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戏的人瞧着这场闹剧，有积极的村民要把张翠花一家子拉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更热闹。
也有关系不错的婶子的叔伯，一边摇头瞧不上张翠花做法，同时对无辜的小哥儿升出同情，同村谁不知道慕栖是个老实能干的好孩子，但不是他们花了钱，自然没有决定权，只希望凤哥儿别太过，这嫁过来的哥儿如果不要，可是会被娘家人抛弃的。
却不知，几息之间，慕栖心思早就变了，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离开，也省了麻烦，他能写会算，养活自己应该不难。
可惜低估了原身的好名声，也小看李家人的宽容，其实只要不算多极品的人家，家里多个能干活的哥儿真的没什么，何况只是冲喜买来的。
所以在听到李凤那句淡淡的，可以留下来时，向往自由的人当即愣住了，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还是他演的太过柔弱。
对慕栖印象很好的一个婆婆欣喜的拍了拍手掌，走到跟前笑道：“小栖哥儿，以后你就是咱李家的夫郎，虽说家里不比从前，可你阿爹是个顶顶能干的，以后有好日子等着你呢。”
慕栖欲哭无泪的挤出个笑来，“嗯，谢谢刘奶奶，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不喜多言的李凤也暗自点点头，换个思路，其实慕栖比慕兰香更适合他家。
确定了留下，看好戏的村民没在门口瞅着，女人哥儿找自己的孩子准备吃饭，男人聚在一起说话。
慕栖吐了口气，安慰自己，留下就留下吧，刚来这个陌生世界先稳定下来，等以后再想办法。
“你去房间看看憬书醒了没，快到喝药的时间了。”
听到任务，慕栖打起精神，“嗯，我知道了，阿爹。”说着又问：“药在什么地方？我可以端过去。”
“灶房里，会有些烫，你小心些。”李凤没拒绝，花钱买人来就是照顾儿子的，再说外面离不了他，至于张翠花，这事得慢慢跟她算。
慕栖端药进去时，里面人已经清醒了，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外面，不知想着什么。
看到他进来，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应该听到外面动静，轻轻笑了笑，“你来了。”
李凤抽出时间去看时，就见屋里小哥儿低垂着眼眸往勺子吹了吹，他儿子目光柔和，不见往日对生人的淡漠，看来，自己的决定或许没错，只希望哥儿是个安分乖巧的。
窗外暖阳洒下，为这处不大的新屋内增添温暖。
药不烫了，慕栖催促他一口气喝完，这药闻着都冲人，想来是极苦的。
可能是习惯了，少年一直面不改色，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接过碗咕噜咕噜的喝光了。
慕栖从旁边拿了块蜜饯及时递给他，“甜甜嘴。”
李憬书接过，看着眼前成为自己夫郎的人，把蜜饯放进嘴里，苦味随着那抹甜淡了去：“谢谢夫郎。”
慕栖动作一顿，有股怪异感觉，倒不是排斥同性恋，原先所在的城市很开放，只是到了自己身上难免有点奇怪。
“那个，别叫夫郎，叫我名字吧。
李憬书刚喝了药，嘴唇有了些血色，抬眸看向他，声音缓缓：“嗯，小栖。”
想到村里人一直用那个傻子称呼他，李憬书抿了抿唇，平静道：“我叫李憬书。”
再算算时间和此人年龄好像，对上了！
完了，他好像给年少时的反派冲喜了，那原书主角受怎么办，不对，现在想的是以后怎么办，书虽在连载，可反派的结局应该不会好，有这层关系，他以后还能脱身吗？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李憬书撑着床下来，见小夫郎呆呆的站着，叫了几声没答应，就将人拉到床边仔细的看他手脚有没有被碎片伤到，好在冬日穿得厚实脚上无事，手背却被碎片划了道小伤口。
等慕栖回过神时，小反派正给他上药，目光认真清澈，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双给他包扎的手骨节修长，丰润白皙，为何会沾染那么多鲜血，到底经历过什么。
“好了，小心些，别碰到水。”
慕栖抬起右手，小伤口刚好在无名指处，白布缠绕的很整齐，远看就像戴了戒指。
李憬书皱了皱眉，小夫郎不知怎的，一直魂不守舍的，他心里担心：“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慕栖拉住他的手，屏蔽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笑了笑说：“没有，没有不舒服，憬书很会包扎。”
李憬书见他没事，也跟着扬起嘴角，有种少年人独特的美好，“嗯，我们去吃饭吧。”
小憬书温柔又暖心，怎么这么让人喜欢呢，管他以后会怎么想，反正他愿意跟现在的少年做朋友。
宴席上的剩菜剩饭李凤都没要，问了声自然有很多愿意拿回家自己吃，这可都是油水充足的东西，穷苦人家谁不馋。
至于没动过的都留了下来，这几日，一家人吃的很好。
冲喜的夫郎没有回门一说，慕栖也乐的，每日跟着阿爹做饭，熟悉家里的活，闲事就拉着李憬书，教他认字，这里的文字跟古代差不多，但也有区别，还好他当时没有离开，不然怕是要沦落大街。
经过几日相处，慕栖了解不少，原来憬书不太喜欢读书，但身体不好长时间待在屋里，只能看书识字。
记得反派是靠科举考试一步步上位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知有多少无可奈何，可惜他帮不了什么，因为李凤对李憬书读书这块很看重，少年也习惯了，每日起得很早。
如今多了份爱好，喜欢跟在夫郎后面，就像个小尾巴，对此慕栖有点哭笑不得，李凤觉得孩子开朗多了，喜闻乐见，只要完成每日功课，俩人去哪都不会多问。
农闲时冬日，很多人愿意待在家，昨夜下了场大雪，吃过早饭，李凤去了菜园子看被雪压到的菜，慕栖收拾完家里活，带着同样跟着忙活的人去了外面。
茫茫大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色，往常乌黑枯萎的树枝被雪覆盖住，留下漂亮的雪色枝条。
慕栖吸了口冷气，穿戴好帽子手套，身旁李憬书同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露出的一双眼却是挡不住兴奋。
今早夫郎说带他来玩雪，每年都能见到，但出门玩还是头一次。
“憬书，把手保护好，我们去那边。”慕栖指着不远处的空地。
“嗯。”看着兴致勃勃的夫郎，李憬书眼眸弯了弯。
大雪天很多鸟雀找不到食物，吱吱乱叫，慕栖滚着手里圆圆的雪球，他速度不快，埋头注意雪球别裂开，不知过了多久，大雪球撞上另一个更圆更大的。
眨了眨眼，慕栖抬头看去，只露出双眼的少年，目光亮晶晶的笑着看他。
“我推的雪球比小栖的大呢。”
被清俊少年的微笑感染，慕栖哪有不服输的劲，夸赞道：“憬书真厉害，大雪球可以放在下面给雪人做身体。”
李憬书自是没意见，欢喜的堆出个雪人雏形。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合适的东西做雪人的五官，对李憬书说：“我回去找点东西，你在这等着还是一起回去？”
话音一落，就听到少年肯定回答，“我跟你一起。”
拍了拍手心的雪，慕栖丝毫不意外，这几天算看出来了，小反派还是个跟屁虫。
俩人分工堆起来的雪人圆滚滚的，个头到他腰上，稳稳当当立着，很是威风。
“小伙计，你好好待着别动，我们很快就回来。”
李憬书见夫郎跟雪人说话，也伸手摸摸它的大脑袋。
这处空地平时很少有人来，今个不知怎的，俩人刚离开，几个人从老树后串出来。
带头的是上回挡李憬书路的小孩，那次被骗，他心里存着气，这几天都在李家院门外晃悠，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不，被逮到了。
当然，在人家附近，也不敢真做什么事，但找点不痛快还是可以的，眼下不久有了吗。
找到给雪人做五官的材料，还从杂物室找到个破旧的草帽，李憬书在夫郎的示意下给带了过来。
这般破旧，阿爹也不会去戴，闲着也是闲着。
欢欢喜喜的来，可惜，他那么大的雪人不见了，只有一摊被踩的乱七八糟的雪水。
慕栖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几双不同尺码的脚印，从脚下延伸到树林里。
“可恶，肯定是那几个不学好的小孩。”
李憬书也没了喜悦，看着那些脚印，心里大差不差猜出是谁。
拉起蹲着生气的小夫郎，李憬书随手抓了团雪球，往林子里走去。
他们不会这么快离开，顺着脚印，他找到了那群小孩。
几个不学好的正笑嘻嘻的玩雪，学着推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正开心呢，有人看到走过来的李憬书。
胆子最小的问要不要跑。
带头的小孩点点头，主要是在别人家附近，李凤可是出了名的护短，真被逮到，动起手来可不会心软，要是只有傻子一人他才不怕。
恋恋不舍看了几眼刚堆好的雪人，几人一哄而散。
看刚走几步，后脑勺传来道痛意，摸着脑袋回头看去，傻子正团着手里的雪球，目光淡漠，虽穿着厚实，却未曾显得臃肿。
这东西砸在身上无事，因为有厚衣裳挡着，可直接砸头，还用这么大的力气，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疼。
李憬书没等人有动作，又一个雪球又砸过来，还是原先被砸的位置。
李二牛握着皲裂的双手，心里升起怒意，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傻子，当下却颠倒过来，他随手拿起雪团想要反击。
慕栖也过来了，瞧见这些人，刚往前走手腕就被握住。
“无事，待在我身后。”
对方手掌冰凉，却极有力气，他在那双好看的手上顿了顿，点点头，任由对方把他护起来。
李二牛其实跟李憬书差不多大，可他没有准头，根本就砸不到人，又不敢离开能躲藏的树，气的教唆几个没跑走的同伴帮忙。
对方一下子多了几人，慕栖不敢躲在身后被保护，猛地吸口气，对着家的方向大声呼叫家长。
这下几人都不敢待了，李二牛睁着双牛眼瞪了下俩人，捂着后脑勺跑了。
“这些坏东西，等逮到机会一定要给他们些教训。”
看着小夫郎气的有些泛红的脸，李憬书捏了捏手指，好像还残留着那份温度，轻声道：“好。”
“快回去吧，阿爹可能快回来了。”说着笑了笑：“这几个小孩还真好骗。”
就他那小嗓音，真在家也不一定听得见。
“是你太聪明。”李憬书很给面子夸赞道。
“嘿嘿，就是可惜我们的雪人了。”慕栖捡起带过来的草帽，对在原地的人喊道：“走吧，憬书，下回再来玩。”
李憬书走进树林中，淡淡看了眼那些孩子堆出来歪着脑袋的雪人，随后毫不留情的将其毁了。
冬日没多少新鲜蔬菜，早饭是简单的杂粮粥配咸菜，一碟子腌萝卜，阿爹腌菜手艺很好，普通的萝卜爽脆咸辣，配着粥吃刚刚好。
李凤放下碗，看了眼捧着大碗，饭却没怎么下去的哥儿皱了皱眉，他两碗粥都喝完了，小哥儿一碗饭还没下去一半。
瞧着身体瘦了吧唧，也不知在慕家能不能吃饱肚子，心下转了转，如今到了他们家，儿子又很喜欢，这些天看着也是个性格聪慧乖巧的，看来要给好好补补。
擦了擦嘴，李凤对吃完饭的儿子道：“憬书，我去山上挖些冬笋，你跟栖哥儿把家里收拾收拾，后院子的鸡我早上喂过了，有只可能会下蛋，到时候别忘了拿回来。”
李憬书收回落在夫郎身上的视线，不知想到什么，面露担忧：“阿爹，我跟你一起出去，山上前几日下过雪，恐怕有不少东西出来找吃的，一个人不安全。”
慕栖哼哧哼哧吃完最后一口，擦干净嘴巴，也跟着道：“是啊，阿爹，我们一起去吧，我以前也常常去山上，哪块地的笋子长得好我都知道。”
他没有瞎说，那片山地，除了常年生活的猎户，可以说没人比原身更熟悉。
李憬书：“小栖你好厉害，不过一个人山上还是太危险，以后你想再去的话，我就跟你一起，还能保护你。”
慕栖莞尔，“好啊。”
“那好吧。”李凤看两个孩子想出门，想来闲来无事，不能总在家闷着，便同意了。
言罢，几人分工干活，李凤收拾碗筷灶房，他跟着李憬书去后院拿鸡蛋。
山上的雪没人踩化的慢，薄薄的一层覆盖着，虽说不影响行走，却会耽误找笋子。
李憬书担心路滑，牵着夫郎的衣袖，遇到坑坑洼洼地方，把左看右看的夫郎拉到身边，小心走过去。
厚实鞋底踩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慕栖停下脚步，指着颗歪脖子树后的空地，对李凤道：“阿爹，试试这边吧。”
一路走过来碰到好几个跟他们一样，都是趁着天气好挖笋，李凤原本想去的那块地已经被挖的七七八八，他也没说什么，山上地又不是自家的，自然谁来得早谁挖，打了声招呼，跟着自家哥儿弯弯绕绕走到这个地方。
李凤是干活的好手，每年这时候也会来，自然看得出这处位置不错，三个人不同方位，这样挖到笋子的概率最大。
他拿着小铲子吭哧吭哧的把一推泥土刨出来，腰酸了就抬头看看天，大山的空气新鲜，耳边不时的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叫声，有种自由的轻松感。
身前土地被他挖了个洞，可惜连冬笋的影子都没见着，正准备换个地方，耳边李憬书清亮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地方格外好听。
“小栖，你看这个笋长得大不大。”李憬书邀功似的跑过来，给他看手里的冬笋。
慕栖见他开心的神色，也忍不住笑，夸赞道：“确实大，憬书真厉害，一来就找到了。”
慕栖想摸摸他的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又放了回去。
李憬书注意到他空空的背篓，“那里面还有几个，你去挖吧，我在找找其他地方。”
不等人说什么又道：“我在书上看过，知道怎么找。”
有段时间李憬书身体特别不好，李静云把弟弟接到县里居住，方便那里的大夫诊治，怕他难过多想，找了不少书来。
慕栖对着宛如小天使的少年点点头，拿着背篓欢快跑过去。
李憬书真的很聪明，他顺着竹子根茎生长方向，不一会又找到几处。
随后，他负责找，慕栖跟阿爹挖，很快，三个背篓都满了。
李凤拎了拎自己的大背篓，叫住俩人，“不挖了，笋子够了，咱回家去，家里有腊肉，咱今个尝个鲜，炒来吃吃。”
李凤难得笑了笑，挖这么多自然开心。
自己家吃不完，可以背去镇上卖，这段时间蔬菜可金贵着，这些冬笋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太阳，李憬书站起身，他今日算是最大功臣，来来回回忙个不停，额角都出了细汗。
想着随意擦擦，却发现衣袖被弄脏了，只能任其流淌下来。
刚把背篓背上，面前跑来个人，小夫郎不知怎么将手上泥蹭掉了，此时，举着帕子过来。
李憬书自然贴上去，闭上眼睛任其动作。
慕栖羡慕的看着他细腻如玉的皮肤，动作轻柔，“好了，干干净净。”
李凤扶着背后明显大一号的背篓，没注意俩人，想了想，随意找了些树枝放在上面。
满当当的东西，几人背着都不轻松，却很开心。
可惜走出去没多久，就遇到糟心的人。
张翠花和慕兰香。
慕栖其实对她们不熟悉，到李家这段时间住的安逸，突然在再见竟然有点陌生，这具身体却因为俩人出现有些不适。
“呦，这不是栖哥儿吗，怎么，嫁了人就不认识娘了。”张翠花眼尖的看着走在后头的瘦小身影，吊着眼瞥了瞥。
李憬书不关注村里的事，也不认识她们，面前的人面相尖酸刻薄，说话也让人听着不舒服。他把夫郎往自己身后藏起来，跟护什么似的。
不算小的手完全将他的手腕圈住，压下身体的不适，原身已被这人害死，自己非本尊，再说如今嫁了人，那更是没有关系。
不等他多想，李凤率先说道：“都说嫁了人，那自然是我家的人，再说李家村谁不知生下栖哥儿的是位夫郎，哪有什么娘。”
张翠花脸皮厚，也不生气，“看这话说的，不管如何，栖哥儿也是我们养大的，都说养育之恩大于生育，即便去了别人家，回来后也得叫我娘不是。”
慕兰香站在一旁拉了拉张翠花衣裳，不明白她娘不赶紧挖冬笋，跟这些人说什么话，浪费时间。
李凤笑了笑，怎么会不明白张翠花拦着这用意，背后大背篓不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装了不少东西，他背的重，懒得跟这人废话，“说的也是，既是一家人，那我也不客气。”
张翠花闻言，刻薄的眉头动了动。
“不知亲家可挖到冬笋了，近来馋这一口，可惜我们三个人笨的厉害，跑了一早上什么都没瞧见，只能挖了些的树根，亲家要是找到了给我们拿些回去尝尝鲜。”
说着他仗着自己身高马大，走近到张翠花背后，瞧见里头东西脸色一喜道：“还真给挖到了，如此就多谢亲家好意了。”
李凤大手一抓，背篓里几个不大的冬笋一下全被他拿了出来。
张翠花眼睛瞪大大大的，泼辣这么些年来没见过手这么快的，她是嘴快，可嘴快能讨到什么便宜。
慕栖掩下嘴角笑意，怕等会伤及无辜，带着憬书紧跟着阿爹离开，一家人很是默契。
任由身后张翠花骂骂咧咧，想追追不上。
慕兰香看向她娘后背，惊呼，“一个都没了。”
背着空背篓，张翠花气的指着几人的背影骂道：“好你个李凤，挖了那么多还来抢我的，我看你就是个土匪强盗。”
“娘，那些不是树根吗？”慕兰香疑惑问道。
张翠花还在气头上，抬手戳了戳慕兰香额头，“真是笨死了，哪家药材店收这么多不值钱树根，往年冬天你没少吃慕栖那个白眼狼挖的笋子。”
以前每到冬日，就算是风雪天，只要冬笋出头，张翠花就叫原身去山上没日没夜的挖，每年靠这些笋子好赚一笔钱，而原身冻得手指通红溃烂，却连笋子的钱一文都得不到，最后还是慕大山看到，出去给买了药。
今年别说赚钱了，她们出门晚，到现在连个冬笋影子都没见到，背篓里几个还是她看四周没人，不要脸抢了一个哥儿的，硬说是自己先看到，叫人把笋给她。
小哥儿是外村来的，一个人本就是有些忐忑，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好不容易找到的全被拿走了。
等走远，慕栖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凑到李憬书耳边小声说：“你看张翠花脸色没，脸都气歪了。”
李憬书也学着他，“看到了，背篓都空了。”
“阿爹好厉害，标准行动派，。”
李憬书大概明白行动派意思，看着眉眼弯弯的人，温和的点点头。
来时不觉得，回去才发现家好远，他背篓最轻，正打算把憬书背篓的东西分点过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灰扑扑，打满补丁的小哥儿。
他捕捉到原身记忆，对李凤和李憬书道：“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
“小源。”
山林寂静，慕栖声音不大，蹲在的江源很容易听到。
他转过身抬头，灰蒙蒙有些僵直的眼神在看清是谁后，突然有了神色，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哑声道：“栖哥儿。”
慕栖走到他身边，见他空空的背篓，“没有挖到吗？”
江源闻言顿了顿，低垂的眼眸，神色不好的点点头，想站起来和慕栖说话，可能因为蹲到时间太久，差点倒下去。
慕栖拉着他的手臂，担心问：“蹲太久了吧，不要突然一下子站起来。”
眼前哥儿看着比他还要消瘦，因为常年吃不饱，脸色蜡黄，身体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江源站稳后，注意到慕栖身后走来一个少年。
看了眼跟过来了人，慕栖给他介绍李憬书。
李憬书没走太近，站在慕栖不远处，听到后对江源点点头，并未开口。
江源也听说了慕栖给人冲喜的事，当时还很担心，可自己在家的生活都很困难，又有什么能力帮助别人。
不过，亲眼见到，他觉得或许没那么糟糕。
慕栖将带过来的水给他，江源接过喝了几口，感谢的还给他。
原身之前跟他一起挖过笋，知道即便运气再差也不可能一个都挖不到，注意到他背篓里有明显放过东西的痕迹，不免问道：“是没有找到，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源沉默片刻，声音喏喏的将方才的事说了。
慕栖蹙眉，对张翠花不要脸认知度又深了不少。
把手里几个从张翠花那拿来的冬笋放进江源背篓里，跟他说了始末，也算是物归原主。
回去路上，慕栖担心李凤会不高兴，便说卖了笋，自己不要一文钱，又把原身和江源之间的事说了。
有一年原身下雪天去山上，虽然熟悉路段，但大雪天很容易迷失方向，不巧，那天就迷路了，慌慌张张在山上走了大半天，眼看天就快黑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个冰天雪地夜晚，却遇到了同样冒着风雪出来的江源，江源来的时候雪下的大，他细心的做了标记，最后是江源带他走出了大山。
李凤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这层因由更不会多说，只是心里对慕栖多了些疼惜。
冬笋炒腊肉是道十分美味的菜，灶房外下着小雪，灶房里确实一派暖烘烘，李憬书添了根柴火，看着锅里被腊肉浸染的油亮的笋子，睫毛下的眼眸比火光还要明亮。
“应该差不多了，憬书，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慕栖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夹出一片冬笋递过去。
李憬书站起俯下身，吹了吹递到嘴边薄薄的笋片，把他的手推了回去道：“你先吃。”
对方一副期待神色，慕栖也没推辞，嘴不沾筷子的送入口中，许久未见荤腥的身体被腊肉香的颤了颤。
忍住再夹一块冲动，给李憬书递过去，他没张口，只是眼眸专注的看着自己，等着什么。
虽不想秒懂，但就是知道这孩子眼里想的是什么，凑上去吹了吹，果然，小少年吃了。
李凤一大早去卖冬笋，今日下着小雪，不是他想雪天去，只是笋子不能放，越新鲜越好吃，自然也就好卖些。
走的时候就说了，等他中午回来吃饭，无论能不能卖完都会回来，晚上路面可能会结冰，这么远的路，他不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村里不是顿顿都有荤腥，腊肉虽没多少，可还是香的他猛吸口气。
不说味道如何，这香气闻着就能吃两大碗饭。
