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是魔修已经够不情愿了,陈冉除了慕韶光,定然不会再自认是其他人的手下。
但他没想到,程棂一听“唐尊使”三个字,眼神就变了,问道:
“你是唐郁门下?那是他召你过来的吗?上面情况怎样,他现在如何了?”
陈冉也知道魔神这些弟子们关系不好,心想程棂这样问,难道是和唐郁有仇,想上去捣乱?
陈冉心念一动,回答道:“上面的情形非常凶险,龙族正在内斗,殷尊使的雷劫又被触发,现场的人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尊使也受了伤,怕是不成了,说是要叫我上去留个遗言。”
陈冉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抽自己,又暗想他说的不是芷忧君,是唐郁,已经死了的唐郁。
芷忧君対不起!
毕竟将情形说的差一些,程棂一听敌人要死了,上面又那样危险,才能打消去看热闹找麻烦的心不是?
没想到程棂大惊失色,一把揪住了陈冉的衣领,厉声喝道:“此话当真?!”
陈冉被他揪的呼吸困难:“绝无……虚言……”
程棂一下子就慌了。
方才他看到慕韶光维护殷诏夜,从未有过的气、怒、心酸让程棂满心憋闷又慌乱不知所措,半分也不愿意対那个场景多看一眼,于是匆匆而走。
可一开始的气劲过去,下山的脚步便变慢变沉了,仿佛有什么牵绊着他不让他离开,说不出是不甘心,还是不放心。
所以过了老半天,他还在山上徘徊,可是程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是离开这么一会,就出事了!
他対殷诏夜万分厌恶,只恨不得一道雷下来把这龙劈成块炭条才叫痛快,但现在他却万分希望殷诏夜还没被天雷打死,就算是死也要给他把唐郁护住了!
也算、也算対得起唐郁维护他的那份心。
陈冉惊讶地看着程棂咬紧了牙关,这使得他两腮处的轮廓呈现出更为冷硬的线条,给那副桀骜少年的外貌中增添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坚毅。
紧接着,他霍然把陈冉一推,喝道:“带路,我去救他!”
陈冉:“……啊?”
救谁???谁救????
程棂转身,一把将陈冉提上了自己的佩剑,迎着罡风御剑疾向山巅而去!
陈冉目瞪口呆。
——其实目瞪口呆的也不止是陈冉。
魔域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场面,早就有人给发到异影同光上去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都不禁纷纷表示震撼:
“谁信啊,谁信啊,那个人可是殷诏夜!一个连路过的狗都要给俩耳光的变态,今天居然被人给扔进了水里面都不生气!”
“何止不生气,还带着伤豁命保护那个唐郁呢,我合理怀疑殷大魔头被人给夺舍了。”
“可是我觉得合理啊,什么事发生在唐郁身上我都觉得很合理,太迷人了吧这个人也,我就看了他这一次战斗就已经被他给倾倒了。”
“真的,这份气质,绝了!怪不得殷诏夜不舍得跟他生气,这两个人之间我怀疑有点什么问题哦,殷诏夜的眼神特别不清白……”
“殷诏夜和唐郁什么关系”这个话题还没展开讨论,已经又被其他眼尖的人打断了:
“等等,今天什么日子,你们看那两个出手的,那不是穹明宗的招式吗?!他们是来灭魔的?”
“能不能看到芷忧君啊,想死他了,他的脸是世间瑰宝,为什么不多出来露一露!”
“快看,那个穹明宗的为什么冲着唐郁的手就抓过去了?抓住了!”
“喔喔喔,程棂,合虚的程棂也来了!!这些人今天好生热闹!”
程棂赶到的时候,正是问千朝和岑芝齐齐出手之刻。
岑芝的剑气森然冰寒,应手而发,一瞬千里,光辉浩荡若银河奔流,千万道剑气顿时结成巨网,生生压制住了妫海腈抛上半空的黄金画戟。
问千朝则一闪身,就欺进了慕韶光的身后,探手越过他的肩头,直接“啪”一声握住了慕韶光半抬起来的手腕。
那个瞬间,慕韶光的眼神倏而收紧,身体微侧,手肘顺势就向着身后撞去。
问千朝松开他的手腕,掌尖沿小臂向上划过,掌心垫住慕韶光的手肘,尚未发力,慕韶光已旋身将他甩脱。
衣带袍袖飘飞,他的发丝滑过问千朝的脖颈,随即,两人就打了个照面。
这样的招式,师兄弟切磋授招之时演习过无数次,拆解起来熟练地近乎本能,就算是再怎么伪装修饰,遮掩身份,也不可能认不出彼此。
雷声轰然震耳,漫天电光频闪,身后不远处岑芝的剑撞上了妫海腈的画戟,两名女子长发飘扬,周围劲风鼓荡,却已谁都无法继续控制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响动声中,问千朝脑海中清晰地响起了慕韶光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不容违拗的语气:“你来干什么?回去。”
问千朝挺了挺背,硬气地说:“等会,这的事解决好了就走。”
“……”
慕韶光沉默了一瞬,问千朝看他衣袍微动,脸色顿变,急忙斜身飞退,刚才的掌门尊严立刻扔到了脑后。
然而慕韶光已经随后一脚踹了过去,问千朝到底没躲过,生生被他踹了个踉跄。
慕韶光一拂袖,转身就走。
问千朝却一瞬间站稳了身子忘了疼,癞皮狗一样又从他身后缠了上去,抬手搭住慕韶光的肩膀,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给点面子听句劝!我是掌门了啊师兄!”
慕韶光手腕翻转,架住问千朝的手,目光凉凉在他脸上一瞥,下一刻双指并拢,径直点向他的咽喉之处!
他出手的风格向来凌厉迅猛,说一不二,问千朝仓促之间狼狈格挡数下,突然间神情一凛,猛然回头。
慕韶光也同时抬眼看去,只见数道紫雷朝着他们的方向疾落下来。
方才慕韶光在殷诏夜要渡天劫时助了他一臂之力,此时,便也难免受到天劫之威的波及,随着天雷靠近,慕韶光和殷诏夜的瞳孔中都被映出了一重诡异的紫色。
问千朝趁着这机会,一把将慕韶光拉住,右手按剑,低声道:“别逞强了,你出手不便,我来!”
慕韶光皱眉道:“你别沾手。”
问千朝笑叹道:“唉,师兄啊。”
他一心要为慕韶光挡下天雷,可是这场景落在刚刚赶到的程棂眼中,就好像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仙修跟唐郁搏斗了一番,而后总算找准了机会,将唐郁一举制服。
而唐郁,一面是天雷劈下,一面是対手拔剑欲斩,必死无疑!
陈冉被程棂硬揪着御剑而来,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他一直担心慕韶光这边的情况,没想到问千朝速度这么快,已经到了,见状顿时一喜,在心里喊了声“掌门”。
但随即,程棂便一把将陈冉从剑上推了下去,“呼啦”一声伴随着破空疾响,跃身拔剑,直扑向问千朝!
陈冉:“……”
陈冉:“……别啊!!!!”
这都是在搞什么啊!
他震惊骇然之际,这一嗓子倒是实打实地喊出来了,只是完全淹没在兵刃破空的锐响里,完全没人理会。
“砰”地一声,陈冉摔在了一堆树叶里,灰头土脸地爬出来,仰头一看!
却只见程棂二话都没说一句,一手环住慕韶光肩膀,将他硬生生从问千朝手里拽了过去,一手翻腕握住剑柄,快而凌厉地横削向问千朝!
——当!
金石交激之声在半空中响起,两把剑相撞刹那霍然迸溅出一连串的火光,火光背后,照亮了程棂英俊而阴沉的面容。
他対面的问千朝手中一空,额头上青筋乱跳,脸色霎时比程棂难看了一百倍。
——这他妈谁啊?!!!!
陈冉:“……”
掌门……被抢走的师兄的掌门有多可怕你个魔头知道吗?!!
不光问千朝心里有此疑问,程棂也不知道这个攻击慕韶光的仙修是哪来的王八蛋。
但天雷已然迫在眉睫,他将慕韶光从问千朝怀里抢出来之后,甚至连多一句的解释都来不及说,立即转身,把慕韶光推到了一块山石之后,自己堪堪剩下时间以身躯一挡!
从九天上直冲下来的紫雷下一瞬砸下,劈在了程棂的后背上。
程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慕韶光被程棂压在山石上,只来得及偏头一躲,程棂那口血落在了石头上,染得一片殷红。
程棂却没有在意自己的伤,而是抬起手来,用手指蹭去了慕韶光脸上溅到的几滴血迹,望进慕韶光带着惊讶的眼底。
四目相投,半晌无言。
慕韶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水花自程棂的眼底蓄积,然后凝成一滴泪,猝然……夺眶而出。
他伸手,将泪水接在了掌心中,晶莹的珠体表面,映出扭曲变形的人影。
程棂也低下头来,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流泪。
当慕韶光第一次说要让他哭时,他觉得是无稽之谈;
当対方屡次三番得罪于他,扰得他心烦意乱时,程棂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会忍不住把这人给掐死;
当看到慕韶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维护殷诏夜时,程棂想,但凡自己还有半分骨气,都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上赶着来多看此人一眼了……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所谓的原则与骄傲都会变得溃不成军,他都会发现,原来自己的底线还可以卑微地一降再降,直至连生命都想要双手奉上。
当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是那样焦灼、惶急,当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心中的宽慰与酸涩难以言说。
顿悟伴随着疼痛,来的猛烈、急促而仓惶。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不屑一顾,肆意伤害,并也许也十分厌恶他的人。
柔情、妒忌与震骇的情绪碰撞交织,烧成了满心茫然的余烬。
这滴泪,不知缘何,却只为——眼前人。
“你没事吧?”
程棂语调涩然,不熟练地学会不去口是心非:“我……我怕你出事,就、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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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问千朝:?不是,你们?当着我的面?把我扔开,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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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作话那篇预收挪到这章了哈,打算下本开。看过的不用理我,有喜欢的宝宝可以在专栏收藏下,谢谢~
《谁是皇上都行,我只想当皇后》
一心享福,有奶就是娘的小白眼狼受&为了得到老婆的心怒争皇位的怨种皇上攻
【文案】:
雍朝皇族兰氏,是个有名的疯子家族。
他们拥有着生来尊贵的血统,俊美绝伦的容貌,无可比拟的智慧,以及,冷漠、残酷、疯狂、痴妄的性格。
这也注定,他们将会为了皇位相互残杀,直到胜利,或者死亡。
生来出众,不得善终。
兰奕欢上辈子是皇位争夺战的胜出者。
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君主,在位年间,国家富庶,海晏河清,亲友死绝,称孤道寡。
最后殚精竭虑而死,还落得个刻薄寡恩的身后名。
好吧,好吧,死得好,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重生回了三岁的小皇子,还绑定了一个系统。
系统大放厥词,要辅助他当皇帝。
兰奕欢:“……这还不如让我死回去。”
他准备把系统发布的任务外包出去。
【一个合格的皇帝,要熟读四书五经。
今日任务,读圣贤书十本,任务奖励,南海贡品樱桃一碟!】
兰奕欢拉着太子哥哥的手,把当世难寻的珍贵书籍摆在他的面前。
“哥,好好读吧!读完之后,父皇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而我,我得忙着去吃樱桃。”
这一世,兰奕欢惟愿不吃皇帝苦,只享皇帝福。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决定用帝王系统培养可造之材,作为辅助他实现梦想的工具人。
雍朝太子虽有东宫之名,却受皇上猜忌,父子向来不合。
一日,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自己争夺帝位,失败惨死。
醒来后,身边的谋士为他解梦,请他一定要动手杀了那个今年只有三岁的幼弟。
“殿下,七皇子龙章凤姿,目光如炬,只怕野心勃勃,不可不除啊!”
太子冷冷地站在幼弟床前,用最尖锐的目光审视他。
白白嫩嫩的小孩大白天还缩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地对他伸出了手:
“好困,哥哥,来一起睡觉呀。”
他拂袖而去。
对如此小儿下手,无趣。
太子那时尚且不知,这个弟弟会在自己心中占据那么大的分量。
总是缠着他哥哥长哥哥短,不会被他的冷脸吓跑,在他痛苦时默默陪伴,为父皇对他的不公愤然直言,还会时不时仰起笑脸告诉他:
“我最喜欢太子哥哥了。”
一句话,救赎了无数悲愤不平的日夜。
终有一日,他意识到了这个弟弟在自己心中占据的分量。
甚至胜过了……那个位置。
“我不想当皇帝了。”他告诉自己心爱的小弟,“只要你平安快乐,哥哥就心满意足。”
太子将弟弟抱进怀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震惊悲愤的眼神。
直到第二天,他看见小屁孩正站在那个老跟自己作对的三弟面前殷勤谄媚——
“我最喜欢三哥哥了!”
太子:“!!!”
太子悟了。
原来小没良心的唯爱能给他金钱权势的人。
对他来说,皇帝谁当都行,只要供吃供玩,给权给钱,就是好兄弟。
大臣们慌了。
因为他们发现,太子殿下一天比一天卷,一天比一天没人性了。
终于,太子成功登基,当天同时逾制册封幼弟兰奕欢为摄政王,封号为“宸”。
终此一朝,人人都知道,皇帝这一生清心寡欲,后宫空置,唯一的毕生挚爱,就是宸亲王。
登临此位,唯愿拱手山河讨你欢。
然而谁也不知道,每到夜晚,皇上就会偷偷溜进宸亲王的王府。
“好困,弟弟,来一起睡觉呀。”
但事实上,周围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这样想!
龙族先是战败,又被天雷波及,这时候自己都狼狈不堪,自顾不上去瞧别人的热闹;
被巨响引过来查看究竟的部分魔修们看到眼前程棂小心翼翼抱着唐郁的一幕, 则全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合不上,简直怀疑领导被人夺舍了。
不然平日里这般骄横潇洒一魔修, 怎么会做出以身挡雷, 吐血流泪这般肉麻的举动?
离谱,简直离谱!
而最不能接受的, 还是那些知道慕韶光真实身份的穹明宗弟子们。
当那魔头斜插一杠,将芷忧君从掌门的怀里拉出去时, 他们已经震骇到无以言表了, 再看到对方竟还敢去摸芷忧君的脸,所有的人几乎都是瞬间在心里把程棂给砍杀了八千遍。
这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竟然敢跟掌门抢人,抢的还是芷忧君!抢完了不赶紧松手,居然还乱摸?!
芷忧君才来魔域几天啊, 跟他们应该不熟吧, 这到底是发生了个啥???
这人不是魔吗?魔不是很冷漠很恶毒的吗?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不是特别差吗?
突然跑过来充什么英雄,在芷忧君面前把他们掌门的风头给抢光了啊啊啊啊啊!
掌门一定会疯掉的,他们都要疯掉了!
下流无耻的魔头, 抱什么抱,看什么看, 你也配?拿开你的脏爪子,闭上你的死人眼啊!
在仙魔两边难得有志一同的震骇中, 殷诏夜那一边也见了分晓。
面对这场浩浩天劫, 他悍然不畏,也没有取出任何法器遮挡, 反倒迎着天雷直冲到高天之上,庞大的龙身遮天蔽日,挡住所有攻击。
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浓云与电闪之中,只能隐隐看见一只龙的形状正在翻腾,银龙几乎变成了血龙,可是当雷声越来越小,天劫接近尾声之时,他依然昂首飞在半空。
妫海腈的脸色变了,她本来被岑芝拦着,不能再以画戟增加雷劫的威力,此时情急之下生生一挣,化回人身,持画戟朝着殷诏夜冲去。
岑芝无意介入龙族恩怨,便没有再追上去,立在半空中转首一望,只见妫海腈的画戟又快又准,直取殷诏夜颈下逆鳞之处!
因为身形格外巨大,殷诏夜的逆鳞要比寻常的龙生的靠下几分,这一击妫海腈也曾经精研许久,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浑身上下的伤口让殷诏夜的动作变得迟缓,他转过头来,瞳孔中映出妫海腈飞速靠近的身形。
目光,冷若冰霜。
画戟的顶端已经触及到了殷诏夜的鳞片,妫海腈本该暗喜,但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却令她心中猛然一沉。
殷诏夜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怕痛的少年,竟然能在这样几乎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中,保持这样清醒的目光。
妫海腈突然收回画戟,转身便逃,然而她的后心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妫海腈慢慢低下头,只见从她的胸口处透出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修长而有力的五指间握着一枚犹自跳动的心脏——那是她的心脏。
妫海腈尖叫一声,下一刻,五指收拢,殷诏夜已经捏爆了她的心脏。
血珠飞溅,有他的,也有敌人的。
这一世的一切,都在一点点改变。
更为强大的力量,提前落幕的敌人……
还有……他低下头去,目光穿云透雾,从万里长空的高处,落到一个人身上。
随着殷诏夜恢复人身,天劫结束,封夷山上方层层叠叠的乌云也渐次散开,原来天早已经亮了。
殷诏夜从云霄中降下,落在了慕韶光面前。
慕韶光:“……”
此时,他右侧是刚刚被他推开的程棂,更远一点站着脸色阴沉的问千朝和欲言又止的岑芝,现在殷诏夜再一来,让慕韶光觉得这片地方格外的挤。
他正要开口说句什么,却忽见殷诏夜的目光无意一扫,而后脸色陡然大变。
他的反应那样明显,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血色一瞬间从殷诏夜的双颊上褪了下去。
慕韶光隐约感到不对,道:“殷诏夜?”
殷诏夜僵立片刻,忽地猛然转身,大步就朝着山下走了。
只见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到了最后甚至狂奔起来,很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山后。
一场动乱,竟然以这样虎头蛇尾、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
问千朝顺着殷诏夜目光的落处往地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他刚才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吧?”
程棂从讨厌的殷诏夜那里收回目光,看向另一个讨厌的问千朝,冷冷地道:“你到底是何人?”
他硬是拿血肉之躯扛了几道天雷,眼下后背上的皮肉都焦黑一片了,委实伤的不轻,可身形依然立的笔挺。
同问千朝说话时,程棂的双足微微分开,而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也已无声绷紧,青筋从结实的小臂上暴起凸出,半挡在慕韶光身前,俨然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对方确然无疑是个令人厌恶的仙修,而程棂也没忘记,方才问千朝是如何对慕韶光下杀手的。
相比程棂的戒备,问千朝的双手却依旧负在身后,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吾乃穹明宗门下。我派前掌门慕韶光曾在封夷山上设下结界,并与魔域订立盟约,约定魔域不可进犯此处,眼下我也想要请问,你们合虚如此做派,是何道理?”
他掌门做的惯了,也自有一番威势,说话时目光轻飘飘从眼前的龙族和魔修们身上扫过,这原本是个很有气度又略带轻蔑的神情,只是在到了慕韶光那里时停顿了一下,微微回避。
这举动让程棂顿时生出一股微妙而警惕的敌意。
程棂冷酷道:“我没听说过合虚还要同人讲什么道理。”
他拔剑,重重插/入身前的泥土中,分明长了一张漂亮的少年面孔,语气里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傲然与悍气:“要打,就上。”
慕韶光的手却按在了程棂的剑柄上,道:“算了。”
程棂低声说:“怎么?”
慕韶光道:“这是殷诏夜的事,你管什么?算了吧,我和他们说,你先回去。”
程棂却反问道:“既然是殷诏夜的事,为什么你和他们说?”
慕韶光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程棂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却一下子就卸下去了。
他吁了口气,松开剑退后两步,低声道:“知道了……那,我去那边等你。”
说罢,他也不拿剑,让自己的剑仿佛卫士一样戳在那里,自己大步走开,抱臂靠在远处的一块山石上。
所有的人都神情微妙,只有慕韶光态度理所当然,对着问千朝和岑芝一抬手,道:“二位,请这边说话。”
三人走到一边。
终于可以面对面的说话了,不等慕韶光开口,岑芝的眼中已经露出激动的神色。
她怕暴露慕韶光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只道:“唐尊使,你……你脸色瞧着不太好,你还好吧?”
慕韶光却很从容,慢悠悠道:“若问唐尊使,他的脸色一向苍白,不分时候,若问大师兄,倒是很好。”
听他就这样直言了身份,岑芝和问千朝都怔了怔。
慕韶光微微一笑道:“无妨,在封夷山上,还没有人能用术法窥探而不被我察觉,有事尽管说就可以了。”
可以正常说话,反倒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口。
过了片刻,岑芝才说道:“没想到这些魔修比想象中的还要粗鄙鲁莽,师兄在这里要隐藏身份跟他们周旋,又不能动用灵力,一定不好过。若是我们能为师兄做点什么就好了。”
她语调中满是心疼,慕韶光淡淡地道:“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听他这样说,岑芝倒不害怕,只是有几分沮丧。
她与问千朝年纪相仿,犹记得师尊去世时,两人尚且是懵懂无依的孩童,在惊恐与惶惑中迎来了门派的剧变。
但那些风雨最终也没有打在身上,因为一切自有师兄替他们承当。
所以他们也会时常忽略,其实师兄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当时也不过是个肩膀单薄的少年罢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孩童已经成长为名震一方的修士,可她依旧只能站在师兄身后遥遥仰望。
每次试图为师兄做些什么,都会被他以不容置疑的态度,重新庇护在身后。
他永远把那些最难的、最重的扛在肩头,把最强大笃定的一面表现在人前,半分也不肯让自己休息,也不肯袒露出自己的疲倦和伤痕。
什么时候,才能和师兄并肩而立呢?
慕韶光说完那句话之后,看岑芝垂下头,不禁微微一顿。
他的手抬了抬,似欲摸摸她的头发,终究还是放下了,咳了一声,公事公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