冷淡拒绝,“我们现在有客人,请回吧。”
包立新道:“可万一情况紧急,我们眼下也找不到其他老师来帮忙看了,两位就不能今天晚些时候……”
“我们没有义务帮任何人。”熊乐晨淡淡打断,“请回吧。”
包立新等人没办法,在门口又逗留了一会儿,只能走了。他们刚回了自己在别墅区租住的房子,忽然想起之前帮忙联系薛锐他们的白嘉礼。为了挽尊,包立新抛下一句“我去问问他们的管家,应该能排期的”,然后一个电话打给了白嘉礼。
白嘉礼礼貌地听完了他们的诉求,没直接拒绝,而是礼貌地回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电话。”
包立新精神一振:“是哪位老师的电话吗?”
白嘉礼:“是报警电话。”
包立新:“……哈?”
又过几天,熊乐晨收到了一张拜帖。
这年头,谁来拜访之前还正儿八经上拜帖?就连孟巍都是发条信息,得到允许就来了。因此会先投拜帖的家伙,必然是特别喜欢装X的那类。
纵观熊乐晨在这个世界认识的这种人,有且只有一个。
“卡斯蒂子爵?”薛锐听到这个名字,回忆了一秒,才道,“那个蝙蝠妖的混血?”
“是他。”熊乐晨给他递自己的手机,“他发的是电子版拜帖,哦,但是是手写好之后拍的照片。”
薛锐扫了一眼,不认识的文字,花里胡哨的:“他怎么上门拜访?他来这个国家了?”
“应该是吧,我还没问,只是看到了他的信息就和你说了。”熊乐晨熬,“我记得以前张哥说过,国外这种有官方登记的异能人士要是想进来,官方肯定有信息登记的。我先问问‘特美办’,这个卡斯蒂是来干什么的吧。”
薛锐道:“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熊乐晨“嗯”了一声,给“特美办”发了信息。
过了一会儿,杜芳芳给他打了个电话,说道:“文字层面上不好留痕迹,我直接和你说吧。他来这件事,本来半保密的。既然他自己给你泄露行踪,那我也不算泄密。”
“特美办”的人说事情之前都习惯这么铺垫,熊乐晨都不在意了,只边打开手机公放边回道:“嗯,你说。”
杜芳芳这才道:“其实,这个外国佬是来把苏莱纳接走的。”
“接苏莱纳?”熊乐晨和薛锐对视一眼。他们可是知道苏莱纳多想脱离血族一脉的,怎么会乖乖跟卡斯蒂回去?于是熊乐晨问得直接了一些:“找到苏莱纳了?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嗨,别提了,总结成一个词就是‘神神叨叨’的。”杜芳芳叹口气,“其实早就找到他了。毕竟许宁那里留下了几个重要窝点……哦,我是说他那些信徒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再加上现场被抓的两个高级干部,他那些信徒基本都被连窝端了。苏莱纳就在这帮人当中,警方核对他资料时发现保密等级挺高,还紧张兮兮了一阵。结果就是我们这边和H岛的‘特美办’,都知道苏莱纳被抓了。”
熊乐晨想起一茬,临时插入话题:“那邪神那边呢?”
“也差不多,邪神信徒数量虽然更多,但质量更加参差不齐,战斗力和逃跑的劲儿还不如许宁这帮呢。有协助的警方说,有些乡下村里的,被洗脑得傻不啦叽,比抓打牌的都容易。”杜芳芳还真回了,“不过邪神的信徒里比较厉害的几个,之前就被云隐门那些门派里出来的收拾了大半,所以轻松不少。许宁手底下居然还真有几个有本事的,比邪神那些可厉害多了。要不是许宁已经被你们废了,他们加上许宁的助力,估计还真不好棘手。
“对了了,这些有点本事的人里,有的好像也和那些门派有点关系。估计是什么分支或者叛徒之类的。那些门派、氏族据说提出了要亲自惩戒,也不知道会不会批这个要求……”
熊乐晨顺着她的话,把话题转了回去:“那卡斯蒂想把苏莱纳带走,也是为了亲自惩戒?”
“他啊?他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杜芳芳回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他被抓之后就一直精神恍惚。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因为许宁被废了,他的精神层面受到打击,所以要冷静一段时间。但后来吧,看守所的同志说他一直在重复说一些怪话,恍惚的状况没什么改善。提审他的时候,他也基本不正面回答问题,只是有精神就咒骂讯问人员,没精神就呆滞。后来找了精神专家来诊治,确诊了他有精神分裂,还伴随着幻视、幻听、妄想症之类的。程度还不轻。
“这种程度的症状,说实话,就算上法庭可能也因为是限制行为能力人,而被轻判。更重要的是要找个监护人。苏莱纳他妈妈已经去世了,这边的亲戚都不是直系,没有当监护人的义务,大家也不乐意摊上这个麻烦。
“正好卡斯蒂那边给‘特美办’来消息,请求协助寻找苏莱纳。‘特美办’就跟他稍微透露了苏莱纳的情况,卡斯蒂氏族表示他们愿意成为监护人,并且把苏莱纳接到国外治疗。省去中间那些复杂的情况不说,反正就是他们确实派人来接苏莱纳了。”
熊乐晨客观评价:“听起来是把一个大麻烦甩了出去。”
“咳,你这么说吧,虽然理论上没错,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杜芳芳叹道,“苏莱纳这个样子,谁知道会不会哪天暴起伤人?他还不能待在一般医院治疗,按照他优于常人的身体素质,他要被特殊手段看管起来的。他是血脉不同,纯体质方面的,那估计就是长期肌肉松弛和强制束缚了。到时候他和许宁的下场谁更惨,谁知道?”
熊乐晨又问:“那他为什么会精神分裂,医生知道吗?”
“医生不知道哇。”杜芳芳回道,“不过‘特美办’一些人看过他,说是他的神魂极度不稳定了。你以前不是说过许宁的意念会俯身到他的信徒身上吗?他那几个水准本来不错的信徒,也多多少少跟苏莱纳一样,有点疯疯癫癫的。‘特美办’现在给的结论是,可能是许宁的意念俯身时伤害到了他们的神魂。本来应该是许宁的力量可以帮他们弥补这种不稳定的,可许宁废了,他们也就跟着彻底废了。”
“治不了?”
“不好治。”杜芳芳顿了一下,随后道,“其实吧,有人提议过找薛锐来处理的。”
“嗯?”熊乐晨扭头看了一眼薛锐,薛锐就搂住他的腰一副淡然的表情,似乎并不惊讶。
但熊乐晨还是问:“为什么?”
“嗯……其中一个理由是,苏莱纳总在重复几句话,大意是薛锐比许宁厉害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帮帮他。”杜芳芳回道,“还有一个原因,是‘特美办’和那些门派的人其实都试过处理这些人。但神魂的伤害没那么容易修复,救了这些人也未必算好事,所以大家都不想吃力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